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房上的灯忽然闪烁,护士带头出来,怀里抱着粉色毯子包裹的奶娃娃:“产妇莫伊的宝宝,七斤二两,男孩。”

莫峰老泪纵横地迎上前,赵亚飞夫妻也赶忙过去看新丁。

陆靳泓的目光却落在了从护士身后缓缓走出来的女孩儿身上,她正拿手背揩着眼泪。

陆靳泓快步上前,将赵影带到自己身前,双手解开她的口罩,才发现薄薄的口罩已经被她的眼泪完全打湿。

“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他心惊地揩着她的脸颊,可她的泪珠还是断线似的往下掉。

“伊伊还在缝针呢,”赵影一眨眼就是一汪眼泪,可怜兮兮地抬头看着陆靳泓,鼻音浓重,“生孩子真的好辛苦,医生还不让喊疼,说是会把力气给散了……伊伊疼得把嘴唇生生给咬出血来了。你没看到,太……太可怕了……”

说着话,她就又掉了一连串的泪珠子。

陆靳泓拿拇指腹不厌其烦地替她揩,可她还是一个劲地微微发抖,只好无可奈何地按着她单薄的后背,让她的脸埋在自己胸口,轻柔地拍着她的背,哑声说:“你害怕,我们就不生孩子好了。”

“不生孩子??”

刚刚看完小baby走过来的赵家夫妻,一来就听见陆家小子正在说不生孩子的重要大事,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生孩子是辛苦,又累又危险,需要被心疼被呵护!可是,难道吃饭会被噎着你就不吃饭了?都不生娃了,你们打哪儿蹦出来的,啊?”

见陆靳泓被自己劈头盖脸的一通训斥满脸无辜,赵亚飞顿时很有威严地再接再厉:“你要不生孩子,还结什么婚,谈什么恋爱?”

这句话一出,陆靳泓原本恭敬的脸色变了变,轻轻将赵影从怀里拉开,牵住她的手,直视赵亚飞的眼睛,毫无玩笑之意:“叔叔,我和赵影在一起是因为我爱她,要和她结婚也是因为想照顾她一生一世,这和是不是要孩子没有关系。生与不生决定权在她,我都听她的,就算没有孩子,我也会把她当成孩子爱一辈子。”

赵亚飞是老派人,哪儿听过这样爱不爱的,顿时面红耳赤,张口结舌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倒是林韵,毕竟是外企里浸出来的,淡定地接过话:“宠不宠的且不说,要不要孩子这事不能听一方的,得达成共识。”

“她的想法就是我的,”陆靳泓毫不含糊,“这就是共识。”

赵影嗅了嗅鼻子,看看爸妈,又看看身边义正言辞的某人,揉了揉红红的眼睛,无辜地说:“我什么时候说不生宝宝了?虽然生孩子真的好可怕,可是我认识陆靳泓的时候他十岁。我一直都很想知道,十岁之前的陆靳泓是什么样子,做梦都想知道……所以,所以……怎么能不生宝宝呢?”

陆靳泓紧抿的唇角松了一丝弧度,深邃的眸子流露出掩饰不住的笑意,低下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吻,一切尽在不言中。

赵亚飞瞪圆眼睛:“等等!等一等!你们现在连男女朋友都不是,怎么就越过谈婚论嫁,跑到生儿育女上了,你们就不觉得,有哪儿不对吗!?”

好像……是哦。赵影红着脸,眼神乱飘。

“叔叔,我爸走得早,家里没有合适提亲的长辈,如果您同意,我想请领导替我上门提亲行不行?”

赵影惊讶地抬起眼,领导??

陆靳泓嘴角微弯,眼神示意她安心。

赵亚飞与林韵相视,咳了咳,板着脸说:“你们陆家来不来在你,至于我们赵家同不同意,再议……”

*

楠都,上午,阳光正好。

赵家客厅,赵亚飞坐得笔直板正,跟小学生似的一本正经。

对面的这位,大概是赵先生有生之年见过的,最大的官……

骆镇南是军人标准的坐姿,尽管他已经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更加平易近人一些,但显然茶几对面的“亲家公”还是神经紧绷,随时起立的状态。

“首,首长是说……那次我被关小黑屋,其实是那个什么阮氏为了要挟我们家小影?那个把我放出来的没露脸的人,其实是——”赵亚飞看向毕恭毕敬地和自家闺女一起站在一边的陆靳泓,“是陆靳泓?”

