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淰点点头,欣喜的走出去。

任淰刚离开,周嘉泽便借了一小护士的电话,给倪芸打去电话,叫快点请个护工。倪芸的动作很快,立即托人找了个经验丰富的护工。

任淰回来的时候,护工张阿姨早已经到了,并且还做了不少事。周嘉泽的脸色不太好,他还在郁闷倪芸怎么给他找了个女的,见到任淰之后,也依旧没有好气。他还在郁闷呢,看到任淰的表情更加郁闷了,她那表情仿佛被人给抛弃了似的,眼神中虽然没有多少指责,可让人看着仿佛他成了一个负心汉…

周嘉泽看着任淰的表情,突然又乐了起来。照顾他就那么好?遇到这种情况,不是应该能躲多远就多远?他每次陪沈心奕看电视剧,看到电视里面的男主角或者女主角得了不治之症,还有人拼命的抢,他都觉得假得要死,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是害怕得病的那个把自己缠住才对。他这种想法被沈心奕狠狠的鄙视了一通…

周嘉泽也不解释,就任淰一个人,肯定不能照顾他,总不能白天黑夜的守着吧?人总要休息。但如果任淰自己理解错误离开,那也好,省得他厌烦。

只是任淰也不走,就坐在那里,她会主动和张阿姨学习怎么正确的照顾人,张阿姨经验丰富,脾气也好,任淰问什么,她都无条件的解答。

周嘉翼晚上的时候过来一趟,见到任淰还在,直接将她叫出了病房。

任淰几乎已经知道了周嘉翼想对自己说什么,而她的答案也十分的坚定,她就是想要照顾周嘉泽,她也不觉得这是一种委屈,反而很庆幸,有这个机会和周嘉泽相处。

所以在周嘉翼开口之前,她先笑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如果觉得我傻,那就让我傻一次。我心底一直有点不甘心,总认为他一点也不喜欢,很大的可能是我们没有相处过。如果这次…这样相处了,他还是那么的讨厌我,我心底的那点小希望,就会真正的让它熄灭。”

周嘉翼原本是想问她为什么要辞职,这样究竟值得与否。任淰的态度,让他开始怀疑自己了,值得与否,只是外人用金钱或者时间等东西去估算价值,可我们从来不会把感情算进去…作为局外人,总以为局内人都是些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傻子,可有时候并非如此,那些一直理智的人,难道就一定比那些不理智的人更幸福?想必没有谁能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来吧!

“我只是怕你委屈了自己。”

任淰拼命的摇头,“可以从另一个方面来看待问题啊,如果我和他之间是十万分之一的几率在一起,或许我还会为了这点几率而跃跃欲试,现在啊,有这个机会可以尝试一下。如果真不行,我就彻底绝望,从此再也不会对他有任何幻想,这样就可以真的死心然后去遇见下一个人。这样算起来,利大于弊吧?”

周嘉翼摇摇头,“我说不过你,如果这是你选择的,记住,要自己去承担它带来的后果。”

任淰点头。

周嘉翼摸着她的头,真是一个傻丫头啊。

周嘉翼走进病房,任淰看着他的背影。周嘉翼虽然和周嘉泽是亲兄弟,但他们长得其实并不像,周嘉翼的长相更多的继承了周治安,五官硬朗,给人感觉好似行伍出身,眉宇之间多是英气。周嘉泽的五官多遗传了倪芸,五官精致,轮廓分明,帅气中有着一点邪气。

任淰笑笑,只是心口的那个地方,钻出一股酸涩的液体,让她明明在笑着,眼睛里却冒出了一股儿液体。

夜间的时候,周嘉泽准备去洗手间,一想到这个问题,他都感觉烦躁。他一动,任淰便立即醒来,她问了他一句要什么,她去帮他拿。没有得到回应,她也没有继续问,如果她敢继续问,周嘉泽一定会又冲他发脾气。

周嘉泽想到白天,周嘉翼对他说过的话。一个女孩愿意无条件的照顾他,他可以不感激,但没有必要一直给人脸色看,毕竟她没有欠他什么。周嘉泽当时回了周嘉翼一句他又没让她来,可他自己也知道,他确实没有资格对她百般挑剔和嫌弃,她确实不欠他什么。

