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王说得平静,狄禹祥却从里头听出了悲怆,他垂眼不语。
“本王有时打得厌了,真想把这些南突蛮子一个不留地杀了…”紫王自嘲一笑,“但也只能是嘴上说说,当不了真。”
“狄大人…”紫王叫了一声那低头不语的狄禹祥,“既然你上了我的战场,我今儿也不瞒着你了,我想打胜仗,尤其这几年,特别想,我快老了,也许过个几年,连战场都上不了,如你夫人所说,我还想像个男人一样回头去看看我的心上人现在长什么样,你来南海,也是来夺回我大易国土的,所以有些事,我们也该摊开来了说了。”
“您说。”就冲着紫王昨夜站于高船顶上,大举弓箭一夜之举,狄禹祥现在对他只有尊重。
“你给我的油,布,茶都尽快一点,油我是要来做武器的,布和茶这些,是我用来跟白鲁那边的商人秘密换武器的,他们那边造的箭轻快又利,只要掌握好力度了,远比我们这边打的要能杀人得多。”
“这个下官刚刚已经见识到了。”
“你看到了就好。”
“晚生会尽快。”
“这事你自己看着办就好,”紫王示意他看外头,“你看,仅一夜,就能死五百多个人,这还是我训练出来的精兵,你那些上船还会吐的,连锚都拉不住的,可一船一船的被人活捉了…”
这时大船突然转了个身,外面的人来报,与紫王道,“王爷,急速回防。”
“嗯。”紫王点了点头。
“这,为何?”狄禹祥愣了,他还以为休息一会,他们还会向前探一阵,追一下南突,免得南突再来袭,反而要把他们逼近他们的海域。
“海上的尸体太多,近海的鲸鱼来了,南突那边的人也撤了,这仗暂时打不下去了,先回防。”那来报信的水官和气地朝狄禹祥这位听说是京中那边有名的陆上名将道,“我们这边是惯常打仗的,那吃人的鱼都吃人吃出了灵性,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在近海候着,今天这还算是来的慢的,往年打到一小半,这些怪鱼就来了。”
说话间,船飞速往前行驶…
他们大船速度虽快,也没快过那些小船,窗边有急船掠过,狄禹祥起身,探身出舱,只见那些小船如离弦之箭往岸边飞快驶去,而不远处的海上,有大得不可思议的鱼上了水面,血盆大口一张,燎牙尽现,尽是凶狞可怖
狄禹祥眯了眯眼,在晃动的船身中灵敏地收回身,随着船身的摇摆稳步走回了原位,朝紫王道,“下官从没见过这等境况,这会吃人,闻血腥味就动水怪以往也只在书中看到过,不知真像是这等凶狞。”
“这还只是个开始…”紫王这时懒懒地解身上的盔甲,嘲讽地道,“狄大人,你说,要是我真让你带你的兵来迎战,就这一个晚上一个早上的功夫,打完你能带多少人回去?”
狄禹祥低头不语,不用算,他也知道如若他来迎战,只挡半夜就会被南突打得节节败退。
他对这片海,还有南突,都只在一知半解中,根本还没到知道的程度。
感谢各位,有点记不清上次感谢到哪了,查了小半个小时也记不清前章在哪章感谢过,我更新的实在太快太多了,有漏掉的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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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这次引来的海怪比前几次还多,下午水兵来报,说这次来的虎头鲸有四条之多,南突那边的人已经退到遗屏上去了。
紫王让狄禹祥先回去。
“就这样了?”狄丁轻声问了紫王那边的侍卫一声。
“初十,十五可能还得打一场,看情况。”那人回了他一句。
紫王也听到了,朝狄禹祥挥了挥手。
狄禹祥知道紫王晚上还有场布防要说,举手道,“下官想留下听王爷晚上讲布防,不知可行?”
紫王挑了挑眉,“你不回家陪夫人?”
