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它和你有缘啊,你看,待你身边都不肯过来了。”老男人长叹一声:“真是养不熟,养来养去,原来是给别人养的。”
我也忍不住想笑,听起来好象父母在感叹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一样。
“好,那就这么说定啦。”老男人转过头对路卡说:“你也该回你家去了,我能教你的都教的差不多了,不能教的就是不能教,你再跟着我也没有用。”
我看看他又看看路卡:“原来你还能有点材料教人的吗?你不怕误人子弟啊?”
老男人哈哈大笑:“我怕呀,可是我徒弟们不怕。”
真受不了,这个臭屁自大的家伙。
但是他让我觉得很亲切。
他不大象个古人的感觉啊,倒有点象我们那时代的人。
“喂,你哪所学校毕业的?”
“啥?”他看着我。
看起来不是。
唉,原来古人还有这么乐天这么逗趣的。
我说:“那好,小金我就收下啦,其实我很想连小金的主人一起收下的,不过看起来你吃的比较多,怕养不起。”
他说:“哦?我以为你家中一定非常有钱的呢,多一张嘴少一张嘴吃饭,有什么区别?”
这个人实在神秘,说不定,他知道我的身份。我落水时穿的戴的,只要不瞎都能看出那是昂贵的衣饰。
“好了,路卡,我们今晚起程去底比斯,你哪,就回你家去吧。咱们将来应该还会再见面的,到时候你别让我失望。”
路卡现在的神情就已经很失望了,老男人拍拍他肩膀:“好啦,等下我买点酒和肉,给你送行。”
路卡有些惆怅,还是点了点头。
34
“想起来坐吗?”
我点点头。那个路卡看起来瘦,可是却毫不费力的用毯子把我和一裹,抱起来走出帐篷,外面生了一堆火,正在烤吃的东西,有鱼和肉,很粗糙的食物,这里条件这么简单,这肉说不定都不干净,但是闻起来好香。
我的肚子一下子咕噜噜的叫出声来。
囧死了。
我还从来没这么窘过。
但是路卡小帅哥好象没听到一样,面无表情,把我抱到离火堆不远也不近的地方放下:“你坐会儿吧,就快能吃了。”
真是有风度啊,聪明男孩子就知道该什么时候装聋哑人。
比如现代,男孩子和女朋友出去约会,女朋友要是不巧放了个屁,你一定要当没听见没闻见,若无其事。
他走到火堆边去继续烤肉和鱼,往上面撒佐料。虽然看起来就象个贵族少年,可是他作这些事都很熟练。
他的头发是有点茶色的,十分柔顺有光泽。很漂亮的头发。
我问他:“你不是埃及人吧?”长的不是非洲人的样子嘛。
“不是的。”他回答。
“那是哪里人?”
他说:“我家在海的那边。”
海那边的国家太多了好不好,我知道的,大小就有几十个。还有我不知道的呢。
他不爱说我也不问,反正现在的我们只是两个等着填饱肚子的人。他是王子也好,乞丐也好,我是公主也好,病人也好,没分别。
肉烤好了,鱼也烤好了,他先递给我一块肉,用小刀切开递给我,我说谢谢,然后吃的很香,觉得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香的肉。
“你的手艺真好,我好象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的东西。”
“那是因为你太饿了。”他温和的说:“你两天一夜都只喝了药,所以吃什么都会香。”
“可能是吧,饿时吃糠甜如蜜。”
“什么?”他问。
我把这句话的意思解释了一下,他想了想,说:“是啊,的确是这样。”
“你师傅呢?他去哪儿了?”
“他大概去那边的部落和那个喜欢他的姑娘告别去了吧。”路卡说:“不用等他。”
老男人还有人喜欢?
我的神色出卖了我的心事,路卡说:“师傅风趣渊博,人又英俊,自然有姑娘倾心。”
“是啊,没人倾心你,所以你不用去告别。”
他不说话了。
“路卡你跟着你师傅多久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好久了,”他说:“师傅他懂得许多,非常了不起。”
“我也懂得很多呀,”我笑嘻嘻的说:“我觉得我懂得说不定比他还多。”
“不,”他毫不客气的指出来:“你连自己是中毒还是生病都分不出来,不遇到师傅,你已经送了命了。”
我噎住,这人怎么这么说话,他不懂得什么叫Lady First吗?
“喂,你对美女说话这么不客气。”
他说:“你从刚才就说自己是美女啊。”
“对啊!”我有点语气不善,我本来就是美女啊!
他微笑,抹了抹手,从帐篷里端出一个小盆子,里面浅浅一层水。
“照照看。”
我伸过头去照影,结果啊的一声叫起来:“这,这是谁啊!”
“你啊,”路卡云淡风清的说:“以前一定很美,不过现在病的这样子,一点也不美啊。”
我实在受不了掀起盆子来把水泼到他身上。
他轻轻皱起眉:“你太浪费了,这些水是提回来的,本来想给你洗手用,现在你用沙土搓搓,把手上的油搓掉吧。”
我被气的说不出话,直瞪他。
我从来没这么吃亏过,这一对厚脸皮尖嘴巴的师徒,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我没办法,手上是吃烤肉沾到的油,又不能在身上擦。
他又走了回来,用一块布擦着刚才切肉的那把小刀,其实应该说是一把短剑,剑有些黑沉的颜色,剑身却擦的雪亮。我刚才饿急了没有注意,现在才惊讶的睁大了眼:“铁剑?”