任淰去扶他起来,现在这个点了,大家都睡着了。她是个不太愿意去麻烦别人的人,于是没有去按铃,而张阿姨睡在外面,她不想去吵张阿姨。

周嘉泽拂开她的手,恶劣的话冲口而出之前,还是忍了忍。

“我扶你起来。”她很坚持。

两人争执不休,终于将张阿姨吵醒。张阿姨进来,和任淰一起,将周嘉泽从床上扶起来,推进洗手间。周嘉泽在这一刻更加厌烦了,尤其是面前都是两个女人。张阿姨看的人多,知道周嘉泽这是在别扭,冲任淰笑笑,“人老了,瞌睡也多了,我还是继续睡了,这里交给你了。”

张阿姨说完还冲任淰眨眨眼睛。任淰知道张阿姨误会了,她以为他们是一对情侣,只是周嘉泽受伤了,脾气变差所以才这么对她。

张阿姨走出去之后,周嘉泽便努力的从轮椅上站起来。任淰立即去帮忙,他这个时候倒没有推开她。

在他一只脚站起之后,任淰立即给他一根拐杖,见他保持平衡后,这才匆匆的走出洗手间,同时关上门。

她一直在洗手间门外,过了一会儿后,才小声的问,“可以了吗?”

周嘉泽没有说话,她才会打开门,又进去扶他。因为如果他没有好,他才会主动开口,恶狠狠的说没有。

久而久之,任淰也找到了他的规律。虽然他仍旧对她没有好脸色看,但她却觉得很满足。

倪芸偶尔会往医院跑,看到他们的相处方式之后,将任淰叫出来,“好好照顾他。”

任淰能懂得倪芸的暗示,她一心的把这个相处当成她唯一的机会,却不知道这是机会,却也是她人生中最痛苦的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二页

任淰衣不解带的在医院照顾着周嘉泽,他自从受伤之后,脾气变得十分的暴躁,开始的几天手疼脚疼,连翻身都疼不可耐,但任淰一直守在病房中,他即使痛也压抑着,莫名的不愿意表达出他十分痛楚,好似这样会减少他的男子气概。在他实在受不了时,任淰竟然联合医生给他打了一支止痛药。也是在晚上的时候,周嘉泽才知道那一针是止痛药,因为不像前一天那样痛了。

他不再痛,应该是一件好事,可他冲着任淰嚷,甚至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将能摸到的东西全都向任淰扔过去,玻璃杯在她脚边碎成晶莹的碎片。

即使他这样对她,她也不躲开,只是默默的看着他。于是周嘉泽更加生气了,她这算什么表情,是在控诉他不对吗?他以为她至少会埋怨几句,可她什么都不说,等他终于觉得无趣之后,她会小心翼翼的收拾着病房里的一切。

在照顾周嘉泽的这几天,她已经瘦了很多。她回去煲汤时,张阿姨才换她的班照顾着周嘉泽。

任淰动作很迅速,很快吃过饭,将煲好的粥提到医院。还没有进病房,远远的就听见又有东西砸在了地上,她的心突的揪了起来。通常情况下,周嘉泽是不会对张阿姨发脾气,在他骨子里还是有着一定的教养,对长者有着一定的尊敬。于是她加快了脚步,走到病房门口时,正好看到张阿姨急急的走了出来。

任淰向病房里面看了一眼,立即将张阿姨拉到一边,“发生了什么事?”她不相信周嘉泽会无缘无故的就发脾气。

张阿姨叹了叹,“我只是看到他今天冲你发脾气,还往你脚边扔东西,就忍不住劝了他几句,也不知道我哪句话说得不对了,他立即就激动了起来。”

任淰冲张阿姨微微笑了笑,“他脾气不太好,张阿姨你多担待啊,不要和病人一般见识。”

张阿姨轻轻的叹气,抓起任淰的一只手,“你这样的女孩子现在到哪里去找,那小子怎么不知道珍惜,还这么对你。”

任淰抿嘴笑,却并不去解释什么。她自己知道自己,能有什么好的,还不是抱着一定的目的,根本不是什么善良的人。

“如果那小子不要你这个女朋友,告诉我,我给你介绍一个更好的。”张阿姨突然发狠的开口。

她突然找到了症结所在,“女朋友?”一种念头迅速从她的大脑中闪过,“阿姨,你对他说我是他女朋友?”

