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云听云菱这么说,立即收了笑煞有其事的抿着小嘴,十分配合他娘亲的话。

“啧啧——”云敏源不由更叹,一旁围观的人都是啧啧称奇。

待一行人终于进了皇后殿里,又是一番说叹。盛云是贯彻了盛启的指示,坚决不让别人抱。而且连小碧他们也不让抱,这一路出了魅夜,他是谁伸手过来就挥掉谁的手。若是谁要动强的,他还会绷紧一张笑脸,抿嘴生气的盯着那人,直接用气场把人赶走。

所以满月里还未开始,女眷们都知道永安世子跟其父厉王是一个调子。而云菱对于程皇后的示好,也把控着一定的礼度不亲近不疏远的寒暄着。待时候差不多,众女眷才转入宴厅…

“皇上驾到——”随着太监的禀报,男宾也入席了。

盛启照例是随在丰元帝身边进的宴厅,他一进来便第一时间在人堆里找准让他挂心的母子俩。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女眷们行礼间,盛云也看到了进殿的盛启。

“都免礼,今儿是永安世子的满月礼,大家不必拘谨。”丰元帝和声说着,目光看向云菱和盛云。

“厉王妃身子可好?”丰元帝询问。

“回皇上,臣妇安好,谢皇上挂心。”云菱虽不必行跪拜大礼,但福礼不可废。

“那就好,这就是永安世子?长得跟厉王可真像,将来必是我大盛的能才,皇兄是后继有人了。”丰元帝说话间,大步靠近云菱母子。

“皇上谬赞了,云儿就是个顽劣小子。”盛启接话,目光柔和的看着母子俩。

“哒哒——”感觉到盛启的目光,小家伙伸出一双白胖的小手,示意盛启抱他。

盛启伸手接过小家伙,如了他的心意。

众人看那阵仗,只觉得这一大一小果然像极了。又惊叹于厉王居然能如此熟稔的抱孩子?!

“哒哒——”小家伙到了父亲怀里,仰着小脸发出特有的音节。

“做得好。”小家伙此前的一举一动,自然瞒不过盛启的眼线,此刻见儿子在邀功,他也毫不吝啬的赞赏。

“咔咔——”小家伙听言眉眼笑开,圆润的大眼睛入一抹月牙,明亮清透,十分可爱。

“咦?”丰元帝惊讶的盯着盛云,眸底掠过几抹难以扑捉的情绪。

“永安世子可真认人,方才本宫等人怎么逗他都不理不睬的,见了厉皇叔便笑得这样开心。瞧瞧这小模样,不知将来要迷倒多少名门闺秀。”程皇后温婉说道。

“他怕生。”盛启淡回了一句,众人听言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他们是怎么看都不觉得这孩子是怕生,就那小子的气场,将来必然不逊色其父…

第21章 大明使团,小家伙拒卖身

因着今日是给盛云办的满月席,照大盛往例,满月礼是要抓周的。

这是大盛的太祖皇帝定的礼仪,他特意将一般周岁礼行的抓周定在满月礼时抓周,其意是为了不让父母事先去教孩子拿什么。认为此时抱着孩子摸下去定住是什么,就取孩子与什么有缘的意头。

程皇后给盛云安排了抓周用的一应物事儿,有宝印有诗书等等,看得云菱都觉得眼花缭乱。

等这一桌子的东西摆好,盛启就抱着小家伙凑近台面道:“看清楚了,喜欢什么挑什么。”

小家伙一听乐了,喜欢什么挑什么啊——

“别担心,只能挑一样。”盛启紧接着一句话,让小家伙的兴奋劲打水漂了。只拿一样?那能有什么好拿的?

“随便挑一个好了,看着顺眼就行。”云菱倒不在意盛云挑什么,反正他们什么都不缺,将来孩子对什么有兴趣就往哪里发展便好。

小家伙对云菱的话不苟同,想着要拿自然是要拿最好的。他的眼神最先被一锭金锭吸引,小手凑上去摸了摸。

云菱看着乐了,怀盛云的时候,她就喜欢摸金数银算银票,看来胎教很成功啊。

但是小家伙摸了摸金锭就撒手了,为什么呢?因为他嫌弃一锭金锭太少了,他可是知道府里有很多很多,所以拿这个不好。

接着小家伙又看了一眼银票,顿时就更没兴趣了!一百两,这也太吝啬了!

