万阿蛟看见海珏和兴儿,接过海珏抱在怀里,另一只手牵住兴儿:“走,我们回家。”看着那兴高采烈的一家人往前走,十娘面上的笑容渐渐停滞,阿保,你现在在哪里?知不知道我在想你?
阿保趴在船头,头上还戴着顶帽子,连呼吸都变的很慢,眼睛看着岸上。岸上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什么分别,高高的椰子树一年常青,还能看到几个椰子在上面挂着,椰子树下有一排房屋,海浪拍打着海滩,似乎一切都很平静。
但是阿保知道这种平静都是骗人的,不定什么时候,那排房屋里面就出来一群人,用火器和砖头对付自己。阿保头上有阴影笼罩,不用抬头阿保就知道是张老大。果然一个劈开一半的椰子被放到阿保手边,阿保坐起身,把椰汁往嘴里倒。
清甜的椰汁浇灭了心头的烦躁,张老大坐在阿保身边:“阿保,算了吧,这些人就不是什么能听的进话的,我们回去吧,反正这一路的岛几乎都看过了。”阿保把椰壳丢进海里,椰壳在海里浮浮沉沉,一个浪打来就把椰壳卷走。
阿保站起身,眼睛还是盯着岛上那排房屋:“都走到这里了,这最后一个岛怎么也要打。”张老大看着阿保说话时候脸上的坚定神色,再没有说话。阿保十分有耐心地等着天黑,只要天一黑,很多事情就好办了。
月亮升了起来,十娘坐在那能看见海面的地方,手里依旧提着一小瓶葡萄酒,听着大厅方向传来的喧闹,想着现在的万阿蛟和瑞儿只怕被灌的走不动路,思念又开始漫上心头,把酒高高举起对着月亮,这酒就当我替你喝了。
无休无止地海风吹在十娘身上,她侧耳听听,大厅里的喧闹已经渐渐平静下来,如果阿保在?十娘唇边又现出一丝甜蜜的笑,如果他在,就会来提醒自己凉了,该回去了,可是现在他远在南洋。
十娘站起身,看着那已被自己喝干的空瓶,觉得脚步有些飘忽,很久都没喝那么多了。走出树丛,大厅里依旧灯火透明,十娘走进大厅,里面的人还在喝酒,不过清醒的不多,醉的是大多数,看见十娘走进来,有人已经端杯子过来:“一嫂,喝,这是瑞儿的喜酒,就该喝个痛快。”
十娘虽接过杯子,但并没喝酒,只是嘱咐在旁边还清醒的人:“也差不多了,各自都该散了。”陈老七趴坐在桌子上,听了这话呵呵乐了起来,冲着被围在中间还被灌酒的万阿蛟和瑞儿大声喊道:“听到没有,一嫂心疼瑞儿了,她让我们散了,是不是怕阿蛟酒喝的太多,今夜做不了丈夫?”
这话让醒着的人都笑了,就算已经醉了躺桌子底下睡觉的人听了这笑声,也有几个睁开眼跟着狂笑。瑞儿的一张脸不知道是酒喝多了还是胭脂擦的不少,红艳艳的,又不好意思发火,只是用牙齿咬住唇,狠狠地瞪着陈老七。
万阿蛟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李先生几乎是最清醒的人了,他站起身道:“已近三更了,还是各自散了吧,明日起来还有明日的事,酒喝的太多也不好。”刘老八本是趴在那里打瞌睡的,听了这话摇摇摆摆地站起身,大着舌头说:“没,没事,别说等明日酒醒了,就算是现在,也要让官兵有去无回。”
李先生的话提醒了十娘,她的下巴收紧,楚大郎可是知府的乘龙快婿,虽说当日知府把女儿嫁给他更多的是要拉拢他,可这和以前还是不一样的,杀了朝廷命官可比杀了许多商人严重的多。
十娘的眼一眯,交代着往外走的吴老六:“李先生说的对,我们还是要提防官兵们又来袭。”十娘这话比较严肃,让一脸醉意的万阿蛟都开始紧张起来:“一嫂,要这样的话,我明日还是和大家去演练。”十娘拍一下他:“你是新婚,好好陪陪瑞儿吧,不然她聒噪起来,我可受不住。”
瑞儿虽喝的半醉,听了她这话还是回头白了她一眼,灯光之下她满面红光,再配上今日的衣着,比起往时多了许多妩媚,这一嗔怪也算是眼波流转,十娘忙推着她:“快去入洞房,还啰嗦什么?”
看着他们夫妇走远,陈老七嘀咕出来一句:“瑞儿今日做新娘,打扮极美,不晓得一嫂做新娘的时候我们能不能瞧见一嫂的打扮?”做新娘?十娘又想起阿保,脸上只是露出一个笑容,本要张开手捂住陈老七嘴巴的吴老六看见十娘面上露出的笑容,在灯光之下如此美貌,阿保可真有福气啊。
75
75、第 75 章 ...