张阿姨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不对,任淰也不想指责什么,“阿姨,你回去休息吧,这里就交给我。”她苦笑一声,还是嘱咐着,“不过下次不要在他面前说这些话了,他发脾气是应该的,我不是他女朋友。”

张阿姨看着任淰觉得莫名其妙,不是家人,又不是女朋友,那她为何在这里照顾那小子?而且据她所知,那小子并没有结婚,可看任淰那心甘情愿的样子,又不得不感叹,现在的年轻人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反正她老了,是理解不了了。

任淰却对自己露出苦笑来,难怪周嘉泽会发脾气,在他心中他的女朋友只会是沈心奕,别人只会玷污了他心中的最爱,他怎么能不生气?

知道他会发脾气,她还是走进病房,一步一步走到床边,将保温盒放到床头,“还冒着热气,趁热吃。”

周嘉泽一双眼睛直盯着任淰看,突然他冲任淰笑了笑,一伸手,直接用手将她刚放到床头边的保温盒挥到地上。

保温盒里的热汤洒落出来,甚至一部分滴在她的鞋子上。她的眼睛对上他的视线,发现他的脸写满了笑意,是嘲笑,是讽刺。

她直直的看着他,不开口,只是看着他。

“不懂吗?”周嘉泽收起笑,“我说你不懂吗?”

她还是沉默。

“少这副假惺惺的模样,你觉得我会吃你做的东西吗?恶心的女人。”他一字一顿的指责清晰的传进她的耳里,可她竟然还是只能看着他。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吗?趁我受伤的时候主动来照顾我,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喜欢上你?你他妈做梦去吧,我怎么可能喜欢上你。”

任淰深深的呼吸了一下,“我去楼下给你买饭,你是想吃清淡一点还是想吃味道重一点的?”

她这副平静的样子再次让他厌恶,果然是脸皮厚得可以,“听不懂人话吗?给我滚,滚!”

“如果我不呢!”她退后了两步,还是看着他。

他用手抓着东西,可离他近的东西已经被他之前全都扔掉了,他烦躁的拿起自己靠着的枕头,将它向任淰扔过去。任淰还是不躲,枕头顺势落在地上,粘上了地上原本的汤汤水水。

任淰看了一眼那个枕头,没有将它捡起,她看着周嘉泽,竟然笑了,如同挑衅一般,“你继续用力,更用力一点。反正你骨头还没有长好,来个错位,手变得畸形或者腿变得畸形,到时候,看看你的沈心奕还要不要你。”

周嘉泽一双眼睛瞪着她。

任淰见他似乎不打算继续闹了,很平静的收拾着病房里面的东西,地上的玻璃渣,还有一个摔坏的茶壶…她很安静的收拾着,心中不悲不喜,大概已经习惯了被他这样对待,于是就不觉得难受了,就不觉得痛了,跟着就不计较了。

倪芸也许是得到了什么消息,也来到医院,看到任淰和周嘉泽的表情,什么也不问,似乎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倪芸来之后,任淰打过招呼之后,便将空间留给那对母子,她一个人走到医院下面。

医院很大,下面不时有病人在走动。每一个病人,旁边都站着一个亲属。任淰不停的猜测着那些人与病人是什么关系,夫妻,父子,母子,或者情侣…她悲悯的一笑,恐怕没有一对,会是她这样说不出来的关系。

什么关系呢?倒贴?不对,倒贴人家都还不要才对。

周嘉泽心情烦躁,一天到晚都待在病房里,不能走,只能躺着,虽然医生建议可以坐轮椅出去走走,可他一想到陪着自己的人,本能的拒绝这种提议。

倪芸看着自己的儿子,将一张椅子放到床边,这才坐下。椅子的位置原本离床很远,这是任淰摆放的地方,从来都不敢与周嘉泽太靠近。

“儿子,别这么任性了,你不该这么对小淰。”倪芸摇摇头,只是话语中并没有带着指责。

“我只是骨折,不是残废,不用随便拉个人来将我廉价卖掉。”周嘉泽说不出为何自己感到残废,或许只是任淰那无意的一句话,让他突然真的展开了联想,如果他真的残废,再也好不起来了,会不会有谁对他不离不弃。沈心奕在那个时候,会不会依旧愿意陪着自己,而且不嫌弃自己?

他给不出答案来,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他觉得自己也不愿意以这种姿态要求沈心奕回自己身边。

“你怎么会这么想。”看得出自己儿子讨厌这个话题,于是她也不愿意再提及,“你不想小淰照顾你,那你希望谁照顾你?沈心奕吗?”

