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个笨重的物体闪进了他的视线,他不由奇怪地瞧了一眼。

这才发现原来是一个滑稽的毛绒狸猫走到了他们的身旁。

看不到狸猫面具下的是一张怎么样的面孔,不过,‘它’好像不是很自然地抖了一抖,不能站稳一般,却因为是穿着衣服和后面可以活动的尾巴摇了摇。显得这个举动十足夸张可笑。

底下的宾客开始哄笑了起来,觉得这个‘噱头’不错。

傅连城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郁郁的,他不可觉察地皱了皱眉忍不住问道。

“你装扮的是什么?”

说实话刚才他根本就没去看那个闹腾腾的剧目。

狸猫愣住了,四肢僵硬。

然后,‘它’就对着他开始动了动,把套着绒套的手摆在头上摹仿一个特别憨态可鞠猫。

它摆摆手,弯弯腰,很笨拙。

于是,底下的人们笑啊笑啊,连他也有点忍俊不禁。

只是,他捂着嘴浅笑的时候在想‘它’是不是盯着自己的时间太长了?

莫名其妙的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海还来不及抓住,‘它’出人意料地从毛绒外套前方的兜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然后‘它’灰灰的‘爪子’交握着,递到了他的面前。

宴会厅先是一片安静,接着就有人大笑了起来,很快的笑成了一片大家东倒西歪。

“今天的这个节目真是安排的不错,好有创意又很好笑。”

“是啊,是啊,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狸猫’给一个新郎献花的。”

“哦,不行了,我的眼泪都笑出来了,肚子痛,肚子痛啊。”

‘它’把那花轻轻的放在他的手,然后‘它’离去的时候在他的鼻端上方停了一下。

微微地仿佛在空气里抓了一下,似乎是要留念什么,又似乎像是一种绝别的姿势。最终只是很颓然的垂下。

他看着‘狸猫’挪动着松蓬蓬,胖笃笃的屁股和垂在身后的黑色尾巴走下了台阶。

手里的花颜色很美,不过形状却被压得有点皱扁。

他忖度着地把花移到了鼻端,随着温暖的呼吸徐徐地能吻到一股芳香。

从化妆室里回来的琴慢慢地坐回到她的位置上,有点奇怪的瞅了一眼若有所思的他。

“连城?”

“对了,这是什么?是玫瑰吗?怎么皱的这样难看?”

傅连城深不可测银眸里有却弥漫起了一阵烟雾。

等到在换装室把厚重的头套拿了下来的时候,地上已经全是顺着头套边沿淌下的水滴了。

她对着镜子里看了一眼,好多的汗啊。已经分不清那么多的汗是怎么从身体里流出来的了。

水滑过脸庞的时候,很氧,她使劲地用手擦了又擦,却是越擦越多。

她有点失神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轻转了一眼,只瞧见放在桌架上的狸猫面具喜洋洋地冲着她笑。

原来这就是狸猫啊…她淡淡地笑了笑,湿漉漉的手摸了摸头套上栩栩如生的胡须和毛发。

这个时候啊,是要大笑的。多好,最后她完成了心愿。多好。

可是,她抿住了嘴不敢扯动嘴角。

浅浅地觉得似乎有东西顶了一下自己的喉咙,她咽啊咽啊,那个东西怎么都下不去了。

她用手摸着狸猫笑眯眯,毛绒绒的面具,把脸深深地埋了进去。

管线,话筒,升降机,没有一会儿的功夫只是布置到一半的直播用的线路和机器就挤挤挨挨地蹭到了贵宾席。

一个颇有修养的贵妇噙着笑走到带着黑色宽边鸭舌帽的男子问道。

“在忙什么?还没有把镜头架好吗?”

语气非常不善,眼神也冷冰冰的。

带着帽子和眼镜的男子垂着头继续摆弄着线路,不过还是很恭敬地解释。

“那个…因为刚刚收到消息说是要拍近距离的签字仪式,所以,机器位置要重新调整。”

“重新调整?”

她不由拔高了点嗓子。

“是的。拾音器距离太远没有办法送声直播啊。”

“那也不能离贵宾席那么近啊。知道那里坐的都是谁?”

压了压帽沿,男子无奈地把摄影机翻开了镜盖。

“可是还有十分种就要现在直播了,我们没有时间再来一次调整了。”

贵妇有点生气,这个时候从贵宾席又走来了一个女人拉住了她。

“好了,好了。你不要再和他争了,不就是放摄影机嘛,没什么的。快入席吧,皇后说你们太吵了。”

“各位先生,各位女士,下午好。

欢迎和感谢大家参加这一次的MMH和废都海盟国签约仪式。一直以来废都海和MMH始终是倡导和平的国家,我们反对战争,反对武装冲突。因为我们知道总有一天暂时分裂的帝国会重新统一和凝聚起来。所以在外交上我们致力于推进与每一个领国之间平等相待、互利合作;寻求睦邻互信,谋求共同安全,持久和平。”

