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嗳,我走了啊。”
月茹抬头看了她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奇怪的光,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轻声道:“过来,衣服斜了,妈妈给你拉一拉。”
如今说到他们母女的感情呢,是要比当初好一点,但到底也还是那样,半死不活的,就跟僵尸似的,要说能活过来那绝对不可能,但要说一刀两断,毕竟同一屋檐下,也不可能,所以针锋相对是最常见的局面。
然而今天不知是不是方妍刚才说的话刺中了月茹的哪里,她突然意识到女儿长到那么大,她从没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的,她打她,是因为她顶嘴,她凶孩子,是因为她不喜欢女孩儿那么犟,她也不喜欢方妍总黏着爸爸,搞得他们夫妻经常为她的一句无心之语大动干戈,但是打着打着,转眼间,女儿竟然像风筝一样飘远了,她有自己的主观意识,这很好,她勤劳善良,自己出去打工,不问家里拿一分钱,这也很好,她亭亭玉立,并且警惕性强,没有学坏,成绩也好,横看竖看,这个女儿好像没有一点是不好的,但是这样的女儿不是她教出来的,是女儿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摸索出来的,而她呢,她在女儿成长的过程中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她不由的反思。
似乎是一个跟灰姑娘的后母有的一拼的角色,充满了负面能量,相反,那些与她不相干的,反倒对她更好一些。
她还发现,自己和女儿之间,虽然还是住在同一屋檐下,但却是隔着深重的看不见的东西,仿佛是一条沟,但其实是一片海,一片汪洋大海。
飞不过去了。
方妍没有注意到白月茹的异样,反正白月茹从小到大经常在她出门前一本正经的唠叨说:“你过来,你衣服没穿好,怎么这么邋遢,我来给你拉好。”然后就把她已经系好的纽扣一个个松开再系上,方妍觉得她有毛病,她原来不就这样的么?不是穿的好好地嚒?直到这一天以后她才开始思索,也许妈妈不是在找茬,而只是一个很简单的理由,就是想摸摸她。
当时的方妍没有意识到,她急着要走,烦躁的说:“哪里没穿好了!不是挺好的么,你每次都这样,你烦不烦啊!”
月茹一边嘀咕一边伸手去拉她,像以前一样絮絮叨叨的说:“哎哟,你这个小姑娘哦!真的是和你爸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不要好,衣服穿的平整点有什么不好,非要后头吊着?像个吊死鬼一样!”
“我哪有吊着?”方妍辩驳。
月茹才不理,伸手要给她拉,方妍却挥开她的手,下意识脱口而出,道:“你别碰我!”
霎那间,月茹的手停在半空中,就那么顿住了,方妍微微掀了一下眼皮,也没当回事,只看了月茹一眼,但是就一眼,发现月茹的眼眶里竟然溢满了泪水,她先是哽咽了半晌,用一种细小的声音在自言自语。
方妍终于觉得不对劲了,上前道:“妈,你干嘛呢?”
然后月茹的眼泪便夺眶而出。
方妍吓傻了:“妈,你干嘛啊,你怎么了?”
她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老娘什么时候那么脆弱了?
战斗力呢?
包租婆的战斗力跑哪里去了?
但是月茹抬起头,脸上布满了泪水,只问她道:“妈妈就是想摸摸你,你是不是也跟你爸爸一样,都嫌弃我呀?”
方妍呆住了,“你说什么呀?”
月茹用手抹了把泪,但是很快又有滚烫的泪珠簌簌落下,她垂着头道:“我知道的,我都知道,你和你爸爸一样,打从心底里是看不起我,嫌弃我,嫌弃我脏是不是?”说完,她用手捂住脸痛苦失声。
方妍眉头深锁,嫌弃她脏?