周嘉泽张张口,别扭的不说话,他是那么想过,如果他将自己伤出个好歹,自己的家人一定舍不得自己受苦,会帮他去找沈心奕回来,他的确打着这个算盘。在他的人生里,大多数的时候,他的那些小算盘最后都得偿所愿了。

“儿子,你好好想一想,如果她会回来,早就回来了,怎么可能现在还不回来?她已经把你抛到脑后了,去过新的生活了,为什么你还这么的死心眼。”

“我不相信,我绝对不信。”他想不出来,他们那么多年的感情,怎么可以说没了就真的说没了。

“儿子,你信不信都是一样。”倪芸站起来,摸着自己儿子的头,“为什么要钻牛角尖呢,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很多优秀的女孩子,你不用非她不可的。看开一些,也不要做傻事。”

“可我做不到,做不到…我闭上眼睛,就想去找她,想问她为什么。”

看到周嘉泽的眼眶红了,倪芸也不太忍心,“我养你这么大,不是为了让你去为一个女人做傻事。”

他不说话,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那么烦,那么燥,心口那里被用东西堵着了一般,让他怎么都不能释然。

“嘉泽,别把爱情看得看重,你想想安安,她现在也快要结婚了,时间总会是最好的良药。”倪芸拍拍他的肩膀。

周嘉泽没有想到母亲会主动提起二哥的事,想到母亲现在心里肯定不好过,于是也不敢再闹下去了。夏安安,从小就喜欢周嘉铭的那个女子。过去的时候,周嘉泽会同周嘉瑶一起叫夏安安——小嫂子。那般喜欢二哥的夏安安,曾经说过非周嘉铭不嫁,曾经在得到周嘉铭死讯时哭得稀里哗啦,可竟然要结婚了。感情,是不是真的只是我们把它想得太伟大了?而它本来就不伟大。

倪芸离开之后,周嘉泽一直沉默。

这个夜晚,周嘉泽做了很长很长一个梦,他想起了他的二哥,想到他们过去一直闹着,他喊夏安安小嫂子,惹得她羞红了脸。他对周嘉铭说,以后他会将自己心爱的女人带给他看,可最终他没有做到。他想到自己与沈心奕交往的一切,过往的一点一滴全在梦境中展现着…

他醒来之后,大口的呼吸着,明明不是噩梦,他却觉得梦境中仿佛出现了怪兽。他记得二哥笑着说:我会找到一个我愿意共度一生的人,对她好,对她很好,对她一辈子都好。

周嘉铭说这句话时,脸上洋溢着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笑容。那时,周嘉泽在心底轻轻的对自己说:我也是。

不求一生遇到多少女人,不求遇到一个多么好的女人,只求遇到一个让自己心动的女人,然后对她好,对她一辈子好,不离不弃。

希望和现实巨大的落差,让他的心好似破了一个大口子,他剧烈的喘息着,猛的将灯拉开,他的眼睛似乎也模糊了,随手抓着什么东西就扔,不断拉,不断砸…甚至连床头的铁架子他都拉出来,推到在地上。

动静太大了,张阿姨急急忙忙的跑进来,“怎么了,怎么了?”

任淰看着几乎发狂的周嘉泽,没有去阻止,反而对着张阿姨笑,“没有什么,你先去睡,什么都别管,这里有我。”

张阿姨还是不放心,可任淰的表情很坚定,让人从心底信任她。

张阿姨离开之后,任淰将另一边的几个杯子全都拿着,走到还是不断哼气的周嘉泽身边,“要继续砸吗?”

周嘉泽抢过她手中的东西直接砸在了地上。

任淰继续,将这屋子里能砸的东西全拿给他砸给他扔,只要他痛快,最终整个屋子全是乱七八糟的东西,碎片,水渍,衣服…

再没有可以砸的东西了,任淰反而笑了,“觉得痛快了?”

周嘉泽瞪她一眼,没有说话。

任淰一双原本柔和的眼眸,此刻却锐利了起来,“你觉得你砸光了这里的东西,沈心奕就会回来吗?我告诉你不会,就算你把这里给拆了,她也不会回来。”她指着那边的窗子,“就算你从那里跳下去,沈心奕也不会回来,顶多会在心里不屑你的行为,觉得你懦弱,觉得你恶心。”

“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些话?”

