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再不许了,不然就告诉爹爹,打你屁股。”纪晓棠捏了捏长生的小屁股,教训道。

“嗯,嗯。”长生不大害怕,却有些不好意思,就嗯嗯地点头。

“你们也不要总这么小心。谁不是从小时候过来的呢,长生这么乖,撒撒娇罢了,还怕惯坏了他!看如今你小叔,不是也好好的。”纪老太太就道。

纪晓棠和纪二太太都不好接话,不过心中都有了决定。纪老太太虽然性子改了许多,但是小孩子的教导问题,还是不能让纪老太太沾边。

约略过了半个时辰,纪二老爷和祁佑年会来了。

两个人进屋来,被屋内的暖气一烘,鬓边就有些湿润,由此可以想见外面是如何寒冷了。

他们两个回来,大家都十分欢喜,说说笑笑,隐约地就听见了城内寺庙新年的钟声响了起来。

“阿佑,快来放烟花。”纪晓棠早就穿好了斗篷,从头到脚都包裹的严严实实地,就叫祁佑年。

“上一年,是晓棠和她小叔放的烟花。”纪老太太就道,精神头竟然很不错,也站起来,说要到外面瞧瞧。

祁佑年就跟纪晓棠先出门来,外面早就准备好了几架烟花,丫头小厮在旁边守着,见两人出来,忙就将点燃的线香送了上来。

第二三五章 信任

纪晓棠接过线香来,分了一支给祁佑年。祁佑年顺手接过,院子里灯火通明,纪晓棠的笑脸在暖光下越发明媚动人。祁佑年只觉得身上暖暖的,这个冬夜也并不那么寒冷了。

见祁佑年有些发呆,纪晓棠就认为他是连烟花都没有亲自玩过的,就笑着让他看自己如何点燃一架烟花的引信。

“就是这样,很简单的。”纪晓棠笑着告诉祁佑年,让祁佑年去点燃旁边的另外一架烟花。

祁佑年没亲手贴过对联是真,但却也燃过烟花的。可是他并没有纠正纪晓棠的看法,反而故意笨手笨脚地,让纪晓棠拉着他的衣袖,慢吞吞用线香点燃了引线。

“阿佑,你怎么这么笨。”纪晓棠被祁佑年笨拙的动作给逗笑了。

祁佑年不说话,只是笑,觉得这是他这些年来,过的最快乐的一个除夕夜。

纪晓棠教了祁佑年怎么点烟花,就要和祁佑年比赛,看谁动作快,点燃的烟花更多。今年纪三老爷不在家,而且因为年景的缘故,纪家也厉行节俭,因此定做的烟花比往年少了许多,院子里总共就摆了六架烟花。

祁佑年痛快地答应了纪晓棠的挑战,却又故意总是慢了纪晓棠一步。纪晓棠虽有些看出他是故意为之,但祁佑年笨拙的样子,以及有些发痴的眼神,还是让她忍俊不禁。

“晓棠,别抢了,给你姐姐留一架。”纪二太太在门口看纪晓棠和祁佑年放烟花,这个时候就笑着出声道。

纪晓棠这才想起纪晓芸来。

纪晓芸裹着大毛披风站在廊下,两只手抱着手炉掩在袖筒里,一张本就巴掌大的脸也多半裹在披风的帽子里。她自小体弱,平时就怕冷,今天能够跟大家伙一起守岁,且还跟着出来看烟花,可算是很难得的了。

纪晓棠就招呼纪晓芸快过来。院子还有两架烟花没有放。纪晓棠又跑去抱长生。

长生已经跟着奶娘在纪老太太的里屋睡了一觉了,刚才是听到新年的钟声才醒了过来。外面这么热闹,他就不肯再睡。因为是除夕,纪二太太也就答应了。将他裹的严严实实地带出来看热闹。

