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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容华乖顺道是,很快退下。

“皇后虽死,谣言尚未平息,阿谅这太子之位是万万不能再坐了。”

难道他要与我商讨改立太子的人选?一颗心骤然提到了嗓子眼,我不由屏息凝神,静静等待他的下文。

他咳了几声,继续道:“起先朕答应你,只要你能阿帮助谅顺利登基,便给你丰厚的赏赐,让你安度下半辈子。咳咳,谁知道他实在不争气,扶不起来,朕既心痛又无奈。可是这也没办法,或许他本来就不是一块当皇帝的材料。他说喜欢你,朕又想,若不能成全他的帝位,成全他的姻缘也不错。但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朕都不知该如何保他,更别提成全了。朝服穿在他身上,众目睽睽,众口悠悠,他错了就是错了。”

我不禁感慨道:“皇上为殿下费尽了心。”

“朝服之事,朕想了许久,阿谅应当是的确不知情。他自小在朕跟前长大,他有几斤几两,朕比谁都清楚。吃喝嫖赌之类的荒唐事他干得不少,可要说起谋朝篡位,朕相信他还没那个胆量,也没那个野心。不过,即便是受人陷害,也从侧面证明他的确不适宜继承大统。因为皇权之路本就充满阴谋算计,他这般毫无防人之心,自保尚且困难,又如何坐稳江山…”一番话说到末处,他已是筋疲力尽、气若游丝,好一阵猛咳。

“皇上,皇上!”我忙上前查看,只见他面色青白,形容枯槁,眼窝深深凹陷,分明与从前那个指点江山的王者判若两人。悲凉之感若潮水般涌上心头,我轻声道:“要不微臣先告退,您好生歇息,此事改日再说也不迟。”

他虚弱地摆摆手,勉强平复着气息,道:“不必了,有些话趁早说,若是迟了,只怕便来不及了…阿谅品性纯良,但是在百官和百姓看来,他的确不是一个称职的太子。你身为太子少傅,理应掌奉太子,以道德教谕之。如今太子一再失德于民,你难逃干系。你不要怪朕,朕不得不这么做。”

果然…

我沉默一瞬,作痛心疾首状道:“微臣辅佐不力,不敢奢望侥幸脱罪,伏听皇上处置。”

“朕知道你心思细腻,办事稳妥,虽是女子,却也丝毫不让须眉。你不可留在京城了,不如去江南吧。”

江南?我有些没反应过来,错愕道:“皇上,这?”

“伐宋之战打得太急太快,虽然拿下了宋国的江山,却没有征服宋民的心。听闻最近江南不甚太平,朕打算任命你为建康总管,负责一切招抚事宜,你可愿意?”

这个结果着实教我意外!

我知道他不会真的杀我,原以为他会将我贬去做一些有名无实的差事,或者索性发配边疆,没想到他竟让我去江南招安!

封为建康总管属于降职外调,在外人看来与发配边疆无异,且江南多暴乱,简直是个烫手山芋,前几日上朝时议及此事,几位适合的官员你推我让,蒸的面红耳赤,险些大打出手。现在我顶了包,大家都满意,想必也能堵住言官团体的嘴了。

另一方面,于我而言,这却是再好不过安排。毕竟江南是我半个故乡,听闻那里山明水秀、风光明媚,我早就打算等报了仇后回去看看,相信外祖父和娘亲的在天之灵也很想魂归故土。再者说,既然傅惟决心亲自坐镇江南,我正好先过去等他,待风头过了再跟他回京。

心里一番掂量,我很是满意这个“贬谪令”,忙磕头谢恩,道“微臣乃是戴罪之身,不敢有任何异议。微臣叩谢皇上恩典,此生自当勤勉不辍,殚精竭虑,使江南安定,使大齐江山稳固。”

皇上似是舒了一口气,道:“好,好…你先下去吧,朕累了。”

哎?不谈太子人选了吗?