“今天让大家值得高兴的是,我们(即MMH和废都海)双方通过多次的协商和努力,决定携手维护帝国的和平。在不干涉内政的原则下,相互尊重,彼此合作签定《永久同盟国声明》。”

“那么下面请代表废都海的傅先生首先发表声明。”

无数的记者镜头和镨美灯从刚刚走下宴会厅演讲台走下的发言人身上转到了一直在贵宾席上的穿着黑色西装坐在轮椅上的男子。

在几个保镖要推傅连城上台的时候,一只柔荑把住了他的轮椅。

美丽高贵的皇后笑吟吟的把一个白色纸卷放到了他的手中,轻轻地说道。

“连城,这里是辅政大臣的任命书,已经盖上了官印。这是我和国王对于你的婚礼的贺礼。”

傅连城慢慢地抽出那张纸,笑了起来。

“呵呵,您真慷慨。”除去任命书,就连封地和爵位都上升了,他被重新加入到了皇室。

皇后慈祥和蔼地拍了拍他的手。

“我说过了,你就和我自己的孩子是一样的。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做,你自己也一定能够掂量了。”

傅连城无意识地向四周看了看,然后把东西小心地收到了衣襟里。

她在无人经过的角落里,双眸定定地瞧着在宴会厅正中央的他。

可能是为了要照顾上电视直播的缘故,他已经换下了之前的那套衣服,腰上的钢板也被巧妙的包裹在了西装之下。

仍是维持一贯的优雅微笑,温文儒雅的举止,即使坐在轮椅也丝毫没有减少他的风度。

她默默地把头靠在墙上,心里五味杂陈。

“你何必折磨自己?”她身后的男子拍着她的肩膀轻声说道。

她无力地摇了摇头。

“我也不想这样,可是…”

可是,韩小姐。你要是不走,我就不答应救他。

可是,韩小姐。你不会希望让他变成残废吧,只要我下令撤消了救助。

可是,韩小姐。你们的感情已经是他的弱点。

傅连城好整以暇地对着台下无数的镜头和人们看了一眼,脸上仍旧维持着他一贯的外交官笑容。

此时此刻来看他的一切无懈可击,除了他那双银色的眸子,有着一层的叫人琢磨不透的意念。

“首先我很抱歉,或许这是你们第一次见到我只能坐在轮椅上发声明。

对于我,也许在座的不少人此时正在心里骂我,觉得我是乘虚而入借着婚礼和同盟协议来抢夺MMH政权的卑鄙小人。并且还有不少人会预料我不会给废都海或MMH带来任何形式的和平与安宁。不少人该感到沮丧和愤怒,但你们是正确的,我就是想要利用这一场婚礼。

为什么?我,傅连城需要在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如此的厚颜地承认我的居心?

现在,我猜想你们中间很多人,也许是绝大多数人,正在琢磨,‘这混蛋要做什么?’我来告诉你原因。

就在刚才,我已经被任命为了废都海的辅政大臣,也就是说我不仅仅拥有了MMH的政治基础我也有了废都海至高的权利。知道我脑海里闪过的是什么念头吗?

如果可以我想要在下五年里,掌握住废都海与MMH的政权,让这两个国家属于我。这样的感觉很好,几乎是让人飘飘欲仙,好的让我突然非常想要找一个人来拥抱一下。然后,我回过了身,我努力地找遍了角角落落那双眼睛却没有了,那双我以为会永远在我背后看着我的眼睛。”

整个会场是一片寂静,只有镁光灯闪烁个不停。

她绷直了身体,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股巨大的海浪要向她袭来。

她飞快地转过了身,身后的男子犹豫地看着她的脸。

在他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已经朝着会场的门边走去。

“我曾经一直耻笑我的父亲。我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失败的男人。可是现在,我才发现始终犯错可笑的是我自己。

而如果我今天不修正这个错误也许在这以后我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想请你们做一件事。请好好看向那位正在往门边走去的人好吗?”

于是,

会场里只能听见一阵齐唰唰的回头声。

正在往前走着的女子僵硬地站住了,仿佛他的话像是钉子一样一寸寸地把她钉在了原地。

“或许你们不知道她是谁?如果不知道答案,我可以告诉你们:从现在起的5年之后,10年之后,或30年之后,直到今天在这里讲话的我结束生命之时,她都会是我的恋人。是我傅连城唯一想要娶做妻子的女人。”

“我曾经错失过她很多次,但这一次我不会再犯一样的错了。”

他说着笑了起来,目光锁紧这个身影。

“所以,韩似于,我就等你的一句话。”

“你要说了,我就认了。没钱,没权,没了一切和我父亲一样,我都认了。”

“似于。”

“假使明天我们就会死的话,你想做什幺?”

