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吃了吗?”阿黛又问。
“没。”赵昱摸了摸肚子,这时发出吐噜的一声,赵昱不由的有些囧。之前,康王本要请他和纪家人吃饭的,只是他一听说阮老夫人来过王府,便急急的往赶了回来。
阿黛先是一乐,随后想起赵昱急急进门的情形,便晓得,赵昱定是听到阮老夫人来的消息,担心她应付不过来受了委屈,便赶了回来了。
想到这里,阿黛的脚步又顿了一下,心神一动之间,阿黛突然明白,这回赵昱为何下这辣手。
并非完全是为了他自己或者恭王府,怕其中也有为她的原因。
赵昱定然早就有去西域的打算了,可若是一走,他又担心阿黛在京城受欺,实是阿黛一个平民出身,便是再能干也难免遭人刁难的。
因此,赵昱下这狠手,为的就是让京中人忌惮,到时,便是有人想为难她也不得不掂量一下赵昱的反应。
可以说,赵昱这般的强势却是为了她,这一刻阿黛心中真的是有着万般的滋味。
抬眼看着赵昱,烛光的昏黄下,赵昱的脸有些朦胧,但也因为朦胧却也显得十分的柔和,唯有那眼神,神髓而清亮。
钱塘青石长街,于老先生在前面走着,赵拓在后面跟着,于老先生说:江头未有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
钱塘西湖上,赵拓站在船头,概然道: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
青石巷的家中,那院中的梅花,花开花落,时光飞逝,唯枕边那一枝梅花香气如故。
想着,这一刻,阿黛的心砰然而动,眼睛弯弯而笑,上前抱了赵昱一下。
正待放开,下一刻,猛然间,阿黛就觉得身体被箍紧了。
不由的轻呀了一声,抬起头,就迎上了赵昱灼灼的眼神。
赵昱的眉目突然一下的疏朗了,低下头,那唇便压在阿黛的唇上,有些重。
阿黛的脸突的一下就火烫了起来,她没想到一时心动之下的一个拥抱竟纠缠了起来。有心要推开赵昱,可使不让劲儿,而脸上滚烫的温度让阿黛有些头晕,似乎那气机也都被搅的晕晕乎乎的。
赵昱的唇压着阿黛的唇无声的研磨着,此时无声胜有声。
“喵。”不晓得哪里来的一只猫跳过窗台。
两人猛的分开,均是脸红,眼神清亮,气息微乱。
“该死的猫。”赵昱突然咒了一句。
阿黛先是一愣,随后笑了。
…
第一百五十六章 恭王妃的心思
这时,胡二嫂和花儿送了酒菜过来。
阿黛便推了赵昱一把:“去吃饭。”
“你陪我。”赵昱有些撒赖的样子,这样子就是活活的赵昱原身啊。
阿黛轻笑着捶了他一下,便拉着他坐了下来。
一边的酒正温着,阿黛为赵昱倒了酒,随后却跳到一边,去欣赏那方砚台去了,不理会赵昱吹胡子瞪眼的。
心里一阵乐呵。
赵昱耸耸肩,这样的阿黛颇有些小儿女姿态,意另有一翻迷人之姿,让赵昱有些心痒,有些东西,一开了闸了,便会如风如雾一般的弥散开来,一发而不可收拾。
美食,醇酒,夜风,灯光,美人独坐,*添香。
赵昱有些微熏。
一会儿,赵昱酒足饭饱后整个人便有些懒洋洋的,胡二嫂同花儿将碗筷收拾下去。
夜阑寂静。
赵昱看着阿黛坐在桌前看着桌上那方砚台,便也上前,大半个身子在阿黛的身后,却弯着身子,一手撑在桌上,也看着阿黛面前的砚台。
只是这样一来,阿黛几乎整个人都在他的气息之下。
轻微的气息却带着一股淡淡的酒香,真个是暖风熏得游人醉,阿黛脑海里不晓得为什么就跳过了这句诗句。
不由的,阿黛便想起先前的那个吻,于是有些不自在,有些心慌,更有些心跳,阿黛的身子便往桌边更移了移。
赵昱这时往后退了一步,他终是感到阿黛有些不自在,不过,他看着阿黛耳珠子都沁红的样子,便也晓得,阿黛对她怕也是有些微妙。
赵拓当年带兵,于兵法之道极为精通,这诱敌之时,万不可操之过急,需得慢慢的,有耐心的,待得敌入瓮中,自可瓮中捉鳖。
阿黛自不晓得赵昱此时竟真是把战场那一套拿来应用,若是晓得,定然是哭笑不得。
不过,赵昱后退一步,阿黛倒是松了口气,便想起这砚台是元三姑推荐,到底合不合适?还是要再问问的,于是转过脸来,面对着赵昱问道:“这是要送给杨指挥的砚台,不是顶好的砚台,但也出得手,只是杨指挥是一个武人,送这砚台可否合适?”
