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笑了,说:“其实,这一切多亏了你,如果不是你步步相逼,我怎会醒悟过来。”

“你……”舞倾城的目光又开始生出我熟悉的恨意。

我和她,就那样定定的站着,眼神,毫不示弱,在纠结。

这种纠结,她莫名的仇恨,何时是尽头。

终于,我开口:“不管你为什么对我有这样的仇恨,我已经因你而死过一次,事到如今,你应该学会放下了。”舞倾城是如此的美丽,天姿如此聪颖,如若肯放下心中一切,真心去容纳其它人,学会爱,一定会有一个好的人生。

她依旧冷然:“你是在害怕吗?”

我挑眉,问:“害怕?为什么?”

“长孙炎煌!!”她说出他的名字。

呵!我笑了:“你认为我需要害怕吗!呵——天色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

我转身离去,不再理会她,再说下去,她也无非是那些陈词溢调,她伤人的话语已经不够新鲜。果然,她说:“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再次伤心欲绝的。”

我停住脚步,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星空,星光,闪烁,好美,舞倾城眼中除了仇恨,只怕是看不到这些了吧,这样的人生,真的可悲,是什么,让她看不开。

“小姐!”是靳少风,他是何时出现的。

看到舞倾城已经走远,我问:“你,都听到了!”

靳少风沉默片刻,说:“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倾城姑娘她……”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笑笑,打断他的话:“我不会再意!由她去吧!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事吗?”

靳少风这才说:“明日,庄主将在万山湖中的官舫设宴,宴请京城巡抚欧阳朔大人,特让属下前来探望,不知小姐明日是否能够出席?”

宴请巡抚?欧阳朔!

欧阳朔!欧阳雪儿!随父南下?!

我不觉笑了,如若猜得没错,靳少风口中的欧阳朔大人定是欧阳雪儿的爹,那明日的官宴,他,长孙炎煌也会出席吧,我怎能不去。

我道:“靳护卫,你告诉爹,琉云已无大碍,会一同前往。”

靳少风闻言离去,我心中有了小小的喜悦,明日,便又能见到他了。

清晨,起床,细细装扮,换上淡紫裙装,将一头乌发梳成流云状,轻轻的垂在耳边、脑后,描上好的脂胭,点上漂亮的朱红,病初愈的苍白与无力顿时全无,看起来神采亦亦。

转下阁楼,便见到舞倾城,她的美丽,已不值得让我惊讶。

倒是上官城,看起来难得如此容光焕发,定是能接待巡抚,才会如此高兴吧。他这份心思,若肯放及一半在上官琉云身上,只怕不会有我的今日。

靳少风及一众人等已经全副武装,似乎还借用了其它地方的人力,真够声势浩大,却也让我看出,古时阶级统治,攀权附势,如此明显。

万山湖不愧为洛阳有名的景点,的确气魄,难怪在近千年后会成为中国最具发展潜力景区。

官舫已经停靠在岸边。

这是一艘长达近两百米的舫,舫上有单独的雅间,也有气派风雅的大厅,能容纳近一百五十人多人。坐定后,我才看清楚四周的一切。

坐在主宾位上的,想必便是欧阳朔吧,那神情眉眼与欧阳雪儿有几分的相似,年约四十多岁左右,但看起来平易近人。

上官城正与欧阳朔客套寒喧,神情带着恭敬。除了上官城以外,洛阳大大小小的官员似乎也聚集在此,有些人甚至携家眷前来,厅中处处是千娇百媚各不同的女子身影,有些围在欧阳雪儿身边,是在献媚,还是叙旧,不得而知。

欧阳雪儿,如初见时一样,还是那身红色的裙妆,对周围的那些奉承脸色,一脸的不屑,眼里满是高傲,看到这些场面,扬起嘴角,我不由暗自好笑。

“琉云姑娘!!”南宫博,他怎也会在场!我疑惑看向他。

转念一想,南宫世家从长安至洛阳,有着巨大的产业,家中也有人在朝廷为官,他在此出现,也不足为奇。

我笑到:“南宫公子!!真是巧遇!”

南宫博也笑:“不是巧遇,我并不太喜欢出席这种场合,但我知道,你今日一定会来,定能在这里见到你,便应邀而来了。”

我又笑了,说:“南宫公子如此抬爱,真是让琉云感激不尽,但只怕琉云无法承受你的一番心意,蒙你错爱了。”

南宫博懂得欣赏,那是他的事情,但,爱,便是爱,不爱,便是不爱。不管他现在的心意是真是假,只能一律拒绝。

抬眼望向他,却发现,他脸色瞬间肃然,眼神认真,一丝伤害一闪而过,他不再说话,定定望向我,似要把我看透一般,我这才发现,他的眼中有些我不懂的光芒,让我有一种窒息和压迫的感觉。那复杂的神情,让我不再淡定,心中闪过一丝慌乱和不安。

察觉到我神色的转变,他又恢复惯有的无谓态度,笑了。

这一笑,竟觉与往日不同,他,在想什么。

第十三章

正心神不宁时,大厅短暂的安静。

那些官员脸色起了变化,诚惶、诚恐、叟媚奉承,包括欧阳朔,也立即起身迎向前来的人:“长孙王爷!!……”

长孙王爷!!早该知道,那种气度,如此不凡,绝非普通,果然,竟是王爷。

脑中灵光闪过,想起曾看过的历史,长孙在唐朝,绝对普通姓名,现是大唐贞观盛世,皇帝定当才是中年,若真如此,而当今母仪天下的皇后,就是——长孙珑儿。

长孙炎煌,姓氏长孙,长孙家族唐期并无其它显赫之人,那么,长孙炎煌就是——长孙无忌之子?!!!