“还有楚瑜。”骆镇南简明扼要地说,“他们都是我手底下猎牙特战队的精英队员。”

赵亚飞做梦都没想到过眼前这一幕。他一直以为陆家那小子是伤仲永的典型,年少时有多优秀,走上歧途泯然众人就有多让人唏嘘,哪儿想到他哪里是堕落?根本就是隐忍负重,默默在前线出生入死……

想到自己曾经恨铁不成钢的那些诋毁,赵亚飞恨不得回到从前封住自己的嘴。

骆镇南手放在膝头,一张不苟言笑的面孔带着堪称慈爱的笑:“陆靳泓的父亲是我的老战友,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是过命的兄弟。如今,我看陆靳泓就像看见当年的他父亲,他身上有如今年轻人稀有的韧劲和使命感。赵先生,我知道,这几年靳泓在外,顾不上陪伴小女朋友,让你们做父母的特别不踏实。这不怪他,这是组织的安排,他只是在履行一个战士的天职。实在要怪,就怪我这个做上级的,耽误了他和小丫头这么多年。”

“不不不,这怎么能怪首长您!”赵亚飞诚惶诚恐地解释,“你别看我们是生意人,也别看我这个样子,年轻时候我是想当兵的,只是体格不够,脑袋瓜也没那么好,想留没能留得下。对军人这个职业,我没有一星半点的不满,甚至可以说当年小陆考军校,我从骨子里是赞成的。”

这些话父亲从没有说过,赵影不由惊讶。

当初她和陆靳泓关系要好,每年过年都把陆靳泓带回家,虽然打着“林冉学长”的旗号,但谁都知道两个人如胶似漆,说不是小情侣都没人信。

赵亚飞对此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相对于林韵明确的表现出“陆靳泓日后无论当军人还是医生都不能顾家,不是好的女婿人选”,赵亚飞的态度则暧昧得多。

他欢迎女儿逢年过节带陆靳泓回来,也乐意见到继子林冉以陆靳泓为榜样,立志要从军,对于陆靳泓的长年外派,赵亚飞只有一句话:“小影,你选的人,你选的生活,只要你满意就好。”

这种态度一直持续到两年半前,天之骄子的陆靳泓忽然被爆出丑闻,开除出部队,还传出了与坎铎热辣美人的桃色绯闻……这些消息不胫而走,就算赵影有意替陆靳泓瞒着,也还是传进了赵亚飞的耳朵里。

对陆靳泓的不满是从那时候才开始的。

爱之深,责之切。

从前赵亚飞有多么拿这个孤身生活的男孩当自家儿子看待,失望之后,他就有多恨铁不成钢,恨不得让女儿分分钟跟他一刀两断。

赵影意外于父亲的态度,陆靳泓却似乎并不惊讶,双手背在身后,用最认真的语气对赵亚飞说:“叔叔,过去的日子里您对我的照顾,我铭记在心,从今往后,您和林阿姨就是我的爸妈,林冉就是我亲弟弟,我会照顾好这个家,保护好小影。”

赵亚飞觉得眼眶发胀,还没来及开口,一直沉默地坐在一边的林韵开口了:“怎么照顾?你们当军人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五十天不着家。”

“我退伍了。”

一言既出,包括赵影在内都大惊失色。

骆镇南点点头,沉声说:“这是组织里讨论得出的意见,也是靳泓本人的意愿。这些年他过得不容易,身体也好,心理也好,都需要好好的调整,这是功成身退,是好事。”

“可是……”赵亚飞也说不清,自己心底的失落是什么。

骆镇南从手边的硬纸袋里出去一只军绿色绒面的盒子,从茶几上递给赵亚飞:“代表靳泓的父母上门来提亲,我这也是头一遭。我知道现在人不兴送彩礼,拿嫁妆,但是这个彩礼靳泓说一定要给二老,作为对两位养育出如此优秀的女儿的感恩。”