长生正看的高兴,本就有些跃跃欲试,见纪晓棠来抱他,说让他放烟花,更加欢喜地睁大了眼睛。嘴里奶声奶气地嚷嚷“烟花”、“放烟花”。

纪晓棠穿的厚实,长生更是裹的像个棉球,纪晓棠伸手要抱长生,这才发觉竟有些困难。长生就着急,往纪晓棠怀里扑,纪晓棠却怎么都有些抱不牢长生。

这个样子,着实有些可笑,纪晓棠就先笑了。她这一笑,就更加抱不住长生了。

众人见了她们姐弟这个样子,也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只有长生不笑。急的直嚷嚷。

祁佑年这个时候就走过来,伸手轻轻松松地将长生抱进了怀里。祁佑年穿的没那么厚实,且手臂比纪晓棠长了许多。

长生很愿意被祁佑年抱着,一边指着旁边那架烟花,催促祁佑年。

纪晓棠将自己手里的线香给了纪晓芸,让机灵的小丫头陪着纪晓芸去放烟花,她自己就接了祁佑年手中的线香,让长生拿着,她就握住了长生的手点燃了最后一架烟花。

五彩的烟花在空中绽放,祁佑年和纪晓棠都微微仰头看着。两个人站的很近。彼此都听到了对方的心跳声。无需说话,他们的心情都如同烟花绽放的夜空一样绚烂。

这边烟花上天,纪府大门也有小厮同时点燃了辞旧迎新的鞭炮。

纪二太太就怕这响声吓着了长生,忙将长生抱回到自己的怀里。让纪二太太吃惊的是。长生不仅一点儿都不害怕,反而十分好奇,兴致勃勃的往大门的方向张望。

“这孩子胆子大。”纪老太太就道。

纪晓棠放完了烟花,就又要了鞭炮来放。祁佑年自然跟着,一边不动声色地护着纪晓棠,怕她不小心被鞭炮伤了。

纪晓芸放过一架烟花。也高兴的双眼发亮,却是无论如何不敢去点爆竹。长生看着是不怕的,但是纪二太太却是抱住他不撒手了。

“你还太小,等你长大了。”纪二太太哄着长生。

纪二太太哄过了长生,就又招呼纪晓棠。

“在外面玩了这半天,都要疯了,也不怕人笑话。其他的,都交给丫头小子们吧,快进屋来暖暖。”

“这里哪有人笑话我,是谁,出来给我看看。”纪晓棠笑着道,一面却听话地将线香交给小丫头,就和祁佑年往屋子里来。

除夕过了,就是新年。

纪家众人先祭过了祖先,然后就由纪二老爷领着给纪老太太拜年。

纪老太太穿戴一新,坐在炕上受了大家伙的礼,纪晓棠、纪晓芸和长生都得了个荷包,荷包里面是四个笔锭如意的小金锞子。

随后,纪晓棠、纪晓芸和长生又给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磕头拜年,依旧得了荷包。

祁佑年在纪家过的年,一大早也来拜年。

纪老太太也给了祁佑年一个荷包,跟纪晓棠姊妹们一样,是四个小金锞子。到了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那,两个人就不肯托大,另外送了祁佑年笔墨和袍子作为表礼。