心中荡过一丝又一丝的震惊。如若真如此,在门梯观念如此强烈的唐朝,我和他之间,隔着的,岂止是一段朦胧的距离。

我抬头向他望去,今日的他,威严的衣官,整齐的发,眼神依然冷漠,勇敢去爱,真的像我想象的那么简单吗。

欧阳雪儿穿过围绕的众人,在长孙炎煌面前,放下清高与傲慢,放下脸上的冰霜,目光温柔似水,间或向四周那些官臣的女儿丢出警告的眼神,似在告诉其它人,长孙炎煌是她所有。红色的身影,藏青的缎袍,在人看来,的确,那样登对。

心,顿时有些乱了……

见他的眼神落在欧阳雪儿身上,冲她微微一笑,心中再次一酸。

今日的我,为了见他,已经洗尽那日的狼狈,尽展容颜,他,却没有察觉,是啊!厅中莺莺燕燕之多,万紫千红中,他居高临下的眼光,又怎会瞧出站在角落的我。

南宫博随众人上前,舞倾城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边。

她笑到:“我很喜欢,你现在的这副样子!”语态尽是嘲弄。

舞倾城的话,顿时,让我回过神来!

我怎么了!他是长孙无忌之子,他是当今皇后的侄儿,那也不过只是他的命运,对于出身,谁也没有选择的权力,那样的位置,定有高处不胜寒的孤独和难以言喻的苦楚吧。

难过、失神、黯自伤心,不是我现在该有的情绪,仅仅因为这样,我便退缩,没有自信,那,便不是我了。

既然心动,便要争取。我为什么傻站在这里,躲在这个不起眼的角落,让自己被那些姹紫嫣红掩盖。思及此,我心中有了主意,一瞬间的黯然不复存在。

我看向舞倾城,说:“谢谢你的提醒,也许,现在真的不是我难过的时候。”

我向他走近,无视他人目光,抬起头,灿烂,露齿而笑:“长孙公子!!”

他们都叫他长孙王爷,带着敬畏,但我不!

果然,他的目光向我看了过来。

他的眼中有疑惑,疑惑什么。

欧阳雪儿开口了:“上官琉云!”

我笑:“欧阳小姐,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欧阳雪儿轻蔑的笑了:“原来,你是上官庄主的女儿,那日在湖边,你风采出尽,我怎么会不记得。”话中,藏着冷嘲热讽,是何用意。

我是上官城的女儿,这有何不对吗。

长孙炎煌听闻后,脸色一沉,眼中的怀疑越来越深。

欧阳雪儿的声音再次传来,说:“那日,你在湖边不顾危险救人,根本就是因为你早就知道,长孙大哥王爷的身份,那只不过是你攀龙附凤的把戏。枉我当日还略对你有一丝敬佩,一切,根本都是假的。”

脑中轰然一响,她的话,什么意思?她是说我和那些人串通好了,借此吸引长孙炎煌的注意。好一个欧阳雪儿,人心,真的难以猜测。

长孙炎煌,会相信她的话吗!

我将目光定定看向他,只要他眼中有一丝的信任,其它的人怎么想,我都不在乎。

但,他,让我失望了……他不相信,我的诚意。

既然如此,再留下去,又有何意义。

建立起来的信心一瞬间被他的置疑瓦解了,心里有了一丝清晰的酸楚和疼痛,凄然一笑,不想辩解,转身离去。

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受伤的神情,长孙炎煌心中不觉有些心疼。

她给他的感觉是那么的真实,目光是那么清澈,为何,他没有开口否定雪儿伤人的话语,为何在她将渴望被信任的眼光投向他时,回给她的,却是一丝冷漠和怀疑。

他,伤害到她了吧,她的笑容中有着明显的酸楚。

看到她转身离去,他后悔了。

“琉云姑娘!”是长孙炎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顿了顿,本不想转身,却还是回头,问:“长孙王爷,不知还有何事?”虽笑意盈盈,但话语中,带着刻意的生疏和距离。

他看她骤然转变的语气和冷淡的眼神,竟,不知如何开口,半响,说:“近日洛阳传闻,倾城山庄上官城之女不但琴艺、唱腔了得,更是善于赋词,今日,可否为本王弹奏一曲。”

我抬头,疑惑,领悟,笑了!他,不是想要说这些吧,他是想让我留下。

还未回答,欧阳雪儿接过他的话:“长孙大哥,今日,难得你有如此雅兴,若论音律,雪儿自觉定不会逊色于上官姑娘,不如,让雪儿来为你弹奏吧。”

周围众人听闻,立即点头附合,一官臣说到:“听闻欧阳小姐也是艺琴了得,今日在此献艺,真是让我等万分感恩啊。”“我等不胜荣幸啊。”

好一群人,上官城会有何感言,我望向他,他竟然沉默。

欧阳朔向我看来,目光慈和,说:“老夫倒有个提议,不如让她们各自弹奏一曲吧。”说罢,他问上官城:“不知道上官庄主意下如何?”

