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晓棠心中稍一核算,就知道要置办下这份礼来,起码要五六千两银子的数。
比起这份礼,上一次江庆善暗中孝敬她的那一份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江庆善送这么厚的礼物,岂能没有所图?江庆善所图的必然不小。
而她现在又能为江庆善做什么事呢?
纪晓棠心中微动。猛地想起一件事来。
她怎么会忘记那件事呢。只是这一次似乎来的早了一些。但是算算时间,也差不多。江庆善此举,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
前世江兴龙丧命。江庆善并未对纪家和纪三老爷表现出丝毫的怨恨来,纪二老爷对江庆善心存愧疚,总想着要怎样补偿江庆善。
纪二老爷提出过两回在银钱和田宅上补偿,都被江庆善回绝了。
然而到了今年。应该是七月底、八月初的时候,江庆善却突然向纪二老爷求一件事。
江庆善请纪二老爷帮忙。帮他寻一个闲官做。而那个时候,正好县里就有这样的缺,纪二老爷与谢知县说了,还动用了其他的一些人脉。帮江庆善谋到了那个所谓的闲官。
而此举,对江庆善可谓如虎添翼,却加速了纪家的败亡。
江庆善现在送上这么厚重的礼物。求的只可能是这件事!
可是,现在这个时候。她都还不知道县里会有闲职空缺出来,江庆善怎么会知道,并这么早早地就在她这里做起了工夫?
纪晓棠略一思忖,就暂时将疑虑放下。不管怎样,这件事,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的。
这么想着,纪晓棠就将礼单拍回到了江巧儿的手上。
江庆善和江巧儿都没有想到纪晓棠会这么做,而且还做的这样干脆。江庆善在纪晓棠这边送过礼,知道纪晓棠是肯收礼,也肯帮着办事的。
这份礼,纪晓棠怎么会舍得不收?
“三妹妹,可是嫌这些东西微薄,不入眼?”江庆善立刻就笑着问,“忘记告诉三妹妹,这只是大哥哥私底下与三妹妹的,等三妹妹生日正日子,还有另外一份大礼送上。…三妹妹喜欢什么,现在就告诉给大哥哥,大哥哥管保为你寻来。”
“三妹妹也不用担心二叔二婶会责怪,大哥哥肯定不会说出去。这是…三妹妹与大哥哥之间的小秘密。”江庆善笑着,还对纪晓棠眨了眨眼睛。
“若是这份礼都要称微薄,更不知道什么样的礼能送的出手了。”纪晓棠就笑了笑,“是大哥哥这份礼太重了,晓棠不能受。”
“三妹妹这是不敢收这份礼?怕大哥哥有什么事相求?”江庆善不愧诡计多端,竟然一下子说中了纪晓棠的心事。“这可不像是三妹妹平常的行事了。”
“三妹妹的胆量和智略,并不疏于外面那些个冠带的男子。这个礼别人不敢收,三妹妹却不该这样。就是我真有事要求三妹妹,别人做不来,放在上三妹妹的身上,却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难倒我竟是看错了三妹妹,三妹妹是没这个胆,没这个本事的?”
