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巡盐御史告了老，瑞亲王举荐了林姑爷，老圣人也答应了。”贾政看了妻子一眼，怎么关心起林海做什么官了，对她们来说，林海升官不是常事了吗？
艾若忍不住呻吟了一声，为什么一天这内，三次提醒她，这是红楼的世界。而故事的惯性正在向自己涌来，边上的贾瑗也是一脸的灰暗，表情很是丰富。
“我离开好吗？”好一会儿，贾瑗才干巴巴的说道。她这么问也是实情，她已经长期的生活在林家，和父母亲近不足。而这些天，父母对她的关爱之情，让她深深的感动着。也想多在父母身边了，毕竟去了江南，几年也见不到父母一面。
“好，当然好，去江南住几年，挺好。”艾若振作了一下精神，对女儿笑了笑，但是连贾政都看出来，妻子笑得比哭还难看。为了让女儿离开伤心地，妻子只能忍了分离之痛。
“哥哥陪你去。正好跟林姑父学学仕途经济，等十八岁再回来考试。”贾珠看看妹妹。柔声说道。显然，他们在外头其实已经商量过了。林海此时提出带走贾瑗也真是为了她着想，离开京城，就算有人知道贾瑗曾经和路家有过默契，但总是京城小范围的，到江南，找个合适的人家。直接留在那儿，安全很多。以贾政和林海共同的看法是，他们家的孩子还是想嫁娶的。
艾若看看贾政。本想说什么，最终还是算了，轻轻搂着女儿，“是啊，有你哥哥陪你去，娘就更不担心了，江南风景好，多出去看看，心情也会好些。”
“你去了，穆哥会去吗？”贾瑗却没看母亲，直接看向了贾珠。刚刚的悲戚没有了，取代代之的便是气恼了。
“当然，他也去，王爷的意思是，我们出去走走，散散心。”贾珠没想到妹妹突然提到穆哥儿，但还是回复道，瑞亲王为何突然举荐林海，其实也是希望让穆哥儿离开一段时间，京城对穆哥来说，的确是伤心地，离开一段，去外面走走，开阔一视野，对平复他的心境是有帮助的。
“那我不去了，我就在家里陪娘好了。”贾瑗直接说道。
“为什么？”贾政不知道女儿在想什么了。
“穆哥儿不欠我什么，就这样吧。”贾瑗淡淡的说道。
艾若看向了贾珠，又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
贾珠轻轻的吐了一口气，却没说话。
艾若打了贾珠一下，“怎么啦？”
“没事，穆哥儿让儿子把远儿那天想送给妹妹的步摇带回来了，不过妹妹没要。穆哥儿只是想帮远儿完成心愿罢了。”贾珠无奈的说道，那天给妹妹送步摇时，就已经惹了一肚子的气，此时妹妹显然很不想再提穆哥了，但忍不住还是说道，“远儿帮穆哥挡刀，并不是穆哥的错，你这样，穆哥儿会很难受的。”
“我没怪过他，只是不想跟他扯上关系。”贾瑗面无表情，声音都冷了八度。
“妹妹！”
“行了，你妹妹的事，你以后少操心，还有，以后无论穆哥儿让你送什么给你妹妹，你也别接。”艾若吼了儿子一下，抿抿嘴，“珠儿，我告诉你，我怎么着，也不会让你妹妹将来嫁给穆哥的。所以把你的小心思收起来，这是不可能的。”
贾政猛的看向了儿子，眼睛都瞪圆了。
“娘！”贾珠脸黑了一下，动动嘴，沉吟了一会，“是，我动了这个心思。姑父想在江南里为妹妹再找一户人家，可是这真的好吗？以后妹妹再回京就难了。真的以后老死不相往来？再说，那些人家，又不知根知底，穆哥儿从小就在咱们家，无论哪方面都适合。再说，哪怕看远儿的面子，他也会好好对妹妹的。”
贾珠也是按继承人在培养着，他从小就跟路不群那人尖子一块，也是极其聪明的主，当初路不群就跟代善说过，贾珠的聪明胜贾瑚百倍。只不过他不想这份聪明用在家人身上，他在家里，不过是当孝子，哄着父母弟妹们开心，当然，能放下一切，他自己也是开心的。
远儿死了，他很难受，这些日子帮着办理后事，看到穆哥儿对远儿的死抱着极大的内疚，他听了艾若的话，恨不得当路家的儿子，他想替路远做一切他想做，而没能做到的事。包括那天他们一块出门，其实就是远儿想去给贾瑗挑份礼物，结果东西没买到，人却没了。穆哥儿去买了，让贾珠给贾瑗送来，在穆哥看来，这是他帮远儿送给贾瑗最后一份礼物，远儿应该会开心的，真没想多。不过，贾珠想多了。