然后是宝印,小家伙一看就知道不如他爹书房里的那个好,也直接无视之。一番挑挑选选,看得众人是一阵阵的着急。

小家伙挑完了,抬眼看向盛启:“哒哒——”没有我要的东西哦。

“要不听你娘的,随便挑一个。”盛启算是明白了,这儿子不仅能听懂话意,还是个眼神好使的,知道这些东西不值钱…

可这时候,丰元帝忽然道:“全德,去取朕的印玺来。”

“皇上,这可使不得”云菱立即道。

丰元帝摆手:“别多说,全德!”

“奴才遵旨。”全德听得出丰元帝的认真,知道是拦不住,只得听命前去御书房。

宴厅内顿时寂静无声,众人都知道这丰元帝的皇位,可说是厉王拱手相让。如今丰元帝将印玺拿上来供永安世子抓周,倒也没什么不对。

只是盛启招了魅夜吩咐着,随后魅夜离去。

程皇后目光凝着盛云,眼底的复杂掩饰得很好,但瞒不过云菱的眼。

自打那次流产,程皇后的肚子一直静悄悄的。后来入宫的妃嫔已有子嗣,唯独她这个皇后膝下孤零零。如今看盛云越是聪颖,她这心底越是想念那个没能出世的孩子。

不多时,全德公公就抱着御玺前来。

“打开,取出摆上去。”丰元帝下令,口气有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威严。

“是,皇上。”全德小心的打开盛放御玺的宝盒,那金光琉璃的御玺很快被呈放在盛云的抓周桌上。

殿内一众人屏住呼吸,都紧盯着盛云的动作。看丰元帝的意思,只要盛云拿了那印玺,只怕太子之位就非永安世子莫属!可是那些有子嗣的嫔妃如何乐意?尚且年轻的皇后如何自处?

正此时,殿外有侍卫来报:“启禀圣上,大明金城公主求见。”

金城公主?!

云菱青黛微挑,金城公主是刚被册封的大明皇室外姓公主,叫欧阳明暖。这个册封,据说是顺帝的离位时交代新帝的旨意。

但是这金城公主造访大盛,此前又没有任何风声,是让云菱介意和奇怪的一点。也就是说大明那神秘的使团,出使之人就是金城公主。

“宣。”丰元帝也有些惊讶,大明的使团昨日刚到,住进驿馆时确实有报说使团里有两名神秘的带纱女子。其中一名似乎还身怀六甲,但身份不明。如今看来,这其中一名就是金城公主了。

“启禀皇上,臣妇意下,金城公主是贵客,云儿的抓周礼不如等金城公主入席再继续。”云菱此前看到盛启跟魅夜的动作,此时金城公主一来,她顺势拖延些时间。夫妻俩面对的是突发状况,但是这些年的默契,已经让他们之间只需某个眼神,便能心领神会。

此时盛启虽没跟云菱说什么,但云菱知道盛启是安排魅夜去府上取厉王印玺了。

丰元帝听言也觉有礼,毕竟金城公主远道而来,又是今日进宫,不可能不知道今儿是永安世子的满月礼。那这抓周不等着人家来,似乎不太厚道。

“也好。”丰元帝同意了云菱的建议。

等了一阵子,魅夜归来了。云菱见此心全放下,知道盛启自有安排。

再隔一阵,有禀金城公主到。众人都对这神秘的金城公主产生好奇,此时听说都看向殿门口。

不多时,殿门处一名身着朴素宫装,身怀六甲,眉眼透着坚韧的明丽女子步入宴厅。她身上透着一股爽朗的英气,虽身怀六甲却丽质天成,是一名不容小觑的女子。

“金城冒昧而来,还请丰元帝莫要见怪。”金城公主声如其人,明丽爽快,说话也不拐弯抹角。

“穗穗见过丰元帝,见过各位贵人。”随金城公主来的,是此前在京都城做客的左穗穗。

今儿显得十分安静的盛繁华,在看到左穗穗时,潋滟的凤眸沉了沉。事实上他是知道左穗穗昨日到京都城的,还是金城公主给他递的信。

“金城公主和穗穗公主远道而来,朕自是欢迎,哪有见怪之说。”丰元帝和声说着。

“就怕厉王爷与厉王妃不喜。”金城公主却直戳道,目光更是直视着云菱。

只这一眼,金城公主就确定云菱绝对是厉王妃,是那位临死都念念不忘的女子。想到那瘦削的,风姿如清风白月的人,为了眼前女子而憔悴到死,金城公主的心就在揪痛。

更令金城公主不忿的是,那位最后的日子过得那样痛苦,每日每日的咳血,每日每日的看着她的画像。而她呢?在给别的男人生儿育子,如今一家三口幸福美满。他们可想过别人?怎么能过得这么舒心?!

