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莎迪当场就炸了,直接伸手企图绕过丁羡去拽宋子琪的衣领,宋子琪又一边往丁羡身后躲。

丁羡心跳直突突。

你俩打情骂俏别在我凳子边上打啊,没看见凳子晃了吗?!

“莎迪……”

我要摔倒了啊。

这小小的一声并没有引起怒气冲冲的孔莎迪的注意,她现在整个人的注意力全在宋子琪的身上,“你跟我出来!”

就在丁羡几度以为自己要朝地上摔的时候。

忽然,丁羡感觉背部不知道哪来一股力量,把她整个人往里按。

于是她就整个人脸朝里,脸结结实实地贴在黑板上,还是刚用红粉笔涂完一个大篮球的那块,精准地被人用手摁上去了。

“宋子琪,别闹了。”

身后是某人不轻不淡地一句。

世界终于安静了。

俩人终于停下来了。

然后,齐齐地看着她三秒,接着爆发出一声剧烈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孔莎迪跟被点了笑穴,控制不住自己,一边笑一边抽,还一边跟她道歉:“对不起啊羡羡,我控制不住……”

身后少年插着兜,也笑抽了肩膀,忽然看着她说:“别说,比你平时好看多了。”

孔莎迪忙从包里掏出小镜子递给她,“真的,像画过妆。”

镜子里的丁羡像偷擦了妈妈的腮红,嘴唇,脸颊,鼻尖,都沾着粉色的粉笔灰,有点滑稽,像个小丑,但别说,还真比平时看上去精神多了。

她自己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周斯越插着兜,目光上下一扫,嗤笑一声:“是不是?”

丁羡下意识跟他唱反调:“是个屁!”

夕阳斜落进来,淡淡的余晖照在少年宽厚的背影上,周斯越笑看着她,莫名的,她居然感觉此刻两人有点像打情骂俏,特别此刻是他一点儿也不回嘴任由她骂的模样像极了。

孔莎迪装作被恶心到了,暧昧地瞟了眼周斯越:“啧啧,你俩……”

结果周少爷一句:“孔莎迪,你眼睛坏了?”

“丁羡,你画好了吗?”

一道轻柔的声音插进来,四个人都收了笑,孔莎迪看了眼丁羡,眼神示意,但丁羡没看懂,楞楞的应:“马上就好了。”

看了眼周斯越。

某人又去窗边吹风了。

孔莎迪把宋子琪拖出去了,教室里就留下她跟周斯越还有杨纯子。

宣传委员张驰已经不知道去哪儿了。

不知道为什么。

丁羡怎么感觉两人之间有一股尴尬的气氛在蔓延。

周斯越不是那种高冷的跟任何女生都不搭腔的男生,他不太主动跟女生说话,但是聊得来的时候他也能聊得如沐春风。

就比如孔莎迪,有时候孔莎迪跟宋子琪抬杠,他在后头听见了,也会偶尔开玩笑似的插一句嘴。

别人问他数学题,也会一一解答,他是个十分坦诚的人,不会像何星文跟人讲解题目不懂装懂,讲错了也理直气壮。

周斯越不懂就会直接告诉人家他也不会。

很少会这么刻意避着一个女生。

杨纯子也不主动找他搭腔,写完后,把他语文书放回去,站起来到后头去抄板书了,全程两人都没说过一句话。

这个班最耀眼的两个人,一句话不说。

丁羡洗完脸回来,周斯越还没走,书包单肩挂在背上,倚着走廊的墙上,一只手微微曲着搭在墙上。

丁羡一愣:“你还没走?”

他挠挠眉,说:“你弄完了没,弄完了就一起走。”

一一一……起走?

开学都快一个月了,什么时候一起走过啊?

少年你今天不对劲儿啊。

莫非你想拿我气杨纯子?

丁羡把包拿出来,夏思寒过来找杨纯子,正靠在门口跟周斯越闲聊。

校草今天又换发型了,剪了个短寸,比之前的杀马特造型看上去顺眼多了。

丁羡走过去:“好……好了。”

周斯越结束跟校草的闲聊,直起身,把包往肩上一甩,书包在他宽厚的背上晃晃悠悠,他头也不回,转身下了楼梯:“走了。”

这人腿长,走得极快。

还没出校门,丁羡的小短腿就拉下一大截,昏黄的斜阳下,只见一个高高大大的少年走路生风,然而没走几步,就又停下来。

毛茸茸的头发在散成绮的余霞里发着光,英俊的五官拧着,一脸不耐:

“你是蜗牛吗?”

身后小小的人影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加快脚步,而是不紧不慢地坚持自己的步伐。

“你见过这么优雅的蜗牛吗?”

反正明天起,我就不喜欢你了。

以后,我要在你面前做一只优雅的蜗牛。

第十六章

他说彼方尚有荣光在。

——《小怪兽日记》

丁羡从八岁开始就不过生日了。

那年弟弟出生, 家里大大小小忙的都是丁俊聪的事, 没人注意到她。

叶婉娴生丁俊聪时难产,在产房足足待了十四个小时, 最后推出来时只剩下一口气儿。连平日少言寡语的父亲都忍不住在产房外憋红了眼眶。

丁羡却跟个局外人似的站在手术室门口。

奶奶说她从小心就狠, 以后也不会疼弟弟, 格外提防她,特地把丁俊聪接回老家养了一阵。

从小奶奶就不喜欢她,一定要叶婉娴生个儿子, 说是要留根。身旁的亲戚妯娌也都爱跟丁羡开玩笑:“你妈要生了弟弟,就不要你了。”

第一次听这话是三四岁,当场吓哭了, 抱着叶婉娴的大腿哭哭嚷嚷地求。

可这些长辈就爱拿这些话吓她, “有了弟弟, 没人疼你了。”

一回两回, 三回四回。

丁羡就把这些话记在心里了,直到有一次,奶奶当着所有人的面儿,催促叶婉娴生儿子,丁羡张口就哭:“我不要弟弟,生了我就把他丢掉!”

奶奶从那时起开始提防她, 时常半夜起床看看, 她是否真的把丁俊聪给扔出去了。

而叶婉娴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到儿子身上, 时常忘记女儿的生日。

丁羡自己也很少提, 除了父亲偶尔有几年想起来会带她出去下馆子。

现在她自己也几乎忘的差不多了。

刚吃完饭, 丁羡坐在歪脖树前写作业时,想起了明天是她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