她似乎反应过来母亲的话是什么意思,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他们都没再提过小四当年意图强(*奸月茹的事,但在白月茹的心底,她一直觉得这是个耻辱,即使未遂,月茹心里还是有很沉重的负担,她知道自己不如静江,处处矮他一等,所以就凡事先凶过他们的头,堵住她们的嘴,但这并不能掩饰她内心的怯懦和对这件事的逃避。
方妍轻声道:“没有,我没有嫌你脏。哪儿脏了。”说着,去拉月茹的手,“好吧好吧,我让你弄,你爱怎么弄怎么弄,你就是把衣服给我掉过头来穿也行,好吧?别哭了,给我爸看见得以为我欺负你了。”
月茹还是哭,不住的说:“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你们嘴上不说,你们心里都这么想,你爸爸是最忌讳一些事情的,但是…….我到底哪里脏了,你为什么不让妈妈抱抱,我又没有细菌,我身上有细菌吗,你非要这么嫌弃我?”
“我真没那个意思。”方妍解释道,“就是吧,你也知道,我从小不喜欢你给我梳头,因为你手脚重,总是弄疼我,你弄得我不舒服。”
“可是你衣服没穿好呀。”
“我就这样,行吗?”方妍道,“我就是大大咧咧的,觉得这样穿可以,这样穿舒服,你给我那样弄,我反而觉得不自在。我真没别的意思。”
正说着,方静江回来了,见到月茹一双红的跟樱桃似的眼睛,诧异的问:“怎么了?你怎么把你妈妈给惹哭了?”
方妍苦着脸道:“爸——你总算回来了。”
谢天谢地啊!救星回来了啊!
静江拍了拍月茹的肩膀,“怎么了?”
月茹摇摇头。
方妍无奈道:“妈妈要给我整理衣服,我不让,她就哭了。”
“不可能。”静江道,“你妈又不是脑残。”
方妍‘啊呀’了一声:“可以啊,老方,与时俱进,都知道脑残这个词汇了。”
静江‘咄’的一声:“快说,怎么回事,少插科打诨的。”
“真的。”方妍跺脚,“六月飞霜!我啥也没干,就是妈妈要给我整理衣服,我不干,她就说我是不是嫌弃她,就哭的稀里哗啦的,止也止不住。”
“那你就给你妈妈整理衣服嘛!”静江道,“你被‘整理’一下会死啊!”说着,一边给她打眼色。
方妍叹了口气,挺直走了身子走到月茹跟前道:“好吧,那你就整理吧,想怎么整理怎么整理。”
月茹嗅了下鼻子,止住了泪,把她那件衣服往下拉了拉,捋平了上面的褶皱后愣愣的看着方妍,看的方妍背后发毛。
方妍道:“干嘛啊……”
月茹刚想开口,方妍突然有一种预感,她赶忙抢先打岔道:“哈哈,妈妈肯定是吃醋了,老方啊,我不是存心说你坏话的,我是实事求是,关于那个debbie吧!”方妍对月茹解释道,“其实这个女人特傻,我爸是不会看上她的,你看这女的都叫什么名字呀,debbie,debbie,哪有中国人会叫这个的,呆(*逼?呆*(逼?每次一叫她‘呆*(逼’,她还嗳嗳的回头,你说这不是呆*(逼是什么,脑子被门夹过了不是!”
月茹被她逗得扑哧一声笑出来,用食指点着她的额头道:“你哦!我真的总有一天被你气死。”
方妍呵呵干笑一声,“反正你不哭就行了。”说着,她提起包转身就要走,哪知月茹还是怔怔的望着她的背影,认真道:“猫猫啊,你让妈妈抱一下好不好?”
方妍往外走的脚步蓦地顿住,静江闻言也屏息站在那里,没有想到月茹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月茹哽咽道:“妈妈很久没有抱过你了,你让妈妈抱一下好不好?”
