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

皇帝从太傅府邸出来,一颗心才重新回到肚子里,觉得一席话连头发都白了两根,别提心有多累了。

回到皇宫,听到太后有请,皇帝就觉得心力交瘁,恨不得躺下。

不过,太后事隔这么久终于肯见皇帝了,说明她老人家想通了某些关节。

短短一个多月的时光,穆太后好像老了不止五岁,鬓边的黑发都白了不少,皇帝乍见之下都有点恍惚,行礼的时候,声音都有点嘶哑。

“皇上来了!”太后轻声道,挥手就让所有宫人都下去了,亲自走到皇帝面前,仔细端详了一番皇帝的容貌。

感叹道:“哀家的皇儿长大了。”

皇帝那一刻柔软的心瞬间又冷硬了起来,不过,他依然收敛了浑身扎人的气势,道:“人总会长大。”

穆太后深深叹口气,不知何时已经开始拄起了拐杖,噔噔的在地上敲击着,“哀家总以为皇上还小,害怕宫人没有照拂好你,忘记给你盖被,偷吃了你的膳食,甚至还对你的要求听而不闻。想想,这些事都太久远了,久远到哀家都觉得恍如隔世了。”

皇帝紧紧握着的拳头微微松开,看着背对着自己的母亲那佝偻着的背影,听她说:“那时候多艰难呐,好像一眨眼皇上就会丢下哀家不见了。哀家真的怕,怕你跟先皇一样,不声不响的就丢下我一个人,在世间苦苦挣扎。我这一辈子,前面十五年是为了家族而活,后面的二十年就纯粹为了你们秦家了。”

皇帝低垂下脑袋,不言不语。

穆太后看着儿子那倔强的样子,心里就一股股的绞痛:“皇上最近见过承安公吗?”

皇帝摇头。

穆太后道:“他来见过哀家了,还训了哀家一通。说哀家肆意妄为野心勃勃,说哀家本末倒置罔顾皇上的意愿,还说哀家……”她慢慢的走到皇帝的跟前,“说哀家不配拥有皇儿!”

“母后,”皇帝动容,“朕永远是您的儿子。”

“我知道。”穆太后道,“就是知道,所以我才有了底气,觉得为娘的做什么都是为了你打算,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让你如何你就得如何,不能反抗,否则就是不孝!我……忘记了,你是帝王,是一国之君,不是寻常百姓家的孩子,甚至不是世家大族中的弟子,你的一举一动都牵涉到国事。在国事面前,家族算不得什么,亲情也算不得什么。”

“不是这样。”皇帝摇头,“那样孩儿不就真的成了世人眼中的孤家寡人了吗?”

“我也是哀家啊!”穆太后落下泪来,“这个皇宫,我是哀家,你是寡人,我们都不能相互依靠,又能够靠谁呢?所以……”穆太后捂着泪眼,“放穆家一马吧,皇上。把穆家的子弟全部遣往各地,去书院教书也好,去各县镇做个看门的小吏也好,懂武艺的送去当兵都行,只求皇上你给他们一条生路。”

堂堂外戚之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穆家,居然去做那名不见经传的小吏,去各地贫穷之地教书,甚至送去边关,从小小的士兵开始坐起,说出来,朝廷也会震动吧!

这简直就是直接从天上打入了地下,从人中龙凤变成了伏地蝼蚁。

皇帝愣愣的问:“这是承安公的意思?”

穆太后摇了摇头:“不,是我的意思。我想过了,穆家哪怕是外戚,那也是皇上的臣民。既然是臣民,别人吃得了的苦他们也应当吃得,别人受得了的罪他们也应该去受一受,堂堂男儿,不能总是指望着家里的母亲姐妹给他们谋出路吧。齐家齐天下,就让他们从最底层坐起吧,也让他们去尝一尝民间疾苦,能够为皇上分忧解劳那就是他们的福分了。”

皇帝看着穆太后不再光泽的肌肤,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难受,最终才道:“好。”

临出宫之前,对穆太后许诺道:“朕成人礼之前,会给皇族给母后给泉下有知的父皇一个交代。”

穆太后欣慰的点头。

皇上如今眼看就要十七了,成人礼是二十岁,还有三年。

三年,不管皇帝宠幸了谁,横竖会有皇子出生,穆太后如今也惟有等了。

第107章

魏溪等人在皇庄玩了三日才回来,魏夫人早就等在了大厅,见到魏溪完整无损才松了口气。

魏溪笑意盈盈的抱了母亲一下,魏夫人道:“皇庄好玩吗?”