第 41 章

铃芝机场的三号航站楼外的宽大候机楼此时站着一排排的护卫队和军管。

尽管一个月前就已经解除了空中戒备但是今天MMH最大的飞机场还是停止了包括两个国际候机厅,两个国内候机厅所有航线。只剩下唯一皇家候机楼外的两架飞机安静的在跑道上等待着起飞。

在侯机室旁隐蔽的国宾厅内,她端庄地坐在那里手里捧着一杯茶轻啜了一口。

等到确保自己不会失态地扬手对面前的男子挥出巴掌时,她才慢慢悠悠地咬着字说。

“傅连城,你从一开始就在耍着我们玩,对不对?”

被巨大的混凝土廊柱掩盖住的阴影里,他舒展着眉目笑了起来。

“大家都很尽兴嘛。”

他从茶几上拿过了烟盒来熟练地把打火机轻轻在盒底轻轻一敲,用嘴衔出一支烟来泰然自若地点燃。

“而且我真的是不知道原来您会给我这么大的一份礼物。谢谢,皇后陛下。”

她挑了挑眉,讥诮地看着他。

“连苦肉计你都能用,我实在是小看了你。”

他无所谓地朝着空气里缓缓地吐了口烟圈还是冲着她笑了,很迷人的样子。

瞧着他的笑容,坐在他对面的皇后心里恨不能扑上去把他剐了。可是,又不能发作。

“好吧,现在你打算怎么样?”

她的声音不免抖动了一下。

“怎么样,你才愿意让他们平息兵变?”

她的手绞合在一起,仿佛有点不能控制的痛苦颤抖。

是的,从头到尾她都只是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和MMH的同盟协议上,所以他来了她自然也就跟了过来。

谁会想到MMH和废都海会在《永久同盟协议》声明签定的那天一起发生了兵变。她还没有时间应对婚礼上那难堪的意外,废都海的消息就已经通过新闻传了过来。历时了数百年的皇权专统,一夜之间发生了兵变要求罢黜皇室,实行国会参政。也就说如果兵变成功的话,她的地位她的权利甚至于是她的生命都会岌岌可危。

MMH不可能在这样的时候出兵去帮助废都海平复内乱,一是因为同盟声明还没有签定,二来GED重新攻回了MMH。在失去了决策人的情况下,MMH根本没有反击的余地,不过是三天的时间内阁已经被GED委派的傀儡们挂分的一干二净。

“你来MMH根本就是为了把我引出来对不对?你早就计划好了要兵变!你知道这叫什么?你这是判国!!”

废都海的国王彻头彻尾就是一个贪生怕死之徒,没有她在一旁的出谋划策基本上不要半个月,那个男人就会妥协。而她和她的孩子们怎么办?没有皇室这一层光环笼罩的贵族们如何生存?

想到这里皇后忿忿地地揪住了自己的合体的套装裙。

傅连城却还是笑骂由人的自得神态。

“我只是反对皇室,我可没有背叛国家啊。”

皇后一时语咽,她忍不住哀怨地落下泪来。

“连城,我们对你不算亏待吧。你那么早就接替了你父亲的位置,成为了首相,然后是首理大臣,可以说像你这么一路顺畅的走到今天的政客能有几个?你怎么能这么对待我们呢?好歹国王还算是你的亲人啊。你如此忍心?”

一半埋藏在阴影里的傅连城脸上是像冰一样森冷的表情,他仍是在抽着烟,一口连一口,似乎很是惬意,但是越这样反而越给人以无形的压迫感。

直到她以为他根本不打算开口的时候,他把已经燃尽的烟蒂掐灭在烟灰缸里。

“我记得,小时您常常到我们家来喝茶是不是?”

她默不作声地盯着他看。

“我妈妈她一直都非常喜欢喝您带来的红茶。”

“但您好像一口也没喝过。我一直觉得非常奇怪,为什么您不喝茶却总是给我妈妈带去那么多的茶叶呢?”

然后,他侧了侧头,在阳光下的脸似笑非笑。

“您对我的母亲很好。”

皇后不自然地垂下了眼睛。

他继续像是回忆一样的说着。

“我也没有忘记,我母亲死后您常常喜欢找我父亲聊天。”

“您以前念的科系是心理学吧?因为我父亲哀伤过度由你开导是再合适也没有的了。”

“您对我的父亲很好。”

他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至少比起现在在沙发上神色不安,冷汗直冒的女人要镇定自若多了。

房间里都是烟草的味道,傅连城享受地把烟咬在他的嘴里,一圈又一圈的云雾笼罩着他们。

“似于,那一年会突然离开也是托了您的劝告。你一定是和她好好地畅谈过不是吗?”

“真的,您对我太好了,对我们一家三口都太好了。好的我都想不出要怎么来回报您比较恰当了。”

她有点失神地看着桌上的茶杯,眼神的空荡荡地自言自语似地问。

“是谁告诉你的?”

他轻轻地说了一个名字,顿时让她瘫坐在沙发上。

“他…居然都告诉了你?”

傅连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拿起放在椅架上的拐杖柱在手里站了起来。随行医生兼贴身护士小姐说过了腰伤刚好不宜久坐。要时常起来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