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心脏病,应该是不能大喜大悲的,不过我好几次看见她悲痛欲绝的样子,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活不久。”
“她对我总是不冷不热,没一句好话,讨厌得不得了,我以前恶毒地诅咒过她很多次,现在诅咒灵验了,她终于死了。”
谢荡听得稀里糊涂,不知道她在说谁,看了一眼时间,晃着腿踢了踢对面的桌脚:“说够了就回去,老子晚上还有事。”
她没动,还懒洋洋地瘫坐着,突然来了句:“那个死了的人,是我血缘上的亲姐姐。”眼皮耷拉了两下,抬起来,酒吧的镭射灯照进去,泪眼婆娑,“她跟我一样,也是熊猫血,是这世上唯一一个跟我流一样血的人。”
谢荡安静了。
然后,谈墨宝也安静了,之后就什么都不说,一杯接一杯往肚子里灌,扔了一地酒瓶子之后,就坐在地上哭,一边哭一边唱歌,唱姜九笙的歌,明明是欢快的节奏,她唱着唱着就泪流满面了。
到底是一条人命,突然没了……
晚上十点多,宋静好不容易哄睡了孩子,才刚躺下,闭眼不到十分钟,桌子上的手机响了,她不接,手机就不厌其烦地一直响。
这个点,除了那个祖宗,不会有人打过来。
宋静深吸一口气,接了,没压住火气:“大晚上的不睡觉,梦游啊!”
谢荡言简意赅:“你过来一趟。”
你祖宗!
宋静翻了个白眼:“你又闯什么祸了?”
谢荡大爷似的语气:“不是我。”
她刚想问是谁,那边就传来一阵歌声。
“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阿嫩阿嫩绿地刚发芽,蜗牛背着那重重的壳呀,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唱得是歇斯底里,就是没一个字在调上,大晚上的,挺渗人,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居然是个女人!
宋静立马从床上爬起来:“鬼哭狼嚎的是谁啊?”
“江北后援会副会长。”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谢荡在那边催:“你快过来把人弄走,再不来,我耳朵都要被她荼毒得失聪了。”
这时,又是一段声嘶力竭的歌声。
“我是不是你最疼爱的人,你为什么不说话,握住是你冰冷的手,动也不动让我好难过……”
哭腔一转,唱腔欢乐了。
“大风车吱呀吱哟哟地转,这里的风景呀真好看,天好看地好看,还有一起快乐的小伙伴……”
谢荡:“……”丫的,吵死了!
他脱了外套,盖谈墨宝脑袋上了,她老实了,窝在卡座里睡觉,他这才耳根清净了。
约摸半个多小时,谢荡估摸着宋静快到了,把睡死的人喊醒。睡了一觉,谈墨宝酒醒了几分,也不闹了,乖乖跟着谢荡走,脚步晃晃悠悠,胜在安静听话,他停下,她也停下。
纹了花臂的男人迎面撞了谢荡一下,也没道歉,进了一间包厢,顺手带上门,咔哒一声,门锁回弹,没有关上。
谢荡回头瞥了一眼。
“大小姐。”
男人的声音,像伤了嗓子,硬生生地扯出喉咙。
门开了一条缝,能看见男人魁梧的后背,还有沙发上女人交叠放着的一双长腿,脚下是红色的高跟鞋。
“东西送过去了吗?”
字正腔圆,很好听的女声。
男人恭恭敬敬地低着头:“已经送到秦明立手上了。”
女人笑了一声,白皙的手摇晃着红酒杯:“该收网了。”
门外,谢荡靠着墙。
谈墨宝伸手扯他的衣角:“荡哥,我——”
他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摇了摇头。她酒没全醒,有点懵,不动了,也不吱声了,老老实实地站着。
谢荡往门口挪了一点,继续听。
又过了将近半个多小时,宋静的电话才打过来,谢荡已经在车里等了好一会儿了,没耐心了:“怎么这么久?”
副驾驶上,谈墨宝睡得天昏地暗。
他是公众人物,又不能送她去酒店,只能指着宋静来收尾。
“沧宁路出了事故,堵着了,你在哪呢?”
“听酒轩后面的巷子里。”因为怕有狗仔跟拍,谢荡还特地选了个偏僻的地,他抓了一把小卷毛,有点炸了,“你赶紧的,老子快要冻死了。”
宋静磨了磨后槽牙:“等着。”这个冤家!
