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玄那张狂而肆意的笑声伴着马蹄声响,一路疾驰向皇宫的方向。
“东方玄,即便到了地狱,成为恶鬼,我也不会放过你!”愤怒至极的峥嵘恨不能生啖东方玄的血肉,替她死去的父亲和楚尧哥哥,还有成千上万的蜀人报仇。却怎奈这会儿的她,连动都不能动,这种无能为力的痛苦,这种明明仇人近在眼前却又无法为所爱之人复仇的恨意,像炽烈的火焰,烧灼着峥嵘,痛不欲生。
“如此,甚好。”峥嵘的恨,不仅没有让东方玄觉得骇然,反而令他受用不尽,那张扬狂傲的脸上带着笑意,朗声道,“本王能与峥嵘郡主从此牵绊至深,求之不得。”
“你…无耻!”峥嵘狠狠地啐了一口,倒使得东方玄笑得愈发肆意。
“郡主殿下,我们到了。”
东方玄说着,勒马停了下来。
这是…皇宫…
☆、第三章 只恨你
峥嵘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蜀国皇宫,方才在忠勇王府看到的火焰已然熄灭了,皇宫那精致恢弘的宫殿大门已然被熏得漆黑,巍峨的宫墙亦只剩下断壁残垣,往日的尊贵之地如今一片破败哀凉,令人满心悲凄。
宫门前,蜀军的尸体堆积成山,血流成河,已然将地面染得血红。看得出,为了捍卫蜀国最后的尊严,他们已然拼尽了全力。虽败,犹荣。
悲痛若洪流将峥嵘吞噬,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要将这悲怆深深印在骨血,只要她活着,就绝然不会遗忘。
穿着玄色衣衫的郑国士兵驻守在宫门前,看到东方玄,立刻便有武将迎上来深施一礼,道:“属下参见王爷。”
东方玄点了下头,手臂一伸,便将峥嵘拦腰抱起,稳稳放在了地面,然后解开了峥嵘的穴道。
“东方玄,纳命来!”峥嵘身上的穴道一松,便似闪电般朝着东方玄扑了过去。
然而,她款款来到东方玄的近前,便有两名女官奔过来,一左一右,架起了峥嵘的手臂。
“放开我!”峥嵘愤怒地挣扎,而东方玄却微抿薄唇,道,“将她带去与皇族女眷们待在一起。”
“是。”女官说着,不由分说地架着峥嵘便走向了皇宫侧门。
这侧门,偏就是峥嵘最为熟悉的。
蜀国的女眷多从侧门入宫。峥嵘的母亲琪玉郡主,是太后董玉卿的表亲,年轻时便因知书达理而格外受董太后赏识。董太后常说,峥嵘最具其母风范,不论长相还是性情,都像极了琪玉郡主。所以从小,董太后便格外疼爱峥嵘,常唤峥嵘入宫陪伴。每每峥嵘前来皇宫之时,董太后便命女官在偏门静候,又恐峥嵘走得太远而累坏,为她准备幽香软塌,由四个年轻的公公抬着,进入慈云殿。
如今,再看到这宫门,巍峨犹在,却已然没有了往日的荣光。
蜀国自古,便有太子进山修行的习俗。太子自满周岁之后,便要被送往山中的寺院修行,不仅要从小阅读大量的史册书籍,更要每天像僧人一样打扫院落,修习武艺,直到十四岁方可回到皇宫。
太子楚尧回到宫中之时,正是十四岁。
那一年,峥嵘十岁。初次相见,正是木莲花开之时,满树绯红,清香四溢,阳光正暖,花影摇曳,映得小小少女面颊如霞。翩翩少年一袭月华锦袍,温雅如玉,款款而来。四目相接之时,笑意便如湖面暖阳的粼光,悠然绽放开来。
彼时她还小,他曾说过,等她长大,他会十里红妆娶她为妃。
峥嵘也曾以为她此生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快快长大,嫁给她的楚尧哥哥,却没有想到此时战火四起,他披甲上阵,从此再不归还。
泪水,再也无法抑制地簇簇流下,峥嵘紧闭双眼,却阻不断那心碎幻化而成的清泪,纷纷滑落。
穿过长长的宫廊,峥嵘被带到了偏殿——荣华殿。
皇族以及一等贵族所有的女眷都被囚禁在此处,门口,有重兵把守。两名女官将峥嵘带至荣华殿门口,粗鲁地一推,便将峥嵘推至殿里,然后用力将门重新关上了。
荣华殿里此时已然是一片悲凄之声,以文仪王后为首的女眷们三三两两地跪在一处,痛哭不止。而在她们不远的地方,则有几名郑国的女官用鄙夷的神色冷眼瞪着女眷们。郑国的女官们对蜀国之女没有半分同情,更不会阻止她们如此哭泣哀号,这些女官之所以在这里,不过是为了阻止沦为阶下之囚的贵族们自殉罢了。
与男子相比,亡国的女子似乎更具价值,这是举国皆知的道理。
“峥嵘,你这贱人!”
