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琪放下杯起身,“我该走了,明天再来看光彦。”不能再待在这里,她会受不了,医生说过要尽力控制头痛发作的次数。

“温世昌!”褚寂远的声音携着骇人戾气从天而降。

温琪看向门口,褚寂远已经进屋,三步就到她面前,一把扼住她手腕,“跟我走。”

“放开她。”温世昌愤怒上前,“褚寂远你太张狂了,就这样闯进我家!”

褚寂远脸色暗沉,“温世昌,你不觉得你的戏太假了吗。”撞过他拉着温琪走。

温世昌一把老骨头哪受得住他这一撞,扎扎实实摔倒在地。

“二叔。”温琪甩开褚寂远要去扶温世昌。

褚寂远扼紧她的手拉回她,“你信他,不信我?”

“你还有什么资格让我信你。”温琪已经出离了愤怒甩开褚寂远的手。

“二叔,你怎么样?”温世昌已经站不起来了,五官痛得已然扭曲额上直冒冷汗。温琪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慌乱翻出手机打120。

褚寂远也觉自己失手了,温世昌就是要他出手的吧。

救护车很快就到,医生简单给温世昌检查了下,说是骨折,还数落温琪太不小心老人在冬天最易骨折怎么能让老人摔倒,骨折可大可大,严重可致命,不严重也会痛苦非常而且恢复缓慢。

温世昌被抬上救护车,温琪跟上去。

冷静下来的褚寂远压着情绪没有出手拦她,跟她一起送温世昌到医院。

医生给温世昌做了全身检查,诊断结果要求住院治疗。温琪跑前跑后办住院手续,办完住院手续,伺候温世昌吃了饭打完针,她还要留下来陪护。

褚寂远一直等在病房外走廊,抽根烟出来抬头看见墙壁上大大的禁烟标志烦躁捏碎。抬手看了眼表,抬脚就踢开病房的门,“温琪,跟我走。”一改往日温情,眼含锋冷,那一眼是看向温世昌的,温世昌在笑,温琪没看见,因为她此时正瞪着褚寂远。

“我要留在这里照顾二叔,如果你对他动手,我马上报警,这里的医生护士都是证人。”她是认真的,真的会报警与他对簿公堂。

褚寂远怒火压在胸口,温世昌在温琪身后笑,一直在笑,他就是要他发怒要他动手。

“七七。”他压着声音低下去,“我们可以心平气和的谈谈吗?”

“我二叔现在需要人照顾,等我有时间了再谈。”温琪说完就转身背对他,一句也不想与他多说。

“我再给你十分钟时间。”褚寂远转身出去扯落领口扣子还觉憋气,温琪跟着温世昌被他卖了还得帮他数钱,偏偏他现在在温琪那儿的信任度已成负数。

“你走吧,我没事。”温世昌一副可怜无助老人形象。

温琪在床边坐下,“你一人在医院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兴彦,兴彦还需要你照顾,我怎么可以丢下你一个人走。”

温世昌叹气摇头,“我斗不过褚寂远,你,也舍不得。”

“我没有。”

“你要真能下手,我就有办法拉褚寂远从高处跌下来!”温世昌步步试探。

温琪脸色苍白,“我…不是舍不得下手,是不想变成算计害人的模样,太丑陋。他辜负我,我报复他,来来回回就形成一个可怕的怪圈,永生堕落纠缠不止,太可怕。”

“你现在不是堕落不是和他纠缠不止吗!”温世昌有些激动。

“他总会有厌了我的一天。”不管他有没有爱过她,现在他们这样互相刺伤也总会有厌有累的一天,她等着,不会太久。

温世昌闭上眼睛,“你出去吧,我想睡会儿。”

温琪知道他生气了,也不再多说什么,替他掖好被子出去。

褚寂远还在走廊脚边都是捏碎的烟渣。

“终于肯出来了。”

温琪冷漠以待,“我会留在医院照顾到我二叔康复为止。”

褚寂远下颚微收,眸色森冷,“如果我不允许呢?”

“你会允许的,除非你希望以后的日子都活得不得安宁。”她威胁他,为了那个口蜜腹剑的二叔。

褚寂远笑了,笑得温琪一阵一阵发寒。

“七七,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吗?你有没有想过,温家倾覆为什么你这个好二叔温世昌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他可是你爸爸生意上的左右手。”

温琪听不懂,“你想说什么,直说。”

“温世昌有问题。”褚寂远尽量说得不带个人情绪。

温琪讽刺得笑出声,“抵毁人也要说得靠谱一点,好,如你所说我二叔有问题甚至是害我家的幕后黑手,那么他做为我爸爸的左右手,他害得温家破产对她有什么好处?”

