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江早已从周围寻了更多更为结实的藤蔓,勒掉了上面的尖刺和泥土,再用干草抹了几遍,相互之间打结拉直,再与树上的藤蔓缠绕在一处,观察了山崖下就近的几个落脚点后,任由魏海用多余的细藤将三人的腰肢绑缚在了一起后,这才谨慎又大胆的跳了下去。
峭壁上都是巨石,时不时有被风雨雕刻的突起给人落脚,更有从石缝里长出的大树长藤,三人顺势而下,魏江很是轻松,魏溪早已满头大汗,手心也被磨破了,魏海时不时注意兄妹的身体状况,看魏溪受不住时就提醒魏江找个地方落脚,让魏溪歇息一下。行行停停,在魏溪也逐渐失去耐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自讨苦吃的时候,魏江到了挂着鲜艳物事的古木上。
他捏着那绣着金线的大红衣片:“还真是皇上的衣衫啊!”
魏溪瞟了一眼,往山顶看了看,先前还不觉得,看着隔得近,等到下来时才发现距离山顶有些远。依照这个落下的势头,秦衍之没死也离死不远了。
她回想了一遍前世秦衍之的生平,开始后悔自己没事找事了。要得到秦衍之信任的方法多的是,干嘛选最自讨苦吃的一项呢?对方前半生中生死一线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也犯不着挑最为危险的一次来做。
现在想再多也没有,魏溪也没有半途而废的习惯,哪怕现在手心已经磨出了血泡,她也还是提醒魏江别再磨蹭,尽快找到人要紧。
天色早已黑了下来,最后一丝余霞也沉默着消失了。
魏海掏出身上的打火石,随手在半路上折了一簇松枝,用细枝绑成一把点燃了递给魏江。听着若有似无的野兽叫声,低沉的道:“把你的小猪放出来,让它带路。”
魏江道:“它早就出去觅食了,也不知道吃饱了没。没吃饱它都不会回窝。”到底吹了一声口哨,不多久,黑暗中几声细微的沙沙声,一只蓬松的毛球掉落在了魏江的脑袋上,是一只肥得堪比乳猪的松树。
小猪用蓬松的大尾巴扫了扫魏江的鼻子,魏江打了个喷嚏:“别玩了,我们在找一个人,你闻闻着衣块上的气味,看能不能找到?”
小猪磨蹭了一下魏江的耳朵,小鼻子嗅了嗅衣料,对着主人翘了翘大屁股,咻的一下就不见了。
黑暗中的等待格外的漫长,魏江哎哟了声:“看到小猪我才想到,怪不得我总觉得没力气,我们还没吃饭啦!我都要饿死了。”
魏海已经爬了下来,勾着魏溪的胳膊把她提到松树的主干上坐稳:“你去找些吃的。”
魏江自言自语:“这里也不知道有没有鸟窝。”话还没说完人就不见了。不多时,魏溪就感觉周围风声鼓荡,她腰间的藤蔓早就被人松开了,风声之下,前面一个身影晃来又晃去,看得她心惊胆战。
“不会掉下去吧?”
魏海冷静的安抚妹妹:“没事,他属猫,在山里比在家里还自在。”
魏溪沉默了一下:“我以前一直没问,爹爹是不是教你们武艺了?”
魏海在夜色中看了魏溪一眼,只是沉凝了一瞬就回答:“是。爹说有技艺压身总能活得长久一些。”
魏溪叹口气:“爹有很多事情瞒着我。”
哪怕是在黑暗中,魏海也能依稀看到魏溪脸上的表情。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没有怨怼,就好像在说一句很平淡的事实。
他想了想:“娘也不知道。”
魏溪再叹一声:“真可怜。”也不知道说可怜的是她自己还是他们的娘。
魏海莫名的觉得她这一声叹息有种嘲讽的意味,仔细琢磨又觉得只是同情。哪怕再沉稳多心,魏海也只是半大的少年,他只能凭着直觉觉得魏溪话中有话,可再多也品不出了。
小猪比魏江回来得还早一些,吱吱吱的叫唤不停。
魏海说:“等会他就回来了。”
小猪闭嘴,几下跳到魏海的肩膀上,颇为冷淡的瞅了魏溪一眼,就拿着屁股对着两人的脸,一心一意的在等待主人的回来。
魏海摸了摸松鼠的尾巴:“这么久了,它还是不喜欢你。”
魏溪嘻嘻的笑道:“因为我总是想要吃了它。”顿了顿,“江哥哥找不到食物的话,我们就把它烤了吃,这么肥,足够塞牙缝了。”
小猪回头冲着魏溪呲牙咧嘴,大声的抗议。
魏溪露出一口白牙:“再叫就把你吃掉!”