他怔了一下:“你知道这是铁?”
太看不起人了,我还知道铝合金碳化钨呢,铁剑虽然在这个时代很少,但并不是没有的。
“我当然知道。”
他把擦剑的布递给我:“擦擦手吧。”
我很想咬他一口,给他一脚。
拿擦剑的布给我擦手?
他说:“不要算了,你用沙子吧。”
“我又不是鸟,为什么要用沙子来清洁?”
他站在那儿,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这家伙实在太没风度了,虽然和小曼差不多大,也差不多俊美,但是小曼在我面前可是毕恭毕敬百依百顺的!
我瞪他一眼伸过手。
他唇边似乎有个微笑,弯下腰来把布递给我。
我一把抓过他的衣襟,使劲儿的把手上的油,全抹在了上面。
他石化了,表情僵硬,眼光凶恶的看着我。
我收回手看看,不错,擦的很干净。我仰起头对他说:“谢谢你啦,请抱我回帐篷里面吧。”
我打赌我听见了他磨牙的声音,不过他做了几个深呼吸中,还是弯腰把我抱了起来。
“这就对了,大丈夫要忍人所能不忍,才能成就大事啊。”我笑容可掬的跟他讲道理:“有句话你大概没听过,一位哲人说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弗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他皱着眉头停下来:“你说什么?”
我仔细的解释给他听,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露出深思的表情,让他眉宇间有几分忧郁,和他的年纪不大相衬的忧郁,这样看起来,他一下子好象成熟了好几岁。
我舒服的靠在那里等他想,等了半天,暮色低垂,我拍他一下:“喂,你手不酸啊。”
他如梦初醒,走进了帐篷把我放下。
我看他不着痕迹的揉手臂,就知道他手肯定麻了。
“刚才我觉得你象我弟弟,现在觉得不大象了。”我说:“我弟弟可比你聪明多了。”
他说:“我刚才倒觉得你象我妹妹,现在觉得一点儿也不象了,她比你乖巧温柔多了。”
我们互相鄙视,然后转过脸各顾各。
35
最后老男人春风满面回来了,笑容热力四射耀的人眼花。
“告别还这么高兴?”我最怕告别。
“告别是为了下一次的重会嘛。”他满不在乎的说。
我真的怀疑,他是不是也和我一样是穿来的,但是刚才又证明过了不是。
“嗯,早些休息吧。”他说:“明天我们再停留一天,你蓄足精神,晚上我们赶路,对了,你会骑骆驼吗?”
我摇头:“没骑过,不过可以试试看。”
“很容易的,”他说:“比马要容易多了。”
帐篷很小,我躺的地方是隔开的,他和路卡挂起一块毯子当帘子,睡在那一边。我听着类似脱衣的声音,遐想无限。
老男人其实…应该说是个很标致的美男子了,而且很有成熟风韵,小路卡还是清秀少年…
打住,不能再想了。
我闭上眼,的确有点累了,但是却觉得很轻松。
离开宫廷,离开那权势的中心,在沙漠里睡一个简陋的地铺,我还觉得很轻松很开心。
唉,人啊,真复杂…
我自己都不敢说了解自己。
其实在宫中我也过的很得意,但是,没有这么轻松。
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又回到了船上,在河中央,看不到岸在哪里。
我听着有人喊我的名字,可我又觉得似乎叫的并不是我。就这么恍恍惚惚的一夜睡过来,然后被迫再喝那个苦药,这次老男人不干,让路卡来动手。结果药洒的到处都是,我和他怒目相向,互相都将对方当成了天敌那么仇视着。
“唉,浪费了好药。”老男人叹气:“算啦,反正你不喝药,也慢慢会好。”
“不喝药也会好?那为什么还要我喝?”
“已经采来了药,不吃掉不就浪费了吗?”他说:“盘子里的食物就应该吃光才对。
我有点想暴走:“既然都没必要了,这么苦的药还让我再吃?”
“唉,你昨天明明都吃下去了,怎么今天又来找麻烦啊。”他摸摸我的头:“好啦,小姑娘火气不要这么大,乖,火气大的话,眼会凸牙会掉,美女也会变丑女的,”
路卡抱着膀在一边冷笑,我真的很想痛扁这对师徒。
可我现在吃穿还要靠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而且这两个人,明显都是好身手,我是双拳难敌四手。
路卡在外面练剑,我掀着帐篷帘子看他。老男人懒洋洋的靠在帐篷一侧的阴影里,跟我说:“你不会看上路卡了吧?他可不好搞哦。”
我瞪他一眼:“我还看上你了呢!你跟我回家,我给你找个又老又丑的母夜叉老婆配一起好了。”
“哈哈哈!”他说:“小姑娘的确有意思啊。来来来,我送你个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