任淰哼笑了一声,“你说为什么你受伤了之后,干妈就劝你放弃沈心奕?你这么聪明,应该能想到啊。你手上这么严重,他们这么心疼你,当然会联系沈心奕,可沈心奕还是没有出现。那是沈心奕不愿意看到你,她不再爱你了,你的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却像一个傻子似的做这些幼稚的行为盼她回来。”

“你给我闭嘴。”

她就不,仿佛发泄一般,“沈心奕已经不爱你,否则不会连你住院都不回来看你,她已经用行动告诉你,她对你已经没有丝毫的感情了…”

周嘉泽的眼睛都因愤怒而发红,她几乎不用怀疑,如果他现在没有受伤,大概会直接上来揍她。

“她不爱你,其实你知道的,否则不会那么作贱自己…”

“她不爱你,不爱你了。”

不爱了,一点都不爱了,真的不爱了。

周嘉泽的呼吸声更为的剧烈,“滚,你给我滚,闭嘴,给我闭嘴。”

“为什么要我滚?因为我说了实话。”她觉得自己现在真的不怕死一般。

周嘉泽冲她吼着,“你什么都不知道,你知道我有多爱她吗,你知道吗,你知道我把她当做我最重要的人吗…”

他不断的说着:你知道我有多爱她吗?你知道我有多爱她吗?你知道我有多爱她吗…

任淰勾起了嘴角,能有多爱,也只是很爱很爱而已。

“我怎么不知道,就像我爱你一样爱。”她的语气很平静很平静。

如果不是那么深的爱,怎么会如此作贱自己,最终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三页

第十三页

自从那天之后,周嘉泽就变得十分的沉默,不再砸东西,也不再破口大骂,在医生护士来看他的伤势时表现得很配合,而且对治疗的过程也不再排斥。医生让他做什么,他都表示同意,不再像过去那般要么拒绝要么直接给人脸色看。以前他脾气不好的时候,护士都能感到这屋子的气压太低,对任淰表示同情,每次来做完事后立即跑掉。现在周嘉泽的性情变了,这些小护士停下来的时间也常了,还主动问周嘉泽许多事,只是他多半沉默,还是不愿意开口。

倪芸和周治安来医院也发现周嘉泽的性情变了,问他什么,他答什么,这种状况让他们做父母的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周治安见儿子这个样子,还主动提出愿意为他买一艘豪华游艇。过去周嘉泽就想买,虚荣心作祟,开着游艇带着女朋友出去,又浪漫又有感觉,只是被周治安给骂得不轻,说他这想法简直是纨绔子弟的做法。

现在周嘉泽听到自己父亲这样说,也只是摇头,并不感兴趣。

在周嘉泽身体恢复的这段时间里,任淰依旧在照顾他,他也不再对她冷言冷语,甚至还配合她的行为,只是仍旧不爱说话。任淰自己也发现,他好像变了,她自己也不知道他这样的变化是好还是坏,不再发脾气了,也不暴躁了,却让她觉得他变得更加陌生,也更加难以接近了。

甚至有些时候,任淰心里毛毛的,周嘉泽会盯着她,那种目光让她每次都不敢与他对视,也猜不透这种目光代表着什么。

周嘉泽的伤势好一些之后,便回到家中,开始的几天大家唯恐他身体会出问题,对他各种嘘寒问暖,当他一个人的时候也要派人跟着,和看囚犯没有什么样子。他对这种现状很不满,却也没有吵闹,只是不愿意继续住在家里,要去他自己在外面的房子。

周嘉泽才提出这种要求,就被周治安驳回。但倪芸不知道劝了周治安什么,周治安这才同意,当然了,前提是让任淰去照顾他,理由很充分,他们信得过,外面的那些护工可定尽力,但尽不尽心就很难说了。

在他们将周嘉泽送到他住处后,离开的时候,倪芸让任淰送他们出来。这段时间,周嘉泽变化很大,倪芸认定这和任淰有一定关系,于是对她也带有一定的期望了。

“这段时间,好好照顾嘉泽。”倪芸拍拍任淰的肩,心里已经将她当做半个儿媳妇来对待了。女人看另一个女人,很容易从眼睛里看到那情意。倪芸对自己儿子会娶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其实并不怎么干涉,不是什么富家之女也行,但总要对自己儿子一心一意。倪芸相信这个丫头会自己儿子的感情,如果找的是一个知根知底的女人,做父母的肯定能少操不少心。