“她理解的。”
“想留下就留下。”紫王正在跟身边的将军在谈这次与南突对阵的失误,也没跟狄禹祥多说,见他想留下就点了头。
晚上那场布防其实是一场战事的沙盘操练,直到天明,众人才从书房散了。
狄禹祥前半夜只听不说,后半夜就跟大伙聊了起来,他算是有些见识,再加上这一仗对南海与南突的认识突飞猛进,几次都能说到要害处,紫王的兵将对他算是有了点了解,见他是个有真料的,几个算是也对这位京城来的两军统帅又高看了几眼。
狄禹祥回家,连着两夜未睡,他眼睛通红脚步虚浮,一见到妻子,什么都忘了,只管让她拉着他走,到最后也是不知道是被她喂了什么吃了睡下的。
南海与南突的那场仗,在虎鲸退去,正月十二那晚又打了起来,狄禹祥本在恒常练兵,连夜又赶到了南突与南海对阵海域的卧虎镇…
这一仗,比初一晚上那场打得激烈太多,接连三天,紫王出动了一万五的精兵,狄禹祥也急调了一万士兵过来当后援,饶是大易的人数是对方南突的一倍,但因南突过于锋利的武器和众多的死士的攻击,伤亡太多。
第五日,南突还是因也有伤亡,人数急剧减少,在易军的一次大火攻之后退回了遗屏,而此时易军也只有六千精兵能追赶南突,但一靠近遗屏他们就无法再追赶了,因南突人在遗屏五海里前后设置了巨大的屏障,一靠近,易军很容易全军覆没。
这也是紫王多年无法夺回遗屏和在遗屏之后的三元的原因。
南突人在遗屏设的屏障太大,只要易军靠近,他们第一道人为蓄养的那上百条虎鲸那道防范一被放出,易军就能被他们打个打道回府。
南突第二次发动的战事太猛烈,仅六夜五天的战事,易边这边就死伤三千余人,狄禹祥仅充当援军的士兵死了近七百人有余。
南海城的天,已没有了狄府一家人进南海时的那样晴空万里了,城里哭声满天,每条路的旁边都烧有纸钱。
战争的残酷,这时写在了南海城百姓悲凄的脸上。
秦北的战事,都没打得这么惨烈过,南海战事里,多数人的尸体连找都找不回,不知被哪条海怪吃去了他们的尸骨。
狄府里,等到狄禹祥再次回来,这一次,长怡看到久日不见的父亲居然扑到了他怀里哭,府里气氛凝重了许多天,就是连小孩,也感觉到了那份沉重。
看到狄禹祥回来,萧玉珠也红了眼眶,就是他身上有伤,给他换药的时候,她也没再说什么别的,只是与他说着孩子们这几日在家中发生的事。
狄禹祥困倦,用完饭后就躺在了床上,不一会眼睛就合上了了,只是在闭上后他他拉着萧玉珠的手不放,嘴里喃喃,“珠珠,这仗比我想的还要难打,难打多了。”
“我知道。”
萧玉珠只回了一句,狄禹祥就沉沉睡了过去,她看着他满是倦意的脸,无声地叹了口气。
看来以后的日子,要比以前要艰难一些了。
**
之后狄禹祥常驻恒常,弯口练兵,长南也跟了过去,萧玉珠时不时叫下人送点东西过去,倒没有叫过他们回来。
父子俩时不时回一趟,在家留得一晚,隔日就走了。
就在父子俩不怎么着家的这段时日里,长福居然长高了不少,这算是萧玉珠心中最为喜悦之事了。
两年很快过去,而这两年里,长怡已经长大,已经规规矩矩地与母亲学着绣花,而长生长息已经出了府东奔西跑了,在年中的时候他们就带了一船外洋的货物和十几个护卫回了淮安,说是今年要在老家陪祖父祖母一年,明年他们就可回家陪母亲了。
这年八月,在南海炎热的天气里,萧玉珠在信中得知家乡的公公婆婆身子还算康健,长生长息做事也太平安顺,不管这些是真是假,到底心中还是有几分安慰。