贾家人的想法其实差不多，都爱小吃货，但是他们更爱贾瑗，这些天，他其实也是寝食难安，他想的是，妹妹怎么办？看到穆哥递过来的步摇，贾珠马上脑子转到一百二了。开始觉得，穆哥儿是好人选啊，为了远儿，他也得好好照顾妹妹一生一世的。而穆哥儿好歹也是东平郡王，他有瑞亲王那样护短的舅舅，贾珠觉得，贾瑗送到东平王府，才是上佳之选。他们也常能照顾到她，这是双赢的结果，结果没想到一向迟钝的老娘，竟然也第一时间想到了，并且强烈的反对，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但他还是说了自己的想法，希望父母能慎重考虑一下。
“珠儿，你现在想这个太早了。”贾政也皱起了眉，远儿尸骨未寒，此时说这个，贾政这老学究都觉得听不下去了，脸上露出了少有的严厉，并且轻轻的拍拍贾瑗，“瑗儿，爹娘不急着嫁你，放心放心。”
贾瑗低头想想，摇摇头，“我嫁给谁，也不想嫁给穆哥儿。”
“为什么？”贾珠此时已经顾不得父亲刚刚的严厉了，对妹妹尖叫起来。
“笨蛋，你妹妹嫁给谁，也比嫁给穆哥儿好，你让穆哥儿以后如何对你妹妹？当恩人一样供起来？夫妻是什么？中间不能有这些有的没的，让穆哥对你妹妹一辈子心怀愧疚的生活，然后他们中间永远有一个小吃货，你是疼爱妹妹，还是害你妹妹！”艾若使劲的拍了儿子一下。
贾珠再聪明也只是十三岁的少年，男女之事，他哪里能懂，不过母亲的话倒也直白，他还是多少有点明白的，想到这里，怔了下后，点点头。
“儿子错了！”
“你疼你妹妹的心，没错，不过，太无情了。你比起远儿来，真的差远了。”贾政还是气不平，冷冷的看着儿子。
“是！”贾珠对父母长揖一下，退了出去。
艾若轻轻的摸摸女儿的额头，“我还是希望你去江南，京城只怕又是一阵风暴，跟你姑母避开也好。”
“为什么？”贾瑗抬起头。
“刺杀穆哥儿的人，我越想越觉得不该是那两家的人，只怕还是与皇位有关。瑞亲王无把柄让人抓，京里死水微澜太久了，有人可能等不及了。”
“所以瑞亲王也把穆哥儿送走，他也意识到了？”贾政也不傻，马上眼睛一眯。
“是！他们都是人尖子，也许刚开始时，会愤怒，会不冷静，但我能想到，他们只怕早想到了。我们都是站在瑞亲王这边的，死的又是远儿，很多事已经扯不清了，你们都离开了，倒是能放手一搏了。”艾若轻轻的拍拍女儿的脸。
“别为了我，让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贾瑗微微的颤抖了一下。
“我不会，放心，放心。我最多会让神来惩罚，无知的世人。谁也不能用鼓胀的私欲，来伤害我的孩子。”艾若冷冷的说道。
278 一家团聚
贾赦回来第二天，便按计划带着新太太过府给贾母请安，林海夫妇也就都来了，毕竟也是一家人，总要一块见见。此时东平王府的两位就有点尴尬，贾敏便还是把他们留在家里，穆家姐妹倒也知道，最近贾瑗心情不好，倒也不敢打扰，乖巧的送他们出门。
新大太太邢氏此时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艾若看她的脸上还有厚厚的脂粉，显然她只怕已经长了癍，想用此来掩盖，看身材却只略有丰韵，还没有显出腰身来。
艾若可是妇产科专科大夫，就算不号脉，看一眼也能明白好些事，不过她也懒得提醒了，自己真没圣母到对谁都提醒一二。不过看长像，比几版电视剧里的邢夫人好看太多，也是，不好看，也不可能被甄家家主看上了。
但感觉上，气势比电视里那位还不足，站在贾赦的身后，跟小媳妇一样。而贾赦看也没看她，跟贾母行了一礼，就坐到左边的上首去了。