“再合适不过,杨指挥确实有练字的习惯。”赵昱侧身坐在阿黛身道。
当年,还是赵拓时,他跟杨家三郎也颇有来往,因此,虽然杨指挥这习惯知道的人不多,但身为赵拓的赵昱却是清楚的。
“如此,就好。”阿黛松了一口气点点头,那有些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
五城兵马指挥也不过是六品的正职,本来实不用这么在意的,而阿黛这么在意,显然是因着赵落梅之故。
阿黛于赵落梅素不相识,而她这般的上心,实却是因为赵落梅如今处境,正是当初赵拓获罪所造成的,阿黛这是在替他全了这段因果。
想着,赵昱的眼神便更加的清亮,眉目也显得神采飞扬。
阿黛这时又想着下午阮老夫人过来的情形,还有那一直让她有些摸不透的恭王妃,还有早上,赵昱说起赵颐之死的经过,似乎赵颐之死并不是如先前的传言于恭王妃有关?
“说来也奇怪,今儿个,我一开始还当恭王妃是要跟阮老夫人一下责问我,可未曾想,最后恭王妃却是把事情全揽下了。”说到这里,阿黛又一顿:“还有,先前钱塘那边有传言,说颐世子这死似乎于恭王妃有关,可看实情,似乎并没有什么关系?”
阿黛问着心中的疑惑。
听着阿黛的问话,赵昱的飞扬的神彩略收了些,一手握着阿黛的手:“若是无人筹划,一个富家子又怎么敢冲着一个世子动手?这背后有些事情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再说了,以王妃的精明,她若真想禁赵颐的足,又岂是别人三两句的就能骗得出去的?”
听得赵昱这话,阿黛明白了,也就是说,这背后还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这世间,并不是任何事情都能明明白白。
“而她之所以揽下,那是因为这对恭王府最有利。她如今所坚持的,就是这个恭王府了,她是要向那个男人证明,只有她才能守护着这个恭王府!为这着这个原因,她可以布局杀我,可以在赵颐之死上推波助澜。同样,也因为恭王府,便是我最终继承了恭王府,她也甘心吞下这苦果。”赵昱脸上有些嘲讽的道。
只是那眼神,却如那时光,越过了千年一般,想来又回忆了过去。
有些敌人,你可以恨她,但是却无法不尊重她。
阿黛看着那样的眼神,不由的便有些心疼,于是,那本被赵昱握在手中的手,却是反手一握,手牵手,气机飞扬,气息交融。
隔着窗外,看着外面的一片漆黑。
果然的,这世间,最了解你的不是朋友,而是敌人。
赵昱跟恭王妃互为死敌,但只怕是两人也最为了解对方的脾性。
再纵观整个事件,不管是月华夫人,还是恭王妃,她们都是已故恭王结下的因果。
外面风起,轻清之气腾于天,重浊之气疑于雨,云腾致雨,露结为霜,一场大雪又将来临。
一夜无话。
第二天,已是腊月二十二。
赵衡的爵位已经下来了,公主和赵衡一行要回钱塘。
公主的封地在钱塘,之所以一直滞留在京城正是因为赵昱的事情以及赵衡的爵位。
如今赵昱的表现已经表明,他能在京城立足,而赵衡的爵位也下来了,公主自不好在京城久留。
虽然还有几天就过年了,公主和赵衡还是决定回钱塘。
阿黛同赵昱一起来相送。
“我别的话没有,就一句话,要是京城真待的不愉快,那便回钱塘,钱塘必有你们的立足之地。”公主依然是一脸悍气的道。
阿黛以前最恨的就是公主的跋扈,而今却有些欣赏,果然啊,处的地位不一样,想法也就不一样了。
“我们记下了。”阿黛同赵昱点头道。
随后看着公主赵衡一行坐上马车渐行渐远。
阿黛和赵昱站在城门口,真到看不到马车的影子,这才回城。
今日天上多云,有些阴,只有一丝丝的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厚照在街面上,倒是那北风一阵紧似一阵的,刺骨的冷。
不过,阿黛和赵昱都是不怕冷的,更何况,年边,家家户户都在采办着年货,街上着实热闹。
若是在钱塘,那家家户户使不得要贴上白蛇绕梁图。
“我们走走。”阿黛问着赵昱道,眼神之中有一丝兴奋。
