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
华夏指了指自己的位子,解释说:“关欣要和她老公一起做题,
跟我临时换了座位。”
男生似有似无的笑了笑说:“那你怎么不去找你老公。”
华夏也笑,不假思索的说:“我没有,找女生多没意思,要找就
直接找男生。”
那男生也是不假思索,拖着尾音说:“那就我啊。”
华夏傻了,心突然跳得厉害,小女生哪里遇到过这样半真半假的
调情,偏了头认真的反问:“你说什么?”
男生就一脸灿烂的微笑,什么也不说,只是笑,搞得华夏也跟着
笑,两个人越笑越大声。周围的几个人都转了头好奇的问:“笑什么
呢。”两个人都不答话,谁也不想解释清楚这件事情,也根本解释不
清。后来华夏记住那个男生的名字,叫邵安。记住的时候,
突然诧异一般的灵光乍现,“原来你就是邵安啊。”
邵安微眯了眼睛问:“我怎么了?”
华夏平息了心情:“没什么。”是没什么,只是很早就知道你的
大名而已,早在初三参加学科竞赛的时候就知道二中有个叫邵安的男
生无论做什么样的数学卷子,无论多刁难的数学题目,都能漂亮的得
到满分,像是某种流传的神话,可就是有那么一个神话般的人创造了
它。邵安,邵安,原来你就是邵安啊。
第四章
对于华夏来说,头颈埋没于书本,日子便循规蹈矩没有丝毫变数
可循,她就像是坐标轴上的一次函数,没有曲折的延续着,虽然平淡
如水却是做题时最理想的条件,这种不具有大悲大喜的生活是华夏所
习惯的,甚至是喜欢的。每日零星的快乐不过是在校车上兴
起和萧离为小吵两句,或者打水时故意经过七班的门口探到他的影子
,再有就是看到杂七杂八的书和听到杂七杂八的音乐了,没有其他更
多的色彩,她不便满足,也不便不足,就只是习惯,和简单的喜欢。
后来班里调整了座位,奇遇般的和邵安做了同桌。事实上,
华夏并不是十分开朗的性格,邵安表面上更是沉默寡言,于是相安了
一段时间,彼此忙碌在各自的轨道,快乐是分开的,无聊也是单独的
,偶尔写字的臂肘碰上了,偏头看一眼,笑一笑,挪一挪,然后你还
是你,我仍是我。日子继续淡漠,直到邵安忽然微笑着开了
口,时间于华夏便每一分每一秒都曼妙了起来。
那天在上数学课,她正低头抄笔记,一笔一画,束发的夹子忽然
松开掉了下来,邵安眼尖,长腿伸出去用脚垫了一下,才避免了一声
吧嗒。他上数学课根本就不专心,偶尔老师看到他的眼神漫无目的游
走会突然把他叫起来回答一些刁钻的问题,而他总是能语气
平和的把答题步骤讲的清清楚楚,那样子就像是在表达“一点挑战都
没有”,每次都这样,老师就不再搭理他。邵安帮华夏把发夹捡起来
时,她还在专注的听讲,目光炯炯心无旁骛,像是笼罩在一片执着的
氛围之内,而事实上她是置身事外了。等她发现发夹掉了时
已经下课,前后左右的去找,最后才诡异的发现夹子竟是握在邵安的
手里。
华夏盯着他看了半天,他才觉悟,回身冲她微笑着:“你知道
142857么?”
她纳闷的指了指:“不就是夹子上的图案么?”
邵安笑得极爽朗,很有兴致的把演算本拖到她面前,开始给她列
数特征。
华夏立即兴奋起来,抓住他不停的问:“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
邵安眯眯眼睛耸耸肩,说:“这能为什么,有些人无聊的时候就
喜欢找一些数字规律出来迷惑别人呗。”
华夏被他的话梗住,随即怏怏的反问:“那数学定理都是些无聊
人的把戏咯。”
他点头:“啊。”
华夏心理鄙视他,明明长了一张还不错的脸,干什么总要做出这
样令人嫌恶的表情,简直是自大狂。刚好上课铃响起来,她坐正了身
子不再说话。邵安在数学课上大略算是天才,在英语课上就几乎等于
文盲,他在数学课上开小差是因为什么都会,在英语课上神
游是因为什么都不会。老师在黑板上写了题目找人回答,大多数人都
受激散射似的低了头或歪头做思考状,就他一个人端直脖颈不知道在
看哪。老师叫了几次他的名字都不见反应,华夏实在受不了才推了推
他,邵安“哗”的一声站得笔直,却比坐着的时候更加迷茫。
华夏无奈,小声的说:“A。”
他跟着大声回答:“选A。”
老师问:“你确定选A?”
华夏想了想,改口说:“B。”
他跟着改口:“哦,选B。”
老师笑问:“为什么选B?”
他盯着黑板想来想去,最后皱着眉头煞有介事:“我觉得应该选
B。”
美女老师打趣说:“华夏选A你选A,华夏选B你选B,你的收获大
大滴。”
他就挠着后脑勺笑起来,“不不,我选C,以上皆非。”全班同
学具是前仰后合。
华夏虽然脸红着把头抵得低低的,却也是秉不住的笑。两个人之
间的关联总是需要一个契机,当合适来临,那个不知名的路人乙也许
因着某一段时光的共通在不知觉间成了懂你的钟子期,而他们,因为
一个夹子有了交流语言,因为一道尴尬的英语题共患难了起
来。下课时,华夏扭头问:“你刚才走神想什么了,我推了你半天才
有反应。”
邵安老实的回答:“在算二十五宫格。”
她不解:“什么二十五宫格?”