贾母倒是很开心的，拉着邢氏坐到自己的身边，嘘寒问暖，又问家里有什么人，又问了婚事怎么操办得那么草率，委曲了她这类的。反正，这会，艾若总算看到红楼开场那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了。果然是演技派，若是不知道底细的，只怕真的要想到，这位是不可多得的好婆婆了。
当然，老太太的表现倒是没吓到任何人，包括邢氏，邢氏进贾家，自然要对贾家的事有所了解了，贾母当初的名声早就臭大街了，她能不知道？此时她只是低头微笑，心中暗自盘算罢了。而其它人都明白，老太太这是二媳妇指不上了，于是一心一意想靠着大媳妇冲出后院罢了。都没人搭理，不过跟演戏一般，大家坐着陪着罢了。
贾赦也果然还是贾赦，刚听一会，就受不了，看也不看母亲，直接瞥了弟弟一眼，想想。“让老太太和太太她们聊聊，我们出去他们娘几个也自在些。”
贾政和林海马上起身，一齐向老太太告退。贾珠，贾瑚，林荷马上也挺直了胸，表示自己也是男人了，可以跟着出去了。艾若差点没笑出声来，看看这家人，装团结都装不像。
贾赦也就对老太太拱拱手，便退了出去。跟戏里，老太太拿个什么就能砸的时候。真不能比了。果然军中锻炼人，贾赦自己有钱，然后儿子也算争气，本人已经继承了荣府，于是他对老太太还真是连面子情都做不到了。
贾政和林海总算是读书人，对贾母笑了笑，奉承了两句。才慢慢的退了出去。小辈们没说话的资格，拱着手退了出去。不过在艾若看来，除了林荷。贾瑚跟贾珠几乎就跟贾赦一样，像逃命了。
艾若也真不想跟贾母在一个空间下，于是也忙站了起来，对贾敏笑笑，“大妹妹陪着老太太和大太太坐坐，我去看看宴席怎么样了，过门也是客，总得像个样。”
贾敏狠瞪了艾若一眼，却也没拦着，假笑了一下，呲着牙缝说道，“二嫂就是仔细。”
艾若对贾母曲膝行礼，慢慢的退了出来。
贾母嘴角牵了牵，总算是二媳妇当着大媳妇的面，没太给自己难看，若是真的跟长子一般，自己就真的颜面无存了。所以人就是这样，闹着闹着就习惯了，现在艾若略略放软身段，贾母竟然也就不生气了。
“怎么不见瑗儿和莹儿？大伯母来了，总该过来请安的。”果然贾母把目光投向了贾敏说道。
“刚刚人多，瑗儿也大了，我便没让瑗儿、莹儿出来，来人，请大姑娘、莹姑娘过来给大太太请安。”贾敏笑了笑，大家的规矩，就算是伯父，也不好乱见的，再说，贾瑗现在不是心情不好吗，贾敏自然能让她少见人，便尽量让她少见点人了。
“瑗儿是二房的长女，莹儿是大房庶出的，以后也得管你叫太太的。”贾母拉着邢氏的手，笑道，“他们姐妹一直在你大妹妹家，你来了，倒是可把莹儿接回来了。”
“老太太！”贾敏惊呼了一声，吓得邢氏都一颤。邢氏自然知道贾莹，贾赦怎么着也不会交给自己的，所以她一点也不担心，但是小姑子至于这么大声吗？
“多大了，还一惊一咋，让新嫂嫂笑话。”贾母白了女儿一眼。
“不是，莹儿从小就在女儿身边，女儿一刻也离不得的，大嫂也怀有身孕，自己还要人照顾，若是把莹儿放到大嫂那儿，轻不得，重不得，倒是让大嫂好生为难了。”贾敏强笑了一笑，微微的看了邢氏一眼。
邢氏已经知道，这家里不知道的，只有贾母一人了，所以此时看到贾敏逼视的目光，故作怯懦的一笑，“媳妇年轻，姑太太说得很是，怕莹儿也不惯，不如过几年，莹儿大些了，媳妇再接手也是一样的。”
“你也是好性的，罢罢罢，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贾母笑着拍拍邢氏的手，其实贾母也很明白，她现在谁的主也做不了。不过她刚刚提到贾莹，却并不在意，一个庶出的女儿，本就没什么值得在意的，她不过找个话题罢了，好把后面的话接下去，“你们老爷此次回京，是述职还是留任？”
“是述职。”邢氏十分简短的说道，主要是她也不太清楚，贾赦有话也不会跟她说不是，奉行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以后，你就得一个人留在京中了？”老太太果然一脸同情了。但心里又跟开了花一般，她很清楚，如果说长子留在京城，只怕她还得被关在这里，动弹不得，但是如果说，长子只是送妻回京待产，那么她可操作的空间就很大了。