挂了电话,谢荡打了个哆嗦。
深巷里,夜深人静,远处有犬吠,路边稀稀拉拉地停了几辆车,周边一个人都没有,路灯坏了,一会儿暗一会儿亮的。
忽然,车身微微一晃。
“咣。”
“咣。”
“咣。”
连续三声,响声很大,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在车尾。
谢荡摇下车窗,喊了声:“谁啊?”
没有人应答,巷子里传来回声,远处狗叫声更凶了。
他下了车,走到车尾,见地上有三块砖,他的车被砸出了三个印。
谁他妈砸他的爱车!
他往前走了一段路,抬头看墙院那头,巷子口里,突然有车灯打过来,他转身,强烈的光刺进眼睛里。
对面,黑色车身,急速撞过来。
------题外话------
还有一更,会很晚,不用等了,明早看哈
我继续码字
第二卷 300:谢荡被气醒,车祸背后隐情(二更)
夜里起风了,后半夜,乌云闭月,天色昏暗。
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振动。
时瑾睁开眼,拿了手机起身,掖好被角,去房间外面接听。
“喂。”
陌生的号码,那边,是陌生的女声。
语气却很急:“时先生你好,我是谢荡的经纪人宋静,很抱歉打扰你了。”
时瑾按亮了走廊的灯,他靠着墙,将声音压低,垂着眼,眉头微蹙:“宋小姐,有事吗?”
宋静语速很快,带着几分恳切的意思:“笙笙的手机关机了,能让她接听一下电话吗?”
睡觉前她关了手机,这才打不通。
时瑾看了一下时间,零点了。
他问:“能否先告知我何事?”
宋静简单叙述了一下情况:“谢荡出车祸了,现在在医院抢救,谢大师签完字状态就不太好,我怕老人家有什么事,又劝不住他,能不能让笙笙过来一趟?”
时瑾眉宇微拧:“情况很严重?”
宋静语气凝重:“不太好,还在做开颅手术。”
“我们半个小时后到。”
挂了电话,时瑾回了房间,按亮了床头的小灯,俯身叫醒姜九笙。
“笙笙。”
他压低身体,在她耳旁轻声喊:“笙笙。”
姜九笙睁开眼,刚睡醒,眼神惺忪:“嗯?”
“我们去一趟医院。”
她清醒了,坐起来:“怎么了?”
时瑾说:“谢荡出车祸了。”
半个小时后,时瑾和姜九笙赶来了天北医院。
手术室外的灯亮着,宋静站在门口,愣愣地看着灯,外套上还有血,谢暮舟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精神恍惚,走廊的灯昏暗,有些阴冷。
走近了,除了刺鼻的药味,还有淡淡的血腥气。
宋静抬头:“来了。”
姜九笙上前:“情况怎么样了?”
宋静摇摇头,脸上还沾了血迹,没来得及清理,整个人血迹斑斑的,很狼狈,说:“还不知道,手术还没结束。”
时瑾站在姜九笙身后,问:“报警了吗?”
“已经报警了。”宋静亲眼见了现场,脸色很差,到现在都没缓过劲儿来,“不过谢荡停车的那个巷子偏僻,可能没有摄像头。”
因为是公众人物,怕有狗仔跟拍,谢荡才故意把车停在了偏僻的巷子里,谁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故。
姜九笙坐到谢暮舟身边:“老师。”
安慰的话,不知道怎么说,她同样惴惴不安,手心全是汗。
“笙笙,”谢暮舟抬头,眼眶发红,“我们荡荡他……”他哽住喉,“荡荡要是有事,我可怎么办?”
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老来得子,谢荡是他的命。
姜九笙把护士送过来的毯子盖在老人家腿上:“不会有事的。”
谢暮舟点头,也说不会有事,说他家荡荡命大,小时候就上天入地搞飞机炸桥梁,皮实得很,是个骨头硬的。
手术历时五个多小时。
凌晨五点左右,手术室的灯才暗,门打开,脑外科的赵主任出来了。
谢暮舟拄着拐杖,起身起得猛,身体晃了几下:“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
赵主任先说了句‘放心’,然后才解释:“情况已经稳定了,还要后续观察,七十二小时内恢复意识了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那要是没恢复意识……
赵主任知道老人家不放心,便又宽慰了一句:“一般都能醒过来。”
谢暮舟稍稍放心:“谢谢医生。”
“不客气。”赵主任这才看向一直站在姜九笙身后的时瑾,“时医生和病人认识?”
