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让人眷恋的大手,自然而然地贴在了周放的额头上。眉头皱了皱:“怎么在发烧?”

周放用手上的宣传册挡开了宋凛的触碰。等了一整晚,她觉得此刻整个人已经有些晕晕乎乎,可怒意还是支配着她的大脑。

她举起手里的宣传册,咄咄质问宋凛:“这是你干的,对吗?”

宋凛看了一眼周放手里的东西,眼睛眯了眯。

“我没这么闲。”

“你敢说你是完全清白的吗?”

面对周放的质问,宋凛陷入沉默,这更让周放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愤怒。

“公司毁掉了,你收购过去,又能有什么用?”

“你的设计师走上歪路,不是我逼的,对吗?”他的表情是那样坦然,仿佛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你明知他走上歪路,放之任之,最后借此打压我的公司。”周放冷笑两声:“宋凛,你真的有够卑鄙的。”

不论周放用多么激烈的字眼形容他,他的表情始终古井无波。宋凛的眼眸那样深沉,周放从里面什么都看不出,她永远都猜不透这个男人在想什么。

“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宋凛顿了顿,声音始终低沉而冷静:“只要想要的,就要得到手。”

“姓宋的,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周放。”

他叫她名字的时候,语气中有着一种奇异的缠绵感,让周放一次又一次的沉沦,直到万劫不复。周放往后退了两步,就听见他的声音再次响起。

“生意场上,没有父母,没有兄弟,更没有夫妻。感情用事的人,不会成功。”

周放听完他的“谆谆教诲”,忍不住冷笑。

周放一下一下狠狠撕掉了宋凛公司的宣传册,最后将那些如蝴蝶如飞蛾的碎片狠狠甩在宋凛脸上。

“宋凛,我们没完。”

周放胸口不断上下起伏,憋回了一腔脏话,转身离开。

还没走出两步,手腕已经被身后的人紧紧攫住,挣脱了两下,却被他借力拉了回去。

宋凛的手死死捧住周放的脸庞,不等周放反应,霸道到不容拒绝的吻已经落在了周放的嘴唇上。

他的嘴唇冰凉,吻上来的力道极大,口腔里的酒气度到周放嘴中,让她的眩晕感更甚。

他的舌头在她的世界里翻卷出惊涛骇浪,她被他推到墙上,全身虚软。

周放死死抓住了他短短的头发,尖利的指甲刮在他的头皮上,那一定痛极了,他却始终无动于衷。

两个人仿佛并不是在亲吻,而像是在角斗。周放用力咬住了宋凛的舌头,他吃痛才被迫放开她。

周放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瞪着他,而他,随手抹掉了嘴角的血迹,自始至终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中是势在必得的嗜血目光。

“我宋凛不喜欢被拒绝,不管是生意,还是女人。”

小剧场:

周放:我这被陷害的几率是不是有点太高了?

小图:小说就是这样的,不然怎么让你走上人生巅峰?

周放:可是这特么也太过分了吧!好不了两秒就要去战极品了!

小图:那种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无病无痛无灾无难随随便便宠完一生的,是童养媳的故事谢谢!

宋凛:我觉得这故事不错。

小图:现在写都写了,怎么把你们俩都变小,回去童养媳?

宋凛: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给我换一个年轻可爱听话懂事的童养媳。

小图:……

【系统提示】周放拒绝再和宋凛逼逼,直接向他丢了一把沙子。

第18章

不知道宋凛是否也有气急败坏,周放从他脸上看不到任何情绪,他始终维持着应有的风度,转身去开门的时候,不管是表情还是动作,都显得十分冷静。

也许是走廊的灯太过刺眼,周放觉得眼前的一切好像都在转圈,越转越晕,耳朵也越烧越热。虽然视物已经有些模糊,但她一直在强撑着。她一直这么倔,不想在他面前露出一丝一毫的软弱。

直到听到宋凛关门的声音,她一直靠着墙的身体再也坚持不住,一寸一寸地滑了下去……

周放觉得这一次发烧来得格外凶猛,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病过。

上一次在别人面前流露出脆弱是什么时候?2009年?