小猪干脆跳到最远的树枝上,不搭理两人了。
远远地,黑暗中传来破空声,魏海伸手一搭,接到一包东西,里面是野果。他随手在里衣上擦了擦递给了魏溪,吃得半饱魏江才回来,手上已经多了几个鸟蛋:“刚下的蛋,蛋壳都还软乎着呢,快吃!”
魏溪无语,果然就着蛋壳就咬着吃了两个,余下的两兄弟分了。
小猪在魏江出现之时就吱吱的叫个不停,魏江吃东西之余摸了下小家伙的脑袋,彻底抱了后才问:“找到了?”
小猪在树枝上挑了挑,尾巴朝着一处挥动了几下。
魏江重新将细藤系在腰间:“走吧!”
魏溪到底身子弱,人又小,黑暗中好几次都差点滑了下去,不是被眼疾手快的魏海抓住了就是被底下的魏江撑住了,也不知道滑落了多远的距离,魏溪整个人都脱力了才在夜风中嗅到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她问:“我们还没到崖底吗?”
魏江闷声的道:“没有,早着呢!”
魏海在一处断壁上停了下来,拉扯着腰间的藤蔓将魏溪放在了身边,对下面的魏江道:“人应该不远了,你背得上来吗?”
魏江的声音已经有点模糊不清,想来早就循着目标而去了:“等着!”
魏溪整个人都倒在石壁上喘气,半响才吞了口唾沫缓解了喉咙的不适:“希望他没死透。”
这么重的血腥气,秦衍之又才三岁,实在是凶多吉少。
等到魏江把人背上来时,魏溪几乎也凉了心肠。
这哪里是没死透啊,小皇帝已经气若游丝,随时会断气的模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鬼节啊,儿子昨天估计是被周边不停的鞭炮声吓着了,一个晚上都必须抱着我的脖子睡觉,否则就大哭,哎,我熬到两点还是放弃码字,抱着他睡了
今晚还有更新,不过得明早看了,各位美女先晚安吧~~
第八章
秦凌来了行宫的事情穆太后没多久就知道了。不过,穆太后几位王爷们的关系算不上好,原因自然是太皇太后。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太皇太后总是看先帝不顺眼,明明是先帝做了皇帝,太皇太后顶多就夸一句先帝命好。怎么好法呢,长子又是嫡子,名正言顺的继承了皇位。可先帝也是太皇太后的第一个儿子啊!
不管明里还是暗里,太皇太后除了夸过先帝一句命好外,就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夸奖。比如,才学好,性子温和,对亲族比较看重什么的。反之,太皇太后喜欢夸奖另外三位王爷,夸贤王有贤能,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夸睿王聪明绝顶,更夸齐王武艺天下第一。
夸先帝的弟弟们也就罢了,连带着几位王妃也很得太皇太后的眼缘,只要进宫就有赏赐,只要做皇后有的,那些个王妃就绝对不会少。连每年进贡的荔枝,皇后一箩筐,王妃们也绝对分得慢慢一筐子。这只是身外之物,穆太后也不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儿,对此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太皇太后天生就好像看与先帝有关的人不顺眼,连带着对穆太后也是挑剔得很。
晨昏定省吧,早上说你的妆太浓了,晚上说你的妆太淡了;说起嫔妃们侍寝的事儿吧,今儿说皇后独宠,不知道让先帝雨露均占,明儿又说哪个妃子太得宠了,眼高于顶都敢顶撞她老人家了。说起秦衍之吧,不知道礼让哥哥们,吃什么都是吃独食;人太笨,九连环都解不出来,秦凌一岁半就会解了;两岁了走路还摇晃,齐王世子两岁都可以掌丫鬟们的嘴了等等鸡蛋挑骨头的事儿。
穆太后刚刚当上皇后那会儿没少受委屈,只认为自己做得不够做得不好,觉得一国之后难当了点是应该的。过了几年她都没有身孕,那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水深火热,太皇太后那张嘴,只恨不得说穆太后是不会下蛋的母鸡,该宰掉了。先帝心疼她受的委屈,也与太皇太后沟通过,结果连先帝都挨骂。到了秦衍之出生,太皇太后对儿子那股子冷淡态度,抱着孩子都觉得脏的眼神深深的刺激了深宫里的这个女子,她再也被太皇太后的言语所伤,反而在太皇太后称赞世子们,贬低自家儿子的时候,愤而反抗。
婆婆与媳妇打擂台,先帝知晓这是不可调和的矛盾,也改变不了自己母亲的偏爱,于是就默认了穆太后的护犊子行为,更是有意无意的让秦衍之在大臣们的面前露脸,树立威信。
可惜,秦衍之太小,两三岁又是人嫌狗厌的时候,先帝哪怕再怎么教导,也没有多少改善,直到突然急病驾崩,秦衍之失去了最大最坚固的□□,被世人抬在了火炉上烤。
有了这一层关系,穆太后连秦凌的面儿都不想见,故而,只是让对方在殿门外行了礼就让走了。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不过半日,她唯一的儿子秦衍之就被对方给害死了!
