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会就好了。”他说。
这个点还不算晚,市区的商场都还开着门,沈司岚没开太远,车子开到附近商场的地下停车场,他刚把车子停好,打算叫她下车,听到她问了句:“停好了吗?”
“好了,”沈司岚说,“下车吧。”
穗杏没有急着下车,而是突然抓过了他的手,用自己的手包裹住他的。
她的手很小,根本包裹不住他的,只能勉强握住,穗杏刚刚取了手套,这会儿手正暖和得跟小暖炉似的,她用肉肉的手心替他揉搓手背,又低头帮他吹气。
“呼呼呼。”
沈司岚垂眸安静的看她替自己暖手,直到穗杏将他冻红的部分都搓暖了这才满意的说:“好了,你以后要记得戴手套啊,不然会长冻疮。”
正要放开,他却反握住她的手。
穗杏:“还冷吗?”
“嗯,”沈司岚说,“冷。”
“哪儿冷啊?”
他手上稍微用力,将她拉过来,另一手默契的捏上她的后脖颈,扯她过来倾身用唇在她唇上摁了摁。
又、又被亲了?
灯光幽暗的地下停车场内,穗杏听到他说:“这里冷。”
她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反应。
脑子里突然出现孟舒桐发给她的那张图片。
谈恋爱不能只要一方主动,另一方也应该给予回应。
不能让学长觉得他是在跟一块木头谈恋爱。
穗杏大着胆子颤声问:“学长你脸冷不冷?”
他一愣,说:“冷。”
她亲了他的脸,这次沈司岚没再说她无聊,而是闭上眼任由她亲。
穗杏看到他的薄薄的眼皮垂下,睫毛安静,少了他的注视,她的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
她又亲了亲他的鼻尖,接着是眼皮。
沈司岚没拒绝,反而笑着问她:“你怎么知道我这些地方也冷?”
受到鼓舞的穗杏顿时色胆膨胀,捧着他的脸,又凑近了点亲他的耳垂,微热的呼吸刮过他耳廓,咬他脆弱的耳骨。
他就连耳朵都是漂亮的,柔软薄小。
图上说,这叫吐气如兰。
穗杏也不知道自己的吐气如不如兰,她今天吃了不少好吃的菜,估计是不怎么如兰。
可是那小心翼翼的呼吸似有似无,就如同羽毛般一触又离,继而反复撩拨。
沈司岚手指微蜷,咬唇压抑着什么。
穗杏还想吻他脖子,好像这里也是男人很喜欢被吻的地方。
他却突然钳住了她的下巴,穗杏以为他是不喜欢,立刻吓得不敢动弹。
头顶车灯光线落下,穗杏双眸清亮,面颊燃烧,目光和他接触的一瞬,脑子不自觉昏沉,像是喝醉了一般落下眼睫躲开他的注视。
沈司岚觉得有些羞愧,耳根绯红。
竟然被这种半吊子撩拨到,他轻微地、极隐秘的笑了笑,也不知道是在笑谁。
“这样不累吗?”他说,“坐我身上来好不好?”
穗杏:“怎、怎么坐啊?”
车子里这么窄。
沈司岚调整了座椅,将她抱了过来。
她娇小且柔软,即使如此拥挤的车厢里,窸窣摩擦的声音还是提醒他们有些勉强,穗杏还不小心撞到了车顶,一声很轻的碰撞声响起,接着是她吃痛的低呼。
沈司岚摸摸她的头:“痛吗?”
“还好,”穗杏动了动腿,“好挤啊。”
沈司岚身上承受着她的重量,静静等她习惯这个姿势。
穗杏问:“重吗?”
“不重,”沈司岚说,“我觉得你还能多吃点。”
穗杏抿唇,他抱着她抚她的脸,穗杏觉得他抚得太轻反而有点痒,缩了缩脖子问:“你还冷吗?”
他眨眨眼,被她问得顿时口干舌燥。
不自觉抱紧了她,将头埋进她的颈项中,穗杏取了围巾,冬天穿得严实,将她的气味牢牢藏住,他用鼻尖撩开她的衣领,闻到她藏住的香气,温暖且甜腻。
他埋头蹭了蹭她的颈项,穗杏被他的短发刮擦得一阵颤抖。
沈司岚低声说:“嗯,我哪儿都冷。”
作者有话要说:啧啧啧啧啧啧啧啧啧啧啧啧啧啧啧啧啧啧啧啧没眼看
☆、不暗啦
换言之就是哪儿都需要她暖暖。
穗杏无所适从的看着他, 他毫不避讳的与她对望,眼眸干净,倒映的车灯宛若火星, 刺啦在他的深色瞳孔中炸开。
长了张会骗人的脸,就有本事把这么不要脸的话说出了可怜兮兮的意味来。
只是这显然是骗不到穗杏的。
她磕绊绊说:“那你怎么不多穿点?”