上官城回过神来,说:“小女只是略懂一二,那些都只是传闻,不敢在诸位面前献丑啊。”

话音落下,我微微一笑,说道:“爹,欧阳大人,琉云才疏学浅,的确不敢在欧阳小姐面前班门弄斧,但,琉云甘作小姐陪衬。”一句话,体体面面,谦逊极致。

“这……”上官城还在犹豫。

“上官庄主,你可是怕老夫等人不懂欣赏啊!”欧阳朔笑问。

上官城立刻辩解:“绝无此意!大人,只怕小女的曲子…”

欧阳雪儿说到:“上官庄主,既然我爹都已经答应了,你就不必说了。”说罢,她将脸转向我,轻轻挑了挑眉,一脸的不以为然:“还请上官姑娘多多指教!!”与此同时,众多敌视的目光向我射来,那些陌生的官臣之女,我与她们并无过节,初次相见,她们这目光,来得莫名,只怕是为了奉承欧阳雪儿吧。

第十四章

厅内,一干人等在席位上坐定,船上丫环、下人鱼贯而入,端茶送食。

欧阳雪儿指尖在琴弦上轻轻拨动,试了试音,然后,一曲行云流水般的音顿时倾泻出来:……

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欧阳雪儿所唱的是汉乐府诗中的《上邪》!她的中音在这首曲子中发挥到了极致,带着一丝凄然与妩媚,似在向人倾诉衷肠,表明心迹。

终于,一曲终了,掌声不绝于耳,客套寒喧之声此起彼伏。

我接过下人手中递来的琴,四周还在喧哗,欧阳雪儿一曲《上邪》,古典而极致的情歌,加上她对长孙炎煌的情意,唱得声声入耳,人们对我接下来的弹唱似已不感兴趣。此刻,此种场合,我定是不能唱出与她相同的旋律,类似的歌。

看着一片美景,湖面碧波盈盈,远处青山小楼,心中有了主意,微微欠身站起,提高音量:“今日良辰美景,相聚时刻,琉云以一曲朝花夕拾抒发心中所感,送给在座的各位。”

人,果然安静了下来。

欧阳雪儿的不以为然、舞倾城的讽笑、众人眼中的疑惑,在我划出一连串的音符后,不复存在。一阵欢快的前奏,珠落银盘的旋律,我没料到,柳琴的弹奏声竟令这首歌更加的圆润。

清亮的嗓音,缓缓而唱:

朝花夕拾杯中酒

寂寞的人在风雨之后

醉人的笑容你有没有

大雁飞过菊花插满头

时光的背影如此悠悠

往日的岁月又上心头

朝来夕去的人海中

远方的人向你挥挥手

南北的路你要走一走

千万条路你千万莫回头

苍茫的风雨何处游

让长江之水天际流

山外青山楼外楼

青山与小楼已不再有

紧闭的窗前你别等候

大雁飞过菊花香满楼

听一听看一看想一想

时光呀流水匆匆过

哭一哭笑一笑不用说

人生能有几回合……

上官琉云眉间眼梢满是明朗,脸上挂着春风化雨的甜甜笑容,好一种快乐的神情。长孙炎煌不由微眯起双眼,她,又给了他一个意外。

她的歌,她的快乐,就像一阵清新的风,抚去了大厅内嘈杂声响,感染了在座的人,有些,和着她的旋律,轻轻在桌上打起了拍子。

一曲过后,掌声迟迟不起,尚在回味之中。

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哈哈哈…好一个时光流水匆匆过,人生能有几回合啊!”是欧阳朔。

众人被他的声音惊动,见欧阳朔真心夸赞,便随声附和。

起身道谢,人未站稳,官舫一阵震动,三个黑色蒙面的身影,带着满身肃杀的气氛,闯入厅内。待卫拨刀相见,相互对立,顿时,刀光剑影,血,四处飞溅。片刻,连声惨叫。

方才还活生生健全的人,变得残缺,在我身边倒下。

忘了害怕、忘了尖叫——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看着一切,血腥的一面,真实在我眼前。

有些擅抖,人,死了!!!刚才,还如此鲜活。

刺客?行刺?古装剧中熟悉的场景。

他们身形敏捷,出手极快,似受过严格的训练。人,还在大片的倒下,那些待卫,不是他们的对手。

三人杀出重围,手中的剑,朝前方而去,目标,是欧阳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