“是他自己不小心,我说了风大,让他别太靠近悬崖,谁知道他自己没抓稳铁链……”秦凌在穆太后盱衡厉色下声音渐渐的弱了下去。
他原本不想来见穆太后的,推了秦衍之后,他很是恐慌了一阵。哪怕再如何想要对方的命,好歹对方也是自己的表弟,是一国之君,是皇帝。谋杀皇帝,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不说他自己,就连他的爹贤王,他的娘亲都会被凌迟而死。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那么狠秦衍之,也不知道这份恨意是在什么时候开始逐渐扩大,直到他鬼使神差的推了那么一下。
真的只是一下,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对方根本没站稳,轻而易举的就掉落下了悬崖。
对方那惊诧和后知后觉升腾起的惧怕眼神让秦凌下意识的想要去拉住对方的手臂。可是,他低估了秦衍之的体重。
“我尝试救他了,我拉住他的手,可是他太重了,我抓不住……”秦凌还展示了自己手背上的抓痕。几条红痕显示当时秦衍之的力道有多大,他又多么的惧怕。
秦凌还在推卸责任:“我立即就让侍卫们去救他,可是悬崖太高了,侍卫们根本没法下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表弟坠落山崖……”
穆太后看着台阶下那小小的身子,恨不得将对方盯出个窟窿来。到底是经历过大事的人,穆太后极力稳住了头脑里的晕眩:“宣禁军统领!”
赵嬷嬷也摇摇欲坠乱了心神,听到穆太后的话居然没有想到让宫女去传话,直接自己跌跌撞撞的跑去外面寻人,禁军统领不在,副统领在。
“哀家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活要见人死要……若是找不到,你们就全部给皇上陪葬!”撑着凤座勉力站起身来,指着目光忐忑又一身傲骨的秦凌,道,“来人,给我将这心狠手辣没心没肺的狗东西绑起来!”
秦凌猛地抬头,不可置信的道:“太后,你抓我干什么?”
穆太后发指眦裂:“做什么?自然是五马分尸!”
秦凌瞪大了眼睛:“我是贤王世子,你怎么敢……”
穆太后已经没心听对方废话,手一招,自有宫人堵住了秦凌的嘴巴把人拖了下去。
赵嬷嬷魂不守舍的问:“太后,您真的要将世子殿下……”
穆太后重新跌坐在地,捂着额头低声道:“着人快马加鞭,去请我的父亲承安公觐见。行宫里的人全部封口,陛下生死未名之事谁也不许宣扬,所有人无诏不许离开行宫。”
一番指令颁布下去,穆太后才软倒在了座位之上,这才察觉口中腥甜,不知什么时候她咬破了自己的舌尖,现在她也顾不上了,只一心一意的等着自己的父亲到来。没有了丈夫,她也只有娘家可以依靠了。
这行宫,也必须整顿了!
赵嬷嬷端着燕窝,看到穆太后的模样忍不住哭道:“太后,您要撑住啊!皇上定然吉人天相否极泰来,不要皇上还没回来您就倒了,那时候皇上就真的孤家寡人一个了。”
穆太后伸手一抹,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泪流满面。
别说太后觉得皇帝凶多吉少,就连秦衍之自己在落下山崖的时候都觉得他死定了。
所以,当他在剧痛中醒来的时候,看到魏溪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在短暂的愣住之后就是大哭不止。
魏溪指着他的脸颊道:“看,这不就醒来了。我说过了,一巴掌打不醒那就两巴掌,两巴掌不行那就十巴掌。”
魏江看着小皇帝肿成了猪头的脸,深以为然。
魏海在心中放了个白眼,低声询问秦衍之:“皇上,你感觉如何?”