“跟你一样穿成球?”沈司岚撇嘴, 嫌弃得极为隐蔽。
两个人凑得近, 所以穗杏看得明明白白。
她突然不高兴, 抓着他的肩膀问:“你嫌弃我穿得多?”
“是有点多。”他垂眼低声说。
别人家的男朋友都是恨不得女朋友多穿点别感冒, 为什么她男朋友不走寻常路。
眼看穗杏要炸毛, 他胳膊穿过她的腋下,结结实实将她抱在怀里, 手搭在她背上往自己身上摁了摁。
感受不到。
沈司岚皱眉。
他只能去摸她裸露在外的手,沈司岚很喜欢她的手, 很小,一掌可握, 柔软无骨,比起女人们渴望的纤细长指,她的更像是孩子的手, 无论怎么把玩都不会硌手。
摸手加拥抱, 穗杏如同被顺毛的动物。
“那我下次少穿点,”穗杏自己妥协,“少穿一件毛衣好了。”
沈司岚不满:“你想感冒吗?”
“不是你说我穿得多吗?”
沈司岚轻声解释:“冬天多穿点,等到了夏天就好了。”
怪的不是她,而是天气。
“你喜欢夏天吗?”
“一般。”
夏和冬是两个极端,夏天闷热,冬天又太冷,沈司岚都不太喜欢。
夏天唯一的好处是可以看到那天雏菊的裙子。
花店总有办法将四季的花都聚集起来, 即使不是花种盛开的季节,在人工的养育下,也依然能够绽放。
张三问他哪种花好看时,满目琳琅的花,其实都挺好看。
比起热烈的玫瑰,连花苞都如此清新的雏菊看来最惹眼,小小白白的花苞苞,沈司岚见过穗杏裙子上盛开的雏菊,明黄花蕊与白色花瓣相接。
他说选雏菊,张三老粗爷们一个除了玫瑰别的花种一概不知,还有点犹豫。
但事实证明沈司岚没选错。
两个人的腿交叠,沈司岚垂手落在她大腿上。
“穿秋裤了吗?”
穗杏:“穿了。”
沈司岚抿唇没说话。
又在车上抱了会儿,终于想起来这里的真正目的。
是来买礼物的。
穗杏对礼物的兴趣不大,但她晚上还没吃饭,这会儿有些饿了。
于是沈司岚只好先带她去吃晚餐。
此时,也有一个人想到穗杏没有吃晚餐。
-
孟舒桐本来在寝室里好好看剧。
这电视剧实在太气人了,小三配渣男,看得孟舒桐不住安慰自己,只是电视剧而已,千万不要真情实感,千万别被气着,不值当。
可还是在看到小三和渣男甜甜蜜蜜上演偶像剧情节时忍不住破口大骂。
接到穗杏电话时,孟舒桐的火气还没下去,接电话的态度有些凶:“干嘛!”
穗杏明显被吓到:“孟老师你怎么了?”
“没事,看电视剧气的,”孟舒桐揉按太阳穴,“不是气你。”
穗杏放心,说明目的。
“买蛋糕?”孟舒桐问,“我和你哥?”
“嗯,我说我拉肚子,他马上走到寝室楼下了。”
这理由真有够老土的。
她突然想到刚刚看的剧里的渣男。
“你现在好像脚踩两条船的渣男啊,”孟舒桐说,“为了小三找借口骗老婆。”
穗杏:“?”
“我说,你总要告诉你哥哥你和学长在谈恋爱的吧,难不成你和学长只是玩玩而已?”
“当然不是。”
“那你哥迟早会知道的啊,这么瞒着算怎么回事?”
穗杏语气犹豫:“我知道,但我总觉得告诉他了,他会很不高兴。”
孟舒桐不解:“为什么会不高兴?又不是嫁女儿。”
“说不清楚,”穗杏说,“就直觉而已。”
“你哥有那么离不开你吗?连妹妹谈恋爱都受不了。”
“……我这样想是不是有点太自恋了?”