他就耐心的拿了演算本仔仔细细的画了一个二十五乘二十五的庞
大表格,逐渐的填了几个数字进去,又给华夏讲解填写宫格的方法。
她听得一阵吃惊,“你就凭脑子想这些啊?”
他难得谦虚,笑起来左面的脸侧有浅浅的酒窝:“也不是,偶尔
需要画一画。”
华夏看着那整整齐齐的格子七零八落的数字,真心的觉得这个人
的自大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指着演算本说:“让我试试看行不?”
邵安自然点头,友善的把画的题目撕下来递给她。华夏这么一做
就是整整一个下午,连午休的时间都抛弃了,只顾低着头聚精会神,
算来算去始终不得方法,怎样都填不平,破绽百出。
看她做得实在费力,邵安试探的问:“要不你先从九宫格入门吧
。”
此时的华夏早已经杀红了眼,什么都听不进去,只觉邵安同学的
台词包含蔑视成分,她不服气的扬起头说:“不用了,我做得出。”
然而,不多久她就后悔了,明明人家给了台阶下的,却被她无视,这
样一来就硬生生的把自己逼上了梁山,实在悔不当初。那张
纸跟着她学校、食堂、家来来回回的穿梭,甚至每晚做梦,眼前浮现
的都是那个初看时十分华丽的格子,后来就彻底成了梦魇。她做了整
整三天,最后终于承认自己实在摆不平了,才沮丧的去向邵安求助。
他接过那张已经烂了边角的纸,抿着嘴角略带吃惊,样子就像是
在说,你还在做啊。侧过头看了看,转而也是无奈的神色,“我那天
写得太随意了,这里有个底数填错了行。”说着还用手指了指,“这
个,应该在这里。”
华夏终于给自己找了平衡,“怪不得我做不出。”
岂料,邵安说:“其实这个错误挺明显的,你做了那么多天应该
能发现。”语气稀松,详情度理。
华夏的心当即就凉透了,“你让我怎么发现,我怎么知道你写错
了,我以为你很能耐的啊。”
邵安不解释也不回话,低下头又画了一个九乘九的格子,填了数
字进去递给华夏,笑得很温和,“循序渐进。”
华夏摇头:“不必了,我笨,我做不出。”
他无奈的皱下眉毛,把手收回手,拿了之前的那张格子,像是自
言自语:“不笨啊,做得挺好。”
因为他的一句不动声色,华夏又继续了昏天黑地的格子斗争。在
此之前,她以为自己再也不触碰这样纵横交错的东西了,以为摆脱了
那个该死的二十五宫格已经走到了变态的终点,她应该从此回归正常
人的生活,可是,她的心里好像养了一只魔鬼,吸食她放弃
的念头,操控她的求胜欲,她就一边摇着头说着不再做了不再做了,一边伸过手去把题目拿了过来。于是乎,课间、闲暇,她抽空就会搬
出来想一想,思前想后画来画去,生活的情绪好像会触底反弹,当烦
闷到达了一定的境界,就会得天命般豁然开朗,不再那么无
聊了。后来与后来,华夏几乎每天都在做九宫格,渐渐,升级到十六
宫格,然后又做数独,总之,邵安出了什么招数,她就应什么招数,
渐渐,她也能画复杂的格子出来难为他。两个人每日杀得翻天覆地黄
沙漫卷,表面上各据一方,友善平和,一出手就都是疑难杂症,不见
认输不肯罢休。
后来,邵安教她做概率题目。
再后来,邵安教她做逻辑题目。
再再后来,邵安教她做矩阵题目。矩阵很难学,然而入了门就很
好懂,他们就从传统的数字做到了密码,从波雷费密码到二方密码,
再从二方密码做到四方密码。虽然做的都是简单的有答案的题目,可
是却很有成就感。跟邵安在一起,每一天都是充实欢快的富有挑战的
,像是打了一场又一场游戏,每次得胜时都感觉畅快淋漓。
一天中午华夏正翻报纸,看到首页底端有这一期的体彩中奖号码
,忽然心血来潮的问:“哎,我问你,你数学那么好,这不就是概率
么,你能不能猜出中奖号码?”
邵安偏头看了看她,正二八经的表情,低声说:“别告诉别人啊。
”说着就写了一串数字撕了纸角递给她,“去买吧。”
华夏不信,冲他做鬼脸。然而陪妈妈逛超市的时候经过卖彩票的
地方,邵安给她的号码刚好在口袋里,就退几步回去买了两张,根本
也没在意,周五开奖时居然真的让她中了五块钱。
周六去师大的教学楼里上竞赛辅导,华夏专攻的是化学,而邵安
是数学,她等不急教授放人就提前跑了出去站墙壁等他下课,因为邵
安是著名的“打铃跑”。果然铃声一响,邵同学就背了包从后门大步
出来,华夏高兴的跑去拍他肩膀。他显然略微有些吃惊,转而笑起来
,“什么事?”
华夏笑嘻嘻的说:“哎,我发现你还挺灵的,真的中奖了,要不
你再多写几个号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