秦衍之感觉四肢都离开了自己,胸腹之间也被巨石压过一般,痛得他几乎要死过去。不过,哪怕是再小的孩子也知道死亡很可怕。他眼中蓄满了泪水,想要寻找其他人的身影。
“别看了,就我们三兄妹,没有其他人、”
秦衍之哇的想要大哭,才张开嘴巴就一股血沫喷了出来。
魏海摸了摸他的胸膛,低声安慰:“皇上别说话,也别乱动,你伤势很重。”
秦衍之想要点头,觉得不止身上痛,脑袋也痛得很。
不过,人醒了就说明脑袋里面没事。魏溪缓缓的吁出一口气,拦住了正要用夹板的魏江:“我来吧,哥哥你也累了,先休息。”
魏江还没来得及感动,就听到妹妹接着道:“等会儿天亮了,我们的早饭还靠你呢。”
魏江一愣,视线从细胳膊细腿的魏溪转到半死不活的小皇帝再到自己的哥哥,任命的倒在了一边:“那剩下的活儿你们干,我睡觉。”脑袋往洞口一靠,人就睡了。
他们在半山崖上只找到一个小小的洞口,原来应该是有石头堵住的,也不知是地动还是什么缘故,那石头滚落后露出一个可以容下几个孩子的山洞。
因为是半夜,他们也找不到更好的地方,把秦衍之搬进去后,魏江摸着峭壁找了一点止血的草药,魏海折了几根树枝,魏溪将秦衍之的外袍给撕成了条状,用树枝固定住秦衍之的胸膛和断掉的腿骨后,几人就累得不想动弹了。
裹伤的过程中小皇帝一直昏迷不醒,魏溪在他鼻子处停了半柱香才听到一丝活气,还是不放心,总觉得对方一口气没上来就死翘翘了,干脆几个耳光下去把人打醒,既安了两个哥哥的心,也让自己发泄一下心中的郁气。
“不愧是辰帝,命真大。”秦衍之,也就是楚辰帝。
魏海低头处理秦衍之的伤口,仿若未闻。
下半夜的时候,小皇帝就开始发起了高烧。
这里又没有河流,树叶上的露水也不多,魏溪只好把魏江腰间的水壶解开,倒了点水将布条打湿给秦衍之擦身。
她也没有男女之别,撕开衣服将能够擦拭的地方全部擦拭了一遍,哪怕是大腿内侧也没放过。最后看对方脸颊烧得通红,干脆将自己冰凉的双手贴在了他的额头和脸颊上,美其名曰:“降温!”
山林里本来就冷,日夜温差极大,他们出来又没有带多余的衣衫,魏江和魏海身子底子好,又从小习武,虽然有点难捱到底不冷。魏溪就不行了,她从前世起就容易手脚冰凉,到了这辈子换了个身体依然是怕冷怕热,开始在忙活还不觉得如何,现在清闲下来她就感觉浑身上下都有冷气往衣服里面装。
她也不矫情,直接脱了鞋袜,把冰冷的双脚塞在了秦衍之的背下,被对方的高温烘烤后,居然十分的舒坦。魏溪眯着眼,干脆倒在了对方的身边,一手斜插在对方亵衣下的肚皮上,一手从脑袋绕过探入颈窝,贴在了血管之上,闭上眼,直接睡了。
魏海看着这一对兄妹,好一阵无语,最后只好揉了揉眼睛,打了一套拳,再用半湿的布条贴在小皇帝的额头上降温。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又困又饿~~
第九章
这一夜多少人辗转难眠。
穆太后申时三刻派人急召承安公,赵嬷嬷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派去的人是心腹中的心腹,承安公见到来人,就知道自家女儿又遇到了大事,而且是她没法解决的国家大事。当即也不给家人说明,直接坐马车就出了皇城,出了城门才换了骏马一路疾驰,风尘仆仆,终于在亥时初刻见到了穆太后。
听到皇帝生死不知,承安公也急了。
自家女儿晋升为太后,穆家成了铁板钉钉的外戚,又有了当皇帝的外孙,可以说穆家的荣华富贵最少可以保持百年,谁也没有想到贤王世子居然有胆子暗杀皇帝。
暗杀就罢了,一个七岁的孩子实在是没有多么周全的计划,把暗杀做得□□无缝,漏洞漏得跟筛子似的。
“从世子的言语看来,他兴许是突然的心血来潮。”
穆太后冷哼:“那也掩盖不了他想要了我儿性命的野心。”
承安公道:“我们还是大意了。”他也不说女儿大意,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后,不说全然控制禁军,就连后宫也没掌握在手心。想到这里承安公就心塞,女儿头上还压着一个婆婆,这个婆婆在后宫的年月比她更加长,生的儿子更加多,前朝后宫大部分人都看太皇太后脸色,穆太后与小皇帝的处境实在是不妙。
“禁军统领是先帝的提携上来的人,又不是世家弟子,对先帝的忠臣可信。何况,皇上出了事,第一个掉脑袋的就是他,所以哪怕真的粉身碎骨了,他也一定会将皇上带回来。这一点,太后尽可以安心。”
穆太后听得父亲的安慰,绝望的心终于看到了一丝光明:“希望皇上平安无恙。”
承安公又问:“副统领还在行宫?”
