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倾双手接过名片,是硕与律所的诉讼律师。

原本,她跟她能成为半个同事。

协议签好,定金交了,该有的资料都齐全,明天就可以去相关部门跑手续。

中介彻底松口气,这单稳了。

每个人都退了一步,他竟算不出到底谁赚了。

钱老板主动多给钱,结果省了一半还要多。俞倾少收一半钱,哪知于菲免费给她住两个多月。

而于菲,多了一个潜在客户。

快十点,他们离开。

俞倾关上门,把协议收起来。

她没急着回去,在客厅站了会儿,思忖着她那些宝贝要何去何从。

临走,俞倾又拿了几个系列吊饰装包里。

从小区到最近的地铁站要四百多米,她不紧不慢朝那边走。

“得得得,我懒得跟你说!陆琛,请你要点脸,记住你那段黑历史!还有,这套房子是给你儿子买的,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我这段时间跑前跑后,你知道我操了多少心,浪费了多少赚钱的时间?记得把辛苦费转给我!五万块,一分不能少!”

俞倾正好走到车边,车窗开着,于菲通话结束。

四目相对。

两人皆是一怔。

“要出去?”于菲嘴角带笑,若无其事问道。

俞倾点点头,“嗯。”

“上车,我捎你一段路。”于菲主动邀请。

说着,她转身把副驾驶的资料袋拿到后座。

俞倾婉拒:“不用麻烦,马上就到地铁站。”

于菲坚持:“太晚了,省你几分钟不好吗?反正我也要路过那边。”

俞倾没再推脱,上车。

于菲没问她,为什么这么晚了还要出来坐地铁。她不常在出租屋那边住,她想,于菲应该早就察觉的出。

不过,谁都没提彼此的小秘密。

此时,离这边地铁站不远的某银行总部。

傅既沉一行人刚从邹行长办公室出来,邹行长一直将他们送到电梯口才回。

电梯门合上,等到了下一层。

乔洋才说起,“没想到秦墨岭比我们融资渠道还广。不知道是邹行长危言耸听,还是想借此提高我们贷款利率。”

傅既沉双手抄兜,望着电梯数字键。

过了几秒,“不至于。”邹行长跟他父亲关系一向不错,这些年,傅氏集团跟邹行长一直合作的挺愉快。

双赢。

乔洋不明白的是,“俞家控股的银行,竟然打算给秦墨岭提供数百亿的抵押贷款,而且利率还不算高。俞董那个人,除了对自家孩子大方,他什么时候好施乐善过?”

傅既沉没吱声。俞董跟秦墨岭联手,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潘秘书接过乔洋的话,“俞董跟秦墨岭应该还有其他利益交换。俞家旗下银行的不良贷款率,向来是同行里最低,他从来不只看眼前那点利益输送。”

乔洋点点头。

也许,俞董提供这笔贷款,是为了以后更丰厚的利益回报。

不然,实在没道理。

到了停车场,乔洋看了眼傅既沉,她什么都没说,自觉坐到后车。

傅既沉交代潘秘书几句,坐上自己那辆车。

汽车在夜色里疾驰而过。

傅既沉支着额头,意兴阑珊。

这几天,他约了好几家银行负责人。

上午还去拜访了一家,不过那边贷款利率有点高,他晚上又来约邹行长。

窗外的路景一闪而过,他也没注意看。

今晚跟邹行长详谈一番,那块地王,秦墨岭也是铁了心要拿下。

或许,他得采取迂回战术。

考虑一路,汽车不知不觉拐到小区门前那条路。

傅既沉还在漫不经心看窗外,想着融资上的事。

人行道上,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闯入眼帘。

他手指刚要碰触开窗键,又顿下。

他吩咐司机,“慢点开,俞倾在人行道上。”

司机朝右边望了眼,见俞倾在打电话,他就没停下,贴着路边那条道行驶。

车速缓慢,跟堵车时差不多。

傅既沉看着车外。路灯下,俞倾脸上的每个表情都清晰可见。不知道在跟谁打电话,表情极其丰富。

直到俞倾进了小区,司机才正常速度行驶,从另一个门拐进地下停车场。

俞倾通话还没结束,她难得跟鱼精聊这么久。

“爷爷问你什么时候回家?”

“再说。”

她抬头,不经意望着路灯。

深秋了,还是有小飞虫围着路灯打转。

“你这么躲下去也不是办法。”俞璟择的声音打断她。

俞倾收回视线,“没躲。我明确跟爷爷还有爸说了,我不可能跟秦墨岭结婚,不是不顾他们面子,我是不婚主义。”

她又特意重复一遍,“我是不婚主义。”

“你跟我说没用。你的不婚主义在长辈那里,就是借口。”

“那没办法。我从小就不知道家是什么,我给不了别人一个家,我也做不好一个称职的妻子,一个合格的母亲。”

“我不知道怎么做,真的。”

电话里安静一瞬。

俞倾不想聊这些,破坏好心情。“哥。”

俞璟择听到这种撒娇声就知道没好事,“别喊我哥,不踏实。”

俞倾笑,“你有空房没?”