二哥魏允难得的也在,听到魏夫人问,就替妹妹回答:“都乐不思蜀了,肯定是三弟还有事务要忙不能陪着继续撒欢,她才不甘不愿回来了。”

魏溪身后的魏凭招呼着众人抬着两箱皮子进来,道:“她都恨不得把皇庄当作另外一个家了,那些个孤儿很是亲近她,第一日她自己打猎,第二三日基本就是孤儿们成群结队的帮她挖陷阱狩猎了。这两箱子全都是他们帮忙猎到的兔子狐狸皮,等会母亲分了吧,后面还有一箱子是我猎的东西。对了,野味也留着不少,风干或者去冰窖冻着留到年节再吃都行。还有些寒菌,都是孩子们一起去山林里采摘的,别人都没有独给了她。据说炖汤不错,母亲可千万自己弄着吃,别被她晒干弄成药材了。”

魏溪哭笑不得:“菌子不过是温补之物,我晒干了不还是炖汤么。再说,那么多菌子我们天天吃都吃不完,余下的还不如晒干了慢慢吃。我保证,不磨成药粉成不成?”

众人说笑了一回,大嫂胡氏查看了儿子魏棱的气色,觉得很是不错,魏棱说:“我还亲手猎了三只兔子。姑姑可厉害了,去找兔子窝,一找一个准,我们还偶然间发现了一窝蛇,姑姑趁着蛇出门了,自己把蛇蛋都抱走了。”

胡氏问:“蛇蛋呢?”

魏棱拍拍肚子:“姑姑给我烤着吃了。”

胡氏笑颜逐开,感谢了魏溪一回,才道:“你们才走了一日,家里就多了一桩喜事。”走到张氏身边,摸了摸她的肚子,魏溪先明白过来:“二嫂这是有喜了?”

走过去就把脉,张氏也由她施为,魏溪不过瞬间就说了结果:“快两个月了,怎么不早说。”

张氏羞道:“我少时身子不大妥当,一直在调理。初时以为又如往日一般推迟了,哪知道这个月迟迟不见动静,母亲不放心,才请了太医来。”

魏溪立即恭喜哥哥嫂嫂:“三哥抓了一只鹿,等再冷些,给嫂嫂片肉吃。鹿茸现在倒是可以割下来了,让厨房可劲的给你做。”

魏凭道:“我的东西倒是让你做了人情,你拿什么感谢我啊!”

魏溪笑道:“等你的小侄子出生,让他谢你去。”

张氏护着肚子笑得畅怀。不多时,魏海魏江两兄弟也进来了,魏夫人自然要感谢他们一番。

“我家这丫头甚少出门,魏凭又是个粗心性子,在外面多亏了你们兄弟照顾。”

魏海连忙说不敢,魏江直接道:“魏溪说回来后就给我们做香辣兔头吃,我们兄弟还要在这里叨扰一餐,夫人可别嫌弃。”

魏夫人巴不得,立即吩咐厨房去宰兔子。

众人说笑一回,没多久孟氏居然也来了,进得屋里首先就看到两个儿子,立即一手揪住一只耳朵,连连对魏夫人道:“可让我逮住他们了,一天到晚不回家,也不在兵营,我就琢磨着肯定会来这里混吃混喝,亏得我让人在门外守了好几日,你们倒是跑啊!”