那时候周放还在读大三下学期,时间渐渐多了起来,课程终于不再像前两年那么紧张。只是大家依然不敢松懈,因为马上到来的大四才是大BOSS,大四实习、毕业论文,这是本科课程的重头戏。有的要继续深造的,还得准备考研,要留学的也纷纷开始准备托福雅思GRE。

和同寝室其他的姑娘比,周放的整个大学都在谈恋爱。学校规定学位证要和四级证挂钩,周放考了两次才考过。平时的大部分考试都靠霍辰东考前给她突击,那些作业、论文也都是周放撒撒娇,霍辰东就给她写了。这种学习态度还没挂过科,这让周放还挺得意的。

周放必须承认,那时候她已经堕落得不成样子了。

秦清曾经笑过她:“你现在这大米虫样,万一你家霍辰东不要你了,估计你连上街讨饭都不够格。”

霍辰东好学上进,大三下学期就开始准备GRE,周放终于意识到霍辰东说要出国不是一个设想,而是一个一定要实施的计划。

周放谈恋爱谈昏头了,等她意识到她需要独立的时候,身边除了霍辰东和秦清,竟然没有几个交心的朋友了。

周放家里开服装厂,从小到大,大钱没有小钱不缺,一路都读着本城最好的学校,高考之后顺利考入本城最好的大学,和霍辰东成为同学,靠厚颜有冲劲拿下校园男神……她几乎没有经历过什么挫折,所以她实在不能接受霍辰东就这么走了。他走了,她该怎么办?

因为霍辰东要出国的事,两人不记得吵了多少次架。一开始霍辰东还不厌其烦地解释、安抚,之后在GRE和周放的双重压力之下,霍辰东终于爆发。一次激烈争吵后,两人冲动地分了手。

说实话,那时候周放并没有意识到两人是分手了,他们在一起好几年,被秦清戏称为“作精”的周放也没少折腾霍辰东,那时候他都是一一接招的。

分手半年多,期间谁也没有和谁说话,谁先低头谁就输了,周放不想输。追求霍辰东的时候没脸没皮,可分手了却格外要面子。

说到底,喜欢和爱是不一样的。喜欢可以不惜一切的争取,爱却有着不能践踏的底线。

为了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周放申请了最忙的单位大四实习,之后又专注准备毕业论文和答辩,一贯吊儿郎当只知道谈恋爱的周放,在最后的毕业论文和答辩中拿了98分,全班第一名,这让班主任都大跌眼镜。

2010年,答辩结束后,周放再也没有见过霍辰东。听说他忙着准备常青藤名校的面试,家里给他报了几个针对面试的培训班,这几个月他都在北京。

听说了这事,秦清气坏了,她在周放耳边喋喋不休。

“两个人在一起那么久,霍辰东的心怎么能这么狠?说分就分,再不联系?他是男生啊,低个头会死吗?”

周放心凉极了。

毕业季,家里来人把周放的东西都整理了,拖回了家。

一回家周放就病了。一连好几天高烧不退,把周放爸妈吓坏了,带着周放跑了好多医院都查不出病因。周放每天烧得晕晕乎乎的,虚弱得水都喝不下。

最最痛苦的时候,她放下了矜持和尊严,拨通了霍辰东的电话。

她想,这段感情里,一定是她爱得比较深,所以总是她,一次一次没脸没皮地低头。

电话很快接通,周放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来,只是轻声问着电话那端的人:“你在哪儿呢?”

“北京。”

周放咬着嘴唇,又问:“你能不能回来?霍辰东,我生病了,很难受。”

“怎么回事?”

“发烧,一直不退。”

电话那端一阵沉默,周放攥着手心数着数,一、二、三……数到二十八,霍辰东才回话。

“真的?不是为了骗我回来?”

