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阿媚便有些懊恼。
不知不觉中她竟又喊他师父了。
璟流知她懊恼,也不戳破,心知此时得慢慢来,不能再强迫她了,便含笑回道:“你应该没什么印象,寒英是从人界飞升上去的,在仙界只待了不到五日便犯了天条,惹怒了天帝,所以才会被流放蛮荒,不曾想到他竟有这样的际遇,成为了幽山山主。”
阿媚问:“犯了天条?什么天条?”
璟流说道:“私自解开了镇妖塔里妖兽的封印。”
“什么妖兽?”该不会是她父王吧?
璟流知道她心中所想,笑着摇首:“是当年芜衡仙君镇压的恶虎。”似是想起什么,他眉头微蹙,道:“寒英此人城府颇深,当初虽然仅仅揭开了妖兽的封印,但是却惹了不少麻烦事,险些害得明霞仙子魂飞魄散。”
阿媚睁大眼:“明霞仙子?天帝的女儿?”
“正是。”
璟流又说:“清光毫一事,先莫要打草惊蛇。寒英被流放蛮荒,还能有此际遇,定然不简单。你若私下里遇着他,小心为上。”
阿媚也觉得寒英此人不简单。
只不过接连几日,寒英表现得十分热情,对待他们就像是真的在招待贵客一样,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事儿都打点得极其妥当,让她感觉到格外舒适。
他放下公务,亲自陪他们游玩幽山,知晓阿媚怕幽山的寒气,特地给了她幽山特制的火炉。
阿媚本来不太能接受他是她父王老相好的事情,不过相处了几日,她看他的目光,颇有种“母亲”之感。一想到自己父王对人家始乱终弃,便觉得特不应该,看寒英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愧疚。
也正因为如此,阿媚只字不提妖界,生怕惹起寒英的伤心事。
第七十六章
第四天傍晚,一行人回到冰庄。
寒英歉然道:“我不能再亲自招待你们了,事务实在繁多,明日你们若还想在幽山游玩,我的心腹安新会陪同,若不想的话便留在庄子里。你们都是我的贵客,难得来一次幽山,想待多久都不是问题。”一顿,他意味深长地道:“不过想来你们已经听了有关清光毫的事情,清光毫是我们幽山的至宝,但凡有打它念头者,身为山主我也只能依山法追究到底。”
这是寒英头一回在阿媚等人面前提起清光毫。
阿媚难免有点心虚,轻咳了声。
璟流面色如常地道:“你即为山主,守护幽山至宝也是也理所应当。来了幽山数日,时常听幽山子民提起清光毫,不知是何等宝物?”
寒英笑说:“当年盘古开天辟地时,身躯化为山河,正巧落了些毛发在幽山,幽山第一代山主收集毛发方炼制成清光毫,由一代又一代的山主守护。我入了幽山门,便只能遵守幽山的规定,清光毫不能向外人道也,还请诸位见谅。”
三人表示无妨。
寒英又与三人说了一番话,离去之时,明渊忽道:“还请山主留步。”
寒英转身,问:“不知仙友有何指教?”
阿媚也看向明渊,只听他轻笑一声,道:“山主严重了,说不上指教,只是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他的目光缓缓地从寒英脸上往下挪,直到腰下才停住。
“山主的钱袋很是别致,不知是外界之物还是幽山之物?”
寒英一愣,随即眼角有温柔划开。
“非也,是我心上人亲手做的。”
明渊不提,阿媚也没注意到寒英腰带上挂着的钱袋,如今仔细一看,她不由惊呆了。钱袋的样式是很别致,然而她却是见过的,她她她她父王的寝殿里也有一个,藏在密室里,她以前好奇心重把妖王的寝殿里里外外挖了个遍才发现的。不过当时她也没放在心上,只当做是父王的哪个老相好给他做的。
如今听寒英一说,阿媚毛骨悚然。
…她实在无法想象威风堂堂潇洒风流的父王竟手拎针线做钱袋,还你一个,我一个。
阿媚回房后又想了想那个画面,顿时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果然情之一字委实…奇妙,能让人去做许多自己也无法想象的事情。阿媚忽然想起以前的自己,明明不爱喝酒的,却为了陪师父喝酒,一杯又一杯地喝,直到后来她也爱上酒的味道。
至今,她仍然分辨不出,她爱的到底是酒还是喝酒时的回忆。
不过若父王真的能活过来,她天天看着他做针线活也是乐意的。
思及此,阿媚难免有些伤感。
一股温热碰了碰她的脸,她回神一望,璟流不知何时烫了一壶酒,问她:“喝吗?”迎上熟悉的双眸,阿媚又有些心烦,之前信誓旦旦要远离璟流远离过去的记忆,可是如今因为他时时刻刻陪在自己身边,一如当初,她的内心又开始动摇。
她觉得自己变得不像自己了。
这样的自己让她无所适从。
她讨厌情之一字。
“不喝。”她扭过头说,三下五除二地爬上床,自然而然地卷着棉被滚到内侧,直接用后脑勺对着他。两人天天同房,她如今倒也习惯了,就是不太乐意每天早上总在他怀里醒来。
每天自己卷一床棉被,卷得厚厚实实的,只露出一个脑袋。
尽管第二天一睁眼都能见到他的胸膛,可她好歹努力过的。只要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大半夜的璟流做了什么。她曾经想反抗一下的,可是仔细一想,她似乎也没反抗的资格。
他们成了亲,是夫妻。
夫妻同床,天经地义。
大抵是有心事,阿媚睡不着。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床榻微微地动了下。她知道是璟流上来了,眼睛立即闭上。他似乎静默了会,在她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背后忽然贴上一个人。
隔着厚实的棉被,他轻轻地拥住她。
他轻轻地喊:“阿媚。”
“阿媚。”“阿媚。”“阿媚。”他喊了一声又一声,柔情似水。
阿媚耳朵酥麻,只想当作没听到。
蓦然,他轻轻地往她耳边吹了口气。她登时浑身颤了下,一抹红晕不可抗拒地慢慢爬上。他就是故意的,明知她耳朵最为敏感。她恼得扭头,瞪他。
未料却迎上一双深邃无边的眼。
他低低一笑,用气音发出一声上扬的“嗯”,随后才道:“不装睡了?”