魏夫人吓了一跳,连连去拉住她:“这是怎么了,好好说嘛,快把孩子放下。”

孟氏好像一下子找到了哭诉对象,抱着魏夫人就哭道:“他们两兄弟真是我的克星!如今瞧着都是快二十五的人了,居然还没打算成亲。我好说歹说,还收集了不少闺阁女子的画像让他们挑,他们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把画像中的人批得一无是处,最后直接撒丫子跑了。”

魏海顿时咳嗽一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直接从丫鬟处端了茶水坐到角落里去了。

魏江气哼哼的道:“你那不是给我们选媳妇,是给我们选母夜叉。”

孟氏吼回去:“哪里是母夜叉了,明明一个个端庄秀美的很,到了你们兄弟眼中就是母夜叉,在别人眼中那可是大家闺秀。”

魏江丝毫不退缩:“说母夜叉还是好的了,你也不看看我们兄弟是什么官职,她们又是什么身份,配得上吗?”

孟氏反驳:“她们都是官宦家的小姐,不是父辈就是祖辈官居三品,怎么配不上你们了?”

魏江:“是我们配不上她们!我们两兄弟才六品,六品是什么?在兵营里,六品校尉一抓一大把,她们凭什么看上我们,娘你想过没有?”

“你爹是三品!”

“爹那是闲职,跟实打实掌实权的官员能比吗?”

孟氏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你们这是嫌弃你爹官职太低吗?”

魏江愣了愣,傻傻的道:“没有啊,他是我爹,我嫌弃他干嘛?”

孟氏捂着脸哭:“你自己说你爹不如人,所以你们也觉得自己不如人了?”

这话越说越离谱了,魏夫人也明显的感觉到孟氏心底隐藏着的自卑,当即劝说道:“孩子们不是这个意思。他们是觉得自己现在官职太低,没法给父母更多的尊容,怕到时候娶了媳妇回来后,反压你一头。”

三品官员的女儿嫁给六品官员的夫君,怎么着也是低嫁了。

魏夫人也是有女儿的人,很是体谅别人家的心理。所谓高娶媳低嫁女,媳妇家族比夫家权势高,那么媳妇就可以拉拔夫家;同理,女儿低嫁,因为娘家权势大,就不怕女儿去了别人家受人欺负。

孟氏为儿子选媳妇,不也是看中这一点嘛!结果是,两个儿子都不领情。

孟氏还反问魏夫人:“你家儿媳妇压你一头了吗?”

别说胡氏了,就连张氏和高氏都尴尬了。魏夫人笑呵呵的道:“我儿媳妇都是好性子,大家一起过日子,何必东风压西风。家和万事兴,只要他们夫妻日子过得和顺,家里才会兴旺,我还求什么呢!”

孟氏看了看左右三位媳妇,擦干了眼泪:“他们爷三个整日里都在衙门兵营,府里就我一个人,我就想着娶了儿媳妇进门来,家里热闹一些。压根没有想到那么多。”

魏夫人笑道:“可见日后你的儿媳妇们也是有福之人。”

孟氏扯出一个笑:“那也得他们兄弟愿意成亲啊!”

绕来绕去还是这个问题,魏江捂着脑袋觉得昏天暗地了,直接跑到魏海处:“你跟娘说!”

魏海一盏茶刚刚喝完,喉咙也润了,思路也整理好了,当即就问孟氏:“娘亲你凭着一副画像就把对方夸得天上地下绝无,娘,我就问你一句‘天底下真的那样十全十美的女子吗?’”

孟氏一怔:“可她们真的很好啊!”