方妍没有回头,很多事情如潮水一般在脑海中掀起惊涛骇浪,引得她胸中血气翻涌。
她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张开双手哭着喊:“妈妈抱妈妈抱,猫猫脚疼。”
月茹不耐道:“烦死了,早知道不生你出来。”
……
还有她们走在路上的时候,月茹使劲拉她的手,“怎么走的这么慢,你又不是残废,快点儿,回去晚了饭菜都冷了。”
她突然哇哇大哭,“妈妈,手疼,妈妈,我手疼。”
“疼个屁啊!你又装了是吧,一会儿手疼一会儿脚疼的,就会装!我跟你说,你去跟你爸装,他会心疼,我不会的。”
说完,白月茹买了根冰棍自顾自的往前走,也不看身后的女儿。
方妍只能小碎步的跑,几次途中不慎摔倒了,妈妈都没有回头,她只能自己爬起来追着妈妈,然后用疼的发麻的手拉住白月茹的衣角喊:“妈妈啊,我真的手疼,猫猫手疼。”
她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白月茹只得蹲下来与她平视,然后发现自己又把她的手弄脱臼了。
……
还有在白家的时候,白月茹揪住方妍的领子拼命摇晃:“你他妈的都是你把这个姓宋的招来的,你要我怎么跟你爸爸解释?你说呀!你到底是要你爸还是要这个人?”
她丧心病狂的大哭:“我要爸爸,我要爸爸——!这个叔叔是坏人!”
“我不要!”白月茹冲着她吼,“我回去会被他打死的!”
……
还有记忆最深刻的那一个车站,有卖肉松面包卷得,白月茹骗她说:“妈妈给你买吃的好不好?”难得的和颜悦色,是那个姓宋的教她的:“你今天还是坐25路回去对吧?就把她放车站上吧,那里人多,你走开一会儿回来人就没了,你老公也不能说你什么。”
然后没有成功,又有了第二次,她被抱到另一个站台,她摘了一朵牵牛花,说:“妈妈,送给你。”
白月茹说:“脏死了,你别碰我,把这东西丢掉,你不乖,我就不要你了。”
“哦。”她只能乖乖的笔直站好,站在花坛上,眼睁睁的看着母亲转头就朝6路奔去,她喊妈妈的时候,白月茹的背影还僵了一下,但很快,她就去挤车了,四周那么多人在问:“谁丢了女儿,谁丢了女儿,在花坛上那个!”她还回过头来对人摇头说:“不是我。”
……
还有那十九个耳光,她当时恨恨的抬着头,咬牙切齿的看着白月茹,耳朵里在轰鸣……
……
这些,这些,方妍全部都记得。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那么小一个孩子能把这许多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压在心里,哪怕时过境迁,不用去唤醒它们,它们仍旧在那里,像尘封的心魔,像蛰伏的野兽。大概是因为它们的名字叫做伤痕,即便是身体上的伤愈合了,心里也在不断的暗示自己,她们是有血缘关系的,应该要原谅母亲,可是她的身体下意识的对白月茹感到排斥,对她的触碰感到害怕,当白月茹轻声唤道‘猫猫’的时候,她没有答应,当白月茹伸出手的时候,她倒退了一步,她单手握拳,紧紧地握着,然后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妈妈。”说完就头也不回的,冲出了家门。
身后的白月茹‘啊’的一声高声哭了起来,静江托住她快要摔倒的身躯,劝慰道:“别这样,别这样,你给她一点时间,给孩子一点时间。”
方妍不想听,她一口气冲到外面,深深深呼吸,她答应了叶声要去吃饭的,便疯了一样的往车站去。
手机响了,是叶声的电话,他说:“喂,你出来了吗?”
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如此迫切的想要见到叶声。
忍住心底的难受,方妍平静道:“快了,上车了。”
第231章
叶声只跟方妍说带她去吃饭,没说去哪里吃饭,方妍还以为是他们家附近的路边摊,就没有多心。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叶声刻意营造出一种轻松的氛围,趁着她在网上和黄刚qq聊天的时候插了那么一句,方妍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不还有卓文俊呢吗?还有李煜辉呢吗?怕个屁啊!