穆太后看向赵嬷嬷,赵嬷嬷道:“一直是统领大人负责保护皇上,副统领守护太后娘娘。”
承安公眼神一跳:“我记得他是世家子弟。”
赵嬷嬷道:“副统领姓古,是太傅古大人的族人。”
前朝的事情承安公比穆太后熟悉。先帝还在的时候,原禁军统领丁忧,一般正职的官员丁忧都是副职暂管事物,做得好就有顶替的可能,当时古副统领应该有转正的可能。谁知道先帝神来一笔,选了平民武状元出生的何大人。两位统领之间素来有不睦的传闻,平民与世家子弟历来也是针锋相对,禁军内纷争也不断。
脑中将皇帝身边有可能的威胁都暗自琢磨了一遍,倒也没有现在整顿的意思,而是问穆太后:“世子殿下在哪里?”
赵嬷嬷道:“被关在了地牢。”她看了太后一眼,见对方毫无表情才接着道,“太后认定世子殿下又弑君的嫌疑。”
承安公抚着山羊须冷笑:“哪里是嫌疑,他就是想要陛下的命!谁不知道太皇太后偏心几位王爷,先帝故去,她只差明说要兄终弟及了。若不是先帝早就册立了太子,内阁又全力扶持太子登基,只怕太皇太后就要干政让贤王上位了,想必她没少在众位王爷世子面前惋惜过。说得多了,有些人就当了真,觉得只要陛下出了意外,贤王就是第一顺位继承皇位之人。枉费贤王有贤德之名,更是饱读圣贤之书,居然也会教导出个有勇无谋的儿子。”
穆太后冷声道:“我只恨不能当场手撕了他。”
承安公接口:“世子不能杀,他是一个好的棋子,我们可以借他反太皇太后一军。只要皇上平安归来,帝位定然更加稳固。”
穆太后手指扭成了麻花,手中的锦帕更是一团乱麻,听得父亲一点点分析,点头道:“还请父亲从家族中选一些武艺高强心思细密的孩子,我安排他们贴身护卫皇上。”她抹了抹眼角的泪,“皇上是我的命根子,他有个万一我也只能跟着去了。”这一日,太后连连忘记自称哀家,显然是六神无主到了极致。
承安公遥遥望着殿外的冷月,轻声道:“贤王不日就会来行宫,到时太后不用客气,直接将他拿下!三位王爷,来一个你就抓一个,来一双你就抓一双。有必要让太皇太后知道,同为外戚,我们穆家可不会随她揉捏。”
穆太后咬牙切齿:“女儿也正准备如此。若是我儿有个三长两短,我亦会让王氏尝一尝丧子之痛!”
黎明之前,夜色浓得堪比墨汁,几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魏溪在一片热意中醒来,趁着身子看了看外面,问:“几更了?”
“寅时初刻。”回答她的是魏江,他每日里睡足三个时辰就足够,醒来后就换了哥哥去休息。
魏溪摸索着从洞口的峭壁上撤下昨夜挂上去的碎布条,果然都湿透了。挑了一块最干净的给自己抹了一把脸,这才把余下的给秦衍之继续擦身。
伤势太重了,高热根本退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