一声娇叱陡然响起,一个大约十七岁的少女匆匆奔向峥嵘。
这少女穿着琥珀色缕金百蝶穿花云锦缎服,瓜子脸上一双杏眼圆睁,尽是恨意。她就是峥嵘的表姐,林薇儿。
林薇儿则捉住了峥嵘的衣襟,摇晃着她愤然怒道:“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了太子殿下!”
林薇儿一心想要嫁给楚尧,成为太子妃,乃是蜀国上下皆知的事情。林薇儿倾慕楚尧多年,明里暗里的向楚尧表明,心意更是不计其数,怎奈楚尧思恋峥嵘之心坚若磐石,不论林薇儿如何表白,楚尧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让林薇儿伤心不己。
为此,林薇儿的父亲御史大丈夫林铎就不止一次地向蜀国国君提起过,让林薇儿与太子楚尧成婚的事情。然而楚尧的心中只有峥嵘一人,早已然表了态,太子妃人选非峥嵘莫属,所以林薇儿的心里对峥嵘充满了妒恨。
如今楚尧遇难,林薇儿更将一腔怒火发泄在峥嵘的身上。
“左峥嵘你这个贱人,从小就害死了自己的娘亲,害死了自己的姐姐,如今害死了舅公,又把太子殿下害死了!你这个扫把星,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死的不是你!!”林薇儿的话,让峥嵘怔住了。
“你说什么,表姐?你说,是我害了母亲与姐姐?”
峥嵘四岁之时,母亲与姐姐便于前去祭祖的时候遇难身亡,痛失了爱妻的左利将心中之痛掩埋,从此再没有娶妻,甚至并未纳妾,只一心一意教导年幼的峥嵘。年少无知的峥嵘就在父亲的爱护与教导之中慢慢长大,母亲与姐姐渐渐的成为了她的一种美好的追忆。
“是你!当然是你!”林薇儿的眼泪簇簇地流下来,愤怒和悲痛让她已然将峥嵘恨至骨髓。她恨恨地道:“你以为舅母和表哥是怎么死的?都是被你克死的!要不是舅公把你是天煞孤星的秘密事情保密,你以为你能得到楚尧哥哥的垂怜,觊觎太子妃之位吗?你难道从来就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左家的人从来不与你们走动,甚至舅公这么多年都不敢娶妻生子,那是因为没有人敢与你走近!你是注定给周围人带来灾难的扫把星!”
是我…是我害的?
我是…天煞孤星之命?
林薇儿的话,像一记惊雷在峥嵘的头顶炸响,更有如锋利的尖刀,径直刺入了峥嵘的心房,鲜血淋淋。
“天煞孤星?”楚尧的母亲瑞云王后闻听此言,立刻起身奔了过来,她一把捉住峥嵘的手腕,厉声问道,“你竟是天煞孤星之命?”