褚寂远无言,只是抿紧唇望着她,“是不是现在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

“那要看你说的是什么。”温琪无畏以对。

褚寂远觉得他今天太冲动,从他接到电话说她在温世昌家里就开始太冲动了,不宜现在跟她交谈。

“好。我允许你留在医院一晚,就一晚,明早你还不回家…”他后面的话没有说,但那一眼的狠戾已经说明这是最后底线了。

温琪看着他大步离开的背影,叹口气,泄了气的皮球。

回去病房温世昌睡着了,她就坐在床边守着。光彦因为她腿残了,二叔又是因为他骨折住院,而她,除了在这里照料什么也做不了,温琪你就是个祸害!

她守了一夜,天蒙蒙亮的时候她找来护士替她看顾二叔,褚寂远要她回家,她就回去,洗个澡换件衣服再来,他还能把她锁在家里。

褚寂远并没走也在医院待了一夜,亲眼看着她上出租车回家才抬脚往病房去。

温世昌醒了知道他会来,专程在等他。

褚寂远在椅子坐下,面无表情,“你想怎么样,直说。”

温世昌一改方才悲情形象,笑得好不张狂,“你说我想怎么样?”

褚寂远眼中一凛,“你别以为我不敢动你。”

“你当然敢,但是,你不会。我出事,光彦就没人照顾,温琪不会坐视不管。”

“温琪是无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无辜,那我的光彦呢,我唯一的儿子,我倾注了所有心血倾注了所有希望唯一的儿子,因为她,残废了,变得自卑自闭不敢见人连我这个父亲都不见,她凭什么还能活得好好,凭什么得到幸福!”

第二十五章

褚寂远起身就揪住温世勋衣领,他的手滚烫得厉害“你以为我会任由你伤害她?”

温世昌丝毫不反抗甚至有恃无恐,“好啊,那你去告诉她真相,告诉她温世勋做的那些事,温世勋是醒不过来了,但是王淑仪绝对不会放过她!”

褚寂远甩开他,居高临下,“你听好了,我现在不动你不是因为别的,只是时候未到,你想要安度晚年儿子平安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我言尽于此,不信,你尽可以试试看。”

温琪在房间洗完澡换好衣服一身清爽下楼,看见褚寂远斜靠在沙发上阖着眼睛不知是睡着还是没睡着。快步走过他身边他都没反应,温琪回头看了眼他脸色很不对劲。

折回,“不管你允不允许,他是我二叔,又是因为我受伤,我一定会留在医院照顾他。还有光彦,我要帮他找医生,陪他康复。”不是征求他的同意,是通知他一声,很大的声音,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一动不动。

“褚寂远。”她推他,触到他身体,好烫!下意识就摸上他额头,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脸色不对了,温度热得烫手,他在发高烧。在医院门口吹了一夜寒风,铁人都扛不住,可不是要感冒发烧。

“褚寂远,褚寂远,醒醒,不能在这里睡。”她拍他脸,这回换他手无缚鸡之力任由她摆弄。可他实在太重,她哪里摆弄得了。

褚寂远微微掀了掀眼皮,“七七…”手收拢就抱紧她,“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温琪一下又被他困在怀里,生病了力气还这么大。

“放开,醒醒,我扶你回房睡。”好不容易才从他怀里出来,他嘴里一直喊着,不要离开我。温琪有一刻动容,可是没时间细想,艰难扶他上楼安置进大床,翻箱倒柜找退烧药。

他生病了手无缚鸡之力,她想到的不是马上逃离而是帮他找药手被屉角挂伤她都没注意。

终于找到急救箱,还好备了退烧药,赶紧倒水兑成温水。

“褚寂远,醒醒,吃了药再睡。”

他哪里会配合她,温琪记忆里的褚寂远是刀枪不入的,他怎么会生病,哪里见过他生病的样子,更别提照顾生病的褚寂远了。

水洒了,药片滚落床底。没办法她只能上床手脚并用压住他身体然后将药片按到他嘴里,再灌一口水,很粗暴,但退烧药终于是给灌进去了。

他高温持续不褪,退烧药似乎没什么用,她只能打电话给程音,程音带了家庭医生匆匆赶来。

“七小姐,褚总怎么?”程音紧张问她。

“高烧不褪。”温琪如实说。

程音赶紧让医生过去查烧注射退烧针水,这过程中褚寂远一直喊着温琪的名字。

程音看看温琪,来了一句,“你把他怎么了?”

温琪哭笑不得,她能把他怎么样?