阿媚道:“我困了。”
“困了来我怀里睡。”不等阿媚开口,她只觉整个人倏然腾空,棉被霍地抖开,像是一张巨大的网。待她重新碰到床榻时,人已经落在璟流的怀里,棉被也将两人笼罩住。
他的大手箍在她的腰肢上,像是烙铁一样,又烫又热。
“嗯,睡吧。”
阿媚此刻总算明白之前自己半夜到底是怎么到他怀里的了!
他身上有一股酒味,并不会难闻,只是却令她颇不自在,似乎这是头一回清醒的时候躺在他的怀里。她动了下,随即脑袋上方传来压抑的声音。
“乖,别动。”
她登时感觉到他小腹的异样。
她并非未经人事,此刻又怎会不明他的压抑从何而来。
他紧紧地箍住她,仿佛要将她揉进骨头里。她僵硬在他的怀里,纹丝不动,可慢慢的,慢慢的,她动了。与此同时,璟流粗重地喘了口气。
“你…”
“我帮你。”她平静地说。
“不需要。”
“你是不是男人?”她很冷静地反问。
这句话,对于五界与非五界的一切雄性向来管用,连三十三重天的丹华神君也不例外。他恼得翻身压住她,狠狠地啃咬她的双唇。她微微仰起头配合他的深入,不料这一举动让他更为恼怒。
他加重了这个吻,堪比狂风暴雨地肆虐她娇嫩的唇舌。
两人大汗淋漓,粗喘不已时,他的鼻抵着她的鼻。
丹华神君咬牙切齿地道:“不许你有这样的想法!”说罢,又重重地吻上她的唇,几番舔舐,他方冷静下来,声音也变得温和:“阿媚,为师不逼你,你也不能逼自己,不要抗拒为师,想不通便告诉我,我来开解你。但是,不能拿身体来当作人情。我是你夫君,也是你师父,为你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你不应该不自在。”
她耳朵忽然一疼。
有一道清浅的冰凉。
她伸手一摸,却被璟流握住了五指。他低声道:“一直想给你,可惜找不着机会,是一个耳环,我取名为白月光,此生除非魂灭你再也无法摘下来。”他带着她的手轻轻触碰,指腹有温润的触感,他说:“我知你过不了心头的坎,过去的事情我无法改变,可是为师答应你,过去之事不会再发生。”
白月光上有极其熟悉的气息。
她问道:“你…用什么炼制?”
他轻描淡写地道:“心头血与半魂,从此你生我生,你死我死,即便是魂飞魄散你也不会孤独。”
他果然是知道她在害怕什么,可是她没想到他竟会用这种方式来安抚她。
她心头一颤,久久不能言语。
过了很久,她眨了下眼,问:“是不是我有需要,你就满足我?”
“是。”
她圈上他的脖颈,轻声说:“那你来满足我吧。”
她的心仍然不知要如何面对他,可至少身体是诚实的。在她喝了孟婆水后的二十年,再次遇见他,她是先迷恋上他的身体,再继而喜欢上他这个人。
这一次,索性再试一次吧。
无疑的是,他们师徒俩不仅仅在心灵上具有默契,而且在身体上的配合度也相当高。大抵是她的那一句“满足”,令他成为一头猛虎饿狼,囤了千百年的欲|望像是要在她身体里炸开一样。
两人不知来了几回,床榻咯吱咯吱地响。
他问:“满足否?”
阿媚没力气回答。
他耸动腰身,她的娇|喘是最好的答复。两人精疲力尽时,她浑身无力地躺在他怀里。冷不丁的,她睁开了眼。比她更快的是璟流的身体,宛如一阵风蹿出,大门随风摇摆…
很快的,披着外衣的璟流归来。
她问:“谁在外面?”