周放从来不知道,人的眼泪可以毫无任何征兆,像失了控的水龙头一样倾泻而出。

霍辰东还在说着:“我暂时回不来,后天有一个面试。你知道的,我想上常青藤的大学,上一次面试没过,这次的机会对我很重要。周放,你是不是真的很严重?能不能再坚持两天?两天后我就回来了。”

周放躺在床上,眼睛每眨一下,眼眶里就有新的眼泪,像永远也不会枯竭的泉眼。

许久许久,周放听见自己终于心死的声音。

“霍辰东,我祝你得偿所愿。”

……

这么多年,她从一个初出校门的懵懂小姑娘,变成了如今无坚不摧的样子,中间饱含着多少难言的痛苦。

迷迷糊糊她做了许多梦,从小到大,从家里到公司,从少女到熟女,从甜蜜初恋到怅然若失……她不记得自己是不是哭了,只知道直到醒来,她眼角还有湿意。

睁开眼睛,入眼的是熟悉的黑白色调,米灰色的亚麻卷帘,让整个房间看上去更冷了几分,整体风格看上去太像酒店。明明和周放的房子是一样的精装修,周放大多选择一些暖色调的软装,让家里看上去更有烟火气息,而宋凛,东西和人一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动了动脖子,整个后背都有些疼了。夜里大约出了很多汗,皮肤上有点黏黏的不舒适感。身体疲惫得仿佛要散架了,爬了几次都没能爬起来,最后是一直在旁边守候的宋凛过来把她扶了起来。

他安静地坐在床边,身上还穿着昨夜的衬衫,眼窝处有熬夜过后的青黑。他的手落在周放额头上,一直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似是松了一口气。

“烧退了。”他说话的样子是那么温柔,他问:“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周放觉得眼前的画面有些不真实。

曾经她多么希望自己能得到这样的对待,可她等啊等,一直没有等到这样的人。

然后她经过千锤百炼,成为了今天的周放。

周放平静看了宋凛一眼,摇了摇头:“没事了。”

宋凛从椅子上起来,递了一杯水给周放:“肚子饿吗?想吃什么?”

宋凛与她说话的语气,寻常得好像两个人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周放几乎要觉得,昨夜那激烈的争吵只是一场梦。

周放扭过头去,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对,最后选择保持沉默。但她发烧一夜完全没有进食,肚子应景地咕噜噜叫了两声,完全地出卖了她。

宋凛并没有在周放面前炫厨艺。从进厨房到做好东西端出来,整个过程不到二十分钟。红褐色的荞麦面,绿色的小白菜,两个黄白分明的荷包蛋。香气四溢,端到周放面前的时候,周放眼睛被那热气熏得有些发红。

周放并不是那种矫情的女人,被照顾了一夜,是人都会有感动,但这感动不至于让她失去原则。

整个口腔都没什么味道,周放吃得很慢。宋凛看了她一眼,起身去冰箱里找了半天,才找到一罐酸黄瓜递给周放,配德国猪肘的那种。周放也没客气,筷子就伸了下去,不得不说,那黄瓜酸得周放食欲大开。

一碗面吃得见了底,一直没说话的宋凛,终于打破了两人之间这诡异的沉默。

“你这辈子,有没有一定要实现的目标?”语气寻常得像在拉家常。

周放用筷子戳了戳面条,很认真地说:“十几岁的时候,想找个好男人,以后当少奶奶。后来发现男人比狗还靠不住,就放弃了。”

“现在呢?你一个女人,也没有那么大的经济压力,每天在外喝酒应酬,图什么?”

“多赚点钱,三十五岁就退休,养小白脸,让他们把我当太后一样供着。”

宋凛抿唇笑了笑,没有太过惊讶,只是简短评价:“你这目标,倒是远大。”

此时此刻也不是选秀节目的现场,宋凛这是抽什么风,和周放谈什么人生目标?比起谈论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对现在的她来说,新一季的那些“抄袭设计”的成衣,更需要她关注。

趁着现在气氛还算融洽,周放放下筷子,嗫嚅了一会儿才说:“这批货,你能不能吃下去?”

