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风暖点点头,“这倒是个办法,可是我们赈灾了,大皇子便不急了。”

  叶裳道,“暗中赈灾,不做大的动作,灾情的折子,不要拦截,照样上达京城,摆在御书房的桌案上。”

  苏风暖顿时一笑,“这样好,让大皇子以为各地已经乱作一团了,他会加紧催促湘郡王,而湘郡王死活不给,那么,他面对不配合的湘郡王,定然十分恼怒,再加上湘郡王在京中被抓到越界掌控湘南县守的把柄,御史台弹劾,大皇子本就压着火,用不了多久,就要派人拿湘郡王入京问罪了。”

  叶裳点头,“对,就是这样。我们坐山观虎斗好了。”

  苏风暖道,“不过,他们即便斗起来,也不见得会忘了我们,我们还是要想个法子避开他们的视线,让他们不再理会我们,斗个厉害。”

  叶裳道,“唯有我们消失,他们估计才会无所顾忌,否则西境百万兵马,他们恐怕是不敢太过。总要提防着我们。”

  苏风暖想了想道,“唯有一法,就是你我出事儿的消息传遍天下,让大皇子和湘郡王都信服。对这南齐的天下争斗起来。”

  叶裳闻言道,“这倒是个好主意,我们从望帝山下来时,便不应该先去西境,应该放出消息,在绝地出了事儿,如今错过了最好时机。”

  苏风暖揣思道,“也不怕,还有江南呢,我们去了江南,再依靠大皇子和湘郡王埋在江南的眼线,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出一场事端,然后将消息再放出去。”

  叶裳点点头,“也好。”

  二人就此商定,苏风暖提笔给许云初回信。

  信的内容极尽隐晦地提了大皇子、楚含、林之孝三人真正的身份和关联,又简略地提了前往北周却有其事,不过不是为了刺杀北周王,而是找萧贤妃,弄明白当年她和月贵妃二人异两国皇子而换的内情,另外,又明确地告知,她和叶裳如今前往江南,帮助叶昔处理江南内乱。

  至于凤来、陈芝苒失踪等事儿,她半分没提。

  她想着的是,如今大皇子正依靠许云初,若是许云初得知了凤来之事,稍有动作,凭着凤来活了两辈子的精明,怕是瞒不住她,容易打草惊蛇,索性她便没提,当做没有这事儿,她瞒着许云初,也让一边用着许云初,一边防着许云初的大皇子了解不到她其实已经得知了凤来的身份与大皇子的关联,也好趁机暗中准备,让贺知和小喜潜入鬼山派隐藏,到时打她个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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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一路山歌(二更)

  阳春三月,前往江南,正是江南最好的时候。

  日光温煦,风和日丽,沿途漫山遍野的花正开,山清水秀,风景独好。

  苏风暖坐够了马车,便想出去骑马,叶裳觉得骑马颠簸,对她腹中的孩儿不好,不太同意,苏风暖觉得没事儿,她会小心一些,没有那么娇气,但叶裳还是不放心,苏风暖只能请来了玉灵说项。

  玉灵本意是跟在苏风暖身边照顾她,毕竟她从小跟她学习医术,虽然喊着师叔,跟她的女儿也没什么分别,但没想到她先成了帮苏风暖解围的那个挡箭牌。

  她好笑地对叶裳说,“如今这道路不算颠簸,暖丫头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你们连绝地都闯了,还怕她骑马?就让她骑一会儿,无碍的。”

  叶裳无奈,只能准许苏风暖外出骑马,对她警告,“不准赛马。”

  苏风暖恍然,原来他不是担心她骑马,是怕她忍不住跟苏青、秋华等人赛马。她好笑地说,“放心吧!”话落,又提议,“若是你怕我不听话,咱们俩共乘一骑?”

  叶裳觉得这样不错,既能看管她,还能抱着她搂着她,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玉灵这时也明白了叶裳的意思,笑起来,指着他说,“你可真是个破孩子,这么别扭,你直说怕她赛马不就得了,哪里还用得着让暖丫头喊我过来给你说项。”

  叶裳低笑一声,温声道,“劳烦师叔了,我是怕本来她没有想法,被我一提,便有想法了,索性不说。”

  玉灵更是笑开,“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小心思,怪不得暖丫头从小就被你给拴住了。”

  叶裳笑着弯起嘴角。

  苏风暖无语地瞅着叶裳,觉得自从她怀孕,她除了时而嗜睡点儿,时而厌食点儿外,没什么变化,反而是他,处处都敏感,就跟怀孕的人是他一般。

  二人共乘一骑后,走出几里地,追上了叶昔、苏青、凤阳、楚含、秋华等几个赛马的人。

  秋华因赛马玩的高兴,十分兴奋,脸色红扑扑的,比涂抹了胭脂水粉还漂亮。见苏风暖和叶裳出了马车,共乘一骑,她笑着招手,“苏姐姐,姐夫,你们要不要玩赛马?”

  叶裳瞅了她一眼,没说话。

  苏风暖顿时笑了。

  苏青照秋华脑袋猛地拍了一下,“她如今怀着身子,本就忍着贪玩的性子呢,你若是招惹她,她一准受不住,伤了我小外甥,那还得了?”

  秋华恍然想起来,转头对苏青吐了吐舌头,“我忘了嘛!”