长生他们十岁出头,就已经往外跑了,萧玉珠也想过要把他们再在家里关几年,可淮安那边,现在长南已经跟父亲打仗离不开,只能长生长息过去代他们一家尽孝了。
再心疼舍不得,她也当是自己心狠,为难了她的这两个孩子。
儿子们一走就是两个,习惯了他们缠绕膝下的萧玉珠花了好长一段时日才缓过劲来,而现实也是容不得她多思,南突隔三差五的挑畔,她家大郎已经成为打仗的主力,紫王把卧虎镇的一半防守交给了他,家中男人重职在身,萧玉珠的心也是日日挂在他身上。
那种日日候在家中等人好坏消息的焦躁不好受,而她身为主母撑着一个家,还不能面露丝毫慌张,紫王府那边,紫王也是天天身在兵营,齐师两头忙着,有时甚至把紫王府的一些琐事推到了狄府这边,让统帅夫人帮着主掌,由此一来,萧玉珠也是每日不得闲,很多时候,也还是靠着在身边陪着她的长福长怡,这心才能舒展片刻。
长福在家也没闲着,他替父亲收拾公文,还替母亲跑腿办事,近两年他长高了不少,身子也要比以起好多了,就是天天跑来跑去,人晒黑了不少,昔日带点娇贵的小公子了,一跃而成了半个成天笑嘻嘻的野小子,这是萧玉珠以前怎么想都想不到的。
这年十一月的时候,南海闷热的天气变得寒冷了起来,而由南海这方主动挑起的战事已经主动打起——紫王与狄禹祥派出了五十条战船,一百死士,五千精兵向遗屏发起死攻,其中二十条主战,三十条围攻,其船上炸药桐油无数,船只第一轮爆炸后,放出的虎鲸迅速逃窜,而第二轮的爆炸,是围攻遗屏的重障。
战火没有歇停,仅在爆炸后的一个时辰后,五千精兵向遗屏攻进,随即,三万精兵重装待命,轮翻出击。
这一次战事,文乐帝派了三万民兵清除了淮京,淮南两条运河的绝大部份障碍,调用全国所有的大船只,仅用了半年时间,就运了近百条船的炸药桐油进了南海,同时派了早召回朝廷秘密就任的萧知远压阵。
萧知远一到,战事就立马打起。
其速度之快,快得连萧玉珠也不知其中内幕。
等到了攻打遗屏半月之后,萧知远出现在了南海的狄府,萧玉珠都以为自己眼花,眨眼闭眼好一会,揉着眼睛去看身边的桂花,见桂花含着眼泪与她点头,她才确定她没有看错。
“怎地不认识我了?”一身火药味与血腥味交加的萧知远好笑地看着妹妹。
萧玉珠眨眨眼,看着眼前说话的兄长,好半晌才道,“怎地来了?”
“皇上派我来打仗。”萧知远朝妹妹伸出他被炸药波及,被处理得匆忙,纱布一片血淋淋的手,“军营里的大夫忙不过来,妹夫说你这里的好药还有不少,让我过来让你瞧瞧。”
萧玉珠“诶”了一声,她手脚有点发软,但外人还是看不出来,她扶了人坐下,没等她吩咐,阿桑婆早就去拿她的医箱去了。
萧知远见她处理他手臂的时候一声不吭,手势沉稳快速,很是熟敛,不由笑道,“这两年妹夫没少受伤罢?”
“嗯。”萧玉珠点了点头。
萧知远看她嘴抿得紧紧的,就知她心里不轻松,也就没再说话,等她与他上好手上的药,才又笑着道,“哥哥饿了,可要给我弄点吃的?”
下人端上热水盆,萧玉珠把热帕从开水中挤了出一,拭完他脸上豆大的汗,又为他拭那肮脏的手,点头道,“你要吃什么?”
“肉饺子,蛋饼。”
“嗯。”
“你哭啥?”萧知远舔了舔干涩的嘴,笑着与那一脸平静,但眼睛里在掉泪的妹妹,“你就不问问我你嫂子跟侄儿现在怎么样了?”