“正是！”邢氏低下了头，看似羞涩，不过也是想躲开老太太的目光了。
正在这时，门外的丫头进来禀报，大姑娘和莹姑娘来了。邢氏这才松了一口气，抬头看向了门外。
门口进来两个女孩，大点的已经是少女了，手牵着四五岁的小胖妞，一块进来。到了中央，贾瑗放了贾莹，两人一齐向老太太，大太太，姑母问安，小胖妞贾莹看着很活泼，但是请安时，规矩却一点不差，显是受过很严格的训练。而贾瑗就更不用说了，举手投足之间，简直就是无懈可击了，连邢氏这对贾家人多少有些抵触的人，此时看到贾瑗都觉得有种赏心悦目之感。除了赞叹，便是嫉妒了，也就只有这样的世家大族才会花这么大的本钱来培养女儿吧？若是自己父母能干，自己何尝至于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姑太太教养得真好，大姑娘和二姑娘真如画中人一般。”但第一次见面，总不好太过，让人送上表礼，对贾敏柔声说道。
“他们是各自排行的。”贾敏纠正了一下，这个贾政和艾若都很坚持，男孩子都没一块排行，更何况女儿了。
邢氏一下子又被噎住了，她也知道，此时向贾敏的示好宣布失败。
贾母瞪了女儿一眼，对贾莹招招手，“过来见见你太太。”
其实这是贾莹第一次见贾母，就算过年过节，贾莹跟着贾敏过府来做客，也没人想过要带着贾莹他们过来给贾母请安的，若不是之前贾瑗教过，她认识这位老太太是谁啊！此时老太太向她招手，她直接看向了贾瑗，再说了她知道谁是‘李太太’谁是‘张太太’。
“莹儿去给你母亲请安。”贾瑗温声说道，不管真假，此时邢氏就顶着贾赦正妻的位置了，官方上，就是贾莹的嫡母，规矩上，还是得走走样子的。
贾莹还是知道，母亲的意思的，不过此时更加的羞怯了，因为怎么对贾莹说，你不是你母亲生的，你的生母另有其人？贾敏和贾瑗可是在贾莹的教育上下了大功夫的，她从小又是在林家长大，谁也不会拿嫡出庶出说事，所以，一个五岁的小孩子，此时真的让她来给‘母亲’请安，倒是一下子打击到她了。刚刚的活泼与灵动一下子就吓没了，直接躲到了贾瑗的身后，但不时的偷瞄着上座上的女人。
“请伯母见谅，莹儿还小，好些事也不太明白。”贾瑗只能帮她道歉。
“上不得…”老太太怒了，这屋里她觉得她能骂的也就这个庶出的孙女了，马上就黑了脸。
“老太太！”贾瑗冷着脸制止了她，轻轻的搂住了贾莹，深吸了一口气，对老太太还是挤出了笑脸，“老太太，莹儿还小，怕扰了老太太与大太太说话，孙女把她带出去了。”
老太太竟然被孙女儿吓到，刚刚那气势，老太太仿佛看到了当初的艾若，心中愤愤起来，但当着大媳妇的面，她很清楚，若是真的闹开了，贾瑗才不怕自己呢，就像当初的艾若一样，只能假笑了一下，挥手让他们下去。
“你别怪瑗儿，她未婚夫…”贾母转头对邢氏笑道，轻轻的拍拍她的手背，并且，拿帕子按按眼睛，一付十分悲痛的样子。
279 狠角色
“老太太！”贾敏都怒了，当初贾瑗定亲，贾政还是和老太太说了一声，毕竟她也一府长辈，这是大事，总要知会一声的，哪里能想到远哥儿会命短呢，没想到现在老太太不顾孙女儿的名声，拿这事出来说，贾敏是把贾瑗当眼珠子一样的，怎么受得了这个，马上吼道。
“你大嫂子又不是外人！”贾母也怒了，一个个的都不让她说话，土人也有土脾气不是。
“大嫂，老太太老糊涂了，有些事她不清楚。”贾敏冷着脸对邢氏说道，目光冰冷的能冻死人了。
“什么不清楚…”贾母还是第一次被女儿这么反驳，况且是当着新来乍道大媳妇的面，她真的觉得什么面子也没有了。
“当初只是二哥看着觉着不错，不过是想着等瑗儿及荆之后，选来做女婿的，怎么就成未婚夫了？两家根本就无文定之礼，不过是二哥自己乱想罢了。老太太这么说了，传了出去，瑗儿怎么做人？大嫂子也当没听过吧！”贾敏对贾瑗的事从来就不会含糊，厉声的说道。