大家团团拜过,祁佑年就说今天要返回任安。

留在清远过年,已经是他的私心,如今却要立刻回任安城去,不论是任安卫所,还是鹰跳峡抢劫粮草的反贼那里,都有太多的事情急需要他去处置。

再没有谁比纪晓棠更知道祁佑年所担着的干系,因此并不挽留,只问祁佑年什么时候动身。

“县衙那里还有些事,我已经安排了人处置,定在午时动身。”祁佑年告诉纪晓棠。

那就是还有一个时辰的光景,这个时候祁佑年本该也守在县衙,却特意安排了留在纪家,也显见得他是不舍得离开的。

来纪家拜年的客人已经陆续登门,纪二老爷已经往前面书房去了。纪晓棠想了想,就带祁佑年往藏书阁来。

“…有几本书。你应该喜欢。”一路走,纪晓棠就跟祁佑年道。

很快,两人就到了藏书阁。

藏书阁每天都有纪二老爷的心腹小厮收拾,虽是一大早。屋子里面也早就拢了炭盆,虽不如纪老太太的屋子里暖和,一进屋也有温香扑鼻。

这香并非熏香,而是书香,在加上屋内桌椅和书阁的淡淡木香。

纪晓棠很喜欢藏书阁。她觉得只要一踏进这里,心就能安宁下来。

“这是数代书香才能积聚下来的气象。”祁佑年轻声道。

纪晓棠轻轻点头,她也颇赞同祁佑年这句话。纪家几代都是爱书的人。

“爹爹那天还在叹气,说是今年收的书太少了。”纪晓棠先领着祁佑年看了纪二老爷新的藏书。因为天灾的缘故,去年印的书也少了许多,其中能让纪二老爷看上眼,收入藏书阁中的就更少了。

随后,纪晓棠又领着祁佑年上了二楼,在靠墙的书架前停下。纪晓棠就让祁佑年去旁边取了木梯过来。

“就在这里。”纪晓棠指着最上面一层书架。

这藏书阁的第二层存放的书卷,都是有了些年代。且纪二老爷平常不大看的。书架的上层颇高,别说纪晓棠,就是祁佑年的身量,也休想伸手就能拿到,一定要用梯子才行。

藏书阁内的梯子,与外面平常用的梯子不同,都是纪家特制的,不仅能够攀高,还足够一个人稳稳当当地坐在上面。

有时候纪晓棠用梯子取了书之后,就不下来。干脆就坐在梯子上将书看完了,又放回原处。

祁佑年就按着纪晓棠的指点,安妥了梯子爬上去。

“阿佑,靖安亲王那天来过藏书阁…”纪晓棠突然开口说道。

祁佑年就在梯子上停住了脚。低头看着纪晓棠。

纪晓棠微微仰头,正对上祁佑年的视线。

“他跟我提到了《谋战》,似乎是在哪里见过。”纪晓棠看着祁佑年的眼睛说道。

祁佑年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愕,随即就是了然的神色。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稳稳地从梯子上下来,站到纪晓棠的身边。

“晓棠。他可是说,是在我那里看到的?”祁佑年问纪晓棠。

纪晓棠微微摇头。

“他怎么会这样说呢!”

“是了。”祁佑年就更加明白了,“他当然不会明白这样说,但是只要听到他所说的话,都会这么认为,是不是?”

尤其是听在纪晓棠的耳中,就更是这样了。《谋战》古本,天下只此一卷,知道它在纪家,并亲眼见过的人一只手就数的过来。

秦震只能是在祁佑年那里见过这本书,甚至,应该就是祁佑年告诉给的秦震。

纪晓棠当初将这卷书给了祁佑年,虽没有明言要他保密,但是她和祁佑年都知道这本书的意义。再加上纪家被渐渐揭露出来的家世,以及秦震身上所负的密令,祁佑年将这本书透露给秦震的目的和用意,也就十分可以考量了。

在纪晓棠来的立场来说,这就等同于背叛,是不可以原谅了。

而再继续往深想下去,祁佑年和秦震相比较,完全不用任何迟疑,在纪晓棠的心目中,就会有显而易见的结果。

“晓棠,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你为什么当时不来问我?”祁佑年又问。

“阿佑,你说呢,我是为什么?”纪晓棠不答反问。

祁佑年的疑问,其实是并不需要答案的,因为答案早就摆在了他的面前。

秦震当时对纪晓棠绝不会只说了这些,但是纪晓棠却并没有找祁佑年求证,待祁佑年却并未疏远。实际上,不仅没有疏远,反而更见亲密、信赖。

就是纪二老爷对祁佑年的态度也改观了许多。

纪晓棠在他和靖安亲王之间从来就没有犹豫过。纵然靖安亲王的手腕再高明,身份再尊贵,然而纪晓棠相信的始终是他。

因为信任,所以根本就不需要向他求证。

“《谋战》古卷难得,我不敢暴殄天物,那次回京,就藏进了我的小书房。当时…”说到这,祁佑年就顿了顿,然后才继续说了下去,“有人进来看见了。我并没有将书卷给她,只是在争夺的时候,她恐怕是瞧见了封面上的字。”