一直到过完了年,阿保的船只还是没有动静,这下不但十娘,连跟随阿保下南洋的那些人的家人都很着急。十娘虽然心急如焚,但外表还是一样平静,年关时节过往的商船本就没有,再派船去南洋的话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虽然小杜主动请缨要带船去南洋寻访阿保的消息,但十娘还是没有同意,等到了二月时候,下南洋的商船多了,那时候再去打听也不迟。要知道阿保他们带的船只不少,就算出了什么事也不会所有的船只全都覆没。
这样安慰着属下和自己,官兵们再次攻击的消息已经又传到十娘的案头,看着上面写的东西,十娘弯起唇露出一丝莫名其妙的笑:“看来死个官儿果然比死很多老百姓要让朝廷震怒的多,几乎又是全部出动。”楚大郎的尸首那日就被丢进海里喂了鲨鱼,他唯一留下的东西不过是条帽带,被人悄悄丢到府衙里面去了。
也不知道知府女儿在父亲面前是怎么哭诉,知府又在给朝廷的奏折里面怎么奏报,这次就又出兵了。十娘的手在纸上点来点去,吴老六得不到她的布置,一直在看着她。过了很久看她抬头,陈老七霍地站了起来:“一嫂,我们还是在半路迎着他们,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十娘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不用,这次我们不出海,就在寨里面等着。”等着?吴老六的眼里闪过疑惑,十娘往椅背上一靠,说出的话有些懒散:“他们这次定是又抓了人让他们带路,我倒想瞧瞧,这海战他们总输,这要攻岛他们又会如何?”
吴老六欲言又止,十娘的眼看向陈老七:“这寨子我是不担心的,现在就是新寨子那边如何?”陈老七在寨里面是专门负责这种防卫的,他虽容易冲动,但在这些事上是十分负责的,起身答道:“新寨子那边一直是阿蛟在负责,每天和这边一样,当班有人守望,不过这寨子本来就靠海,要是对方一攻也是那边先被攻,要不要把那边的老弱妇孺先搬过来?”
这是肯定的,十娘他们商量定了,把那边寨子的老弱妇孺搬了过来,好在那边寨子里的人在当初已经有一半已经搬了过来,现在那边的老弱妇孺并不多,再从这边抽两千个壮丁过去。
准备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但十娘的内心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平静,时令已进入二月,官兵们要出动的消息商家们也听到些风声,这些日子并没有商船经过,没商船经过,自然也不能下南洋,就打听不了阿保的消息。
十娘站在总是能看到大海的那个地方,又是太阳要落山的时候,半边大海被太阳映的血红,十娘早已不为这种壮丽的景色吸引,只是一直看着海,希望能看到那远航的船队出现在天际边。
海螺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的声音低沉而绵长,看来官兵是终于来了。十娘压下心里的感伤,大步走回厅里。厅里已经聚了差不多多一半的人,看见十娘走进来,本来议论纷纷的人停了下来。陈老七已经扯着嗓子喊了:“一嫂,已经有人在前面看见官兵的船只,这次来的船真不少,娘的,总算可以好好打一仗了。”
吴老六还是那么沉着:“就不知道官兵会不会趁夜色偷袭?”陈老七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吴哥就你少少叨叨的,官兵要来夜袭正好,我已经在海边埋伏下了人,来几个杀几个。”一提到打战,厅里几乎所有的人眼里都发出嗜血的光来。虽然在前面设关卡能让大家衣食无忧,但对他们来说,还是要一刀一刀的拼才能满足。
这不是十娘指挥的第一场战役,十娘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着他们在那里商量布置,偶尔提一两句,当全都布置好了也已深夜,各人打着哈欠回家睡觉,月亮挂在天边,照的整个寨子一片白花花的。
有人无意中说了句:“阿保走了有半年了吧?”没有半年,不过就是五个月零三天,十娘在心里默默地答,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十娘顺着眼神望去,那是万阿蛟的眼神,十娘本想回他一个笑容,但这个时候怎么笑怎么觉得难看。
陈老七打着哈欠,说话的声音已含有浓浓睡意:“不管阿保在不在,我们这仗都要打胜的,靠了这天险,还有弟兄们的齐心,那能打不赢呢?”旁边有人附和,这时已走到交叉路口,各自说过别过就往各家而去。