“姑太太息怒，老太太不过是闲话家常，我省得的。”邢氏微笑了一下，倒一下子从容起来。但这份从容让贾敏马上觉得这个女人只怕心怀叵测了，心中的厌恶与警惕更添一层。
“不过也是，这里也没外人，若今天的话有一丝一毫的传出去，我可不是你们大太太那好性子，大太太身边的人，就一个不留，全家杖毙。”贾敏盯着邢氏身后的两个陪房阴冷的说道。
贾敏也是多年的当家太太，该学的，她其实一点也没少学，不过是她这几年日子过得顺畅，林海因为觉得抱歉。很是宠溺于她，于是当年当姑娘时的坏脾气也全都又回来了。
所以此时，她马上找到了重点，直接对准了邢氏及邢氏身边的人。这是内院，邢氏只带了两个陪房，而贾母身边的人，就按艾若说的，三年一换。全从下人学校里选的，都是聪明人，知道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
而邢氏身边的人，不知根知底，老太太也不管有没人，就这么说了，就算是邢氏不说，能防得了她带来的人？所以此时贾敏直接把矛头对准了邢氏身边的人，你们主子。我可能对付不了，但对付你们。我还是分分钟的，敢露出一个字，就全是你们的错。你们全家都是奴才，我一个也不放过，不是打发出去，而是全家杖毙，就是一个也活不成。就算邢氏想借此搞风搞雨。也不会有人敢帮她。
邢氏身边的两个陪房一下子被贾敏的狠戾吓到了，马上出来对着贾敏磕头，赌咒发誓。绝不敢乱说的。而邢氏的脸一下子都青了，这小姑子也太厉害了点吧？直接当着面就打脸。
后院的事，没一会就传到了艾若的耳中，艾若脸都青了，直接看向了周瑞家的，“盯死了大太太身边的人，敢说大姑娘的是非，直接拉出去打死。”
艾若敢这么说，其实是因为荣府在她掌握多年，那些老下人，年年去培训，当然，也是当导师，教新人怎么做一个合格的下人。这么多年，有些东西已经刻在这些人的骨子里了，所以一个不懂规矩的主子，绝对掌握不了这些人，反而会让这些人瞧不起。
所以，只要周瑞家的去传了话，整个荣府的下人们都会明白，这不是二房一房的问题，而是整个贾家的荣誉。
周瑞家的也气愤，黑着脸出去传话了。
艾若想想，直接提裙去了贾政的书房，男人们都在这儿。
贾政没想到艾若会闯进这边，不过看她的脸，也知道，又出事了。
“怎么啦？”
“你娘跟大太太说远儿的事，有这么做祖母的吗？”艾若脸黑的像是要砸书房一样。
贾政和林海也黑了脸，不过贾政总算还是孝子，好一会儿才说道，“她也不知道大太太的身份，算了，晚上再说，让大哥笑话。”
“她会分场合吗？你们聊天还知道让下人都出去呢！大老爷，我已经派人回荣府传话了，大太太的人敢乱传话，就直接乱棍打死。”艾若来书房还真不是只为了跟贾政吵架的，她要传令荣府盯死新大太太的人，不管这位大太太真实身份是什么，其实就是对贾赦的漠视，不给大房面子，这算是她的补救措施，还是那句话，不能为了那个女人，让大房、二房生份了。
“来人！”贾赦刚刚也和贾政他们聊了路远，聊了穆哥遇袭，当然还有京中诡异的政治形态，此时，二太太怒气冲天的进来，不难想像，二太太已经被老娘气疯了。不过若是他，也会气疯的吧。不过看看弟弟那没用的样子，想想二弟妹的处理手法，轻轻咳嗽了一声，对外喊一声。
“老爷。”其实门廊外站在下人，主人在内说话，他们其实在外不是偷听，只守候，只要主人一叫，他们便会出现，所以而且能站在外面的，也都是最心腹的所在，不然，刚刚艾若也不会吼人了，实在被气得不轻之外，更重要的是，这里是安全的。果然，贾赦虽然声音不大，但跟随的人马上站在了廊下门口，等着贾赦的吩咐。
“去把跟大太太的两个人，拉到老太太院中央，杖毙。”贾赦淡淡的说道，就好像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一般。