祁佑年从纪晓棠这里得了古卷,并不是没有想过要与父兄们分享,毕竟这本书珍贵难得,对于祁家的男儿来说更是极为有益。

然而,因为是纪晓棠所赠,这本书就附带了一些其他的东西,这是祁佑年不想跟任何人分享的。因此,祁佑年最终决定将书藏起来,而不与任何人说,哪怕是至亲的父母。

将来有一天,他或许会将这本书拿出来,不过那也要先征得纪晓棠的同意。而且,祁佑年私下里的打算,那个时候,纪晓棠应该已经成了他祁家的人。

只是,他心里的这个打算,却无法现在就跟纪晓棠说明。

“阿佑,你的话我都是信的。不过,你是小侯爷,且素来做事稳妥。你要藏书,自然是将人都谴走。谁能擅自闯进你的屋子里,还敢跟你争抢,且竟能抢的过你,将书名都看去了?”

祁佑年的话,前半段没有任何破绽,后半段却是破绽百出。如果他是说谎,只能说他的谎话编的太没有诚意了。

纪晓棠问祁佑年,却并无谴责之意,反而带了些戏虐的表情。

在纪晓棠的注视下,祁佑年的脸竟微微有些发红,明显露出尴尬的神色来。

纪晓棠眨了眨眼睛,紧盯着祁佑年不放。

“是、是长宁。”最后,祁佑年只得说道。

“长宁。”纪晓棠这还是第一次从祁佑年口中听到这个名字,“长宁啊,可是靖安亲王提到过的,跟你青梅竹马,且还特意让他捎信给你的长宁?”

祁佑年现在脸色恢复了,额头却微微见了汗。

原来纪晓棠一切都停听在了耳朵里,且还记得这么清楚,她只是一直没有问他罢了。

这是不是代表这,纪晓棠其实也是很在意的?!

第二三六章 烽烟四起

“并不是他说的那样。”祁佑年一开口就发觉自己焦躁了。他是很善于控制自己情绪的人,既然发现了,很快就调整了过来。“晓棠,你听我告诉我。我本来就要对你解释,可是你什么都没问,我我一时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不问,你就不说吗”纪晓棠幽幽地道。

“不是的。”祁佑年忙就说道,刚整理好的情绪,又有点乱了。

纪晓棠瞧了瞧祁佑年,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祁佑年这才知道,纪晓棠这是故意要让他着急。既然纪晓棠还有故意逗他的心思,那也就说明纪晓棠其实并不真心生气。知道了这一点,祁佑年的心情才终于真正的平复下来。

“长宁,是靖安亲王的妹妹”祁佑年就将长宁的事跟纪晓棠都一一地说了,“我跟她并不熟,小时候或许见过面,但我都不记得了。”

至于现在,那也是长宁一方面的事。而且祁佑年还并不确定就是长宁的本意。

秦震显然很想撮合他和长宁。

“长宁的信我没收,让靖安亲王帮我还了回去。”最后,祁佑年说道。不管长宁公主那边怎么想,祁佑年的这一举动,已经将态度表达的很清楚、很坚决。

两人心中本来就没什么心结,又这样坦诚地说了半天的话,更加没了嫌隙,就又说起如今清远的局势,以及一些将来的打算。

时光,总是难如人意,特别是在人们想要它慢的时候,它就越发走的飞快。

祁佑年上书架取了书,小心地藏在怀中,就不得不向纪晓棠告辞。两人从二楼走下来,纪晓棠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就叫住了祁佑年。