路口处只剩十娘和万阿蛟,再往前面走一段拐过另一个路口就到万阿蛟现在住的地方了,十娘听到万阿蛟的脚步不往那边去,有些奇怪地抬头看他一眼:“阿蛟,你走过头了。”万阿蛟这才停下脚步,看着在月色之下显得有些柔弱的十娘,心里的话又想说出来。
十娘见他沉默不语,脸上露出笑容:“阿蛟,你回去吧,瑞儿还在等你呢。”阿蛟又徘徊一下,终于还是捏紧拳头:“一嫂,我…”十娘眼里闪过一丝愠怒,接着就很淡地开口说:“只要不是关于明日战事的话,就不要和我说。”
万阿蛟退后一步,对十娘拱手后转身走去,十娘眼里的那丝愠怒这才消失,继续往回去的路上走。小径很短,月色很好,十娘却觉得有一阵寒意开始涌上来,到哪里又怎么样呢?自从瑞儿出嫁,就没有人再会给自己点上一盏灯等着,回去也是冰冷的屋子和床铺。
十娘伸手抱一抱自己,只有这时她才显出一丝柔弱了,阿保你快些回来吧,不要再让我为你担心。
虽然睡前的十娘思念着阿保,当早晨醒来一睁开眼睛,对阿保的思念就已消去,代之的是郑家寨的寨主。掀开被子下床,随意梳洗后就往大厅走去,按时间算,今日官兵就会来到这里,就要让他们知道,自己不光会打海战。
十娘步子轻快,在走到岔路口的时候遇见瑞儿送万阿蛟出来,看见十娘,瑞儿笑眯眯地招呼:“十娘,你过来的正好,我烙了两个饼,正好给你带去。”说着瑞儿已对万阿蛟摊开双手,万阿蛟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纸包,看着他们那很顺的动作,笑意又重新盈上十娘的眼。
瑞儿的手艺还是那样好,十娘咬一口饼对瑞儿竖一竖大拇指,瑞儿已经上前挎住十娘的胳膊:“十娘,这次我也参加吧,老在家里待着,胳膊腿都生锈了。”十娘的那口饼差点噎在喉咙里,使劲烟下去才对瑞儿说:“难怪这么好心给我饼呢,原来想出海。”
瑞儿有些急了,她手一挥,手上已经多了一把短刀,接着手往天空中一指,一只小鸟就掉在地上,瑞儿捡起小鸟:“看,我一直都在勤加练习,从没断过,不会有事的。”被她缠不过,十娘故意对她说:“我说了不算数,岸上的人都说夫主,你现在嫁了人,要问问你丈夫答不答应。”
万阿蛟还是那么沉默,听到自己被点名才抬头笑一笑:“瑞儿要去就让她去吧,她本来就不是该被关在屋子里的女子。”瑞儿的眉都要飞起来:“十娘,听见了吗?”瑞儿的得意也感染了十娘,她轻轻地拍一拍瑞儿的手,若是一直如此,也算一件好事。
官兵们的消息越来越密集地被报了过来,十娘的神色如常,骚动的仍然是陈老七他们,站在厅外用望远筒看,虽然还看不见官兵们船只的帆影,但十娘知道用不了多久海边就会出现点点帆影。
官兵们的船只离龙澳岛越来越近,岛上的人的神色也开始紧张,虽然海边就和任何一个岛一样停着船只,但海边已经空无一人,放眼望去,一片沉寂,似乎里面没有喘气的东西。
十娘把望远筒放下,开始计算着官兵的船到龙澳岛来需要的时间,明显能够感到这次官兵比上次来的时候船只要快很多,看来这次朝廷果然比上次重视多了。十娘心里思忖,回身看着自己的属下,他们的神色各异,但唯独没有的就是惧怕。
看着眼前平静的就像没有人居住的龙澳岛,这次出来的总指挥,已从副将成功升任总兵的赵总兵把手里的望远筒放下,那个圆鼓鼓地肚子抖了抖,这才对身边的参将说:“这龙澳岛的人打的什么主意?我们这一路来了这么久,连他们的船只都没见到一艘,现在到了这岛旁边,还是这样静悄悄的。”
参将对赵总兵恭敬地道:“大人威名远镇四海,龙澳岛的人一听到大人的名字,肯定望风而降,不然怎么会一直遇不到呢?”赵总兵被这几句恭维话说的眼都眯了起来,这战要胜了,封侯就有望了。赵总兵似乎能看到自己的锦绣前程,眼眯的更小。
得胜回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宁展鹏砍了,谁让他竟然阻止自己出兵,就该让他下牢吃吃苦头。而且这次出来,自己还有人质,这样重要的人竟然在府城那么久,也不知道知府是干什么吃的。
赵总兵心里嘀嘀咕咕,看着眼前的龙澳岛越来越大,刚要下令攻击,就听到岛上传出了海螺声,海螺声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几十只一起吹响。上次出征时候就是在海螺声的指引下才输了的,赵总兵吓得腿都差点软了,勉强喊出一句:“攻击,攻击。”
旁边的参将已经紧紧扶住了他:“大人,这没什么,海匪常用海螺来传递讯息。”赵总兵镇定下来,想到自己手里的人质,威风又重新抖了起来:“说的是。”
随着海螺声,那些一直停在码头处的船开始有了动静,人从海里冒了出来,上了小船就开始往大船驶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的打仗好像有点多了。。。
76
76、第 76 章 ...