门外的可不是荣府的下人，而是贾赦在军中的近卫。他再是军需官，但并不代表他身边没几个武艺高强并且忠心的近卫。近卫连问都没问，直接抱拳下去了。
“大哥！”贾政面色如土，这个，这个，还是自己大哥吗？还要当着老太太的面？这个…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了。
“听了不该听的，就得付出代价。”贾赦冷冷的说道，“真等事情发生了，一切都晚了。让他们知道什么叫贾家的规矩；也让某些人知道，贾家不是想进就进的；也让人知道，不是什么话都能想说就说的。”
林海轻轻的拍拍有些吓傻的假儿子，但表情却是淡然的，就好像什么也没听见。
“珠儿，要不你跟你大伯去边关住住。”艾若真的傻了那么一会，然后就是钦佩了，看看这才是变背动为主动呢，她以后真的一点也不用担心，荣府再有什么屁话传出来了。因为贾赦一次把所有人打服了。马上看向自己的长子。
贾珠在为他这一辈里，倒是最淡定的，既不像父亲那样惊愕，也不会像母亲那么短暂的失神，他此时倒是很像林海了，当作没听见，专心的站在父亲的身后装布景版的。此时听母亲叫了，马上笑了，对贾赦一抱拳，“大伯父，小侄正想与同窗出门游学，大伯可否教导侄儿？”
“回头你跟我走。”贾赦倒是很欣赏贾珠的干练，点点头，“这小子不错，瑚儿显得有点疲软了。”
“瑚儿不错的，读书越发的有章法了。”贾政倒有些不同意见了，贾瑚容易被情绪左右，但本质上，还算是挺能干的孩子。
“弟妹，瑚儿的亲事，你选得如何了？”贾赦没一点去想刚刚下了一个什么残酷的命令，看到艾若马上想到自己儿子的婚事上来了。
“哦，前儿瑞王妃倒是跟我提过，礼部侍郎唐家，大老爷看如何？人我还没见过，最近事有点多，过些日子瑞王妃府里有赏花宴，已经派了帖子，我会过去看看。”
“唐大人官声很好。”林海想想，马上把心思用在了贾瑚的婚事上来了，他在兰台寺，和礼部有联系的，两家又都是旧世家，倒是很熟的，“他们家长女不是许给了舟山杜家了吗？”
“瑞王妃说的是次女，十四岁。瑞王妃说这家不错，当然还有几家，让我一并看看，我相继也接了几家的帖子。其实唐夫人我前几日倒是见过，看唐夫人，倒是觉得人不错了。”艾若想想，路家在仕林也算是有点名气了，唐家也派人来致祭，正好瑞王妃也在，于是瑞王妃特意帮他们引见了，那用意已经很明显了。每天来那么多夫人，也没说瑞王妃要特意引见谁了。
“唐大人门第高了一点吧？”贾赦已经不管人长得如何了，主要是有点惊喜了，这么好的人家呢。
“瑞王妃既然挑出来了，定然会有全盘考量的。”林海倒是很放松，看看贾珠，刚刚贾珠的表现林海也看在眼里了，自己家的假儿子，还吓得现在直抖呢，而贾珠却跟没事人一样，准备去跟着贾赦去军中训练了，果然是可靠之才，忙问道，“珠儿呢，有帮珠儿选到人吗？”
“瑞王妃没替珠儿选，让我自己看。”艾若也气馁啊，为什么不帮她选好，一个个看，真的好烦的。
“他还小，出去历练几年，回来再选也来得及。”贾政倒也不介意了，总觉得自己儿子还不够好。再说了，此时选，不如不选，他真的被早定亲弄怕了。
280 众人
艾若点头，觉得没事了，对大家笑了笑，告退了。一出来，脸就跟着垮了下来。她此时心情很是复杂的，她是教徒，就算这事没让她沾到血，可是感觉上，她还是错了，因为她没有阻止罪孽的发生。
事实上她很清楚，此时那俩位陪房并没有犯错，只是为一个可能，直接把人打死，这在艾若的道德观里，是很不能接受的。事实上，在每一个受过教育，略有良知的现代人心里，这个都没法接受。不然艾若不会听完贾赦的决定，就怔了一下，她怔是想着要不要阻止。最终，她没这么做的原因是，她爱女儿的自私占了上风，如果会伤害到她的女儿，哪怕一个可能性，她也要掐死在摇栏里，最终，她沉默了。
当然，贾赦帮她解决了大问题，她还是让人多准备了几个菜。但她很清楚，后院此时会是一翻怎样的炼狱，于是她躲在自己房间，静静的呆坐着等着事情的结束。