赵亚飞狐疑地接过盒子,打开一看,红色的绒布上静静地躺着一块纯金色的勋章。勋章正中鲜红的五角星璀璨夺目,上方红底金字刻着三个字。

一等功。

赵亚飞的手指微颤。就算是普通人,也很清楚眼前这块勋章的分量,这是为了国家和人民出生入死,一腔热血换来的嘉奖,是对铮铮铁骨的表彰。

“赵先生,因为靳泓任务的特殊性,为了保障他退伍之后的个人安全,这次的表彰是完全内部进行,对外并不会昭告天下,为他洗清前冤,也不会有太多人为他歌功颂德。”骆镇南说着,深深地看了身侧的陆靳泓一眼,却见他面色如常,并没有一点受了委屈的模样。

“我懂。”赵亚飞握着章盒的手指捏紧,看向与陆靳泓并肩而立的女儿,“我还是那句老话,只要小影选的,只要她开心,我都没意见。”

赵影唇动了又动,想说的太多,话到嘴边最终只剩下一句:“爸……谢谢……”

骆镇南虽然公务繁忙,但还是足足在赵家待了整整一上午,离开的时候才发现楼下等着的车前围了不少邻居,都是闻讯来看“大人物”的。

“那么,赵先生,我们婚礼见。”骆镇南伸出手。

赵亚飞与他相握,感受到一个年长军人的坚定与力量。等车开走了,他才发现自己正沐浴在街坊邻里堪称崇拜的目光之中。

“老赵,飞黄腾达了啊!这得多大的官儿啊,主动跟你握手!”

赵亚飞整了整衣领,一本正经地纠正:“什么官不官的,那是我们亲家。”

心里头骄傲混杂着感慨,赵亚飞一路上楼去,刚推门进去就听见林冉正叽叽喳喳地拽着陆靳泓问东问西,一会儿问他是怎么抓住大BOSS的,一会儿问他当初那个坏明星的新闻发布会,他是怎么单枪匹马救出姐姐……

“咳咳。”赵亚飞清嗓子。

林冉看了爸爸一眼,又转回头,热切地看向陆靳泓:“还有啊,你们那个猎牙,我在网上看过一些只言片语的,简直无所不能!到底要怎么才能进猎牙?我要是当兵,也能进吗?刚刚那个首长就是猎牙的头儿吗?哎哟,疼!姐,你干嘛打我?”

赵影将抱枕迎面打在弟弟脸上:“就听你叽叽喳喳的,我跟你说部队最讲究保密,就你这种藏不住事儿的性子,别说猎牙了,就一般部队你都得给赶出去。”

“你怎么门缝里看人呢?我哪儿不好了,人高马大,头脑倍儿灵,集陆哥哥和醋鱼哥的优点于一身,是我军不可多得的人才!”

“算了吧,就你现在偏科偏得语文吊车尾,我看你连大学都考不上,还跟陆靳泓比?”赵亚飞说。

林冉哭丧着脸:“爸,陆哥哥还没成我姐夫、你女婿呢,你怎么就胳膊肘往外拐了?”

“爸说的没错,你现在当务之急是考上陆靳泓的母校,不然,其他都是空想。”赵影附和。

“你,你们一个个……”林冉哭唧唧地抱住陆靳泓的胳膊,“陆哥哥你可要给我做主,爸和姐姐天天欺负弱小,我是你中学学弟,大学准学弟,你得罩着我!”

陆靳泓看向赵影,她正杏眼圆睁,带着笑意瞪着他俩。

“林冉,你姐说的对,先考上军医大,后续的事后续再说。”陆靳泓拍了拍小弟的肩膀。

“姐夫!连你都不帮我说话,这家里可就没人帮我说话了啊!”