赵总兵的手开始不听话地抖了起来,他想站直身子,可是腿一直不听他的话,想发出声音,但那一直在耳边的海螺声让自己说不出话来。还是参将稳妥一点,扯着嗓子大声地叫:“火炮,准备攻击。”
这一声似乎让赵总兵的魂又回来,他把参将推开,忽略掉一直在打抖的腿,扯开嗓子继续说:“攻击,攻击,火炮攻击。”耳边响起稀稀拉拉的火炮声,向着这些如蚁群一样往大船驶来的小船。
火炮落在船群里面,打起的浪花让船被掀翻,还能看到有人被火炮掀到了半空中,接着就掉落海里。赵总兵透过烟雾看到了,但还不等他面上露出喜悦之色,龙澳岛上突然响起火炮的声音,从面海的半山之中,有炮口露了出来,正对准大船。
看着这门炮打到了船上,十娘露出笑容,她对在炮边的万阿蛟比一下大拇指,接着就是第二炮。赵总兵整个人都扑在船舷上,面如死灰。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面的炮都还没发挥作用,就被对方的炮打哑了。参将再也装不出镇定了:“大人,我们往后撤吧,不然这些人就攻上船来了。”
不能往后撤,不然自己的官位前程什么都完了。赵总兵心里狂叫,嘴里还是很硬:“不能后撤,把那几个人拉出来。”参将不晓得赵总兵是为了什么腿才又不抖的,但还是对旁边的人下了指令。
舱门被打开,一对夫妻被推了出来,男子面上神色明显有些害怕,听到火炮声音身体一直在瑟瑟发抖。妇人倒比他镇静多了,只是不停在哄被火炮声吓的哇哇大哭的怀里的孩子。上船这么几天,虽然有食水,但心中焦躁的她并没有奶水出来,只能用馒头嚼碎了喂这孩子,吃不饱的孩子自然哭个不停。
赵总兵见他们一家人出来,脸上的神色更镇定一些,把那圆鼓鼓的肚子再挺一挺:“郑强,你现在就对龙澳岛上的人喊话,他们投降了就记你一功,不然的话…”这对夫妇就是离开龙澳岛的郑强夫妇,他们并没有走远,只是在离府城二十里的一个小村庄落了脚,旁人问起时候说是被族里赶出来的,好在当时还分了点家业,就带着仆人来这里落脚。这种事也算常见,旁人没有再随便问起。
郑强夫妻和路权就在那小村买了所房屋关起门来过日子,一转眼也有一年多,路氏生了个儿子有三个来月。郑强想着从没到过府城,没有人认识自己,何不带着老婆孩子到府城去逛逛也置办点东西,这才大着胆子出去。
没想到逛了一上午刚想回家的时候就被一个熟人盯上,郑强是个不记事的人,况且只是一面之缘,还在和路氏在摊上瞧着首饰,商量着要给路氏买支珠钗的时候一根绳索突然套上了郑强的脖子。路氏虽在家做了一年多的主母,但终究是在强盗窝里面二十来年的人,见到郑强脸色变了,顺手抓起一把钗就要做武器攻击。
见她动手,抓他们的捕快反倒对路氏行了个礼:“郑奶奶,这是本府太爷下的令,这里外三层已是围满的了,郑奶奶您还是别慌着动手。”这是在集市上自己要打起来还真是讨不了什么便宜。路氏只得收了手,远远看见跟自己来的人已经往外退去,把那钗插到了头上,顺手递给已经吓的面无人色的小贩一块银子:“这钗我要了。”
说着还对捕快笑道:“府里太爷想是有透天眼,从没见过我们的人又怎会知道我们的行藏?”他们是真正的江湖大盗,捕头到现在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立了这么个大功,听着路氏问话,恭敬回答说:“这也不干小人事,小人只是听了太爷的差遣罢了,请两位回去要做什么自然也是太爷有主意。”
路氏只得抱紧孩子,和郑强往府衙来。知府也没上刑,只是和颜悦色地让他们往龙澳岛带路,劝降十娘,许下官位金银承诺。郑强虽面如土色,但只是紧闭着嘴一言不发,路氏一副丈夫说什么就是什么,自己一个女人家只能听丈夫的神色。
知府又羞又恼,想着他们还有用处,动了刑也不好,只得把他们送到赵总兵这里。赵总兵听说抓的是龙澳岛的两个头目,喜的更是合不拢嘴,龙澳岛的强盗们不顾及官兵,难道还不顾及曾经的头目?吩咐把他们一家人押上船,赵总兵这两日在船上只是不停地说些一旦成功,郑强什么都不用愁,官位金银美女,那都是多多的。