“阿佑,我另有东西给你。”纪晓棠从袖子中取出一只银色表壳的怀表来。递给祁佑年。

万家船队年前归来,按着纪晓棠当初的指示,特别搜集了几只制造特别精细且贵重的怀表。纪晓棠给自己挑了一只,另外还特意为祁佑年选了一只。

“我看了。这只好像最结实,走的也准。你在外面拿着这个,看时辰也方便些。”纪晓棠对祁佑年道。

祁佑年接了怀表,里外仔细地看了,眉眼弯弯。显然对纪晓棠送的这个礼物很是喜欢。

万家船队这次带回来不少洋货,其中怀表因为是纪晓棠特意嘱咐,都给了纪家。所以,即便祁佑年也是船队的股东之一,却一直无缘得见。

“我一直想要一只。”祁佑年并没有跟纪晓棠道谢,就笑眯眯地将怀表收进怀中,就放在胸口的位置,还小心地按了按。

纪晓棠就送祁佑年从藏书阁中出来。

卫所的亲兵们已经整束好,在前院等候祁佑年了。祁佑年又跟纪二老爷拜别,才骑上马带着一众兵士离开。

隆庆八年春。大秦境内普遍大旱,其中又以北方的旱情最为严重,几乎到了赤野千里,寸草不生的地步。普通百姓自不必说,就是一些中等的人家,也已经存粮告罄。各地粮价猛涨,而且到了即便手中有银子,也未必能买到粮食的地步。

让局势雪上加霜的是,北面蛮族终于忍耐不住,数次出兵骚扰边境。辽东吉庆守军哗变。北蛮一举侵入,大秦的防线竟是一溃千里。

为了守住北边的防线,朝廷屡次下令征兵征粮,又有贪官酷吏从中渔利。百姓怨声载道,民不聊生。

是坐着等待饿死,还是官逼民反,陷中求一条生路,一时间大秦境内匪盗丛生,百姓们更加困苦。更有人聚集起人马举起义旗。声称朝廷无道,他们要替天行道。

任安府也出现了几股山贼劫匪,然而势力较弱,一时不成气候,比起别的州府来说,任安府竟然意外的太平。

清远县,则是任安府中最为太平和宁静的地方,不仅清远地方并无盗贼,就是别处的盗贼也不敢到清远滋扰。因为逃难躲入清远的灾民青壮们都被组织了起来,每天主动巡防。

如果仅仅是灾民的青壮的松散组织,或许还不足以威慑盗匪。但清远的灾民组织显然不同,他们有曾经身为官军,且经验丰富的李师傅作为统领。

纪府,纪二太太上房内

纪二老爷刚看完了府城穆洪派人送来的书信,正在跟纪晓棠和纪二太太说话。穆洪在这次的书信中,告诉纪二老爷,大秦又有两地有人举起了反旗。

“南屏那一拨人马,打的是大燕的旗帜。另外蜀中成都那里,打的却是兴复大宋的旗帜。”纪二老爷说着,不禁露出满面的忧虑来。

纪晓棠正在看信,穆洪在信中写的非常详细,他是将他在任安卫所所能得到的消息,还有祁佑年通过其他渠道得来的消息,都尽数在信中告诉给了纪二老爷。

南屏的人马,不仅打的是大燕的旗帜,据说领头的人还自称是大燕第一任皇帝谢广德的玄孙。这拨人马目前只活动在南屏方圆不过百里的地带,然而那位谢广德的玄孙却已经被拥立为帝,据说连带后宫和满朝文武都是俱全的。

纪晓棠看到这里,不由得暗暗摇头。

然而,和纪二老爷一样,更令她关注的还是蜀中那打着复兴大宋旗号的一拨人马。这拨人马的领头人,名字叫做冯冒,他倒并不是大宋皇室子孙,而是当年大宋一位有名将军的后代。冯冒自封为护国大将军,招兵买马,并声称大宋皇室还有血脉留下,他要聚齐人马拥立大宋皇室的血脉为帝,复兴大宋。而且,竟有不少人投奔在冯冒的旗下,形成了一股不小的势力。

“名正言顺,这些人不过是怕兴师无名,且要借势,才会打起大宋和大燕的旗号,其实又和大宋大燕有什么关系呢。”纪晓棠很快也将信看完了,就说道。

“话是如此说,然而”纪二老爷摇了摇头,“晓棠,我忘记是否跟你讲过。当年大秦兴国。最开始在大燕的治下,打的也是兴复大宋的旗帜。”