云菱被金城公主莫名的敌意所奇,她记得从未见过此人,难道什么时候得罪过她了么?

“本王不喜,你就不来?既然不是,多说无益。”金城公主的敌意,让盛启黑眸微凝,说话自然不客气。

金城公主一怔,绝对没想到盛启会这么回她!

“厉王妃嫁的好夫君,一切都帮你挡了,却不知你可记得从前的旧人。”金城公主不理会盛启,仍旧追着云菱不放。

“金城公主好生奇怪,本妃自闺中以来,喜欢的人就是夫君,及笄后即嫁为君妇,不知何来旧人?”云菱也不是吃素的,再说她有盛启给她撑腰,自然也不怕对方。

“今儿虽说是皇上设宴,但摆的是我儿满月礼。若是金城公主不喜,大可明日再来朝见皇上。若是来砸场的,别说皇上容不得,本妃也要先赶人。”云菱每一句话都不客气,平白无故被人上门来找茬,她的脾气可不是那么好。

左穗穗闻言,知道云菱是生气了,连忙解释道:“厉王妃,姑姑不是这样的意思,姑姑…”

“穗穗,这里没你说话的份。”金城公主却阻了左穗穗的话。

“抱歉,本宫军伍出身,说话有些直,得罪之处还请见谅。”金城公主倒是爽快道歉。

但是云菱并未因此舒心,总觉得这个金城公主是来找茬的。

“这是永安世子在行抓周礼吧,不知可拿定了?”金城公主很快转移了话题,仿佛方才与云菱的冲突并不存在似的。

“不错,倒是还没定。厉王妃听说金城公主前来,特意让朕稍等片刻。”丰元帝缓和气氛道。

“多谢厉王妃。”金城公主收了敌意道谢,又转口说道:“既然还未定,不如本宫放上一物。若是世子取了本宫之物,将来本宫腹中胎儿,若是女则嫁为世子妃,若是子则望世子多照拂。”

金城公主此言一出,又是让人一怔。只觉得这个大明的公主,是说一出是一出,怎么说话都这么突兀?

“这是顺帝的意思。”金城公主从怀里取出一枚玉佩,那玉洁白如雪,一看就知道是上等的好玉。

云菱闻言微讶,目光不由看向盛启。

丰元帝眸光动了动道:“厉王以为如何?”

“放上去让云儿选,看他自己的意思。”盛启爽快极了,直接把题目交给盛云自己选。你若是要媳妇要兄弟,就自己拿呗,反正又不是听不懂。

这下子,盛云的抓周礼就重大了!不仅决定了人生路,还可能决定了婚姻路…

金城公主在将玉佩放上桌时,看到了那一枚御玺,眸光忍不住暗了暗。

众目聚焦,都看着盛云的选择,这可难为了小家伙。这时候,盛启将魅夜取来的厉王印玺也放了上去。

小家伙眸光一亮,小身子往前倾,小手指着那厉王御玺:“哒哒——”

“儿子,这可是媳妇!真不要?”云菱举着玉佩,还要调戏一下众人的感官。

盛云抿着小嘴,觉得此时娘亲的心眼大大的坏!他才不要卖身!

“噗嗤——”云菱乐了,这个儿子真是太精了!

“云儿,皇叔的御玺比你爹的好多了,拿皇叔的。”丰元帝忽然搅合进来,拿着金光琉璃的御玺勾引盛云,这下子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第22章 儿子,皇位是个苦差

云菱一怔,听得出丰元帝的口气十分认真。可他到底几个意思?云菱疑虑间,一只温凉的大掌将她的手握住,那些疑虑一瞬间就散了。

小家伙本是微探着小身子摸着他爹的厉王印玺,那东西他摸了很多次,又知道他爹的东西总是好东西,所以毫不犹豫的选择了。

可是当丰元帝将御玺拿到他跟前时,小家伙看着那金灿灿的光,有些无法拒绝。他那一双圆润的大眼凝着那御玺,到底只是满月不久的奶娃子,虽知道御玺尊贵,却不知道这意味着皇位,更不清楚皇位意味着什么。

“皇上,您这样的作为不合规矩。”在这万籁此都寂的时刻,老丞相章台再度挺身而出。

程家的人,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程夫人更是忍不住将目光移到章台身上,她还想着若是程皇后说不出口,她也该吱个声的。但也明白,这种时候程家最不适宜出言。可是如果都不说,那就等于将皇位拱手给了永安世子。那将来自家的孙子当如何是好?