江庆善竟然对纪晓棠用上了激将之法。
自从纪二太太怀了身孕,纪晓棠就开始料理纪家的家务,后来纪三老爷往府城去考试,也是纪晓棠跟随照料。不仅是纪家内部,就是外面的人,提到了纪晓棠,都说这个女孩子虽然年幼,却是个有见识、有本事的。
而但凡有些本事的人,难免同时也多一样病症,就是自傲。
纪晓棠年纪还小,就更加难以免俗。
激将法对于纪晓棠来说,应该是再合适不过的。
然而,江庆善还是小看了纪晓棠。
纪晓棠挥了挥手中的宫扇,狡黠一笑。
“大哥哥说的什么,我竟听不懂。什么胆量、本事,我还小呢。我可不信大哥哥会有什么事求我的。况且,也没这个理是不是。”
纪晓棠这样说着,就让江庆善和江巧儿随意,她就叫了丫头们,一路先走了。
江庆善和江巧儿站在凉亭中,直看着纪晓棠的背影消失了,两个人才回过神来。
“爹,这可怎么好,她竟然不收。还是这礼太重,吓到她了,要不要再减去两成…”
“我看走眼了。”江庆善阴沉着脸,他显然比江巧儿老道了许多,不会天真地认为在礼单上加减会改变什么。
“这条路走不通,小丫头着实滑头!”江庆善就慢慢地道。
“我看她也不过…,比她姐姐是聪明了些,也不过一般罢了。”江巧儿就不大认同江庆善的话。
“你懂什么!她或许还不大熟悉你们那些个小伎俩,可这件事上头不一样。”江庆善冷哼了一声,“这小丫头自幼跟着她爹在任上,这样的事只怕见得多了,什么礼能收,什么不能收,她比谁都明白。”
“爹,那现在该怎么办?”江巧儿就问。
“只能走另外一条路。”江庆善想了想,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一面低低的声音对江巧儿吩咐了什么。
江巧儿眼神中略有些犹豫,但嘴上却立刻答应,转身就匆匆地走了。
此刻,纪晓棠已经将江庆善想送厚礼给她的事情告诉了纪二老爷和纪三老爷。
“想来是看着爹爹和小叔都宠我,有什么大事,想让我帮他在爹爹和小叔面前说项。”纪晓棠就道,“爹爹、小叔,你们想想,最近可有什么大事?”
“能有什么大事?”纪三老爷就一摊手。
纪二老爷也想不出最近江庆善会有什么大事求他。
“且留心看着吧。”纪二老爷就道。
纪晓棠和纪三老爷就都点头。
“晓棠这边没有应他,他只怕会将主意打到老太太身上。”纪二老爷就道。
纪晓棠也想到了这一点。
“我先去跟老太太说说?”纪三老爷就道。
“不急。”纪二老爷想了想,就拦住了纪三老爷,“咱们先等等看。”
既然纪二老爷已经有了防备,纪晓棠就将心思放宽了。
…
纪晓棠从府城回来数天,谢知县一家子却是最后来访的。
谢夫人满面春风,坐在榻上拉着纪晓棠的手,榻下的椅子上坐着谢怀瑾。
“早就该来了,几个月不见晓棠,我心里想念的紧。只是还要打发人去接怀瑾,连带着许多的事。怀瑾昨天到了家里,我们今天就来了。”谢夫人笑着对纪二太太和纪晓棠说道。
说到谢怀瑾昨天才回来,谢夫人还意味深长地看了自家儿子一眼。
谢怀瑾的脸上就有些发红。
“怀瑾远道回来,正该好好歇歇,过两天再来也无妨的。”纪二太太慈爱地看着谢怀瑾。
“我若说再等等,他却是一天也等不得的…”谢夫人又看了一眼谢怀瑾,似乎是故意逗谢怀瑾发窘似的。
谢怀瑾果然脸更红的厉害了。
“一定就要立刻来给他纪家叔叔、婶子请安。”谢夫人噗嗤一笑,却接着说道。
谢怀瑾似乎就松了一口气,忙就起身附和,又给纪二太太行了一个礼。
纪二太太忙让谢怀瑾坐,一面给纪晓棠使了个眼色。
就有小丫头捧了个锦匣上来,纪晓棠起身,打开锦匣。
“恭喜怀瑾哥哥高中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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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小儿女