“乱嚷什么,还没结婚呢,姐夫长姐夫短的乱叫。”林韵板着脸,又是一个板栗叩在少年脑门上。

“那还不是迟早的事……”

“一天没结婚,一天不许乱叫。”林韵向来说一不二,说什么父子俩都是不敢反驳的。

“妈……”只有赵影笑眯眯地贴上前,挽着林韵的胳膊撒娇,“这段时间让你和爸爸担心了,你看这边,都有白头发了。”

林韵自己没有女儿,自从跟赵亚飞结婚就拿赵影当自己亲生闺女看待,疼爱之情比对儿子更甚,被她甜言蜜语地一哄,脸顿时绷不住了,“你也知道家里人担心,怎么还能一言不发就跑去尼度找人?如果真出事了,你让我们怎么办?”

“我去尼度找陆靳泓的呀,有他在,我怎么会有事儿呢。”

林韵瞥了陆靳泓一眼:“就因为是他,才更危险。”

“……妈。”

“林阿姨,都是我的错,您别怪赵影。”陆靳泓阻止了赵影的解释,温和地对林韵说,“我保证今后绝不会在留她一个人,除非我死——”

赵影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嘿嘿笑着对林韵说:“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林韵的脸由白转红,欲言又止,最后伸出手,掌心里一个红色锦缎盒子。

“给我的?”赵影问。

“给他的。”林韵说。

陆靳泓接过来打开一看,白色锦缎上躺着只小小的蓝田玉坠子,雕刻成头上有角,身上有翅膀,状似狮子的神兽模样。

“咦,这不是辟邪吗?”林冉凑过头来看,“妈!你前两天去庙里就是求这个去了吗?”

林韵瞪了他一眼,对陆靳泓说:“给你的。靳泓你记着,这世上的幸福有很多种,但是对小影来说,只有你平安,她才会幸福。”

陆靳泓将辟邪握在掌心,无声地点头。

赵影一下扑在林韵身上,抱住她:“妈,你真好……”

林韵拍着她的背,问:“婚期计划好了吗?”

“嗯,等莫伊出月子,就办。”

“这么急?还有很多要准备的呢……”

“没有呀,我的婚礼所需要的一切,都已经在我身边了。”赵影伏在林韵肩头,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带着羞涩,看向带笑的陆靳泓。

“嗯,都在了。”他微笑说。

*

婚礼被安排在清城附院的后花园,这大概是这家欧式花园风格的医院头一次用来给人举办户外婚礼。

整个婚礼的花饰都是白色,配合着迷彩布覆盖的桌椅,圣洁又庄严。

本身受邀而来的嘉宾并不多,但闻讯赶来的客人却把整个花园塞得满满当当。

“我的命是陆医生救回来的,他结婚,我必须来。”

“当初在坎铎,是陆靳泓把我扛回营地的,不带着儿子来参加婚礼,我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我当初就说了,陆哥不能是逃兵,你看看!我说的准不准?”

“听说新娘子跟陆医生是青梅竹马,从娃娃谈恋爱到现在的啊。”

“新娘子好漂亮,就是看起来有点儿小,有20了吗?”

“是同学,27啦。”

观礼的人群中议论纷纷,都传进了作为女方单位领导出席婚礼的宋少耳中。

一身笔挺西装的他站上舞台,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的表情。太严肃了,不适合喜庆场面。太欢乐了,对不起他内心的幽怨。

总之,人人都看得出,舞台上年轻的宋总内心始终在天人交战。

“……我代表新娘所在公司SK传媒,对新人致以诚挚的祝福,希望两位白头偕老,永结同心。如果陆靳泓有一星半点欺负你,赵影,你记得背后有我……我们,有我们SK大家庭替你揍他!”

台下一阵哄笑。

赵影在陆靳泓身边笑得眯起了眼,陆靳泓则微微侧过头,视线与宋彦的在空中胶着缠斗,直到宋少从鼻孔中发出一声哼,转过了视线,接着说:“还有一份对赵影来说非常重要的礼物,我想借着今天,送给她。”

说着,有工作人员将一只水晶制成的话筒形奖杯端上了舞台,宋彦对台下的新人说:“这是昨天SK刚刚拿到的国际年度新闻大奖,得奖新闻的报道记者正是我们今天最美的新娘——赵影!”