“某人不是很有骨气,不来住吗?”

“不是我住,是我包包,衣服,珠宝首饰,还有香水过去住。”

“……”

“我那个房东把房子卖了。本着节约的宗旨,我想我就不浪费钱再另租房子,反正你房子空着也是空着。”

“哪天搬,给我电话。”

那边收线。

到家,傅既沉还没回。

她坐在沙发上歇歇脚,看看今天的期货账户,还不错,有盈利。

退出账户,她刚起身,外面有开门声,她随即又坐下。

傅既沉进来,关上门。

俞倾问:“喝酒没?”

傅既沉看着俞倾,一次性回她,“今晚不是饭局应酬,跟邹行长谈事,在他办公室,同去的有潘秘书,乔洋。乔洋和潘秘书坐另一辆车。还有什么想问的?”

俞倾靠在沙发里,“你要是想跟我报备,你就直说,搞得我要查你岗一样。”

傅既沉没爱搭理。点开手机,分享名片给她,“以后回来晚了让家里司机去接你,半夜不安全。”

俞倾盯着他,疑惑,“你看到我了?”

“嗯。”

“在地铁站外头?”

傅既沉不答反问:“不然你觉得我能把车开进地铁站里?”

俞倾“……”

每天,她都要被他怼好几遍。

傅既沉松开西装纽扣,上楼,不忘催她:“赶紧洗澡睡觉,要不明天你又哼哼唧唧起不来。”

俞倾一点都不想走路,“傅总。”

傅既沉转脸,“又要干什么!”

俞倾伸手,“你不是正好要上楼嘛,麻烦你把我捎上去。谢谢。”知道他肯定不乐意,她提醒他:“你没忘吧,我中午给了你一个钥匙扣。”

傅既沉:“……”

她的确没拿钥匙扣讹中午饭。

可她用来讹公主抱。

第10章

‘砰’,伴随着一声‘啊’,俞倾被傅既沉扔到卧室沙发上。

落下后还又回弹一下,四仰八叉。

“傅既沉,你过分了啊,知不知道怜香惜玉!”俞倾指责他。

傅既沉扶着沙发背,稍作喘息,“下回你再拿那个钥匙扣说事儿,我直接把你扔地板上。”

他往浴室走,从裤子里扯出衬衫,边解纽扣,他回头瞧她一眼,“还磨蹭什么呢,赶紧洗澡去。”

俞倾爬坐起来,开始盘算包养他一星期的计划,虽然卡里早就够两百万,也不能表现太明显,不然会惹他生疑。

她舒个懒腰,慢吞吞跟上去。

“傅既沉。”

“你有话就说!”

“我这个周末要兼职打工,代购加卖包,说不定很快就能凑足两百万。”

傅既沉转头,眉心蹙着,“卖包?到商场兼职拿提成?”

俞倾想了想要怎么扯谎,“我…有个挺贵的包,限量版,是我在律所完成第一个大项目的奖金,我爸又奖励了我点钱,凑凑买了个心仪已久的包。”

她接着编,“那是我人生里最贵的一个包。买来也没舍得背。”

言外之意,要是卖了这个包包,她就有可能很快凑足两百万。

傅既沉抬手,拇指从她漂亮的眉形上缓缓滑过,“为了雇我一个星期,你把你最喜欢的包都卖了。”

他语气揶揄,“我何德何能?”

俞倾嘴角勾了勾,“不不不,傅总,你可别妄自菲薄。我卖包那是因为,你就像欧莱雅一样,值得拥有。”

傅既沉:“……”

俞倾掩饰着自己的雀跃,下一秒又惆怅起来,“毕竟这个包已经好几年了,虽然没有过时这个说法,但也不一定好出手。碰碰运气吧。”

她说的煞有其事。

傅既沉总感觉自己可能已经掉进她挖好的陷阱里。他知道她不缺钱,倒是没想过她还有价值数百万的包。

“你是不是还有我不知道的存款?”

他盯着她双眸。

“我要有存款,我至于卖包?”