“大哥，抱歉，二太太只是…”贾政待艾若离开了，才对贾赦笑了笑，刚刚觉得对他有点不太好意思。媳妇冲进男人的书房跟他拍桌子骂他们的娘，是有点差劲，就算老哥不介意，但是歉还是要道的。
“不碍的，我过几日就得回边关了，这回不一次灭了，只怕你们将来更麻烦。瑚儿，你也是，成亲了，就得当家作主，这么心软，将来怎么办？”贾赦盯着长子，表达了他的不满。
贾赦的性子其实跟红楼里的贾赦差不了多少，除了没那么好色，糊涂。但是他处事的手法，却是一惯的狠辣干脆的。想想贾琏可是他惟一的嫡子，也成亲有了孩子，可贾赦脾气来了。该打还是打，打起来，一点也不比贾政打宝玉轻，只不过贾琏在这家实在不受重视，挨了老爹两回打，除了王熙凤心疼，就没人搭理了。好吧，贾母骂了贾赦一回。不过，也不是当着面骂的，只是在自己的屋里，骂给王熙凤听，让她好过一点罢了。这回对两个外来的老妈子下重手，在他看来，真不值什么。所以两条命，抵不过儿子让他的不满意来得重要。自然等艾若走了，直接开口骂儿子了。
刚刚自己说直接拖出去打死，贾珠面无表情。林荷、贾瑚和贾政一样，面色如土。林荷他管不着，而贾瑚比贾政还不如，他简直是吓呆了，这才是让他最受不了的。贾政从小就是读书人，性子软弱，但是贾瑚可是自己的儿子，跟自己在边关也是见过世面的。怎么能不气结。
也是，在贾赦心里，说起来子女三个。但感情最深的，却也就只有这跟他在边关几年的长子。小呆和贾瑗只怕都不认识他是谁，于是他对长子也是寄与了全部的心思。在他看来，贾瑚也跟自己在边关这么多年，在军中，这种阵式也见过不少了，为什么表现得连贾珠都不如？这实在让他无法忍受。显然，这还是历练得不够。
贾瑚点点头，但还是说不出话来，父亲的用意很明白，他刚刚也说得很明白了，再说简单一点，就是杀鸡儆猴，鸡犯不犯错有什么关系，重点是猴有没被吓到。
猴当然就是屋里的老太太和新大太太。老太太不要以为大房也拿她没法子；而新太太，让她见识一下，什么叫贾家的规矩；而大太太跟着两个人来的，结果回去就是尸体，没跟来的人，显然就够他们警醒了。让他们认识谁是主子！
可是知道归知道，但是只是因为听到了不该听的话，于是就把命给送掉了，他还是觉得很无法接受。这不是军中，父亲拿军中的狠劲管家，这个好吗？所以，此时就算面对父亲的责骂，他只能保持沉默了。
贾珠此时倒是显出内心的强大了，其实这一段，贾珠变了很多，小吃货死在自己面前，小吃货有什么错，穆哥儿有什么错？穆哥儿五岁就被人下毒，差点一命呜乎，而好容易长到今天，却还是有人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当街暗杀，连累了单纯善良的小吃货，也让自己的妹妹失去了最大的幸福。
贾珠心里对小吃货的愧疚此时已经完全转化成了愤怒。他真的一个也不想原谅。如果有可能，他真的希望能让事情回到最初，把前面的危险全部消灭，一个也不留，所以贾赦的手段，一下子就让贾珠封贾赦当偶像了，这才是军人的气质。他绝对相信，跟着大太太来的那些人，再不敢乱听乱说了。自己不在家的这一段，善良的老爹、老妈应该就能安生一点吧！所以此时，他倒是安心多了。
午饭时，男人自然在外面摆席。艾若万分的不想跟贾母一桌了，事实上，此时，她连后院都不想跨入，她是医者，她的手术刀从来都是救人的，她也只会救人，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愧疚的恐惧。所以坏人不是人人都能当的，手上沾上鲜血，就真的洗不掉了。
不过，全家团聚，自然不能各吃各的。不过，艾若还是吩咐，让贾瑗带着贾莹在她自己房里吃，后院的阴郁，让她一个人承受好了。
席摆在贾母的正房堂屋里，虽然人不多，但菜还是很丰盛。艾若是主人，又有贾母在堂，自然不能坐了，站在边上安排人上了菜，客套话也还要说说的。
“也不知道大嫂喜欢什么口味，挑合口的用吧！”