时瑾道:“是家属。”
赵主任明白了,心外科的时医生都这么说了,自然是要好好照应一番。
手术后,谢荡转去了重症监护室,其实情况不算糟糕,赵主任特地让人转过去,并嘱咐科室的值班医生和护士,要仔细看着。
这会儿,天翻鱼肚白,窗外已经微亮了。
姜九笙怕老人家人体熬不住,劝:“老师,我和时瑾在这里守着,你去歇一会儿。”
谢暮舟摇头,拄着拐杖往重症监护室里去:“我去看看荡荡。”
一宿下来,谁也没睡。
第二天早上九点,时瑾还有手术,回了心外科。
九点半左右,霍一宁过来了一趟,是为了谢荡的案子。谢暮舟年纪大了,姜九笙怕他身体扛不住,支开了他,只有她和谢荡的经纪人宋静在。
“巷子里没有摄像头,路面上有明显的加速痕迹,应该不是普通的肇事逃逸。”
不是普通的肇事逃逸,那就可能是谋杀。
霍一宁补充:“另外,听酒轩门口的摄像头拍到了谢荡,当时还有个人和他一起。”
说到这,宋静突然想起来了:“我给忘了。”她神色骤变,“还有后援会的副会长。”
她见到谢荡的时候,他躺在血里,头上脸上全是血,整个人都被吓得魂不附体,一晚上忙前忙后,谢荡到现在都没脱离危险,她完全忘了还有个同行的人。
姜九笙看宋静:“墨宝?”
她点头:“对,事故发生前的半个小时,她还和谢荡在一起。”她努力回忆,“我当时慌了神,没注意那么多,不过,我在现场没看到她。”
那人去哪了?
霍一宁说:“现场除了谢荡的血迹,还检测到了第二个人的血迹,应该就是她。”问宋静,“你赶到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
宋静沉心静气地想了想:“我就看见谢荡躺在那里,地上都是血,车门开着。”她停下来,思忖了一会儿,“对了,地上还有三块砖头,砖头上也有血。”
“砖头上的血不是谢荡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几块砖头,应该就是袭击谢荡那位朋友的凶器,而且出血量不小,恐怕,”霍一宁停顿了一下,“凶多吉少。”
姜九笙出了一身冷汗,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中午十二点,时瑾手术结束,跟霍一宁通了电再回办公室,姜九笙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脸色不太好,饭盒放在桌子上,没动两口。
他走过去,她都没有察觉。
“别慌。”
姜九笙抬头。
时瑾握着她的手:“她没死。”他解释,“如果死了,没有必要把人带走。”至今没有找到尸体,那么,谈墨宝很有可能还活着。
姜九笙眉头不展,紧蹙着:“墨宝肯定目睹了现场,他们会杀人灭口的。”
她也能猜测到几分,大概是来不及杀人灭口,就有人来了,所以,退而求其次,把人掳走了。
谈墨宝重伤,对方又起了杀心,无论如何都是凶多吉少。
姜九笙出了一身冷汗,有点发冷,往时瑾身上靠了靠,神色恹恹。
“别怕,我去找。”时瑾弯下腰,把她纳入怀里,低声安抚,“我帮你找,一定能找到。”
谢荡昏迷了一天一夜整,仍旧不见苏醒的迹象。
谢荡的老父亲谢暮舟谢大师心急如焚,吃不好,也睡不好,天天守在病房里,时不时就叫一次医生,看见谢荡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身上插着管子,他怕得不行,缠着医生不让走,哭着让医生救他宝贝儿子。
脑外科的赵主任就跟他说,多和病人说说话,刺激刺激他的意识,能醒得快一些。
第二天早上,谢暮舟就把汤圆也牵来了,不能进病房,就把它拴在门口,自己坐在里面跟谢荡说话。
“荡荡啊。”
谢暮舟红着眼,穿着无菌衣坐在床头:“你怎么还不醒啊。”
谢荡躺在那里,一点反应都没有,戴着氧气罩,头包了一层纱布,脸色白得跟纱布有的一拼,旁边的监护仪器滴滴地响。
“你赶紧睁开眼,看看我憔悴的脸庞,你老爹都快急死了,你这没良心的还睡!”