魏溪都要闷笑了。其实与魏夫人相比起来,孟氏的日子其实过得还舒坦一些,因为她的不谙世事。

她没出嫁之前靠娘家父亲兄弟,偷偷跟着魏云海私奔后靠得就是丈夫,生了两个儿子后,因为她的出身,什么粗活重活都做不了,魏云海舍不得她做,到了魏海魏江兄弟也就沿袭了父亲的那一套,什么都不让孟氏做。

后来有了魏溪,孟氏就纯粹跟闺阁之时没差别了,除了绣花画画,就是守着魏云海。

魏家兄妹去了行宫之前,孟氏堪堪学会了做一些家常饭菜,再精细点就不懂了。

这么个女人,丈夫宠,儿子们宠,到如今,稍微有个不如意就跑来找魏夫人哭诉,还有将军府一家子安慰,是真正的好命。

可是这种好命在儿媳妇们进门后,也不知道能不能继续下去了。这一点,才是魏海兄弟真正担心的。

依照他们的想法,估计是想着低娶媳妇,也不愿意娶个高人一等的千金小姐回来压母亲一头。至于魏云海,恐怕也是这么个心思,不过他也不会直接拒绝自己的妻子,所以才由着儿子们给她去碰钉子。

魏海直接给孟氏分析了一番那群闺阁小姐们到底有多么的不适合他们家。

比如:文官之家的女儿,大多喜欢琴棋书画,咏诗做对。魏海魏江两兄弟会什么呢?舞刀弄剑!媳妇娶回来没有共同话题,唯一要做的一件事就是传宗接代,这个,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

再比如:武官家的小姐,好歹性子阔达一点,问题是自家母亲就是糊里糊涂过日子的人,再娶个大大咧咧的媳妇,这两兄弟不是找罪受吗?

还有,魏海魏江两兄弟没有说的是,有魏溪珠玉在前,他们也实在难以看上寻常的女子。

琴棋书画这些有用吗?她娘也会画画,家里穷得揭不开锅的时候她还要把绣品拿去卖了换画笔,呵呵,别说如今的两兄弟是如何着想的,就是五岁之前的孩子,那颗心都别提多酸了,恨不得把她娘的笔都给生生啃了填肚子。

他娘是例外,那么就算别的女子愿意拿绣品去换银子,作为魏家人来说,那真的是杯水车薪。看看魏溪当年,直接指使着两兄弟去猎深山老林里抓狐狸,还是抓活的,直接拿去城镇上富贵人家家里卖,那银子比你绣一年的花都要多。

舞刀弄剑的女儿家也有,魏溪还会骑马呢!可是,真正舞刀弄剑的女儿家都有一颗不愿意输给男人的心,是耐不住在家围着锅碗瓢盆,伺候父母的。魏海魏江两兄弟不说别的,跟他们的爹一样,自己的媳妇自己保护,自己吃草也得给媳妇吃肉,所以,让媳妇去赚银子,自己在家伺候父母,不干!

孟氏跟魏海魏江两兄弟扛上了,谁也不肯让步。

将军府里的人看了一出闹剧,最后干脆也留孟氏在这里用饭了。

孟氏听说张氏也怀了孕,也贺喜了一番,然后一双幽幽的眼睛直愣愣的盯着两个儿子的——下半身!

魏家兄弟:“……”

孟氏问魏夫人:“你家长媳,二儿媳都有了,三媳妇呢?”

魏夫人一顿,倒是没看高氏,而是看向自己的儿子魏凭。魏凭暗中叹口气,终于来了。

“娘亲,我正有事与你说,我们去耳房。”

魏夫人不明所以,仔细端详了一下三儿子的脸色,实在看不去有一丁点喜悦的表情,心里顿时揣揣的。

魏溪看着娘亲与哥哥的身影离去,再环视了一遍厅内,发现高氏居然呆呆的望着张氏与二哥的方向。

张氏正与二哥说话:“等会我去与母亲说一下二房的事儿吧。”

魏允:“我们二房还有什么事?”

张氏望了自己夫君一眼,低声道:“我如今有了身孕,不好再伺候你。一个月还好,等孩子出生最少还有八个月,还有一个月月子,这么长的日子,你身边没个人不大好。”

魏允这才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你是要给我纳妾?”

张氏脸色一白:“夫君有看中的人了?有的话,近日就收到屋里吧,我也正好交接一些事儿。”

魏允道:“胡说什么?我整日里早出晚归的,又都是与兄弟一道,能够看上什么人?我们魏家,也没有那种一心想着怕主子床的奴才。”

张氏呼出一口气:“那……我将我身边的丫鬟抬举一个,好不好?”