天煞孤星,乃是大凶之命,与杀破狼合称为两大绝命。有这种命运的人总是会给周围的亲人和朋友带来厄运,其家人会大多遭遇不幸直至死亡。
蜀人对有此命格的人多为忌惮,更何况是皇家娶亲。
峥嵘的手,被瑞云王后紧紧地攥着,疼痛无比。而瑞云王后看着自己的眼神,则有如像看到了仇人一般,阴鸷至极。
“王后娘娘,臣女…臣女并不知道天煞孤星这件事情…”
峥嵘的话还没有说完,瑞云王后便扬手,狠狠地给了峥嵘一记耳光。
“你和左利竟然将这件事情隐瞒得如此之深!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不吉之人,本宫压根就不应该由着尧儿,非你不娶!”
痛失爱子,瑞云王后的脸色憔悴无比,一双眼睛更是已然哭得又红又肿。思及自己永远无法再看到引以为荣的爱子,瑞云王后此时看着峥嵘,就似看到一道诅咒楚尧逝去的符咒,恨得双眼血红无比。
峥嵘的身形一晃,径自跌坐在了地上,她的唇角破裂,流出了鲜血。
然而,脸上的疼痛不及心中之痛。峥嵘从来就没有想过,父亲竟然一直在隐瞒自己有着天煞孤星之命的事情。
怎么会…是我…
是我害死了母亲,害死了姐姐,害死了父亲,害死了楚尧哥哥。
这么说…一切都是我不好。
都是我不好啊!
眼泪,就这样掉落下来,一直都在硬撑着不要让自己崩溃的峥嵘,此时已然再也无法坚强。
“峥嵘郡主,你怎可隐瞒自己的天煞孤星身世?”
“你可知道,你这样的命运若是成为太子妃,乃至未来的王后,那可是要给整个蜀国带来厄运的!”
“怪不得太子战死沙场,蜀国遭此大难,原来都是因为你!”
方才还在因亡国而悲恸哭泣的皇族女眷们,这会子全部都朝着峥嵘围绕了过来。她们七嘴八舌地叫着、嚷着,仿佛终于找到了导致亡国的罪魁祸首。
她们骂着、指责着峥嵘,仿佛只要这样做了,她们满腔的恨与悲恸便能够得以宣泄。她们拉着、推搡着峥嵘,便可以给那些在与郑军交战时死去的将士们报了仇。
此时的峥嵘已然全然忘记了挣扎,忘记了躲闪,她甚至忘记了自己的脖颈已然在先前被牛艰的刀刃划伤的疼痛。伤口因为被拉扯而渗出了更多的鲜血,与白皙的肌肤之上,愈发的显得触目惊心。
这个在郑军的面前不畏死亡不惧伤痛,手刃燕军先锋将领的十六岁少女,却在本国人的指责声中茫然无措。
“够了。”
突然,一个少年的声音响了起来,在大殿深处,款款走过来了一个纤瘦的少年。
☆、第四章 天煞孤星
这少年大约十二岁,头戴束发银冠,面白如玉,剑眉下,一细长的眼闪光着清冷光芒。直挺的鼻子下,有如被雕刻而出的薄唇有如一笔丹青,轻轻扫在白岫之上。
月白色的写圆领长衫穿在他消瘦而又结实的身体之上,让他有如天上一泓闪光着清辉的冷月,孤傲而清冷。
“楚、楚南殿下…”林薇儿看到楚南,脸色便是一僵,立刻躬身行礼。
“殿下。”
“参见楚南殿下。”
刚才还在围攻峥嵘的女眷们立刻住了手,全部朝着楚南行起礼来。
楚南,蜀王嫡亲第七子,与太子楚尧乃是同胞兄弟。自古王者皆出于嫡亲一脉,如今太子楚尧先薨,楚南殿下的身份地位比之从前自然高了一层。
楚南看了看这些女眷,冷声道:“我们的将士为了保家卫国在边疆死伤无数,而你们,却在这里因为一个道听途说的事情为难自己人吗?”