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给谢怀瑾准备的贺礼是一卷前朝名人的字画,这还是纪晓棠帮着在纪二老爷的收藏中挑出来的。
谢怀瑾的喜好,纪晓棠最清楚。
谢怀瑾接过锦匣来,一面道谢,脸色还是有些发红。以前谢怀瑾虽然偶尔也脸红,但是却不像现在这样。纪晓棠心里暗想,或许是今天谢夫人总是调侃他的缘故。
谢夫人今天的心情格外的好。
谢怀瑾顺顺当当地考中了秀才,最高兴的,莫过于谢知县和谢夫人了。
纪二太太坐在榻上,就看见谢怀瑾面色发红,神态拘谨,但是眼神却总在纪晓棠的身上。纪晓棠倒是落落大方的,脸上只见欢喜。
纪二太太心里就有了数,一面忙就招呼谢怀瑾重新坐下,然后又问起谢怀瑾回乡考试以及回来这一路上的事情。
谢怀瑾都一一答了,慢慢地脸色才恢复了正场,也不像方才那样窘迫了。
纪二太太是真心疼爱谢怀瑾的。
“你这回来了,大家见面虽然是好。只是过两天就还得回去,这路途可不短,来来回回,费许多周折和心神。我这有你晓棠妹子从府城带了些清补的东西回来,一会我让晓棠包些给你。就算是路上,也不要嫌麻烦,每天吃一些,也省的亏了身子。”
谢怀瑾忙又道谢。
“你婶子竟比我还更疼你。”谢夫人就笑道。
本来谢家的打算,是让谢怀瑾一直考了乡试再回来的。是谢怀瑾自己坚持,必定要在这个时候回来。谢夫人知道儿子的心思,也真是想念儿子,因此上也就没有十分的驳回。
纪二太太拉着谢怀瑾说了许多话。谢夫人也问了纪晓棠许多府城的事。等丫头们又送了新鲜的点心上来,纪二太太就让纪晓棠带谢怀瑾去给纪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方才睡下了,这个时辰估计是起来了。晓棠带着去,若老太太还没起来,你们就回来。”纪二太太就道。
纪晓棠就答应着起身,谢怀瑾也跟着起身,两人一起往纪老太太的院子里来。
“晓棠。我带了许多好玩的东西给你。”离了纪二太太的院子。谢怀瑾见左右并没外人,只有纪晓棠身边的心腹丫头,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对纪晓棠道。
纪晓棠就噗嗤一笑。
“你不好生读书、考试。还有空踅摸什么好玩的东西?”
“读书考试我也上心,给你踅摸好玩的东西我也上心,并不碍着的。”谢怀瑾就笑道,“一会你看看就知道了。你肯定喜欢。”
谢怀瑾就说了几样,满心期待地看着纪晓棠。
两个人虽然年纪渐长。但是谢怀瑾待纪晓棠却还是跟从前一样。有了什么好东西,第一个想到纪晓棠。到了什么新地方,也会踅摸有趣的东西,并将新奇的见闻带回来说给纪晓棠听。
谢怀瑾说的东西。以前的纪晓棠必定会满心喜欢,但是如今的纪晓棠…
纪晓棠虽心里并不十分感兴趣,但面上却高高兴兴的。显然很是喜欢。珍贵的从来就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人心。
“我也从府城带了些东西给你。”纪晓棠就也笑着对谢怀瑾道。
“我娘说了。”谢怀瑾听说纪晓棠也另外有东西给他。就也十分高兴,但却并不意外。两个人自小都是这么相处下来的。“晓棠你还在府城开了洋货铺子,娘说很喜欢你带给她的新奇洋货。”
“伯娘喜欢就好。”纪晓棠就道。
“晓棠你还入股了出海的商船!”谢怀瑾又道。
谢怀瑾还没参加乡试,就执意要赶回来,其中还有一个缘故。谢夫人因为疼爱儿子,总是让人捎信去看望谢怀瑾。谢夫人在信中就说了许多纪晓棠的情况。
自己不在纪晓棠身边,纪晓棠就做了这许多事。
谢怀瑾一颗少年的心就有些乱。他一方面替纪晓棠高兴,一方面心里却放不下,一定要先回来见纪晓棠一面不可。
“是小叔入股,我娘跟着也投了些银钱进去。”纪晓棠就道。
纪二太太也入了股,这当然不是因为纪三老爷,肯定是纪晓棠的主意。不只是谢怀瑾,谢家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是啊,我娘就是为了这个缘故,也跟着投了些银钱。”谢怀瑾就笑道,“可惜我娘告诉的我晚了,不然我还有些私房,可以一并拿出来投进去的。”