“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二太太果然会当家。”邢氏脸色很差，捂着嘴，显然看着都吃不下去了。不过刚刚经历了那场如炼狱般的过程，她若能吃得下就是神了。此时回话都有些不知所谓了。
不过艾若是理解她的，若是她在这儿，她也吃不下的，其实她此时也吃不下，就算闻不到血腥，但心中的阴影不是一天能消除的。
不过呢，她一直不在，等她来时，老太太院里已经有人冲洗过了，石板地洗涮得发亮，还是用混了香粉的水洗涮的，空气之中一点血腥味都没有，一切显得花开锦蔟，一片春意盎然。也是因为这样，她更觉得阴冷了。原来在这个时代，生命是可以这么被轻贱的。两个老妈子在他们主人眼里，是如此的微不足道，而自己在那些上位者的心里，是不是也跟这两老妈子一样，轻轻动动嘴，然后她就可以从这一幕戏中消失掉？
“哪里会当家，不过是些家常的菜。”艾若笑了笑。
回头看看贾母那铁青的脸，她倒不同情贾母了，如果自己只是因为没有阻止贾赦，就这么内疚了，那么作为始作俑者的贾母此时会如何？不过也是，她本就是一个硬心肠的人，连亲孙女的一生都可以轻易断送的人，她哪里会把两个老妈子的性命当回事？
她已经听了回报，当人被拖出去，贾母倒是想制止，结果她喊了，发了脾气，结果外头执行的人全是贾赦从军中带回来的，哪会听旁人的，连搭理都没搭理一下，两人打，一个监刑，一杖一杖的，甚至没有给人堵嘴，就让那惨叫声在后院回荡。当然监刑的那个还在数板子。他们在军中行刑可是有章程的，若是他们愿意两个婆子，不用十棍就能打死，不过他们也知道老爷的意思，于是生生的打了五十棍，才让两人咽气了。当时院中，数板子的声音与老妈子哀号，交相辉映，连边上看的周瑞家的都吓得直抖。回来说时，声音都在颤抖。那么被打了脸，也打了心的贾母和邢氏，心中应该更恐惧吧？他们不是怕老妈子会向他们索命，而是为长子的心狠手辣而胆战心惊吧。
所以此时贾母倒是恹恹的了，受了那样的惊吓，这会，拼着一口气，坐在这儿，显然不想让艾若看扁了，不过脸色却在那儿摆着了。
这时就看出贾家三兄妹里，最没用的那个是贾政了，贾政听听就吓得面色如土，而贾敏一直陪在贾母和邢氏的身边，但她就冷冷的坐在里屋喝茶，悠悠然的，就好像那惨叫声是伴奏的音乐一般了，完全的不动声色。此时在坐在餐桌前，也是笑盈盈的，似乎心情一片大好了。
而当时，邢氏是直接吐了，听到那惨叫声，而跟着来的陪房都是她的心腹，但是，这时，她已经不能想往日的情份了。而是只想一下，他们血肉横飞的样子，她本就有孕在身，能不吐吗？好在贾母屋里的人也都训练有素了，倒也没让她吐得太难看了。
她此时真心的因为贾家的规矩而恐惧了。也为自己名义上的老爷，心生恐惧了，刚刚小姑子只是说敢露出去，全家打死，而老爷只是听到回报，便直接把听了不该听的话人，拉出来当着自己的面打死，这不仅是因为他们听了不该听的话，而是打给自己和老太太看的。
所以一顿板子，除了达到了贾赦的预计之外，倒是让艾若多了解了一下，她古代的这些家了。压下心里的不快，她专心的整整盘子，一付好媳妇的模样。
281 新故事
艾若不坐下倒真不是立规矩，有老太太在的地方，艾若也没想过立规矩，红楼的故事再怎么着也不会让她有所改变，十多年了，她也是当家太太这么多年，再怎么着也不会真的让贾母坐着，她站着；贾母吃着，她看着这么悲催的。
所以她是根本就没打算看着他们吃饭，现在艾若很明确，为了让自己开心，就跟婆婆拉开距离，所以早上见一面，马上离开，现在安排了饭食，她也准备撤退了。当然早上是不想让自己难受，而此时，她是单纯的不想在这里呆。
“老太太，大太太，我去前头看看。”扶正了原本就不歪的盘子，她好媳妇的义务也就尽到了，于是马上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