“你在这儿照顾他吧,我还有事要出去。”

“七小姐!”程音拦在门口,“褚总都这样了,你能不能留下来,他应该非常希望留在他身边的人是你。”

温琪讽刺一笑,“世上有多少人,多少事是能如愿的,希望?”

她还是走了,拦不住,就像她和褚寂远之间拦不住的命运。

“水满了。”温世昌提醒立在饮水机旁发呆的温琪。几乎是反应过来的一瞬指尖就传来灼痛,手一松水杯就落在地上摔碎了,地板上一汪开水四溅,要是夏天穿凉鞋裙子腿脚都得烫伤。

温世昌皱眉,“烫到了吗?”

“没有,没事。”温琪赶紧背过身去拿扫帚清理碎片水渍。

重新拿了个水杯接水递给温世昌吃药。

“今天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温世昌合水咽下药点头,“好多了,医生说我的检查结果出来,没伤到脊椎明天就可以出院回家休养了。”

“那就好。”温琪接回杯子放回原位,“早上我来的时候去看过光彦,医生没让我进去,但是说光彦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

温世昌提到儿子满眼伤戚,“我真的很担心,哪天我不在,光彦怎么办。他现在连照顾自己的能力都没有,到时候怕是只能自生自灭。”

温琪心揪紧,“不会的,光彦有我。”不是随口说,是很郑重的承诺。

温世昌看着她,“你,我相信,可是,褚寂远…”

“他不会对光彦怎么样,我保证。”

“希望如此。”温世昌无奈叹口气,“对了。”他盯着温琪,“发生什么事了吗,你今天看上去魂不守舍似的。”

“没什么。”她虽然不愿承认,心里还是惦着褚寂远的病,感冒发烧而已再平常不过的小病,也许是因为她从来没见过褚寂远也有那样脆弱的时候。一遍一遍喊着她的名字,叫她不要离开他,好深情,却也绝情,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他,她真的看不清。

“琪琪。”温世昌突然喊她。

“嗯?”她抬头。

“如果…”温世昌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如果有一天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要紧的事,你会答应我吗?”

温琪没有回答,抿着唇,这种承诺不能随便答应。

“我…”

“我不管要做什么都是为了光彦,为了可怜的光彦。”他很懂往人心里最脆弱的地主攻击。

“只要是不违背道德不触犯法律的,我答应你。”温琪终于还是作出了承诺,因为她心里有亏,对光彦。

温世昌点头,“我有些累了,你不用在这儿陪我,回吧。”

温琪扶他躺下,没有马上离开等他呼吸深沉起来才出去带好门,深叹口气。她想到爸爸了,走了几步突然想起来那天二叔说的话,为了一幅画褚寂远出手也太狠了…那是什么意思?这会儿想起来也没法问了,以后再说吧。

坐车到爸爸的医院,其实是间高级疗养院,温世勋由一整队医疗团队照顾,褚寂远也算是有心。主治医生是钟季磊,温琪一直避讳着,所以父亲回来这么些天她这还是第一天来探望,当然这其中也有母亲的原因,那天在机场母女是彻底撕破脸了。温琪一直忍气吞声小心翼翼维系着与家人的关系,忍受着母亲的冷言相向,这几年似乎是好了些,可惜,褚寂远的出现又使得母女关系回到原点甚至比以前更恶劣。母亲一直认定是温琪引了褚寂远这只狼入室才导致温家大厦倾覆,而父亲也确实是在他书房发病,母亲偏执的把所有的过错加诸在她身上,她无从辩解。母亲对她再恶劣毕竟给了她生命,就这一点,母亲怎么对她都不为过。她已经没有心力去妄图让母亲放下成见解开心结,只希望,家人平安,父亲病愈,别无他求。

病房不可避免的碰到钟季磊。

“我父亲怎么样?”

“一切正常。”钟季磊回答她时一直看着她的眼睛。

她移开目光,一切正常就说明没有奇迹出现,不过,总比恶化好。

“我妈妈…经常来吗?”