当时大燕立国不稳,大秦的先祖因为打着复兴大宋的旗号,很是聚拢了一部分民心并招揽到不少的人马。

即便是如今看着这两股势力都还弱小。不成气候,然而当今是皇帝却未必会这样想,尤其是想到他先祖的事情,只怕会更加的忌惮。

而如今境内,打着大宋和大燕旗号的。还不仅仅是南屏和蜀中这两处。

“我实在没有想到,有生之年,会真的见识什么是烽烟四起。”纪二老爷在妻女面前发出内心的感慨。

“老爷不必过分忧心,如今咱们这也算是偏安一隅。”纪二太太见纪二老爷忧心,就劝慰道。

“目下倒还好,只是日子久了,又是这样的境况,我们还能坚持多久呢。”纪二老爷就道。

这下纪二太太也不说话了,因为她同意也有这样的担心。

“而且,咱们任安这里。平静的有些异样了。”顿了顿,纪二老爷就又道。

任安府在之前已经隐隐有暗流涌动,如今天下大乱,任安却格外的平静。事出反常必为妖。纪二老爷担心,有势力正在暗中积蓄力量,等待最佳的时机。

“若是不乱则已,若是乱,就是大乱,到时候只怕咱们比先前的灾民还不如了。”

“不会的。”纪二太太就道,这话是安慰纪二老爷。同时也是宽慰她自己。“咱们有螺女娘娘护佑着,总能保得咱们一方平安。”

“但愿如此。”纪二老爷忍不住说了几句心里话,见纪二太太忧心,忙就转了话锋。一面却给纪晓棠使了个眼色,就要往书房去。

纪二老爷刚要起身,就被纪二太太给拦下了。

“老爷,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纪二太太看着纪二老爷的眼睛说道,“我知道。你们一直有事瞒我。我原先不问,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不想让我忧心。可如今,三弟又不在家,你凡事只能跟晓棠商量。”

“老太太和晓芸那里瞒着,我也赞同。我是这家的主母,并不是弱不经风雨的,什么事,也让我知道些,心里有个准备。”

纪二老爷就有些犹豫,不过最后还是下了决心,重新又坐了下来。

“太太说的对。”纪二老爷就道,到了如今这个时候,有些事情再瞒着纪二太太已经没有必要,且不大可能。

纪二老爷就将事情简略地跟纪二太太说了。

纪二太太并没有十分惊讶,而是十分冷静地听了。

“目前最需要担心的,就是有人要在任安造反,且首批目标里,必定就有咱们家。”纪二老爷说道。

“我同意爹爹所说。他们不是不动,应该是在等待时机。”纪晓棠就点头道。

那么,那些人是在等什么时机呢。

“我想,他们是在等小叔的消息。”纪晓棠这些天一直在想这件事,这是她的判断。

“此话怎讲”

“小叔去南洋采买粮食,原先咱们秘而不宣,然而如今,只怕这已经并不是什么秘密了。除了咱们亲口告知的,那些有心人也应该能够推断出来。”

“晓棠,你是说,他们在等南洋运来的粮食”

“是。”纪晓棠确认地点头,“爹爹,如今到处都缺粮。那些反贼即便是早有准备,难道还怕粮草多吗。”

如今的情形,谁手中有更充足的粮草,就有更多的胜算。

“算算日子,你小叔他们也快回来了。”纪二老爷就道。

“所以,咱们得早做准备了。”纪晓棠就道。

穆洪这次的信中,又提出让纪家人到任安暂住的事情。其实,穆洪最近几次来信,都曾经反复的提及这件事。

纪二老爷一直没有答应。

不到万不得已,纪二老爷并不想离开清远。而且,纪老太太也是一个重要的因素。

穆洪第一次来信说起这件事,纪二老爷曾跟纪老太太提过,当时纪老太太的反应很强烈。用纪老太太的原话来说,她就是死,也要死在纪家的老宅,绝不会到别处去。

纪老太太倒是并不阻拦纪二老爷带着纪二太太等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