女人们的脸色均是一变,立刻不再作声了。
“南儿。”瑞云王后看到楚南竟替峥嵘说话,不禁责备道,“你有所不知,天煞孤星乃是威胁到家国安定的灾星,而左利一直隐瞒,我蜀国遭此大难…”
“母后!”楚南打断瑞云王后,用他少年特有的清朗声音道,“郑国觊觎我大蜀的黄金宝藏,没有百年,也有八十。自郑国开国之王吞并魏国及晋国以后,他们多就次向我大蜀派来使者,想我大蜀向郑国称臣。儿臣试问母后,若是没有峥嵘,郑国是不是就不会向我大蜀发兵?若是没有峥嵘,皇兄是不是就不会率兵出征?”
“这…”面对楚南那清冷的眸光,瑞云王后哑然。
而楚南,则喟然长叹,道:“把这江山社稷的重责压在一个无辜女子的身上,母后,这决非皇家之举。”
说着,他走到了峥嵘的身边,弯下身来,从袖中拿出手帕,替峥嵘包扎起脖颈上的伤口。
“楚南殿下…”峥嵘泪眼朦胧地看着楚南,这个纤细的少年明明纤瘦得有如一株青竹,却不知为何,拥有着足以让峥嵘心安的强大力量。
“不要哭了,”楚南温和地对峥嵘道,“你忘了吗,皇兄最不愿意看到你哭。”
峥嵘的心,狠狠地一疼。
是啊,她怎么就忘了呢?每当自己哭鼻子的时候,太子殿下都会笑着刮着她的鼻子,笑着说:“羞羞脸,又哭了。再哭就变丑了哦…”
是了,是了。他不喜欢自己哭,他最喜欢看到自己的笑容啊!他说过的,自己的笑容就像是含羞绽放的木莲花,俏丽而又甜美。
她应该笑着的,为了自己,为了他。
峥嵘的唇,颤抖着,努力忍住滑落而下的眼泪,勉强让自己露出笑容。可无论她怎样努力,那笑容总不似从前那般烂漫,而是有如暴雨之中的梨花,悲伤中透着凄绝。
“在我要走之前能看到你的笑,真好。”楚南那若一笔丹青的唇微微地扬了扬。
“殿下要走?”峥嵘听出了楚南话里的异样,不禁问道。
“是。”楚南点头,道,“去郑国。”
“郑国?”峥嵘怔住了。
“南儿,你在说什么?你要去哪里?”瑞云王后在听到楚南的话之后,立刻惊声问道。
楚南转头,对瑞云王后淡淡一笑:“母后,蜀国,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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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国,降了。
蜀王楚衍此刻正一个人坐在大殿之上,往日百官林立,辉煌热闹的大殿,此刻空旷而又寂静,荒凉得令人窒息。
案上摆放着的,是要递交给郑国国君宣远帝的降书,所有的文字都已然写好,只差盖上蜀王的玉玺。
蜀王举手摸向案上的玉玺,那色绿如蓝,温润而泽的玉玺,已然在蜀国传承了几百年,见证了蜀国数代国君的威严与英明,见证了蜀国的强大和兴旺。却万没有想到今日,以他之手,在降书上印下屈辱的印记。
蜀王的手,最终垂了下来。
所有的窗户都开着,风呼啸而入,吹得紫色的窗帘随风狂舞,像是一只只野兽张牙舞爪地跳跃、舞动。
蜀王颓然蜷缩在他的王座里,这位骄傲的王者已然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他疲倦而狼狈地坐在他的王座上,怔怔地望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父王。”
三皇子楚明西自大殿侧门缓缓走进来,他穿着石青色的团花长袍,紫玉簪将他的黑发绾在脑后。他的脚步声被这空旷的大殿放大,而他被阳光拉长的影子也似蛇一般,蜿蜒着一路向前。