路氏只在心里计算什么时候路权可以送信到龙澳岛,瞧这个样子,官府也不知道他们的落脚处。只要路权能送信到龙澳岛,怕什么官府,理也不理赵总兵。
这日听到外面有火炮声,郑强又吓得要捂住耳朵,路氏就知道是龙澳岛到了,心里只希望龙澳岛的人打上来,有害怕船被打沉,自己倒能保命就是不晓得能不能保住孩子。
等被拉出去的时候心里已经明白赵总兵是要把自己一家当人质,等把孩子哄的不哭了,这才开口道:“我是个女人家,这些事是不晓得的,总兵大人你还是自己慢慢打吧。”赵总兵听了路氏这话,忍了几天的脾气上来,扬手就打了路氏一个耳光:“贱妇,本督不过是给你面子,你竟这等放肆,休怪本督不客气了。”
说着赵总兵一挥手,上来几个兵丁就把路氏和郑强分别捆起来,送到桅杆之上。本来还在往大船方向去的小船们见桅杆上多了两个人,那船划的不由慢了些。
赵总兵自以为得计,对离自己最近的小船叫道:“看清楚了,这是你们郑首领的亲侄儿,你们再要过来,我就把桅杆斩断,让他们一家三口都跌到甲板上。”小船上领头的是陈老七,他眉头紧锁,怎么这个时候郑强两口子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路氏怀里的孩子又大哭起来,哭声被海风一吹,明明白白传到了陈老七耳里。孩子?陈老七使劲望去,难道说郑强夫妻已经生了孩子?陈老七本就顾及郑强,到这个时候还加上孩子,做个手势示意后面的船只停下来,海螺声忠实地传递着陈老七的意思。
陈老七让人赶紧去报给十娘,自己一双眼还是看着桅杆之上的郑强夫妇。十娘通过望远筒能辨认出来上面好像有人,但能让陈老七停止往大船上的攻击,这两个人是什么人?就算十娘聪颖,一时也想不到郑强夫妻身上去,毕竟在十娘的认知里面,郑强夫妻应该是远下南洋而不是往府城那边去了。
十娘没有下令,万阿蛟这边自然也没开始攻击。瑞儿接过十娘的望远筒瞧了瞧,百思不得其解地说:“奇怪,这是两个什么人,竟然让七哥停止攻击了?”被陈老七派来送信的小卒这时已经来到,当听说是郑强夫妇还有一个孩子的时候,一向镇静的十娘都不免动容,瑞儿听到是郑强夫妇,抬起望远筒又仔细看了看,这下火气就更大了:“这些当官的怎么这么下作?郑大嫂怀里还抱着个孩子。”
不管怎么样,十娘都不能不顾及郑强夫妇,她让小卒去传递自己的命令,暂停攻击。瑞儿眼里已经闪出火光:“十娘,为什么要停,趁现在把他们的船打沉了,不就可以救下阿强了?”
十娘摇头,就算打沉了船,对方要杀郑强还是容易的很,况且只要飞刀一过去砍掉绳索,那郑强夫妇就会从桅杆上跌下来,大人可能还会保住命,孩子就难说了。而这个孩子,是郑一郎在世上除阿强外唯一的血脉。
所以,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十娘转身往大厅里走,其他得了消息的人也进了大厅,看着众人,十娘一字一句地吐出来:“现在申时已过,很快就要天黑了,我们趁着入夜就去把他们两个救下来,剩下的事大家都明白怎么做了吧?”
明是明白,可是瑞儿还是有些怀疑:“万一当官的耐不住性子把阿强杀了呢?”真要杀了?十娘眼里闪过一抹异色,那就把带头的总兵一刀刀活剐了。不过,十娘眯起眼睛,赌这个总兵不会杀了他们,不然也不会拿他们做人质了。
看着海面上的小船开始往后撤,赵总兵这才觉得自己的腿又重新撑住了身体,他用袖子擦一擦额头上的汗,对参将说:“好好地看管住他们,千万别让人劫了去。”参将连连应是,见赵总兵拖着步子往里面去,参将忙道:“大人,我们还是退后几里吧,不然离岛太近,他们要游过来我们也发现不了。”
也好,赵总兵点头同意,强撑着走进舱里就一头扑倒在床上,这些强盗怎么如此凶悍?今日一条命吓的只剩下了半条。
77
77、第 77 章 ...