魏允淡淡的道:“不用了。”

张氏还待再说,魏允打断她道:“我们家没有这个传统。我祖父,我爹,甚至是我大哥,在他们妻子有孕期间都没有抬举过什么妾室通房。他们长辈都没有,我也不会破例。”

“可是,外面人会说你闲话。”

魏允道:“让他们说就是。皇城里,大门大户哪一家没被人嚼过舌根?他们要是说你的不是,我替你出头。”

张氏一颗心放在了肚子里,半响,又问:“娘那边……”

魏允笑道:“那更不会了。我爹当年没有一个妾,就是体谅我娘怀孕辛苦。我娘疼媳妇,自然也不会让你受苦。”

魏溪忍不住咋舌,二哥平日里看着是个闷葫芦,哄媳妇儿很有一套啊!连往日里最为好强的张氏都被哥哥给哄得心花怒放了,可见两人平日里没少说一些情话。

魏溪替哥哥嫂嫂高兴,高氏却露出即羡慕又憧憬的神色来。

羡慕,自然是羡慕二房夫妻和睦了;憧憬,魏溪不去想,也懒得猜了。

不过多时,魏夫人就被三哥给搀扶了出来,看到愣愣的高氏,不由得哭道:“你是好孩子,是我儿辜负你了。”

魏溪:“?”怎么回事,不是高氏辜负了三哥吗?怎么反过来了?

众人还不明就里,纷纷问什么事情。

魏夫人也不多做解释,让人取了笔墨来,三哥遥遥的看着孤高的高氏一眼,埋头下去,一式三份和离书很快就写好了。

第108章

别说是魏溪愣住了,高氏也好久都没回过神来,直到魏凭将毛笔交到她的手中:“签字吧。”

高氏望着他,就好像看着个陌生人。她认识的魏凭根本不是这样的?

他许诺过一生一世一双人,他不可能放她离开,他不可能在明知道她红杏出墙的前提下还放她离开。

他是武将,他不该怒发冲冠找自己的青梅竹马拼个高低吗?

他不是应该彻底清理她身边的丫鬟婆子,杜绝她与那人藕断丝连牵扯不断吗?

他的武艺都是白练了吗?被她明晃晃的羞辱也面不改色,换了其他人早就将她揍得人事不省让她明白自己的身份吗?

他……居然轻而易举的就放弃了!那些求·欢之时的甜言蜜语,欢·爱·之时的温柔体贴,欢愉后的轻言抚慰都是假的吗?

他是厌烦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敷衍了吗?或者,他早就看出自己的另有所属,更或者,他根本就不在乎她,他嫌弃她的三心二意,他觉得她虚伪、狡诈,甚至她在利用他!

高氏紧紧的抿着唇,一张俏脸白得扭曲。

魏凭的气息在她头顶微微浮动,他说:“我放你走,从此之后各奔东西互不相干。”

高氏心底猛地一痛,从脚底钻出两道刺骨的冰锥,将她浑身冻得僵硬。

“我……”

魏凭突地扣住她的手腕,强硬的将毛笔塞入她的掌心,然后用着不容置疑的态度,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写下她的闺名。

红泥打开,指印留下,身后的温暖骤然离开,那么的突然,那么的坚决,快得她感觉自己从来没有拥有过,品尝过。

“管家,麻烦您帮我把和离书送去府衙登记盖戳。”三份和离书,男女各自一份,还有一份在衙门备案。又吩咐瞠目结舌的丫头:“给你们姑娘收拾东西,尽快离府吧。”竟然是一刻都不想留着她了。

高氏后退一步,唇瓣几乎咬出了血。

魏夫人心疼的要掉泪,孟氏更是噤若寒蝉不知所措,好好的,怎么说和离就和离呢?这么决绝,也太狠心了。让高氏日后怎么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