也对。

她那点钱全砸在期货上。

而且,她本身就是存不住钱的女人。

跟她在一块之前,他调过她简历。她在国外任职的前东家,正好是他一个朋友的律所。

他打电话问朋友,跟俞倾熟不熟。

朋友作为律所合伙人,也不是跟所里每个律师都打过交道。

不过朋友对俞倾印象颇深:

她呀,是我们律所另一个合伙人一手带出来的徒弟,品性和能力都不错。长得也好看,不过不好追,还不知道有多少客户方的老板追她,都没追上。可能她眼界高。对了,她特别能花钱,基本月月光,今天要是发了工资,晚上她一准去逛街。

“我今天买跌,赚了点。”俞倾岔开刚才那个话题,说起她的期货。她把要洗的工作服脱下来放收纳篮里。

傅既沉收收思绪,打开花洒,热水伴着热气喷出。

俞倾直接站在傅既沉打开的那个花洒下,“谢谢。”

傅既沉只好打开另一侧花洒。

俞倾横着小碎步,挪到他这边来,霸占他的花洒,开始洗头发。

傅既沉瞅她:“洗个澡你都不老实!”

俞倾刚才太过得意忘形,眼睛都被水迷住了。“给我毛巾。”

傅既沉随手从置物架上扯条干毛巾塞她眼前,俞倾用毛巾捂住脸,她头发还没上洗发水,直接抄在脑后。

傅既沉正要俯身亲她后背,结果被她长发扫了一脸水。

今天睡觉时间早,不到十二点,俞倾就做好护肤爬上床。

傅既沉放下书,把她抱怀里。

下一秒,她被他压身下。

俞倾的沐浴露用完了,今晚用了傅既沉的,现在两人身上味道一样,淡淡的清新。

傅既沉低头,炙热的吻落下。

不知道是不是她自作多情,总感觉送出一枚小小钥匙扣给他之后,他态度有所改变。

就像今晚,她让他抱她上楼,他抱了。

还有,就像现在,他极尽耐心亲吻她。

翌日五点半。

俞倾起床。

傅既沉好心,让她多睡半小时。

傅既沉已经在楼下等她,电话响了声,催她下楼。

她走得慢,把她那个包给打扮一番。

人靠衣装,包靠配饰。

傅既沉表情无奈,“你下楼都比别人花的时间长。”

俞倾笑,“我走得慢,不是能多看你两眼嘛。”

进了电梯,俞倾站在傅既沉身前。

傅既沉垂眸,瞥见她身前那个包,包上一个高奢品牌的小马形状吊饰入目。

类似小吊饰,她床头柜第一层抽屉里,一共三排。

他视线落在她侧脸,她正盯着电梯数字键看,一副懒洋洋,却又坏兮兮的模样。

-

中午时,俞倾去一楼大厅前台取快递,正巧遇到傅既沉谈完事从外头回来,车停在大厦正门口。

他下车时在打电话,没注意到她。

跟他一同去洽谈的还有乔洋,不过乔洋是从另一辆车下来。

听鱼精说,傅既沉最近在拿地,最大的竞争对手是秦墨岭。

俞倾找到快递包裹,傅既沉还在讲电话,她先行上楼。

乔洋等傅既沉通话结束,随他一起进大厦。

傅既沉以前乘坐专梯都是直接输密码,现在有了各种门禁,他直接刷卡。

乔洋瞥到那个特别的钥匙扣,中性款,男女都适合用,她微微笑着问道,“你也喜欢买这样的小饰品?”

傅既沉:“不是,送的。”

没有主语,乔洋以为是傅既沉买包,这个品牌方赠送的礼品,她点点头,“挺好看。”

手机振动,工作三群有消息。

朵新的副总裁通知两点在十六楼会议室,会签这周所有合同。

十分钟前,她刚加入这个群。

俞倾也在这个工作群里,她看了下与会人员,副总裁本人,销售总监赵树群,各大区经理,还有乔洋。

原本这个会议不该有乔洋参加,她是集团财务的二把手,而朵新是财务独立核算。

上周,朵新财务负责合同审核的主管,休产假,乔洋主动承担起这部分工作内容。

乔洋对朵新财务一向上心,当初并购朵新,财务部也是乔洋一手组建起来,甚至连岗位安排,也是她全权做主。

她总感觉,财务模式有问题。

也许,傅既沉觉得这样的模式没问题。

俞倾把所有要会签的合同按顺序整理好,其实会签就是过个流程,给销售部节省时间。

一点五十,俞倾到了会议室,来的不早不晚,还有一大半人没来。

打过招呼,她坐在最边上一个位子。

赵树群早就过来,刚才给了她一个不咸不淡的眼神。

反正不是那么友好就是了。

陆陆续续,与会人员到齐。

俞倾不经意抬头,正好跟乔洋投过来的目光撞上,两人皆是一浅浅一笑。

俞倾收了视线,乔洋却没有,她扫到俞倾手机上的那个吊饰,还有俞倾脖子里那根挂工作证的挂绳。

都是同一家品牌。

这两样加一起,够俞倾一个月工资。

而平时,俞倾穿的鞋子和用的包加起来,也不超过一千块钱。

不经意间,她又瞥见俞倾笔记本旁的钥匙扣,觉得眼熟,傅既沉有个同款不同色。

这个品牌的钥匙扣就那几款,买到同一款式的概率太高,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

乔洋这么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