她一直和黄刚聊天,到后来发展成玩游戏,组团杀怪,但是黄刚发现方妍读书有天分,但是游戏简直就是白痴,黄刚三番两次的救过她之后,实在是无能为力了,方妍委屈道:“我其实有一个游戏一直打的很好的。”
“什么?”
“俄罗斯方块。”
“……”
黄刚鄙夷至极,有了之前的教训就不再带她打高难度的游戏了,只无聊休息的时候陪她玩‘天上碑’,就是到处杀杀怪,练个等级什么的……然而即便如此,方妍看着已经120级的黄刚还是非常的无力,不耻下问道:“为什么我按照你的吩咐杀了那么多,还是只有50级?”
黄刚对着电脑笑岔了气,回:“那为什么你是学霸而我是学渣呢?”
方小开:“这个类比不对吧?”
黄刚:“什么是类比?”
方小开:“对不起,跟你谈这个问题是我的错。”
有一天,黄刚和方妍照例在聊天,方妍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但是半个小时后,黄刚突然发了个特别尴尬的表情给她:“不好意思啊大姐,刚才跟你说话的是叶声。”
方妍骂了声大爷的,“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黄刚朝天翻白眼,“他不让我说,把我反锁在厕所里了,走之前才把我放出来,丫的见色忘义,这么对待兄弟!”
“难怪!”方妍扶额,“我就说你刚才怎么跟吃错药了似的突然问我想不想你,妈呀,我以为你鬼上身了,正在想到底怎么回答你这个问题,是跟你探讨是不是你的雄性激素剧烈增长导致的生)(理问题呢,还是你跟前女友分手引发的心理问题?”
黄刚哈哈大笑,说:“明天他还来,最近他白天都在我这儿,估计还得问你这个问题。”
“有毛病啊……”
黄刚又开始同情叶声了,在感情方面,方妍真有点儿油盐不进,与其问她是不是想他,不如直接摁在墙上强*(吻一通,他把这个主意跟叶声说了,结果就是换来兄弟一顿胖揍,叶声说:“不许你这么亵*(渎我的女神。”
黄刚也道:“神经病啊……你这是走火入魔,无可救药啊你!”然后想起什么,问方妍,“嗳,那什么……雄性激素激增会怎样?”
“……对不起,跟你谈这个问题是我的不对。”
黄刚:“不要歧视学渣。我们也是有尊严的。”
方小开:“不要歧视学霸,我的尊严都在游戏里被你践踏光了。”
……
第二天晚上,叶声又用黄刚的qq上线,问她:“在干嘛?”
“打游戏,天上碑啊,我说你坦白交代你是不是外挂了?要不然怎么可能那么快升级?你丫不睡觉天天打吗?”
黄刚‘呵呵’一声,方妍就知道这人不是黄刚,是叶声,因为黄刚说道游戏可以滔滔不绝几个小时,不会‘呵呵’。
不出她所料,过了一会儿,‘黄刚’又道:“嗳,过两天我到叶声家里去吃饭,你来吗?”
方妍道:“来,您大爷都披了马甲来问我了,我能不好意思来吗?”
叶声没想到自己会被拆穿,挺尴尬的,问:“你怎么知道是我呀?难道真的是心有灵犀?”
他还记得毕业的时候,许佳生日,几乎请了半个班级的人去他们家吃饭,既然到了人家家里,而且又毕业了,不管关系好不好,总归不能空手,方妍就去买了礼物,谁知吃饭那一天,也不知卓文俊是有心的还是无意的,在看到方妍的礼物后,竟放在手里掂了一掂道:“咦?怎么和刚才叶声送的礼物一样重?你们不会送重样了吧?”
她还没反应过来,许佳也道:“对哦,不单一样重,包装的盒子也一样。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吧?”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方妍一眼,“你们难道是一起去买的吧?”
这个时候她和叶声形同陌路,连话都不说了,方妍当即道:“怎么可能!当然不是!不信你拆开来看啊。应该不会有那么巧的事。”
许佳和卓文俊就一人拆一个,可以想见,出来的礼物自然是一样的,一模一样的八音盒,水晶球的形状,方妍无言以对。许佳推搡了她一下道:“还瞒着我们呐,不一起去怎么可能买一样的东西!哄谁?”