他说完话便闭上了眼睛,气息微有些粗重,当真很是疲乏的模样。我只得压下疑虑,磕头告退。

一大群人候在昭阳殿门口,一字排开,那架势堪堪吓了我一跳。皇子贵妃且不提,连突厥使臣团也悉数到齐。

众人神色各异,有疑惑不解,比如不明真相的皇子;有幸灾乐祸,比如与元皇后不睦的嫔妃;也有恨意凛然,比如元睿和妍歌;当然还有意味深长,比如元君意…

傅惟负手而立,依然容笑淡淡,星眸中却隐隐含着几分焦急。我知道他为我担忧,便向他递去了一个宽慰的眼神,他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低头扯出一抹安心的笑意。

妍歌正靠在元睿身旁抹泪,见我出来,立马凶神恶煞地扑上来,扬手就要给我耳光,幸好我眼疾手快地挡掉了。我顺势反握住她的手腕,她挣了几下没有挣开,咬牙切齿道:“戚玉琼你这个贱人!一定是你害死我姑母,我要杀了你为她报仇!”

我猛地甩开她,走下玉阶,悠然道:“公主与皇后娘娘果然是血缘姻亲,说的话都是一模一样。不过我可要提醒公主,这里是齐国的皇宫,我是齐国的朝廷命官,怎么也轮不到你出手教训。你若是有证据证明是我害死皇后娘娘,不必跟我废话,直接进去跟皇上告状。可你若是没有证据,小心我反告你污蔑之罪!”

“你!”她被我一统抢白,气得俏脸通红,撂下狠话道:“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让你不得好死的!”

我轻笑道:“好,我等着。”

北风转急,天空又飘起了大雪,积雪压断树枝,落得满地狼狈。

我倚在榻上翻阅江南暴乱的文书,不知不觉便打起了瞌睡。

恍然间,元皇后的身影在眼前来回晃动,她仍是死时的模样,双目圆睁,额头上陷下去好大一块,几乎可以望见森白的颅骨,猩红的鲜血四处喷溅,形容十分可怖。她僵直着身子一步步向我逼近,口口声声喊着“还我命来”。

我骇极,推开她夺路而逃,跑着跑着,不知为何竟跑进了东宫,迎面撞上傅谅。他狠狠掐住我的脖子,声色俱厉地质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不要!”

我倏然惊醒,冷汗涔涔,捂着胸口大喘粗气。

一双手探过来,将我轻搂进怀中,耳畔响起熟悉而温软的声音,“做噩梦了?”

我紧紧抱着他,许久才平复心绪,问道:“阿惟,你怎么来了?”

傅惟啄了啄我的额头,笑言:“我听说是你通报了元皇后的死讯,料想她一定是当你的面自尽身亡,我担心你晚上害怕,所以过来看看。”

“我、我没有害怕。”我瞅他一眼,觉得自己这句话说得太没底气,于是又补了一句:“只是噩梦而已…如果她真敢来找我索命,大不了我请捉鬼道长收了她…”

“好啊,既然你不害怕,那我先走了。”他作势要离开,我忙拉住他,双手紧扣住他的腰,小声抗议道:“不行,不让你走。”

他弹了下我的额头,笑嗔道:“你呀你,在我面前还逞什么强。”

我撇了撇嘴,心下浮起几许甜意,没有说话。

“父皇有没有起疑?”

“没有,其实皇上还是很爱元皇后的,若非真情流露,他也不会在我面前落泪。”

他轻缓地抚摸我的脊背,温声宽慰道:“玉琼,不要难过,想想你爹娘和那些无辜惨死的人,还有那年你吃得苦,元皇后落得今日这个下场,完全是罪有应得。”

我点头道:“我知道,我不会后悔的。阿惟,皇上说打算派我去江南招安,正好借此机会将爹娘和外祖父的灵位带回京口安置。”

傅惟惊喜道:“真的吗?毕竟太子之位悬而未决,如今正是风口浪尖的时候,我本来还担心将你一人留在京城是否会有不妥,父皇这样安排真是再好不过了,你何时出发?”