“你再不睁开眼,你老爹就要两腿一蹬了。”说到动容时,谢暮舟哽咽了,好不凄惨可怜,“我都这把年纪了,你还吓我,你说我好不容易才老来得子,就你这么一根独苗子,你就忍心让我老年凄苦?”
谢暮舟是真快哭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一个人老头子和一只狗怎么活啊。”
门口那只狗:“嗷!”怎么活!
床上的人还是没反应,指甲盖都没动一下。
谢暮舟难受得眼眶发热:“你睁开眼看看,我头发这下全白了,以后跟你出去,没准要被认成是你爷爷了。”
他本来就年纪大,还被这小子吓得一天老了十岁,等他好了,非要踢几脚不可……还是算了吧,他狠不下去手,骂一顿算了。
谢暮舟哭骂了句:“死小子,赶紧醒过来。”再不醒,他都要哭了!
谢荡死活还是没反应。
谢暮舟大师没辙了:“汤圆,叫叫你荡哥,叫他赶紧起来。”
汤圆蹲在门外,立马叫了一声:“嗷!”
怕听不到似的,它扯着嗓子又叫了句:“嗷!”
荡哥,呜呜呜……
汤圆好饿啊!
谢暮舟大师老泪纵横地握着谢荡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你看,汤圆都没力气了,因为你在这躺着,我都几餐没给汤圆喂狗粮了,就扔了两个馒头给它,你赶紧起来喂狗,不然汤圆要被饿死了。”
“嗷!”
荡哥啊!
“嗷!”
汤圆要饿瘦了!
门外,姜九笙和宇文冲锋一起来了,汤圆惨兮兮地嗷嗷直叫,试图引起注意,最好给它个馒头什么的。
“待会儿带你去吃饭。”姜九笙拍了拍汤圆的头,进了病房。
呜呜呜……还是笙笙最好了!
汤圆感动得快哭了。
“老师,你先去吃饭,我在这里陪着。”
谢暮舟说行,饭还是得吃,不然他宝贝儿子还没起来,他就要倒下去了。
宇文冲锋站在病床前,瞧了瞧病床上的谢荡,凝眸默了一会儿,冷不丁地扔了句:“真丑,头发被剃光了。”
谢暮舟正要抽回手起身,突然愣住,低头看谢荡的指甲盖。
很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又颤了一下。
“动、动了!”谢暮舟激动地眼泪都出来了,扭头就喊,“医生,医生!快来,我家荡荡醒了!”
姜九笙按了病床上的呼叫器,看谢荡,他睫毛颤了颤,缓缓地睁开一条缝,眯了眯,又合上了。
谢暮舟欣喜若狂,趴在床头,把脸凑过去:“荡荡,是我啊,你爹。”
谢荡戴着氧气罩,似乎想说什么,他伸手去扯氧气罩。
这可扯不得,谢暮舟赶紧按住他的手,凑过去听:“你想说什么?想说什么呀,荡荡?”
他动动嘴,一张一合。
谢暮舟没听清楚,又凑近一点:“你说什么?”
谢荡翻了个白眼,嘶哑的声音从胸腔里挤出来,一字一顿,咬牙切齿:“谁、剃、了、我、的、头、发!”
第二卷 301:荡荡失忆,苏伏找虐(一更
谢荡翻了个白眼,嘶哑的声音从胸腔里挤出来,一字一顿,咬牙切齿:“谁、剃、了、我、的、头、发!”
谢暮舟大师:“……”这重要吗?
他看了一眼谢荡包成了粽子的秃瓢,坚信,这不重要!
当爹的就安慰了:“没事,头发没了还能长,再说,我们荡荡长得好,光头也好看。”
光头……
谢荡吃力地抬起左手,摸了摸后脑勺,一根卷毛都没摸到……
犹如一个晴天霹雳,当空劈下!
他重重吐一口气,使出了全是的劲儿,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帽、子。”
谢暮舟懵逼了一下,凑过去:“帽子?”
谢荡扯开氧气罩,眼白直翻:“立、刻、去、给、我、买、帽、子!”
“……”
刚从鬼门关回来,就惦记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