赵影惊喜地不敢置信,回头看了陆靳泓一眼,他眼里尽是为她骄傲的笑容,轻轻推着她的肩膀让她上台。

穿着白纱的赵影轻盈地跃上舞台,从宋彦手中接过奖杯,又想哭又想笑地说:“这是我能想到的最有意义的礼物,真的谢谢你,宋彦……”

宋彦揉了下鼻子,哼了声,低喃:“最不爱听你说谢谢。”

赵影像没听见似的,转身给了他一个拥抱。

宋彦僵在原地,受宠若惊。

陆靳泓则黑着脸,目光如果能成为实体,宋彦大概已经变成土豆丝儿了。

赵影沉浸在满足的幸福之中,忽然在台下观礼的宾客之中看见了一个格格不入的身影,她立刻提起裙摆,向台下跑去。

那人见状,转身就要走。

“奥娜!”赵影出声喊道。

被两名看守看管着的奥娜,穿着一身蓝白色的病号服,卷曲的长发被仔细的打理过,温柔地披散在肩,她化了淡淡的妆,看起来气色好了许多。

“对不起,我不该来的。”奥娜说。

赵影温柔地摇头:“你能来,我很高兴,嗯……陆靳泓一定也是,对不对?”

紧随着她跑来的陆靳泓点点头,眸光沉静。

奥娜狭长的眸子里情绪翻涌,视线很快从陆靳泓身上移开,落在赵影的脸上:“看见你披上白纱,我感觉像看见了阿苏过得幸福。赵影,我可以请求你一件事吗?”

赵影点点头:“你说。”

奥娜看了眼她手中话筒形状的奖杯,缓声说:“我想让你给我做个专访,有些话……我想说给后来的人听。”

……

奥娜结束了她的回忆,最后悠悠地说出一句:“人生虽然没有回头路,但只要还没有死,就还有找到岔路的机会。”

“嗯。”赵影的笔在本子上画上重重的句号,“奥娜,我会把这些发布出去,一定会有人因为你的感悟而迷途知返的。”

“嗯。”奥娜似乎并不十分在意,淡淡地应了一声,又说,“还有一件事。”

赵影赶紧做记录状,“你说。”

奥娜似笑非笑地说:“还有,陆是这世上万里挑一的好男人,我这一生从未遇见这样心动的男人,错过他,是我此生的遗憾。”

赵影的腮帮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了起来——有这样做事儿的吗?人家新婚燕尔,就当着老婆的面,倾诉对老公的一往情深??

噗嗤。

奥娜笑出了声。

这个自从被强制戒|毒以来就淡漠无比的女人第一次露出纯粹的笑容。

“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啊?”奥娜略显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血色,“赵影,说真的,比起陆靳泓,我更喜欢你——不管你信还是不信。”

当赵影离开奥娜所在的管制病房,走在空荡荡的楼梯道理,她的声音还回荡在耳边。

“谢谢你。”奥娜说,“帮我从炼狱之底解脱。”

“在想什么?”等候在楼下的陆靳泓迎面将新婚妻子揽入怀中,用自己的大衣将她裹起。

早春风凉,他亲吻着她温热的面颊,问:“奥娜说了什么?”

赵影故意眯起眼,“她说你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

“嗯,有眼光。”

赵影在他腰上掐了一把,换来陆靳泓的又一个吻。

“还说——”她故意拖长了语调,“还说错过你是她此生最大的遗憾。”

“那真没办法,”陆靳泓坦然地说,“我的心早在十年前就给了一个爱哭的小笨蛋,她不肯还给我,我也就没办法再爱别人了。”

“听起来你遗憾得很嘛~”

陆靳泓将她打横抱起,一边贴近她的脸颊,笑着说:“是什么东西坏掉了,我都闻到一股子酸味,你闻到了吗?”

“没有啊,哪儿有?”赵影装傻。

“在我身上,你往我身上闻闻,”陆靳泓故意低下头,让她凑近闻他的脸,“我都能去镇江陈醋厂压轴了,你闻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