看着官兵的船缓缓地往后退了几里,十娘唇边露出冷笑,除了要挟他们还会做什么?瑞儿站在她身后已经装束整齐,此时只轻声地道:“十娘,那我这就去了。”
瑞儿身后还跟着三十来个精心挑选出来的人,一色黑布包头,皂色衣衫,他们要从岛的另一边下水,绕一个大圈子到官兵船只的后面,借着夜色潜到船上,伺机救出郑强夫妇。虽然官兵的船只离龙澳岛已经很远,但十娘举起望远筒,还是能隐约看到船上桅杆之上挂着的人。
这些官兵还真不把人当人,十娘暗骂了一句,对瑞儿点头,瑞儿已经越过她往另一边走去,那里已经备好了船,从这里兜个大圈子划到那边的时候天色应该已经全黑,再悄悄地混入官兵的船只,他们外围的船只虽然多,但上面的人不多,只要劫到一艘船就足够了。
计划说起来很简单,安排的也很周详,但十娘还是目送他们远去,这走出去的一步步都可能是往不归路上走。
“一嫂为何还顾及郑强,他们可是当初被你…”这样突兀的问话让十娘一愣,她转身面对着问话的万阿蛟,虽然领头去救郑强的人是瑞儿,但万阿蛟面上并无多少担忧之色。
十娘的眉一挑:“阿蛟,现在你该担心的是瑞儿能不能全身而退,而不是询问当年阿强他们离去的往事吧。”万阿蛟的神色并没有变化,他背着双手:“瑞儿的身手你我都是心知肚明的,况且她虽冲动,但大事上并不糊涂,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十娘听了他的反问下巴微微一抬:“看来你很了解你的妻子,只是你既了解她就必然明白我并不是恋栈权位的人,当初郑家帮面临被黑老大吞并的威胁,阿强又拿不住人我出面不是很应当吗?”十娘的话并不气急,还是那样平平静静,万阿蛟没有说话,眼一直没有离开瑞儿消失的那个方向。
西边的太阳开始沉入大海,海风渐渐带着凉意,十娘没有再理万阿蛟,径自往另一边走去。海面上积满了船只,只等瑞儿救下郑强,传来海螺的声音,这些船只就要出发,发动夜袭。
等待的人们并没有很紧张,已经在海滩上生起大火一边烤火一边有人往火里丢东西烤,嘻嘻哈哈不像是要去出征,而像是一次最平常不过的出海。十娘坐在海边的一块礁石上看着他们欢笑的样子,等阿保回来,南洋那边的道路打通,此后就可称无往而不利,那还有什么要做的呢?
去开拓更大的海域吗?往南是去南洋,往北是下扶桑,这两边的;路现在都已畅通,再大的海域就只有和外洋人去争了,可是那些海域本来就不是自己这边人的,和外洋人争回来,岂不和霸道的外洋人一样?但把那些海还给当地土人?跟着的弟兄们也不会同意。
难道还真的上岸打上京城去坐坐那把椅子?十娘的这个想法出现在脑海里接着就甩甩头把这想法赶出脑海,在海里面打和上岸打是不一样的,况且现在王朝气数未尽,还有人愿意为它卖命,自己逆天而行是不会得到什么好下场的。
“一嫂。”有人把木头串着的烤鱼递了过来,外面的鳞都烤黑了,十娘接过鱼,用手把那层黑鳞一拨,就露出里面雪白的鱼肉,这鱼很香,可十娘吃在嘴里却觉得没有味道。
天色早已黑尽,不要看怀里的小表,十娘就知道此时按了外洋人的说法,已近十一点了,瑞儿他们从这里离去已有三个时辰了,为什么到现在官兵的船只还是没有动静?