璟流揽她入怀,道:“只是路过的下人,不必担心,睡吧。”
第七十七章
次日一早,阿媚醒来后,只觉浑身酸软。一想起昨天夜里的事儿,她的心肝脾肺都火辣辣地烧了起来,自然不是因为害羞,而是…而是…
叫得太羞人了!
隔壁房间住的就是她师父明渊!
耳边有一股湿热贴来,她细长的睫毛轻颤,渐渐睁开了眼。映入她眼帘的是璟流饱含笑意的眼眸,他沙哑着声音道:“早。”阿媚横他一眼,转身抱着棉被。
没多久,背后贴来一道温热。
她耳畔响起一道低沉之极的嗓音:“为师昨夜设了结界,你的呻|吟,你的娇喘,只有为师听得见。”此话一出,他又含上她的耳垂,温热滑腻的舌尖卷上,描摹她耳朵的轮廓,惹得她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你…”
她推开他,两人之间有半个手臂的距离。
“现在是早上!”
璟流忽道:“昨夜满足吗?”
老实说,阿媚的确很满足,就是心里还是有点小疙瘩,她不想回答,不想让他满意,索性不开口,翻身越过他,准备趿鞋时,脚丫子被一只宽大的手掌握住。
璟流半蹲在地上,给她穿鞋。
她鼓起两腮,说:“我会穿!”
他说:“昨晚为师没有节制,你今日行走时一定会脚酸。”她缩回脚丫子,又被他揣在胸膛里,带着厚重茧子的指腹摩擦着雪白的玉足,直到脚丫子变得温热后,才塞进鹿皮小靴里。
手掌慢慢往上挪,在她的小腿肚上轻轻地按摩,随后又是大腿。
他的掌心带着一股热气,令她大腿小腿的酸胀都得以缓解。
阿媚发现了一件事。
她原以为自己可以铁石心肠,可是到头来面对师父的柔情似水竟投降得如此快。她这阵子一直作,仗的便是他不会消失的喜欢吧。
她摁住停留在她大腿上的手掌。
“师父。”
“嗯?”
她蹬了下脚,甩开鞋袜,被他摩擦得微微发烫的雪白脚丫子一点一点地踩上他仅有一层里衣的胸膛,饱满圆润的指盖蒙上一层淡粉的光泽,慢慢的,慢慢的滑进衣襟里。
她说:“不满足,一点儿也不满足。”
阿媚不愿这么快投降。
身体和心,她最起码要守住一个。
下场是两人在房间里又厮混了一整天。
所幸两人并非凡人,也掌控了辟谷之术,必要的话可以完全不进食,两人在床上翻云覆雨,毫无节制的意思。阿媚想当配合璟流,仿佛两人身体彻底交融时,她便能忘记心里的小疙瘩,也不害怕璟流的温柔。
直到天色将暗,两人才停了下来。
屋里满是欢好过后的味儿。
阿媚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一点儿也不想动。璟流也没再问她满不满意,今个儿一整天伴随着床榻摇晃,她已经喊了无数遍的满意。
璟流从袖袋里摸出一根檀香,插在香炉上点燃了,才渐渐驱走了那股味道。
他问她:“饿不饿?”
阿媚看向窗外,却是问:“什么时辰了?”
璟流道:“已经入夜了。”
阿媚面色微变,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会巫山*到忘了时间,她急忙起身,说:“师父一整天没见到我们,肯定会担心我们。”说着,她又顿了下,道:“我今日一整天都没出去,师父竟然没来问我去哪里了!”
璟流吃饱喝足,对于她徒儿和另外一位师父的事情,此刻是半点飞醋也吃不起来。
…没地方吃了。
他慢条斯理地给梳头发,道:“你我夫妻两人白日不出房门,明眼人都不会来打扰。明渊是聪明人,自然不会不识趣。”说着,他面不改色地揩了下她眼角。
阿媚一摸,嘴角顿时抖了抖。
…眼角有眼屎。
她说:“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璟流自然而然地道:“这样的你也别有风情。”
爱到深处,连眼屎也是美的。
他俯身亲吻她的侧脸。她避开了,生怕一个忍不住又要来一番巫山*,拍开他的手,自个儿迅速洗漱,整理完毕时,璟流早已坐在桌前悠哉游哉地看着她,眉眼鼻唇都是温柔的笑意。
师徒俩一出房门便遇着了寒英的心腹安新。
安新向两人打了招呼,说菜肴已备好。阿媚问起明渊,安新说:“明渊散仙也是一整日都没有出来过。”阿媚不由一愣,问:“没出来过?”
安新说:“是的,房门不曾开过。”
阿媚只觉奇了,敲了敲明渊的房门,喊道:“师父,你在吗?”
房里久久没有应答。
璟流直接用掌风推开了门。
入目之处,竟是遍地狼藉,血液蔓延了一地,而明渊正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青袍的一角仍有血滴。阿媚大惊失色,旋即飞身上前,“师父!”
她探上他的脉搏。
璟流道:“我来。”当即扶起明渊,给他疗伤。师徒俩分工明确,阿媚登时看向安新,道:“还请你们山主来一趟,我师父修为不浅,能将他伤到这个地步的,恐怕不是件小事。”
安新知道事态严重,立即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