“我会的。”任淰觉得干嘛这嘱咐甚至有些多余。

“女人就应该拿出女人的优势来,该柔弱的时候就柔弱,该强势的时候就要强势。如果用错了地方,柔软会变成有心计,强势会变成不可理喻,要懂得怎么去利用。”倪芸笑笑,有时候女人本来就不该那么单纯,何况单纯并不能换来自己想要的结果。

倪芸见到任淰眼中的迷惑,耐心的讲述着发生在她自己身上的事。那时周治安也和一个女人走得很近,甚至已经有了风言风语,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倪芸的确气得不轻,可她冷静了下来,她没有去和周治安争吵,她知道如果去和周治安闹,只会让他感到厌烦,甚至心底将她当成一个疯子,尤其是夫妻间产生裂痕之后,别人便很容易插足。倪芸做的是假装不知道那件事,然后很委屈的告诉周治安,竟然有一个女人说她与他关系很暧昧,还要约她出去见面。周治安听到她这样说,脸色当下就变了。倪芸则表示她相信他的为人。

最终周治安和那个女人的事直接就掰了。

倪芸就是要这么有意无意的让男人知道,外面那个女人多么的虚伪,也许说着不喜欢男人的钱不破坏他家庭,背地里却找上了男人的妻子,这种事情男人通常都很避讳。

倪芸笑看着任淰,“你要记住,你是一个漂亮的女人,你有你的资本。姿态可以卑微,但不能一直卑微,得合理利用这一点。”

任淰点点头,“我知道了。”

倪芸观察她的表情,发现她真的听进去了,这才满意的点头,“这段时间,就麻烦你了。”

其实任淰对倪芸的这话并没有听进去多少,只是她也明白了一些东西,她在周嘉泽面前,的确太过卑微了。她这么的卑微,和他认定她卑贱也有关系,她不能这样一直下去。

周嘉泽在家还是挺配合,不闹也不怎么争吵,甚至在任淰错误的理解他传达出来的想法时,他也只是蹙眉不说话。渐渐的,只要周嘉泽一动,任淰便知道他需要什么东西,知道他想要什么了。

而且周嘉泽主动提出来,要为周嘉翼分担一些公事,于是每天会有专门的人送来文件给他处理,在他处理完之后又将文件送走。

在他处理公事的时候,任淰总会默默的站在一边。她很羡慕这时的周嘉泽,好像只要他愿意,他随时可以变换自己的身份。想当一个叛逆少年的时候,就出去喝酒闹事打架,想变得任性的时候就一不如意就直接破口大骂,想要变成一个商场精英,直接就能在短时间内决定案子的方向。而这些,她任淰永远都做不到,她的身份似乎已经定格了下来。

周嘉泽将文件处理好之后,头一偏,果不其然,就能看到任淰站在那里,她的目光有些不同,并非是爱慕,愣愣的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周嘉泽挥挥手让助手离开,然后对任淰招招手。

任淰看到他的手势就知道他要做些什么,立即将他需要的东西拿来。周嘉泽看着她的身影,她很安静,安静得他会忘记了她的存在,可如果她真的没有在,他又会觉得奇怪,这种莫名的情绪,他想不出答案,于是干脆的也就不去思考这究竟代表着什么了。

周嘉泽恢复得很快,在正式可以走路之后,任淰也不用继续待在那里了。周嘉泽回到家,一大家人都围着桌子,像吃着一顿团圆饭。

倪芸和周治安都要敬任淰酒,感谢她这段时间对周嘉泽的照顾。周奶奶也连连夸赞着任淰,说谁娶了她就是谁有福气,而周嘉泽只是看了任淰一眼,没有说话。

饭桌上的气氛还不错,过了一会儿之后,周嘉泽的手机响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便走到屋外去接电话,因为身体得到舒展,他的情绪颇好,毕竟被关了那么长的时间,现在简直觉得自己是身轻如燕,从未觉得有着健康的身体是这么重要,“竟然还记得给我打电话,今天吹的什么风?”他和这个小妹关系不错,以前周嘉瑶就是常常追在他身后,跟着他玩,因为他是这几个哥哥中最喜欢玩的,跟着他准没有错。

周嘉瑶笑得特不好意思,“对不起啊,不过这也不能怪我,爸妈都不告诉我你受伤的事。不过没有关系,我三哥吉人自有天相,无论出什么事都会逢凶化吉,这么快就康复了。哈,我是来祝贺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