“明日早朝下诏,后天就启程。”

“好,过去之后一切小心,我会吩咐刘恩派人保护你,你且等我几日,我很快便会过来跟你汇合。”

我依偎在他怀中,笑道:“嗯,我等你。”

第44章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不信(2)

自永嘉之乱、西晋南渡以来,中原大地藩镇割据,连年混战,长达三百余年之久。南北分裂太久,不论是统治方式还是思想方式,都存在不小的差距,光靠武力镇压显然远远不够。

我与傅惟商量后,决定反其道而行之,充分尊重南方的文化,笼络人心,使得江南人民摆脱国破家亡的屈辱感,从心底接受齐国的统治。我首先要做的,便是学习江南官话——吴语。兴许是因为身体里流淌着南朝人的血液,我听着吴语感觉分外亲切,学起来也是不费吹灰之力。

清晨,雪霁天晴。

“爹娘,大仇已报,女儿带你们和外祖父的灵牌回京口安置。”我看着香炉内的香渐渐熄灭,将灵位请入盒中收好,关上小阁楼的门,问常叔道:“准备好了吗?”

常叔道:“小姐,行礼都已搬上马车,即刻便可出发。”

“走吧。”

马车停在门外。

为防不测,傅惟另派了几名高手随行保护。虽然我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但想到他这么紧张我,心中的欢喜自是难以言语。

我踏上马车,不期然听见车帘内仿佛有人在谈笑,不由诧异。挑帘一看,我登时倒抽一口冷气,惊悚道:“你你你们俩怎么会在这里!”

只见元君意和李瑞安正对面而坐,喝着小茶,下着小棋,一派悠闲惬意之姿。我看了一眼常叔,后者回我一脸茫然无知。

李瑞安笑嘻嘻道:“哟,小玉琼,好久不见,见到老夫有没有很惊喜呀?”

惊倒是很惊,喜肯定没有!

元君意端起茶盅小嘬一口,闲闲地补刀道:“看她一副活见鬼的样子就知道不是惊喜,是惊吓。”

我说:“你们俩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为什么会在这里?”

“现在江南□□呀,小惟惟担心你应付不过来,让老夫过去帮你。俗话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他待你这么好,哎呀呀,老夫都被感动了,你不从了他简直天理难容呀!”

我对他说的话持怀疑态度,“…真的是阿惟让你来的?那你的小蜜蜂怎么办?”

“小蜜蜂在蜂巢里好好的,没有老夫又不会死!”李瑞安吹胡子瞪眼睛道:“你竟然不信老夫?哼,待会儿经过晋王府,你自己下去问他!”

“不是,我信,我信…”我摸了摸下巴,将视线转到元君意身上:“那你呢?”

“哦,是这样的,祖父从前游历江南时落了些东西落在,他老人家临终前特意嘱咐我一定要取回来。反正你要去,顺路捎上我也无妨,多个人热闹些,也不至于旅途寂寞。”他说着,拍了下李瑞安的肩,笑道:“对吗,李先生?”

李瑞安点头如捣蒜一般,附和道:“对呀对呀,这个你叫…小元子是吧,对,小元子的棋艺很是不错,老夫跟他下了三局都是打平,老夫表示不服,一定要赢他才行!”

我扶额叹息,简直无法直视眼前这美丽的画面。

见我不答,元君意补了一句:“你放心,到了江南,我自然会跟你们分道扬镳,绝不会妨碍你办公。”

“小玉琼,你就让小元子同行吧,反正你也不跟老夫玩,这一路老夫会闷出蘑菇的!”