这个,自然也是为的纪晓棠。
“晓棠,”谢怀瑾突然就又有些拘谨起来,“娘说,那些银钱,若是打了水漂也就罢了。若是能有收益,以后都是给…给你…”
谢怀瑾这样说着,就直愣愣地看纪晓棠。
“为什么给…我…”纪晓棠这一句话刚问出口,心里就若有所悟,再看谢怀瑾的神情,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哦…”
纪晓棠就住了嘴,不再问谢夫人为什么得了钱给她的话了。
谢怀瑾见纪晓棠不问,就知道纪晓棠是听明白了。
之后,两人之间再也无话,直到到了纪老太太的门口。
早有小丫头看见,传报进去,纪老太太果然已经醒了,就有小丫头打起帘子,请两个人进去。
纪老太太在炕上坐着,纪晓芸也在。
谢怀瑾给纪老太太请安,之后又跟纪晓芸相互见了礼。
纪老太太对谢怀瑾还是不错的,说他考中了秀才十分有出息,又说他肯长途跋涉回来是个十分孝顺的孩子。
“你好像瘦了些?”纪晓芸突然就道。
纪晓芸几乎从来不主动跟谢怀瑾说话,她这一开口,谢怀瑾就微微一愣。
纪晓芸说完了这一句,就低垂了头,竟似很不好意思似的。
谢怀瑾微微一愣之后。却也没有多想。在他眼里,纪晓芸虽然是纪晓棠嫡亲的姐姐,但是性格却完全不同。纪晓芸总是这样腼腆,且略有些阴郁的。
“我瘦了吗?可能。”谢怀瑾就笑了笑,说道,“许是赶路的缘故,虽然有家人小厮照料着。毕竟不同于在家里。”
“是瘦了些。”纪老太太就瞧了纪晓芸一眼。随即仔细打量了打量谢怀瑾。“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这个年纪,只怕是要抽条长个子了。”
纪老太太随后就又问谢怀瑾什么时候再去参加乡试。
纪三老爷和谢怀瑾都是接连参加县试、府试、院试,纪二老爷说起纪三老爷的时候。也常提起谢怀瑾,因此纪老太太知道。
“七月十五之前就要启程。”谢怀瑾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哎呦,你这才刚回来。小小的年纪,也是辛苦了。”纪老太太就感叹道。
“并不辛苦。”这么说着。谢怀瑾就又看了一眼纪晓棠。
他这次回来,将日子卡在这里。主要还是不想错过了纪晓棠的生日。
“来回都是官道,骑马坐车都好。我年纪轻,这些也都不算什么。”谢怀瑾又接着对纪老太太道。
“是个成事的好孩子。”纪老太太就点头。
…
前院书房
谢知县正和纪二老爷品茗闲谈。
“一个秀才,已经是万幸了。依我的意思。倒不必非要赶着这次乡试。再等两年就火候正好。只是这孩子自己心胜,文敏兄也说的有道理。且让他去试试,长些见识。就是受了些挫折。以后更加老成些。”
纪二老爷就点头。
“子谦兄所见甚是。”
说了谢怀瑾,自然就又提到了纪三老爷。
“三弟还在用功?”谢知县就问纪二老爷。
纪二老爷点头。
纪三老爷刚才过来跟谢知县相互见礼。略做寒暄就回藏书阁去了。谢知县还说要跟纪三老爷谈一谈诗文,却被纪二老爷给岔了开去。
“怀瑾是扎实的工夫,只吃亏在年纪还小上头。老三这个秀才,得的着实侥幸了。”纪二老爷就道。
“文敏兄过谦了。”谢知县就摆手道,“咱们一路考过来,也见了那许多少年进士、白发童生,哪里有什么侥幸之说。”
谢知县虽然这样说,但是心里对于纪三老爷这次得中,却并不是不吃惊的。他也曾想过,是不是纪二老爷为纪三老爷想了法子作弊,但同时他又很清楚,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只说县试这一关,那是他亲自出的题目,亲自主持的考试。他有认真看过纪三老爷在考场上的表现。
纪三老爷并不是才思敏捷的人,拿到了卷子做题目做的并不快,写出来的文章也不能算十分出彩。而且,他更看的清楚,纪三老爷并没有作弊。