难道说瑞儿他们并没有那么顺利?想到这个可能性,十娘只觉得心开始有些抽痛,当时就不该答应让瑞儿带队。猛然十娘耳边开始响起欢呼声,接着有海螺的声音开始传来。十娘看向官兵船只,原本似沉睡中大鱼的船只那里,突然窜起了大火。
随着火势越来越大,海螺声也渐渐变的更为清晰。海滩上的人已经从欢呼声转为纷纷上了船只,十娘觉得自己的心这时才开始安定下来。
就着火光,十娘挥着那只握住烤鱼的手,对着火光燃起的船只:“出发。”早有人划动船只抢先出去,海滩上纷纷乱乱的人几乎是一瞬间就离开了海滩,除了还燃着的火堆,就没什么他们曾经出现过的痕迹。
十娘重新坐下,狠狠地咬了口鱼肉,鱼肉已经变凉稍有腥味,但这不妨碍十娘觉得这是自己吃过最美味的鱼。
大船之上,此时已经乱做一团,赵总兵好不容易睡着就梦见上次出来的时候那冲天的火光,吓的一激灵从梦里醒了过来,看着外面漆黑一片,什么声音都听不到。赵总兵才拍拍自己的胸口,这是做梦,做梦。自己这次出发比上次要准备的周详,定不会无功而返的。
赵总兵安慰住了自己,重新闭上眼睛,刚刚有了点睡意就听到有人大声喊叫:“着火了,旁边的船着火了。”这一定又是梦见那个梦了,赵总兵翻了个身捂住耳朵,决定只当成是梦。但是门已经被人推开,传来参将焦急的喊声:“大人,海匪攻上来了。”
这不是梦,赵总兵睁开眼,参将手里还提着灯笼,而窗外已隐隐能看到火光。见赵总兵在床上发愣,参将急忙上前道:“大人,赶紧组织反攻吧。”赵总兵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副没听到参将说话的样子,参将又要催促的时候赵总兵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那两个海匪呢?把他们杀了,我看能不能逼退那些人。”
急促的话语终结在参将的禀报声里:“大人,那两个海匪已经被救走了。”什么?手里的王牌失灵,赵总兵近乎僵直地往外望去,耳边早不是方才这样的安静了,传来的是呼喊声,还有呼救的声音。
这些海匪到底攻上来了多少,参将又小心翼翼地开口:“大人,组织反攻吧。”赵总兵猛然起身,抓住参将的领口:“传令下去,马上后退,离开。”这是不打了?参将还在迟疑,赵总兵已经猛然推他:“快去啊。”
参将急忙应是,匆匆走了出去,舱内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赵总兵颓然坐在床边,自己的雄心霸业就这样被毁掉了。
看到领头的船只往后退,接着就打着舵往后转的时候,旁边船上的官兵都惊到了,但是既然总兵都下令后退,那他们自然也不再恋战。
瑞儿站在船头,看着那往后退的船只,眉头皱的很紧,这些官兵真奇怪,自己不过就是放了把小火,又砍杀了几个人,接着再让自己的人放出海匪攻上来的消息,本来是要借着黑暗让他们先自行残杀一番。然后岛上的人赶到时候再开杀戒,怎么他们自己反倒退了?
瑞儿抓抓头发,这没打就退真是一点也不好玩。郑强的生意已经传来:“瑞儿妹子,这次多谢你了。”听出他话里的感激,瑞儿把手里的刀放下,刀上已鲜血淋漓,路氏抱着已经哭累早已不出声的孩子,只是靠在郑强身边,什么也不说。
瑞儿蹲下|身摸一摸孩子的脸,小声问道:“这孩子多大了?”路氏把孩子抱紧一些,小声地说:“才三个月,要不是给他买东西,也不会麻烦你来救。”是个男孩,瑞儿眼里不由泛起柔情:“要是一哥还活着,他一定很高兴。”
郑强接话:“二叔要活着,他会很高兴郑家有后了。”瑞儿的脸在小孩嫩滑的脸上摸了几下,说出的话很有深意:“不,一哥高兴的,是阿强你终于像个男人了,而不是其它。”
这话让郑强的脸红了,海螺声还在海面上回荡,岛上的人已经赶到,最先到的那艘船上的人举着火把:“瑞儿妹子,那些官兵就这样跑了?”人一放松下来就感到特别累,瑞儿索性靠在船舷边,海浪轻轻地摇着船有一种说不出的舒适。
旁边早有人答话:“是,都没交手,不就是放了把火,砍了他们几个人,那总兵就吓得让船退后全都跑掉了,这总兵比起上次来的那个,差的太多了。”这话让海匪们都笑的开心。既然敌人自动退了,这边也就调转船头回去龙澳岛。
虽然是在夜里,但郑强还是能感觉到离龙澳岛越来越近,岛上的一草一木此时也历历在目。路氏已经有些困乏,靠着郑强不说话,从没想过是这样回到岛上,郑强此时很明显地感觉到什么是近乡情怯,当时自己主动离开带走的人和财物也让十娘陷入一个小小的困境,更别提当时面对的是黑老大咄咄逼人的态势。
郑强不由长叹一声,一直靠着船舷打瞌睡的瑞儿睁开眼:“阿强,一嫂一直很关心你们,再说现在岛上和以前不一样了,你回来,一嫂一定很高兴。”
离开岛这一年多所经历的事情比以前在岛上二十多年经历的事情还要多,郑强低头不说话。船已经靠上码头,传来轻轻的声音,瑞儿第一个跳下船,伸手去接路氏怀里的孩子:“阿强嫂子,这岛上你们许久没来了,当心摔了。”
码头处不见人,郑强下船之后看着那条小路,从这里一直往上,走半里之后就有个寨门,进了大门能看到演练场,演练场后就是寨里商量事情的大厅了。以前二叔总喜欢坐在大厅的椅子上喝酒,还招呼自己让自己也灌一小口,往事一幕幕涌到眼前,郑强瞬间有种想掉头而去的冲动。
瑞儿已经上前拉他:“阿强,走吧,十娘一定还在等我们呢,事情没完她是不会睡的。”一步步走到寨门口,郑强觉得自己的脚步越来越重,推开大厅的门,厅后已没有了二叔的声音,而是十娘温婉的笑容:“阿强,你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中国人的思维啊,就算当了海盗也和西方人不一样。
78
78、第 78 章 ...