我看了看一脸期待的李瑞安,复看了看笑意盈盈的元君意,怎么都觉得他动机不纯。

“那好吧。”我掂量一番,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复龇牙咧嘴地恐吓他道:“不过我可得提醒你,我仇家众多,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一群黑衣人冲出来要杀我,到时候发生误伤你自己负责。”

“放心放心,我虽不是武艺超群,但自保还是没有问题的。”笑意再深三分,元君意向我拱手,道:“多谢。”

我狐疑地看他一眼,闷闷不乐地坐下,“启程。”

其实仇家众多什么的我真的只是随口一说,谁知竟一语成谶。这一路上,刺客们前赴后继,乐此不疲。有时早上刚打发了一批,中午便又杀出来一批,简直是多如牛毛。

奈何这些刺客武艺不精,刺杀能力也够强,每每还没来得及近我身,应当是连拉车的马都碰不到,便被傅惟派来的高手打得片甲不留,落荒而逃。若换做我是他们的雇主,要杀人的人还没死,自己先被这群酒囊饭袋给气死了。

每次有刺客出现时,李瑞安总是格外兴奋,“啊哈哈哈,傻子又来送死啦,他们是打不死的小强吗,每天都来。好玩好玩,如果没有他们出来耍,这一路真是闷死人啦。话说回来,小玉琼,你到底得罪了谁,非要至你于死地?”

我斜睨元君意,凉凉道:“还能有谁?问他咯。”

李瑞安凑过去问他。

元君意怡然自得地笑道:“反正不是我。”

我说:“拜托你让元睿妍歌派点有本事的杀手过来杀我啊,总是刺杀不成,他俩很没面子的。还有,刺杀不成也就罢了,还喊什么让我自我了断,武功不行,脑子也不行吗?”

“这与我无关。”他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道:“我跟他们不是一路的。”

七日后,我们有惊无险地抵达了江州城。

在攻下江南之前,江州是齐国最南边的郡,与京口、建康隔江对望。适逢除夕夜,江州城小雪翩然,处处张灯结彩,一派喜庆热闹之景。

一进城,李瑞安便开始嚷嚷:“我要住江景房,我要吃年夜饭!”

所以我就纳闷了,傅惟到底为什么会让他一起来?简直把降职远调当成了游山玩水,看到好看的要停下看一看,看到好吃的要停下吃一吃,好不容易能赶路了,他又吵着要方便了。

太阳穴突突跳了几条,我扶额道:“哪有江景房?”

“听说江州城有一家聚仙客栈,临江而建,风光甚好。最重要的是,这家的主厨乃是前任御膳房总管,他做的贵妃醉鸡简直是天上有地下无…嘿嘿嘿,我们去住聚仙客栈,不就又有江景房,又有好吃的年夜饭了吗?”

我只得无奈地吩咐车夫,“…去聚仙客栈。”

安顿好之后,天色尚早,我便和衣小憩片刻。不多时,忽然被一阵吵闹声惊醒。推门而出,只见两名少年在大堂内争执不休。

其中一人衣饰华贵,身形微胖,左手玉扳指,右手金手链,一看便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另一人则身形清瘦,剑眉星目,举手投足间气度不凡,想必也是龙藏凤隐。

根据围观群众讲述,大意是最后一间江景房被这名美少年定下,可是胖少年娇生惯养,非江景房不住,便想出三倍价钱请美少年换房。孰料美少年不为金钱所动,坚持先来后到,说什么也不肯换房,一来二去两人便吵了起来。掌柜夹在中间十分难做,一脸菜色地左哄右哄,哄了半天仍是未果。

不久,有一高瘦一矮胖两名路人出来劝架,胖少年仍然不买账,喘了口气继续吵。

好无聊…

我打了个哈欠,见李瑞安摩拳擦掌作势要上前劝架,忙不迭将他拉走,“先生,不要多管闲事。”

暮色四合,夜幕降临。

家家户户点燃爆竹,将新桃换旧符,阖家团圆,其乐融融。江边烟花绽放,火树银花,照亮漆黑的夜幕。

推开窗户,北风夹杂着雪花吹拂进来,刺骨的寒意透入体内。我浑身一个激灵,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放眼望去,扬子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江面上浮着一层雾霭薄薄。夜渐深,爆竹声渐渐止息,天地之间,万籁俱寂,愈显苍茫寂寥。此岸白雪皑皑,彼岸灯火如豆,一江之隔,隔开南北。