后来叶声也帮着解释了,但是大家还是认定他俩就算没有复合,起码也是心有灵犀,不如干脆复合算了?叶声看方妍的脸色,不敢接话。
眼下叶声提到了这件事,方妍知道他该记得的都记得,一点儿也没忘,她突然兴致懒懒的,不想开口了。
黄刚在洗澡,叶声看方妍许久没有回话,有点着急,回头对着冲澡间吼了一声:“嗳,你丫的把我给出卖了?”
黄刚把之前的聊天记录都删了,坚决抵赖道:“没有,你心上人从小就那么聪明,你当她傻呐?我怎么会问她想不想你这种傻问你,你丫的智商也太低了,就你这智商还披马甲骗她,当心她不理你不算,也不理我,这样你和她最后一条线也断了。”
叶声觉得有道理,干脆认了:“是我,黄刚在洗澡,我用他电脑玩一会儿,你来吗?我很久不见你了,一起吃个饭吧?就想看看你好不好,没别的意思。”
方妍有点犹豫,“就我一个女的?”
叶声道:“我再去问问其他几个,反正黄刚肯定会去,你不是还和卓文俊有联系嘛,叫上他就是了。”
方妍还是犹豫不决:“怎么都是男的呀?”
“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叶声无奈:“和我见个面有这么为难吗?”
方妍有点内疚:“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呵呵。”
好吧,方妍知道叶声的老毛病又犯了,总是喜欢胡思乱想,只得道:“真的不是这个意思,好吧好吧,我下了课就从学校过来。”
“你学校在大连西路对吧?你走到斜对面一条弄堂里有751,你坐那个过来,我去车站接你。”
“好。”
说完两人又沉默了,即便隔着电脑,还是觉得尴尬。
他们很久不见面了,算起来至少有五年了,也不知道彼此都成了什么样子,叶声敢找方妍是因为他现在工作还比较稳定,就算心里不想承认,还是要承认,他有点蠢蠢欲动。
他换女朋友的速度可能是所有人里最惊人的,最长一个没超过三个月,有时候当天说好在一起,两天后就掰了,没什么理由,他看谁都不顺眼,其实大家也知道,他就是过不了方妍这道坎儿,这是一种执着,已经根深蒂固了。他的脑子里,心里,始终认定只有方妍最好。
好在751开的还是比较快的,大约就45分钟左右的时间就到了目的地,方妍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有点茫然,这里都接近宝山区了,自从政府这几年来陆陆续续的在彩虹老街搞动迁,引来了香港瑞安集团的资金,越来越多的人搬走,昔日的流氓老窝开始瓦解,毕竟谁也不想和钱过不去。
叶声运气好,是最早一批动迁的,他父亲死后,他和母亲就分到了一套房子,不过本来可以拿更多的,但是叶家欺负他们孤儿寡母的,现金没有拿多少,房子总算是到手了,两室一厅,面积挺大。
方妍下车的时候,一辆集卡从面前飞驰而过,扬起一阵尘烟,吓得她不由后退了一步,同时又让她想起在浦辉上高中的时候,那里杨高中路也是一辆又一辆集卡不要命的冲进海城,人在车子面前显得特别渺小,只要一不留神就会被车子轧了,当时不是没有同学被车子撞飞,所以她对集卡始终提心吊胆的,后来政府也集中整治过这个问题。
就在这个时候,方妍的手机突然接到一个来电,是叶声的号码,她接起来,叶声笑道:“我看到你了,你就站在站台上,不要动。”
方妍四处张望:“怎么我看不到你呀?”