郑强顿时觉得眼里有泪,整个人愣在那里,什么话都说不出。灯光一照,路氏怀里的孩子发出不耐的哭声,十娘从路氏怀里接过孩子,孩子一离开娘的怀抱就哭的更厉害了。十娘把他抱在臂弯,用手轻轻地拍着他,温柔地道:“不哭不哭,到家了。”
郑强心里顿时泛起酸意,他看向十娘:“这次多亏二婶相救,我们才…”不等他说完十娘已经摇头:“你是一哥的侄子,就是我的侄儿,眼看着侄儿有难,难道我还不救吗?”路氏眼里也有些酸涩,从十娘怀里把孩子接了过来:“一嫂,我们…”
十娘伸手摸一摸孩子的脸,或许是哭累了,孩子已经止住哭泣,脸上还挂着泪痕,睁着眼好奇地看着十娘,十娘抬头,声音还是那么温和:“你们也累了几天了,好好下去歇着吧,别的事,明早再说。”郑强的脸上有些赧色,和路氏一起下去。
十娘这才感到疲累,脸上的笑已经消失,她用手捶一捶腰,已经有人给她捶着肩头,都不用回头就知道是瑞儿,十娘笑着说:“还不回去,阿蛟可还等着你呢。”今晚没有月亮,天色漆黑,海上的风是永远都不会停的,此时又大了一些,瑞儿没有接十娘的话,只是有些叹息地说:“连阿强他们都回来了,阿保什么时候回来呢?”
阿保?十娘微微一叹没有说话,官兵这次退去,商船很快又要出海,到时就可以知道阿保的消息了。十娘拉住瑞儿的手:“晚了,都回去吧,阿蛟该等的心急了。”提起丈夫,瑞儿的喜悦是显而易见的,两人一同往后面走去,当经过一个岔路口的时候,十娘停下脚步。
从这里进去就是关押黑老大父女的地方,一年多了,黑老大父女已经从最开始的愤怒到了现在的沮丧,看管他们的人说,黑老大父女整天吃完了饭就在院子里不停地绕圈,好像那圈子永远都绕不完一样。
黑燕子今年也十七了,这个年龄是该出嫁了,真要关她一辈子,十娘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来。也许,等下次去南洋的时候可以把黑燕子带去南洋,在当地寻个商人嫁了,让她终生不得回到这里,也算答应了黑大嫂不杀她。
当早上第一缕阳光出现的时候,十娘刚刚起身就有人来报,郑强夫妇决定离开。虽然十娘已经想过郑强夫妇会离开,但走的那么快也是没料到的,匆匆走到前面大厅,里面已经聚满了人。
被围在中间的是郑强夫妇,说的口沫横飞想留下他们的是刘老八他们,陈老七一巴掌拍在郑强肩上:“阿强,现在寨里和原先不一样了,我们的人更多,船更多,连财物都比原先多很多,又不会少你们一口饭吃,你们留下吧。”
刘老八咳嗽一声:“老七,你还是这样不会说话。”说着刘老八已经笑着对郑强说:“阿强,以前你走,是因为那时候发生了很多事情,现在不一样了,一嫂也需要帮手就留下吧。”虽然大家都在劝说,但郑强夫妇去意已决,路氏的脸泛着激动的绯红,怀里的孩子还在酣睡。
十娘走上前,周围的人让开路,十娘上前瞧着郑强夫妇,还有他们怀里睡的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郑强刚打算开口回绝十娘挽留的时候,十娘已经开口问了:“你们要走,要走去哪里?你们的行藏已经看破,原来的落脚点不能再待了,你们要走去哪?”
郑强看一眼路氏,从她眼里得到鼓励,郑强这才回头看着十娘:“二婶,我知道以前我做了很多错事,此次又要弟兄们救我们夫妻,再待在岛里,可谓寝食难安,岸上住不得,我们就去南洋。”
路氏把怀里的孩子再抱紧些:“虽然我们也舍不得这岛,但始终是我们对不起大家,当初又是一意孤行离开的,这时哪还有脸面接受你们的雪中送炭?”看来他们的去意是已定了。十娘再没劝说:“好吧,既然你们已经定了,我也不好再留你们,走之前再多在这岛上看看吧,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