“太祖皇帝设满月抓周礼,自是为了看我朝幼子在与哪方面有缘。因幼子不知世事,也还不能教导,故此时拿到的东西,会越发亲近其本质。皇上贤德,记挂厉王功勋,然满月礼仪不可费。永安世子是否贤才,来日漫漫长可查,不急于一时也。”章台是老直臣,说话自然有分量。

丰元帝闻言却答:“老丞相有所不知,厉王有了娇妻便无意朝政,难保不把永安世子调教得只顾山水之间。且尔等也瞧得清楚,永安世子非寻常。年不过月余,已能辨人言,识物事儿。此刻让他选,朕以为正是时机。”

章台听丰元帝一席话,再看那神气活现的永安世子,深知丰元帝所言有理。此时,这位老丞相又想到一桩事。自古皇位之争常有,如今太子位空虚,自因皇帝子嗣尚幼,且皇后无出的缘故。

但将来呢?若是皇后有出,且被立为太子后,贤良有才干是好。可一切都要这永安世子无意皇位,否则以厉王的余韵,以永安世子这股不凡,将来恐怕又是一场夺位之争。如此一来,不如立永安世子为太子。以厉王与厉王妃之能,其子必不会差。

见章台无言,其余人都开不了口了。

“云儿。”丰元帝将目光自朝臣们身上收回,将御玺托在盛云跟前。

小家伙收了摸厉王印的手,看着那送上门来的金印,小手探过去摸了摸,一双明亮的大眼瞬间更亮了:这是好东西啊!

云菱看着这一幕,心下不由又紧了紧。知子莫若母,她清楚这儿子是非常喜欢金灿灿的东西。这时候厉王印那墨色与御玺那金色一对比,小家伙按说会拿那御玺。媳妇这回事,小家伙能懂。御玺这回事,他们此前从未提及,小家伙恐怕一时不能完全理解。

“哒哒——”小家伙似乎有些难以抉择,回过头来看着盛启。

“皇兄,让云儿自己选。”丰元帝忽然叫了一句皇兄,其意深远明确。

盛启黑眸微凝:“喜欢哪个扑哪个。”

小家伙的目光又看向云菱,而云菱的眼神也与小家伙交汇:儿子,那东西咱不要。

云菱不希望盛云当太子,不希望他去继承皇位。当皇帝在她看来,就是死磕赚钱没时间花的苦逼差事。

小家伙不知道云菱心里说的话,但是他看得出云菱眼里没有鼓励。母子俩都爱财,这时候明显那御玺是最好的东西,而既然云菱没有鼓励,那就是那最好的东西不好拿,拿了可能会有麻烦,小家伙是这么认为的。

盛云心里有了主意,回头又看着盛启。不过他在亲爹那深邃的黑眸里,是看不出什么蛛丝马迹。

殿内的人,都看得出盛云在艰难的抉择中。不由心中更奇!这才四十二天,这孩子从出身到现在才四十二天,他怎么就能想这么多了?还知道征求厉王和厉王妃的意思,得不到回应自己还懂得思考?!

章台一双老眼多了一份沉思,永安世子毫无疑问是个天之骄子。历朝历代里,绝不会有这么小就懂这么多的童子。若是永安世子将来即位,大盛又将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那时小家伙趴在盛启怀里,一双胖嘟嘟的小手摸着脑袋,一副我很认真在思考的模样。看得金城公主目光深了深,也不知在想何。

盛启见小家伙这模样,朱唇微抿,目光更深邃了。他还不知道这小子,明显就是在装!明明从他娘那里看懂了意思,这会还要让那些人多提心吊胆一阵,看来这小子以后得多防着点,这心眼可真多。

“哒哒——”小家伙从盛启怀里直起身,往那厉王印玺扑上去。

那一刻,不知道有多少颗心放了下来。而章台的目光则更深了,此子绝非寻常!

丰元帝则是怔了怔,他自然不清楚盛云跟云菱之间,已经有了眼神交流。他怎么都不可能懂得,这么小的孩子能看懂眼神这种玄妙的东西。

“皇上,看来还是臣的厉王印更适合这小子。”盛启伸手摸着小家伙的脑袋,后者知道自己选对了亲爹的意思,这动作是在赞赏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