周放必须承认,她是在向这个男人示弱。

不管她把话说得多漂亮,眼下的困境,最快的解决办法,是靠这个男人。设计原本出自他们公司,拆标重贴就能随他们的货一起上市了,只要他愿意,他是能帮她的。

“我已经给出你选择了。”宋凛的表情始终那么冷静,说出来的话,却让周放连最后一丝幻想都破灭了。

他说:“公司卖给我,我会给你满意的价格。”

小剧场:

小图:你为什么非要买她的公司?

宋凛:我乐意。

周放:哼。

宋凛:为什么最近不开车?

小图:这不是周总不肯么?

宋凛转过头去问周放:你为什么不肯?

周放:我乐意,你管我呢!

第19章

是的,宋凛给出的条件不算差,但周放对于这个答案,无疑是很失望的。

女人就是这样了,当和一个男人染上了男女的那点关系,总会期待他能像电视剧小说里的男主角那样,在关键的事情上,能对她让步。

可她和宋凛并不是电视剧、小说里的那种关系,不管她心里有多少惊涛骇浪,宋凛始终平静无波。

这么多年,宋凛身边经历了多少女人?就像“衣见钟情”那个主持人苏一说的。

宋凛这个男人,是她周放爱不起的人。

周放推开了面碗,缓缓站起身来。宋凛没有动,只是视线随着她往上移了移。

“谢谢你昨晚的照顾,谢谢你的面。”周放低着头,自嘲笑了笑:“我必须承认,有那么一时半刻,我想得有点多。”

周放直直盯着宋凛的眼睛,没有丝毫逃避:“你上次问我,想找个什么样的男人。我现在总算明白了,你这样的,确实不是我的选择。”周放顿了顿声:“我不爱和爱人讲原则,如果一定要有原则,那就是无条件让着我、包容我。”

这大约是两个人相识以来,最最认真,也最最残忍的一次对话。

宋凛听完周放的话,笑了笑: “只有十几岁的女孩,才会相信这世界上有这样的男人。”

面对宋凛的揶揄,周放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坚决。不管别人怎么看,周放永远是周放。

“我从十几岁至今,想法改变了很多,只有这一点信仰,从来没有变过。”

周放毫不留恋地起身,走到玄关处,找到自己的鞋子穿上。

转身准备出门,手刚握上门把手,就听到宋凛的声音自她背后传来。还是一贯的低音炮,夹杂了几分认真,比以往更让人觉得疏离。

“我从最底层爬上来,到今天,我已经没有什么一定要实现的目标了,对任何东西都失去了急切的渴望,所以我比谁都狠。”

宋凛停了两秒,才一字一顿地说:“周放,我不喜欢女人在我面前太过特别。”

……

周放必须承认,在和宋凛的关系上,她还是太过感情用事。

男女之间,只有顺序走对了才能走下去,走反了,必然越走越远。她太过于看得起自己,也太过于看低了宋凛的影响力。

所以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公司的事让周放陷入困境,最难受的时候,周放给许久不见的秦清打了电话,两人约出来喝酒。

不过一阵子不见,秦清整个人气色看上去差了很多。一问才知道,原来她已经和之前算命的那个小鲜肉分手了。果然,年轻男人的精血就是格外滋补,怪不得鬼怪故事里那些狐妖都只吸年轻男子,瞧瞧秦清,一阵子不采阳补阴,整个人憔悴成什么样了?

难姐难妹就是倒霉都能撞期,这更让两人多了几分惺惺相惜。

秦清说,那算命的小鲜肉踩着她上位,傍上更大的老板了,听说那老板为他做了一个工作室,要捧他进娱乐圈。

秦清是个好情人,爽快分手,乖乖封口,祝君好运。只是这小鲜肉现在跟的老板是个男人。秦清和他在一起也有一阵子了,完全不知道他男女通吃,这让她无比纠结。

这一晚上的,秦清也喝了不少了,酒醉耸人胆,平时已经口无遮拦,这下更是荤素不忌,她抱着周放的胳膊问她:“你说他是攻还是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