“是有点。”
现实中兄妹都是相看两相厌,孟舒桐看穗杏和她哥似乎也是这样,不吵几句好像会死,按理来说这样的相处方式在得知穗杏恋爱后恨不得敲锣打鼓庆祝耳根子终于清静了,所以孟舒桐未免不理解穗杏的直觉从何而来,也觉得穗杏有点杞人忧天。
“那你帮我试探一下行么,”穗杏请求她,“我不太敢说……”
孟舒桐失笑:“那是你亲哥啊,这有什么不敢的?他还能打你一顿啊?”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毕竟是穗杏的请求,孟舒桐洒脱应下。
下楼的时候,孟舒桐刚好看到从路灯下走来的杭嘉澍。
“学长!”
杭嘉澍点点头,问:“她还在厕所里?”
孟舒桐愣了愣,后知后觉的应道:“嗯,一时半会估计出不来。”
杭嘉澍皱眉:“她吃了什么?”
“辣条,”孟舒桐张口就来,“爆辣的那种。”
“……”
沉默片刻,杭嘉澍无奈叹气。
孟舒桐小心翼翼问:“蛋糕还去买吗?”
“来都来了,”杭嘉澍说,“麻烦你陪我去了。”
“没事没事,不过学长你怎么没开车过来?”
杭嘉澍:“本来是想带她去吃饭,之后散步消消食,就没开车来。”
孟舒桐:“哦。”
之前她嚷嚷了好几次想认识穗杏哥哥,但无奈总有大大小小的事阻拦,研究院离本部又远,孟舒桐懒得很,这个事就这样被搁置下去。
今天一见,她反倒拘谨了起来。
杭嘉澍始终和她保持着合适的距离,一点也没有在穗杏面前那种坏心散漫的模样,这样反而让孟舒桐有些不知该怎么和他搭话。
她还真有些摸不准哥哥的性格。
走到蛋糕店,杭嘉澍问她喜欢吃什么口味的蛋糕。
孟舒桐茫然问:“啊?这不是给穗穗买的吗?”
“买给你们吃的,她一个人哪儿吃得完。”杭嘉澍说。
原来是默认四人份,孟舒桐矜持说了几个口味。
杭嘉澍点头,直接在橱柜里选,孟舒桐又问:“学长你不问我穗穗喜欢吃什么口味吗?”
“不用,我知道。”
孟舒桐和穗杏当了一年的室友,很清楚穗杏的口味。
穗杏是个藏不住喜爱或厌恶的人,她喜欢什么,就会明明白白写在脸上,所以对于她的喜好,但凡是有心观察,很容易知道。
她喜欢巧克力,喜欢有水果夹层的蛋糕坯,喜欢蛋糕上铺满了巧克力碎屑。
杭嘉澍对工作人员说:“水果能换成芒果吗?”
“可以,但是要加钱,因为这个季节芒果挺贵的。”
不当季的水果,都是高价空运过来。
“没事,换吧。”
工作人员让他们等半个小时再过来拿蛋糕。
半个小时啊。
孟舒桐心想这半个小时可怎么打发。
她顿时有点心累,早知道就让糍粑或是有钱过来陪哥哥买蛋糕了。
“是不是觉得挺无聊的?”杭嘉澍笑笑,“我先送你回寝室吧,待会我过来拿了蛋糕再送过去。”
他越是这样细致温柔,孟舒桐就越是觉得眼前这个不是她印象中的穗杏哥哥。
“没事,”孟舒桐赶紧摆手,“学长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杭嘉澍颔首:“你问。”
孟舒桐没忘记穗杏的请求:“你觉得穗穗这个年纪能交男朋友了吗?”
杭嘉澍一愣:“她有男朋友了?”
“没有啊,我就是好奇问问,”孟舒桐干笑,“因为我感觉学长你跟穗穗关系挺好的。”
杭嘉澍挑眉:“有吗?”
“有啊。”
“她没在你们面前说过我坏话?”
说过。
孟舒桐摇头:“没有,她说你对她很好。”
杭嘉澍抱胸靠着椅子看她:“真的?”
孟舒桐昧着良心说:“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又没有好处。”
“那倒是挺稀奇的,”杭嘉澍笑了笑,“我还以为她对我会有不少抱怨。”
“学长,刚刚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
“交男朋友?”
“嗯。”
杭嘉澍委婉拒绝:“我能不回答吗?”
孟舒桐:“啊?当然可以。”
没打听到啊。
孟舒桐也不好再继续问,没法,她只好换了个问法:“学长你不打算交女朋友吗?”