虽然来京城有大半年了,但之前她是待嫁女,又是京城人关注的焦点,自然不好随意出来走动,而成亲到现在也不过才十日工夫,那事情却是一件件一桩桩的,到得此时,阿黛才有一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感觉。
又是年边,京城很热闹,正好逛逛京城的街道。
“好。”赵昱一脸俊朗的道。
于是赵昱一手牵着马,同阿黛两人半肩走着,走的人悠闲,身后的马也逛的悠闲,看着路边一个再在卖黑豆的,那马居然探过脑袋,咬了几粒黑豆在嘴里嚼着,惹的卖黑豆的小贩直嚷,赵昱哈哈一笑,付了黑豆的钱,那小贩人也颇老实,见着钱多,便又塞了一大把黑豆在赵昱的手时在。
于是赵昱一手牵着马,一手喂着那马吃黑豆,阿黛在边上看得哈哈直笑。
难得悠闲时光。
街上人摩肩擦踵,两人便拐进了小街,这里是城南,从小街出来,却是一个贫民区,环境就不那么好了。
两人除了叹息,也无能为力。
于是最终却是有些意兴阑珊的出了南城,回到了恭王府。
…
转眼就是腊月二十六,这天正是杨指挥的寿辰正日。
杨府。
赵落梅上回去王府借钱,终是没有开口,而小夫妻两个手头又实在有些拮据,最后,赵落梅便纳了一对千层底,为杨指挥和杨夫人做了两双千层底的布棉鞋。
别看这两双布棉鞋,在有钱人眼里似乎不算得什么,但赵落梅却是几宿没睡,两眼熬的通红才制好的,别的不说,单那两双千层底,便得要水磨功夫。
只是,她这时还是有些忐忑的,这两双鞋,做是做好了,公公还好一点,并不是太在意,可婆婆却是不太待见她的,到时真献上去,说不得要受一顿奚落。
“没事,咱们心意到了就成,奚不奚落的反正也就这样,情况不会变好,也不会变太坏。
杨三郎倒是宽解着赵落梅。
虽然在外人看来,杨三郎于赵落梅的婚事是有些为形式所迫,但两人自婚后却是十分的恩爱。
“也是,倒是我想的太多了。”赵落梅道。
“对了,你今天还去当差吗?”赵落梅冲着杨三郎问。
杨三郎如今是南城的巡兵。每日里的差事极苦。难得想请假休息,那卫队长总是以这样那样的理由拒绝。所以,赵落梅才格外的问了一句,若是公公的寿辰,三郎缺席,那就要担上不孝之名了。
杨三郎摇摇头:“我已经请了假的,父亲的寿辰,若是他们真不准我的假,那得罪的可就不是我,而是父亲大人了。”
“那倒是。”听得杨三郎这么说,赵落梅才放心下来。
……
第一百五十七章 发难
此时,杨家大门处,挂着两个大红的寿字灯笼,一片喜庆。
杨大郎和杨二郎在门口迎着客人。
“大哥,二哥,可有什么要我照应的?”杨三郎走过来问。
杨家三子。
杨大郎弃武从文,在上一届乡试已中了举人,接下来就是准备下一期的会试了,而杨指挥也有主张,若是下一期会试不中,杨大郎以举人的身份直接进吏部选官。
虽然举人的起步低了点,但只要运作得当,前程并不一定就比进士出身的差。
因着杨大郎走的是文官之路,杨指挥便指望着杨二郎继承东城兵马司这一块,因此,杨二郎早早也进了东城兵马司,做了兵马司录事一职,帮着杨指挥处理兵马司的来往公文等,这个职位也是最好熟悉兵马司指挥的全部工作内容的。
可以说,杨指挥一早就给杨二郎做好以后入职兵马司的铺垫。
而杨三郎因着庶出的身份,在家里地位比不得杨大郎和杨二郎。
不过,再比不得,杨指挥也得给他找个前程。当然,都一起收到东城兵马司下不太好,杨指挥也怕引起兄弟相争。
正好南城兵马司指挥魏大同跟杨指挥关系不错,便招了杨三郎进南城兵马司做巡兵,这巡兵就好象衙里的快班,慢班一样,连真正的捕快都算不上。
沈氏和杨二郎自然也不太在意。
可偏偏有的人很有机遇,东城因着权贵多,各家都有待卫家丁等,治安不错,但也因着治安不错,东家兵马司也少了许多立功的机会。当然若真是有了立功的机会,那定然是大功了,毕竟牵涉着权贵便没小事。
只是。杨二郎进入了东城兵马司这两年,东城这边没出什么大事。也就无功无过。
于东城比起来南京贫民多,治安混乱,又龙蛇混杂,那是三天两头的出事,而五城兵马司也属南城的兵马司指挥位置最不稳,三天两的换。
不过,杨三郎到底是杨家出身,一身武艺不错。
他在巡南城时。居然抓住了几个汪洋大盗,也因此,受到南城督察院的奖赏,最后升职为卫队长一职。
可杨三郎这一升卫队长,杨二郎那边心里不痛快了。
兵马司的卫队长可比他那个录事有权的多。