“嫂子和侄儿怎么样了?”萧玉珠撇过头,擦掉了脸上的泪,转过头淡问。
“挺好的。”
因她拿着热帕在拭他脖子上的伤痕,萧知远这时闷哼了一声,缓了口气才道,“这伤不重,擦点药就好。”
“怎地伤了?你又去拼命了?”萧玉珠独自缓了好一会,掉了泪,这才有力气问他这些话。
“哎,领兵打仗嘛。”萧知远不以为然地道。
突袭是他的强项,再不会有比他更合适的人。
“我是念着嫂子和侄儿,可我念着有什么用,得您念着才行。”萧玉珠嘴唇都快咬破,又缓了好一会气才出声。
“打仗嘛。”萧知远强作欢颜地说了这三字。
妹妹放药的手太重了,他疼得差点没忍住想抽气。
“这朝廷没人了,就得你老拼老命。”萧玉珠抬头忍了忍,把眼睛逼了回去。
这手,胸,脖子上的药都快烂了,血肉模糊得都快要见骨了,她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来到家里来的,偏生的他现在还坐得稳,殊不知她如果不是一口气在强撑着,都觉得她站不稳。
“没人比我还会么。”萧知远面对着妹妹,他的巧舌如簧就老发挥不出来,总显得有些笨拙。
妹夫准备这次战事将近两年,他花了多久准备攻防,萧知远就用了多久准备这次突击,他也不敢说为此他练了一年多的水仗,要是让妹妹知道为老父守孝的这段时日他还忙个不休,怕是又得流一担的眼泪,到时妹夫那也是从她这讨不了好。
“你就拼罢!”处理好脖子上的伤,萧玉珠拿剪刀把他胸口的纱布剪开,说话的声音都已带有鼻音。
“我这还算好的,”萧知远忍不住安慰她道,“还能来见你,哥哥那些小兄弟,有好多都回不了家去了。”
“这次又死了不少?”萧玉珠用帕子擦了擦鼻子,再回过头来说话的时候,鼻音小了些。
“嗯。”萧知远苦笑着叹了口气。
“没完了。”不知道这是在抱怨老天,还是实在受不了每年战事要死那么多的人,萧玉珠只觉胸口酸楚得厉害。
她以为再坏,也坏不过秦北的战事,可连士兵尸骨都找不到的南海,已让她无数个日夜寝食难安。
南海的战事太残酷了,每一次大仗都要死太多的人。
“唉,南突人太难打了。”萧知远忍不住道,“可不打不行啊,依南突人的凶性,要是进了南海,他们只会掠夺抢杀,你应该也知道,当初遗屏和三元上的易国人,一日就被他们杀了一万余人…”
萧玉珠没再说话了。
她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明知大郎上战场,就是有无数人保护也是凶多吉少,她也从未与他提过一句担忧。
就是知道有太多将领像他一样提着脑袋带着士兵冲锋陷阵,她才能与南海的百姓安稳地呆在城里,与这座城同生共死。
她就是知道的太多了,才忍住那灭顶的担忧,好好的持家看家,但愿以己之力,能帮到两年多来,仅每月只见一面的丈夫。
萧知远胸口的纱布揭开,这里的伤要比手臂和脖子上的要旧些,看起来那药也是好药,伤口已经收拢。
萧玉珠抿了抿嘴,道,“你来多久了?炸药和桐油一到南海,你是不是就跟着进海了”
萧知远讪笑了两声。
“不许与外人说?”萧玉珠抬头,看着兄长有点发灰的发,她鼻子真是酸疼极了。
“别这么跟哥哥讲话,”萧知远闻言不快地皱眉,与她道,“你不是小家子气的人。”
萧玉珠这时已经腿软,坐到了下人搬过来的椅子上与他上药,抿着唇不说话。
父妹俩静没了好一会,这一次,还是萧玉珠先认了输开了口,问道,“大郎呢,可受伤了?”
“一点轻伤,没什么大事。”
“他上遗屏了?”
“嗯。”
“遗屏上的南突人多不多?”
“多。”
“好打吗?我听说后面的南突国众岛上来了不少援兵。”
“是来了,还有得打,皇上这年练出来的水兵也正在往南海这边送呢…”萧知远轻声与妹妹道,“我养几日,还要回去,你莫跟我讲那些让我伤心的话,哥哥还想无事一身轻打几天好仗呢,妹妹,这是哥哥的职责。”
第225章
易国纪年三百七十八年,南海战事从七十六年打开七十八年入冬,才赶走南突人,夺回遗屏三元两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