杭嘉澍懒懒耸肩:“没人喜欢我啊。”
“怎么没有,”孟舒桐显然不信,“追你的女生那么多。”
“那些不算。”
“那怎么才算?”
杭嘉澍想了想,偏头说:“不会变的。”
“什么意思啊?”
“和家人一样不会变的。”
孟舒桐说:“可是在一起了将来也可能会分手啊,哪怕结了婚也会离婚,感情的事很不一定的。”
杭嘉澍笑得温和,点头:“是啊,不一定的。”
“可是不谈恋爱,不会觉得很孤独吗?”她问。
“有家人有朋友,”杭嘉澍反问,“为什么要把精力放在一个都不确定会不会和自己永远在一起的人身上。”
孟舒桐隐隐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和杭嘉澍的观念却截然相反,大多的感情都来源于那一刹那的心动,这种心动无迹可寻,冲动而鲁莽,虽然没有保障性。
可这恰恰就是感情。
像是赌博一般,很危险,可一旦赌对了,甜蜜的回报又无法衡量。
不过是敢不敢赌一把的区别而已。
为什么不敢赌。
难道是以前受过情伤?
孟舒桐点点头,怎么都觉得这个猜测比较靠谱。
所以杭嘉澍才会十分在意穗杏有没有谈恋爱,或许是不想穗杏盲目投入一段感情,然后摔得满鼻子灰。
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穗杏连谈个恋爱都不敢告诉哥哥。
清官难断家务事,打听到这点就够了,至于谈恋爱这个事,还是让穗杏自己跟她哥哥说吧,她才不想趟这趟浑水。
拿好蛋糕,杭嘉澍准备送孟舒桐回寝室。
告别前杭嘉澍来了个电话,他刚接起,孟舒桐还没来得及回避,听到他称呼打电话过来的人道:“裴老师。”
孟舒桐已经对这个姓产生了下意识的应激反应。
即使也许不是那个裴老师,但她还是竖着耳朵仔细听了。
心里抱有一点点期待是她想的那个男人。
“老师你现在在法学院吗?我就在本部,对,好我现在过来。”
挂掉电话,杭嘉澍对她说:“我去趟法学院,你上楼去吧。”
“学长你是去找法学院的裴燕闻老师吗?”
杭嘉澍有点惊讶:“你也认识裴老师?”
“我大一选修过他的课,”孟舒桐问,“学长你怎么认识裴老师的啊?”
“导师介绍给我的,关于工作室的一些事,搞理论的不懂这个,所以就把裴老师介绍给我了。”
孟舒桐仰头问他:“那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你找裴老师有事?”
“有点,”孟舒桐说,“我会排队的,你和裴老师谈事的时候我保证不打扰。”
“倒不是这个问题,”他说,“那你先蛋糕拿上楼。”
“嗯。”
孟舒桐动作很快,不过几分钟就下了楼,杭嘉澍对她的积极感到些许困惑,但什么也没问。
法考前不久已经结束,可法学院自习室的灯还亮着。
孟舒桐本来就只是想在办公室门口看看裴老师,自上次被他在微信里冷淡恭喜过后,她一直想找机会和男人解释,那只是大冒险,可男人似乎毫不关心,纵使在学校聊碰见她,也只是远远疏离的点点头,连对其他所有学生能说的礼貌的“你好”都没有。
他不关心,她越是想解释,就越是显得下贱。
这个态度代表什么,孟舒桐很清楚。
她从前明目张胆的行为被无数次打击过后已经渐渐没了支撑的点,可孟舒桐却又不想放过能偷偷看到他的每个机会,只要他不知道,就不会用那样冷淡的眼神看她,她不需要他看到她,只要她能看到他就可以。
常在路边走,鞋子总有打湿的那天。
裴燕闻刚好打开门出来,看到门口站着的人。
“怎么不进来?”
杭嘉澍:“刚打算敲门。”
裴燕闻的眼神淡淡扫过站在杭嘉澍身边的孟舒桐。
孟舒桐心一跳,讷讷说:“裴老师。”
“嗯,”裴燕闻说,“我去上个洗手间,你们先进去等我。”
他说完绕过二人,径直往走廊尽头的洗手间走去。
孟舒桐知道自己又做了多余的事。
她低着头,小声说:“学长我先回寝室了。”
“你不是有事要找裴老师?”
“已经没事了。”
本来就只是想过来看看而已,看到了就行了。
杭嘉澍不明白她搞什么,但还是绅士的表示让她在楼下等他,待会他送她回寝室。
“谢谢学长。”她小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