“因为你眼睛小。笨蛋。”叶声笑她,一边向她疾步走过去,一边看她站在那里的样子,比以前高了,目测167公分吧,还是一样瘦长条,那腰看上去只要是个男的一个巴掌就能握了,穿着到膝盖的裙子,素面朝天的,连个眼线也不画,这和叶声朋友圈里的女人都不一样,但是他还是觉得这样最好。
第232章
方妍终于看到了来人,从对面走过来,惊讶于他现在长得怎么这么高,她走到他身边,竟然只到他的下巴,她贱贱的说:“你不是穿内增高了吧?”
叶声恻了她一眼:“无聊。”
方妍眉毛一抬:“行啊,现在有胆子说我无聊了,看来这几年把胆给养肥了。”
意思是他女人肯定经历了不少,要不然不会这样!
叶声装作听不懂,方妍撇撇嘴,没说话。
走到他家楼下,几个正聚在一起晒太阳的老婆子通通眼睛都不眨的盯着方妍看,叶声有点尴尬,方妍说:“得!我知道了,经常带着姑娘们进进出出,我一来,人家就起疑心了,对吧!”
叶声道:“没办法,人活着总归要被人指指点点,不过就是换几个女朋友,不知道她们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她们没有大惊小怪。换女朋友不奇怪,奇怪的是个个女朋友都带回家里来,我说……”方妍有点上火的回头看着叶声,“她们该不会是把我当成callgirl了吧?”
callgirl就是上门‘送外卖’的应*&召女郎。
叶声就算听不懂外语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咄’了她一口道:“我犯得着嘛我,多少妹子跟着哥后头嚷嚷着要跟哥走啊,还需要哥去召*女支?”
“这很难说。”方妍跟在叶声后头上楼,“章绪垠就常干这个事。人长得也不比你差吧?当年他要跟三班的唐莺莺分手,唐莺莺哭的那叫一个死去活来!”
叶声蹙眉:“你怎么知道?”
“我和他是兄弟啊。”方妍道,“他什么都跟我说,擦,这狗崽子每次找女人都要把细节给我描述一遍,有一次还特别得意的跟我说,那女的不收他的钱,说是他来的次数多了,真心把他当朋友,我说这还带买10送1的啊!真是快被他恶心死了,最重要的是,他女朋友跟我还是朋友你知道吗?我又不能跟毛丽珠说‘嗳你男朋友老喜欢召&鸡了’,我憋着难受啊!后来毛丽珠还怀孕过一次,我就想不通了,他是怎么做到在招*(女支和女朋友之间自由切换的,他怎么下的去手啊,真是……太他妈!我都不敢和这厮吃饭了都,怕传染。”
“你猜他怎么的?他说不带你这么歧视性(*工作者的,人家是弱势群体,我说我歧视的不是她们,人家靠自己能力挣钱,不偷不抢我看不起人家做什么,我看不起的是你们这些男人,一个个都是衣冠禽兽啊,俗话不是说嘛,有需求才有市场啊,恶心不恶心啊,还冠冕堂皇的让我不要歧视性工作者,我差点抽死他我,害的我有心理阴影你知道吗,每次我想交男朋友的时候,我就想啊,不知道他有没有招过鸡啊……”
叶声听到最后差点笑出来,但是他看着方妍的眼神还是挺严肃的,说:“以后不要和这种人来往了,读书的时候也没发现你们特别要好啊。”
“还行吧。”方妍道,“读书时就还行,主要是土根这人有一点好,那就是他喜欢谁都不会喜欢我,天塌下来,世界上只剩下我这一个女人他都不要,这是他的真心话啊,他每次和我出去吃烤肉,他女朋友不知道多放心,可想而知他背地里说了我多少坏话,光是当着我的面,就说了我好多次,说我对金勋杰怎么怎么后妈,害的人家心碎欲绝,就差寻短见了,作为同学,他是最看不惯我的,巴拉巴拉,但是他又没人可以倾吐他的那些光荣历史,只能跟我说了,苦的我啊,我以后怎么交男朋友,我总不能盯着人家问,嗳,你召过女支没有?”
叶声终于忍不住嗤的一声笑出来,然后故作镇定道:“那就是说你这么多年没交男朋友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