楚尧和楚南都继承了蜀王楚衍的欣长高挑,而楚明西的身材、相貌和神情,都像极了他的母亲罗妃。楚明西更加高大魁梧,他的五官略显阴郁,两道细长的眉下,一双丹凤眼总是透着阴晴不定之芒。他的嘴唇很薄,唇角细长而向上挑起,这让他看上去总是似笑非笑,仿佛永远无法猜透他到底在想着什么。
蜀王冷眼扫了楚明西一眼,然后捉起案前的茶杯,朝着楚明西狠狠地砸了过去。
楚明西没有动,任凭茶杯砸中自己的前胸,已然冷却了的水与茶叶在他的身上洒下大片污渍,茶杯,又掉落在地,发出破碎的声响。
“逆子!为什么私自打开宫门?为什么要我蜀国遭受这向郑国称臣的耻辱!你让寡人有何颜面对待蜀国的历代君王?有何颜面对待蜀国的百姓苍生!”蜀王拍案而起,愤怒的咆哮。要不是这个逆子背着自己打开宫门,让郑国闯入,自己与皇室宗亲起码可以用以身殉国的方式来保有皇族最起码的尊严。
可如今,东方玄以所有蜀国百姓的性命来逼迫他签下降书,除了接受这魔鬼的提议,蜀王再无他法。
楚明西低下头,朝着蜀王深施了一礼:“父王,蜀国虽然降了,国还在。但若父王与皇室全部以身殉了国,那蜀国,就真的亡了。”
蜀王浑身一震。
“若皇室不在,蜀国亡了,我国的黎民百姓难道真的要由郑国派藩王来统治,任郑国鱼肉吗?父王,我大蜀虽向郑国称臣,仍有夺国皇权的希望。还望父王忍得一时之辱,顾全大局。”
楚明西的话,让蜀王颓然跌坐在椅子上,老泪纵横。
“国降了,生灵一片涂炭。尧儿薨了,南儿成为质子前往郑国。寡人…真的成了寡人了…”
刚才那个威严的王者在此时突然变成了一个脆弱而又痛苦的普通老者,感慨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以及幼子即将与他分离的悲伤。
寡人?
楚明西略略地怔了怔,紧接着,便扬声道:“父王,儿臣不才,会尽全力为父王解忧。”
楚明西说得由衷而热忱,蜀王,却只是沉浸在悲恸的思绪之中,并没有回应。
楚明西抬头冷冷地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脸上闪过了一抹阴鸷。
蜀国历代的太子均要在周岁之后送往山上的寺院修行,十四岁以后方可归来。楚明西出生的时候,楚尧并不在宫里。作为皇宫唯一的皇子,楚明西的童年可谓受尽宠爱,甚至蜀王在御书房批阅奏章之时,他都会在蜀王的膝上玩耍。每每诸侯与蕃王朝贡而来之物,也是都让他先捡自己最喜欢的玩意挑。因蜀王的宠爱,后宫嫔妃,无一不争相取悦于他。久而久之,楚明西便错以为自己乃是真正的天之娇子,父王真正疼爱的皇子,甚至连母妃也开始幻想,楚明西将会取代太子楚尧,成为真正的蜀国国君。
然而,就在楚明西已然习惯了这份至高无上的尊荣和娇宠之时,一切都变了。
楚南出生了。
楚南,蜀国的第七皇子,瑞云皇后的次子,太子楚尧的同胞弟弟。他的身份远比身为庶子的楚明西更为尊贵,因为他的嫡子身份,将是蜀王的第二个继承者。
该死的嫡庶之分!
它注定了楚明西将永远失去他想要得到和已经得到的一切。
楚明西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
那天,他一如往常地来到蜀王的御书房,正要走进书房,却被门口的侍卫拦了下来。
“蜀王有令,御书房要地,闲杂人等均不得入内。”
楚明西顿时火冒三丈。
不得入内?
他堂堂三皇子,出入御书房从来无人敢拦!这些卑微的侍卫竟然也有资格拦他吗?
楚明西打伤侍卫,冲进了御书房,却在打开门之时,怔在了那里。
他看到他的父王就坐在案前,在父王的怀里,曾专属于他的那个位置,坐着肉团子一样的楚南。
而父王脸上的笑容,慈祥得刺眼,开怀得让楚明西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