“温夫人身体很好,情绪也比较稳定,经常会来看伯父。”他了解她真正想问的是妈妈这段时间身体好不好,情绪怎么样。

温琪看他的眼中有感激,“谢谢。”

不知为什么,钟季磊听她那一声谢谢很是心酸。那么渴望亲情珍惜亲情的人,却被亲人怨对,她一定很难过。他像是能感同身受似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温琪。

温琪点头微笑。

“你,一个人来这里,没问题吗?你未婚妻,其实我欠她一个解释。”

钟季磊变了脸色,“我已经解除婚约。”这也是他同意为褚寂远工作的条件。

“哦…”温琪的声音中有些遗憾,“其实那姑娘应该很喜欢你,而且她也没做错什么,只是误会了。如果你一早就表明身份也不会有这样的误会。”

“不光是因为你,父亲安排的我都不可能喜欢。”听得出钟季磊的抗拒甚至厌恶。

温琪张了张嘴,还是闭上了,她越说只会越让钟季磊越讨厌那姑娘,实际上她真心不怪那姑娘。

“二姐真是稀客啊,还记得有个爸,难得难得。”温逸的声音毫无预兆的插进来,人斜斜靠在门口永远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温琪敛了好颜色,却也不发脾气,“你从褚寂远那得的的好处弄到的钱,一桩一笔我都记着,要还的。”

温逸大惊,白皙的脸红起来,“你…都知道了?”

“褚寂远给了你多大的好处,伙同他一起设计自己的姐姐?”温琪问得很平静,因为麻木了。

温逸有那么一瞬的迷惑,“我和褚寂远,他…”

“你们的那些事我不想听,该听的我都听到了。”温琪打断他,“我还要谢谢你。谢谢你让我及时清醒。”

“二姐…”温逸不知道温琪是怎么知道的,他倒是想利用她设计褚寂远,但是阴差阳错他们竟真遇着匪徒了。可她说的‘伙同’他真不懂是什么意思。

温琪已经转向钟季磊,“辛苦你了,我下回再来看父亲。”

钟季磊点头,“自己小心。”

温逸一直跟在温琪后面下楼,“姐——”

温琪回身,“你不是说我神经错乱了吗,跟着我干什么?”

“姐,我知道错了。你帮帮我吧,最后一次。”温逸恳求。

温琪一口气提起来,“你又闯什么祸了!姐不求你能像个男人重振温家,至少,不要再闯祸了。我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哪一天,我撑不下去了,你真的准备带着爸妈露宿街头吗?”

第二十六章

一番话说得温逸心里也不好受,“我想改的,我也想奋发上进也想像个男人一样撑起温家,可,太难了。我没钱没人没背景,不管我想做什么都寸步难行。姐,我只是想请你帮我找份工作,我现在这个样子,要什么没什么哪里有公司愿意请我。你就帮我这最后一次,我保证用心做,一定不让你失望。”

温逸的保证真的是没有可信度了,可温琪还是想相信他,这就是家人吧,不管犯了多少错,只要他回头还是想相信他。

“你这次要说到做到,如果你再惹祸,我…”

“你看我横尸街头也不看我一眼,我记住了。”温逸讨好笑着接过她的话。

“胡说八道什么!”温琪只是恨铁不成钢,这样的话她还是忌讳的。

“就知道二姐最好了。姐,你会给我安排什么工作?”

“现在还不能回答你,等我电话。”温琪替他整了整卷了一角的衣领,“这么大了还像个孩子,好好照顾妈,看着大姐,别让她又被男人骗。”

“遵命!”温逸立正站好。

温琪板着的脸终于笑了,“走了。”

“等你电话啊姐。”温逸挥手。

温琪坐上车,思量着可以安排温逸去二叔的收藏公司上班,一来自家人有个照应,温逸做事毛躁二叔也会担待些。

一路回褚宅,院子里程音的车不在了,温琪眉心一拧,难道他病情加重送医院了?她脚下不觉加快了几步,客厅没人,医生也不见,径直上楼去他卧室,没有人影,床铺的被子却是掀开的,她过去摸了下床面还有温度。

回自己房间,推开门,阳台门开着风扬起窗帘的那层薄纱,褚寂远背对她的身子纹丝未动。

她进去,脚步很轻,就站在离他几步之遥的身后,咬着唇不开口,一开口会毫无保留泄漏她的担心。

他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她过去抚他的背,“我们这样纠缠,真的有意义吗。”

褚寂远一下就握住她的手,用尽力气拥住她,“有没有意义,你说的不算!”

温琪在他怀里没动,任他抱着,“这里风大。”半搂半扶送他回床上,关上阳台的玻璃门又拉严窗帘终于是将寒风全都隔绝在外。

她过去床边倒了开水,“程音什么时候走的?医生怎么说,留了药吗?”