我抱着暖炉,凭窗眺望江南,心里想的却是京城大兴。不知今夜宫中景况如何,这次走得太急,临行前未能求得恩典回东宫探望傅谅,心里多少有些内疚牵挂。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关上窗户,开门一看,来人竟是元君意。

只见他手上提着一个食盒,自顾自走进来,一撩衣袍坐下,“听说这里的八宝甜饭很有名,我跟厨房订了两份,你也尝尝。”

我早已习惯他这种自说自话自来熟的举动,奇道:“你刚才年夜饭没吃饱?”

“吃饱了。”他打开食盒,取出一个小瓷盅放到我跟前,解释道:“不过,北朝人过年以饺子为主食,南朝人过年则喜食甜饭。江州虽是齐国地界,但与宋国接壤,不少风俗习惯与江南类似。既然我们在江州过年,怎么也得入乡随俗,尝一尝这里的八宝甜饭。”

我了然点头,遂小尝了一口,虽叫甜饭,实则呈粥状,入口香甜清爽,滑而不腻,的确好吃!

元君意边吃边问:“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皇上让我招抚江南,我就在江南呆着呗。”

“我不是说这个,”他放下勺子,目光灼灼地望着我,意味深长道:“我是说,你和晋王。”

动作不由一滞,我咽下口中的甜饭,淡定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看如今的形势,晋王势必要入主东宫,成为皇位继承人。我看他野心不小,应当不会满足于江南的版图,只怕对西域室韦动手也只是时间问题,到时不得不借助突厥的力量。若他立妍歌为后,你打算怎么办?你与他一路走来,共过患难,难道你甘心屈居人下,做他的妃子?”

一直以来,我都告诉我自己:船到桥头自然直。目前看似无解的问题,或许到了眼前自然迎刃而解。一味地纠结尚未发生的事,只会徒增烦扰,正如傅惟所说,目前我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便是相信他。

然而,此刻元君意将这个问题摊在我面前,如此直白,不留一丝余地,我的心竟隐隐有了些许动摇和恐惧。

我笑了笑,道:“可是,突厥五十万大军的调动权不是在你手上么?他娶妍歌,还不如娶你。”

元君意蓦的一怔,哑然失笑道:“我不是在开玩笑。方才我说的那些问题,难道你从来没有考虑过吗?”

我避开他的视线,咬唇不语。

“还是说,事到如今你仍然觉得我在挑拨离间?我纯粹是关心你,不想看你将来难过。以你的心气,你的才华,你必然不会愿意囿于后宫,几个女人整天明争暗斗,费尽心思只为等他的宠幸。”

“是,我不愿意。可是这并不是唯一的选择。”

“那你想怎么做?不入后宫入朝堂?就这么没名没分地跟着他一辈子吗?玉琼,如果他是真心对你,怎么会舍得让你受这种委屈?对于女人而言,还有什么比名分更重要?”

还有什么比名分更重要。

这句话无疑直戳了我的痛处,我深吸一口气,沉声打断他道:“我的前途,我自会打算。我选的路,即使跪着也会走完。元公子不必为我费心。现在已经很晚了,明天一早还要渡江,元公子早些回去歇息吧。”

元君意沉默不语,双手紧紧攥拳,依稀可见苍白的骨节。黑眸之中瞬息万变,仿佛蕴含着千言万语,只一瞬的功夫,却又归于平静。

他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抬头,抿唇微笑,笑意显得有些寡淡,“好,晚安。”

“晚安。”

我将他送走,反身关上门,深深吸了口一气。

不知为何,气息微微有些颤抖。

不去想,不去管,不去怀疑,不去担忧。我做的没错。

既然我选择站在傅惟身边,那么,不论未来将会发生什么,也不论这一路将会走得多么艰难,我都要给他毫无保留的信任,相信他会免我流离,免我忧思,免我愁苦。

如此,执子之手,风雨同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