虽然说两兄弟不在一个兵马司,可架不住有人比啊,好闲话的人多着呢,再加上杨二郎那人仗着杨指挥的关系,有时难免伸手过长,这也招人恨。于是一些怪话就来了。说什么杨二郎在杨指挥的庇护之下却反而被庶出的杨三郎给超过了…
总之,各种怪话,并不好听。
如此种种。算是让杨二郎和杨三郎结下了恩怨。只是东城兵马司的手伸不到南城去。
不过,都在京城活动,各家兵马司之间也是有着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的,一些情面也是要给的,再加上杨三郎跟赵拓关系不错,而赵拓当时定下的可是大逆罪,南城兵马指挥便也顺水推舟卖了杨二郎一个人情,随便找了个由头,把夺了杨三郎的职。杨三郎依然成了南城的巡兵。
随后又有杨二郎悔婚,杨三郎替娶了之事。
如此。杨二郎和杨三郎是真正恩怨不断了。
此时,杨大郎和杨二郎看了一眼杨三郎。
杨二郎把脸一甩。不给杨三郎一点好颜色,不过,杨大郎总要有个做大哥的样子,看了看杨三郎道:“你去那边,帮着照应一下各家客人的车马以及礼物,物必不要有什么疏漏。”
“好,那我过去了。”杨三郎点头,转身便去了角门处。
“大哥,理他做甚?”杨二郎在一边很是不快活的道。
谁都晓得,只要赵拓的案子不翻过来,杨三郎这辈子大概也就是巡兵的命了。
“都是自家兄弟,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做的太过份。”杨大郎看着杨二郎道,他的性子还是最象杨指挥的,很稳重。今天是爹的大寿,若是爆出兄弟隔墙之事,那岂不是扫了爹的脸面,他们自己也丢脸。
当然,更重要的是,杨大郎能做举人,心中自有成算,那三房如今虽然落魄,但三弟妹的出身可实是不一般啊,以前恭王府没个正经支撑门庭的人还无所谓,如今那新世子赵昱,手段实是辣手的很,所以,做事不可太绝了。
因此,杨大郎瞪了二弟一眼:“你也给我收敛一点,自家兄弟,你们兵马司那点事情徒惹人笑话。”
“大哥,你这话说的,爹都不管,你管?”杨二郎颇有些不服气。
“你以为爹真不管哪?我看你是身在局中而不自知,你惹是再这般不分轻重,到时候,爹扶持三弟也不是不可能的。”杨大郎有些告诫着。
其实当初,杨指挥费尽心机想用嫡子去攀恭王府这位庶女,又何尝不是想给二弟拉一份强援。说起来,若非爹当年跟恭王的一点情面,恭王府根本就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可偏偏二弟目光短浅,再加上娘亲一味的宠爱,竟使得二弟没一点轻重,最后反而便宜了三弟。
如今,三弟自己有能力,再加上恭王府这门姻亲,未来会怎么样真不好说。
二弟眼光只在眼皮之下。
那杨二郎听得杨大郎的话,却是唬了一跳:“大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提醒你,以后对三弟好一点,不说内心,至少一个表面要过得去,别的不说,就单如今那赵昱的手段,你想想你能否抗的住?”杨大郎叹气道。
“有什么抗不抗的住的,你以为赵昱会为三弟出头啊,不可能,赵昱可是过继给恭王妃的,赵拓之事,恭王妃可脱不了关系,赵昱若是为三弟出头,岂不要恶了恭王妃?”杨二郎却并不在意。
杨大郎见他那样,也不现再多说,说多了没用。
心里却想着,这事还真不好说,那天赵昱打人,可是连着阮家的阮复年一起打了。可见赵昱心中自有成算,不见得会受恭王妃左右。
“方大人,方夫人,你们来了,快里面请。”这时,杨二郎看到迎面而来的一对夫妇,正是五城督察院东察院的督率方槐和方姚氏,连忙迎了上前。
京城五城兵马司就归五城督察院管辖,而五城都察院归属于督察院总管。
可以说方槐正好是杨指挥的顶头上司,正五品命官。
他今天能来,那真是给了杨指挥很大的面子了,杨二郎欣喜之余,自然是殷勤的接待,甚至都避过杨大郎,直接领着方大人和方夫人直入大厅。
杨大郎看着摇摇头,二弟这些年在兵马司,好的没学会,倒是把兵马司里那些虚浮的人事学了个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