褚寂远不回应只是望着她笑,像三月的暖阳消融的春水,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他这样的笑容。

其实他一直都是这样望着她笑的,每每都让她欢喜,心花怒放,什么时候开始,她觉得他这么温柔宠溺的笑背后,藏着一把最锋利的刀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直捅进她心窝。

她很想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还记得三年前她问过他。

那天,雨下得很大,她坐在四楼阳台上,双腿悬空,并起的手掌心已经接了一拢雨水,那水就从她指缝一点一点漏掉,她越是用力那水漏得越快。衣服都湿透了,一阵风过来她身子抖得厉害。

“别过来!”声音中都是颤抖。

褚寂远停下了靠近了脚步盯着她悬在阳台上瑟抖的身子,眼睛都是猩红,说出的话却温柔入骨,“淋病了又要难受,过来,乖。”

温琪突然就笑起来,牙齿都在打架,“我父亲…到底是怎么发病的?”她说得很艰难,他很怕她咬到舌头。

“他要我帮温家,我拒绝了。”褚寂远的声音从头至尾都听不出情绪。

“就这样?”温琪抹了把脸,雨水合着眼泪。

“就这样。”

“为什么?”

褚寂远沉默了片刻,“不想。”

不想,不想…温琪在齿尖来回辗念,原来他不是帮不了,她宁愿他骗她说他很想帮温家可是他帮不了,他却这么直截了当的告诉她,不想,他不想帮温家,然后眼睁看着她父亲发病倒在他面前。呵,她全心全意不惜为他与父亲争吵爱着的男人,她竟一刻也没看清过。

其实褚寂远当时到嘴边的回答是,不能,出口的时候转了话。她无法知道,当时的情况他只能选择见死不救,别无选择。

“你拒绝我父亲的时候有想过,我们以后该怎么办吗?”她问他。

“我要娶你,不管任何人反对。”

温琪转头看他,披头兜脸的冰冷,眼睛鼻子全都冻红,那一眼是绝望,“你是打定主意不会放我走了。”

“是。”坚定决绝。

温琪摇头,“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身子一纵。后来很多次她都回想那天的事,感觉是后怕,她当时一定是脑子进水了,或者是脑子烧坏了,就那样冲动跳下去的话,太不值。

幸好,褚寂远抓住了她的手,幸好。

手上传来灼热,她握着那杯开水太久了现在才感到痛。水杯端过去放到床边,他拉起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刚才他吹了那么半天冷风这会儿身上都是凉的刚好缓解她手心的灼痛。

“我没什么事所以遣程音和医生走了,你别担心。”

温琪胸口发堵,她确实心里担心他,却不会像以前那么纯粹了,他们之间早就掺杂了太多东西。

她看到桌上医生留的字条还有药,吃药时间都详细列好,她递了颗药片给他,“我等会儿打电话叫程音来,你今天睡这里,我睡客房。”她声音冷冷的,他也不拦她。

“你二叔怎么样?”他破天荒的关心温世昌的情况。

“明天可以出院。”温琪只简要回他一句。

“我明天陪你一起去接他出院。”他一点都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温琪眼中有防备,“你又想干什么。”

褚寂远看着她,沉静如水,“顺便表达我的歉意,他毕竟是因为我受伤住院。”

温琪惊愕了,潜意识里却不敢相信他。

褚寂远笑,那样诚恳,“我认识一位权威骨科专家可以请回来去看看温光彦。”

“真的?”这句让温琪打消戒备。

“只是,可能需要我们亲自走一趟去请。”

“应该的,我们什么时候去,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温琪对他没那么冷淡了,坐的距离也与他拉近了。

褚寂远更加坚定了他的决定,“明天接你二叔出院,后天我们就可以动身。”

“好。”温琪一下心情好了很多,她希望光彦能好起来,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她也希望帮他好起来,他还那么年青还有那么多心愿没有实现。

第二天,褚寂远已经彻底恢复,神清气爽,两人一起去医院接温世昌,温琪没有问关于昨晚的梦境,那只是一个梦。

温世昌对于褚寂远的转变倒是摸不着头脑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样的褚寂远比发怒的时候更可怕。

褚寂远纡尊降贵充当司机亲自送温世昌回家,温琪没有告诉温世昌他们要为温光彦请名医的事情,因为还不知能不能成,说太早要是不成只会徒留失望。

温琪听医生说温光彦这两天的情绪稳定了很多,可以进去看看他,她留了褚寂远和温世昌在客厅自己一个人去了后院。

“褚总这么快就认输,真是出人意料。”温琪一离开温世昌就开口,故使激将法讽刺。

褚寂远也不恼,“她一向心软你又握着张王牌,我怎么算也算不出胜率,所以,暂时放弃。”

温世昌皱眉预感不好,知道褚寂远这是要动手了,但是他摸不到他会怎么做,所以不敢再随便惹怒他了。

温琪轻轻推开后院门,温光彦一如那天卧在躺椅上晒太阳,这回没有睡着手里拿了本书。

“太阳下看书对眼睛不好。”她缓缓开口生怕会吓着他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