至于后来的府试和院试,谢知县就更不会认为纪二老爷会帮着纪三老爷做什么手脚。纪二老爷不是会做这样事的人,纪家虽然盼着纪三老爷成才,却还不至于冒这样的风险。
而且,纪三老爷这种情况,纪二老爷要作弊也只有一个法子,就是买通考官,先拿到考题。
这根本是不可能的。
“三弟是有天份的,只是平时不曾表露出来而已。”谢知县就道。
“天份只怕没有,几分运气却是有的。”纪二老爷只说道。
“接下来的乡试?”谢知县就问。
“还是打算让他去试一试,趁着今年他运道好,且肯在学问上用心。他那性子不定,谁知道明年是怎样?”纪二老爷就道,“若是今年能侥幸考过,是祖宗保佑。若是不过,以后也只凭他性子罢了。”
一个秀才,也算是对纪家这以及纪家的列祖列宗有了交代。
很显然,纪二老爷对纪三老爷的要求并不高。
“晓棠这次回来,出落的越发落落大方,言谈举止颇有章法,深得文敏兄真传。”谢知县又夸纪晓棠。
纪二老爷就笑了。
“亏得子谦兄这样夸他。只怕在一般世人的眼里,她被我们太过娇惯了。”
“那不过是愚人的见识罢了。”谢知县就道。
纪二老爷没有点头,但从神情上可以看出来,对谢知县这句话他是相当的赞同的。
两个人说了一番家事,就又转到了政事上头。
谢知县左右瞧瞧并没旁人,就从袖子中取出一个文书折子来递给纪二老爷。
“文敏兄你看一看,如今朝廷荒诞到了什么程度!”
纪二老爷见谢知县话说的严重,就并不肯怠慢,忙将文书打开从头到尾细细地看了一遍。
“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纪二老爷就皱眉道。
“买官卖官,历来是朝政第一弊端。但凡兴起这个的,就离着败亡不远了!”谢知县慷慨陈词。他身为朝廷命官,这样要命的话,也只能在至交好友面前才敢吐露。
第一百五十七章 顺水推舟
“子谦兄,慎言慎言。”纪二老爷看了一眼谢知县,忙就说道。
“怎么,文敏兄认为我说的不对?”谢知县吃惊地看着纪二老爷,“我以为与文敏兄是个知己,文敏兄难道也成了…”
纪二老爷忙摆手,止住了谢知县的话。
“子谦兄,我对买官卖官跟子谦兄一样深恶痛绝。只是我们这般议论,却是于事无补。”
“哎。”谢知县就叹了一口气,“文敏兄见谅,我也是一时激愤,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文敏兄见教的是。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问我何求!哎!”
谢知县又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素来自持,言谈举止颇有城府,然而跟纪二老爷相交多年,跟纪二老爷私下相处的时候,他偶尔就会露出这样的一面来。
两人谈论朝政、针砭时弊,在很多事上的看法都相同。
“看这文书上说的好听,什么皇恩浩荡、泽被苍生,实际上不过是朝廷缺钱,那些贪官们也想捞钱。不知道是哪一个撺掇了上头,竟然就真的行起来了。”也许是被纪二老爷平静的态度所影响,谢知县激动过后,也平静了下来,就跟纪二老爷语重心长地说道。
“…都劝我要复出,可我看现在朝廷的情形…,还不如闲散在家里。我有了长生,以后就一心教他读书,也是天伦之乐。”纪二老爷就道。
“文敏兄怎么说出这样丧期的话来!”谢知县忙就劝阻纪二老爷,“如今天下,正当我辈尽力匡扶。文敏兄万不可偷安。这也有悖于文敏兄的夙愿。”
两个人初相识时都是少年意气,共同的心愿就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如今纪二老爷竟然露出要彻底淡出仕途的意思,谢知县当然吃惊,而且万万不肯赞同。被谢知县劝说了一阵,纪二老爷就没再说不愿意出仕的话来。
两人就又议论朝政,说到龙椅上的那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