  苏风暖见二人相处融洽,想着再相处数日,她得私下找个机会问问她三哥,女儿家,是不能轻易招惹的,更何况紫风和玉灵还十分喜欢他的情况下,他有娶的心思,那便无事儿,若是没有娶的心思,还是不要太近,以免不好收场。

  二人共乘一骑,来到近前,苏青对苏风暖说,“别羡慕我们如今赛马,你身子要紧,忍上一年,等生下我小外甥,由得你玩。”

  苏风暖失笑,“在你心里,我就是那么好玩吗?一会儿都闲不住?”

  苏青哼了一声,“从小到大,你自己什么样,用得着我说吗?”

  苏风暖无语。

  一行人骑马走了一段路,秋华唱起山歌来。

  她嗓音本就极好,山歌唱得欢快,众人听着,十分欢乐。

  苏风暖听了一会儿,也开始唱了起来。

  以前,苏风暖和师傅、师兄游历时,走过很多地方,她学什么都极快,各地的山歌自然也学了个遍。唱得有模有样,像模像样。

  不多时,苏青也跟着唱了起来,凤阳也不客气,加入其中。

  小小的队伍,行走在青山路上,一路唱着山歌,偶尔有鸟雀从枝头飞起,好不洒意。

  叶裳和陈述自小待在京城,还不如苏青这个待在乡野的人,他们很多时候只听京中歌坊的小调,自然很少听这种山歌,几乎没听过,觉得十分新鲜,大家一起唱时,他们不会。

  一行人唱出十多里地后,欢欢乐乐地才息止。

  叶裳搂着苏风暖的腰,笑着贴着她颈窝说,“我自认为很了解你了,怎么还不知道你竟然会唱这种山歌小调?以前可没听你唱过。”

  苏风暖笑起来,“叶世子,你是什么出身啊?皇宫里有歌姬舞姬,京中各大画舫里花娘无数。他们的曲调,都十分的美,你从小到大,吃的用的穿的享受的,可都是金尊玉贵的,我哪里敢拿这种乡野的小调唱到你面前?岂不是又被你嫌弃?”

  叶裳气笑,“我何时真的嫌弃过你了?”

  苏风暖哼唧,“假嫌弃也会让人不好受的。”

  叶裳无言。

  苏风暖转头瞅他,见他一脸郁郁,轻笑,“从小到大,你就别扭死了,什么破性子,明明心里喜欢,却每次都嫌弃我。如今可是后悔了?”

  叶裳张嘴咬她耳朵。

  苏风暖立即躲开,脸红地小声说,“这么多人呢,你注意点儿,免得惹人笑话。”

  叶裳低声说,“不怕!”

  苏风暖伸手捶他,对他说,“你若是觉得好听,以后先来无事儿,我就唱给你听好了。”

  叶裳这才郁郁散开,笑着点头,放过了她。

  一行人正当年轻,一路行来,路途不显枯燥,十分有趣。

  紫风和玉灵觉得年轻真好了,他们昔日也曾年轻过,但身边也没有这么多兄弟朋友,望帝山师兄弟虽然众多,但也习惯各自游历,不曾结帮搭伙过,这样看来,比起苏风暖和叶裳身边聚着得人,他们年轻时,真是少了很多乐趣。

  一行人便这样走了几日的行程,这一日,到了江南的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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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严阵以待

  江南叶家,嫡系一脉,三代至今,一脉单传。

  叶老家主只生了叶昔的父亲和叶裳的娘,叶昔的父亲又只生了叶昔一人,嫡系三代单薄,旁系倒是枝叶繁茂,所以,到了叶昔这一代,他常年不在江南叶家,对于叶家之事,不理不问,也就造成了江南叶家的旁系子孙在外力的鼓动下,都想夺掌控江南叶家这个位置。

  叶老家主以前一直支撑着,他在时,江南叶家的众人都不敢把乌七八糟的事情闹到明面上来。他在听闻叶裳受了重伤性命垂危,终于坐不住,前往京城后,背地里的人便都坐不住了,叶老家主路上遭到了大批人的截杀,若非叶昔前去迎接得及时,叶老家主那一命就赔在了前往京城的路上。

  叶老家主虽然没丢了命,但是待在京城的容安王府,没在回江南叶家。

  叶昔回去一趟,觉得江南叶家从根上已经烂了,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方才能让江南叶家重新的繁荣起来。于是,他在听说苏风暖为解叶裳热毒,要在望帝山以身尝试时,便丢下了江南,不管不顾地去了望帝山。

  他这一走,也没回江南叶家,正中叶家一众人等的意。

  于是,叶家发起了大规模的动乱,争权夺利,这一乱,便乱了整整大半年。

  叶昔本来觉得等时候差不多了,那些人斗个你死我活后,苏风暖和叶裳这边没什么需要他看顾的事儿了,他就回江南叶家收拾残局,没想到这次苏风暖和叶裳决定先去江南,他觉得也好,收拾了那帮人,落个干净。

  叶裳、叶昔、苏风暖等一行人前往江南,并没有避人耳目,他们出西境不几日,江南叶家的众人便都收到了消息。

  叶家众人是不惧叶昔的,觉得叶家这一代的嫡子嫡孙十分不争气,没有权利心不说,常年在外面瞎玩,吊儿郎当,这样的叶昔,除了姓叶,担着个嫡子嫡孙的身份,其余的没自小长在江南叶家,对叶家根本就是什么都不懂。所以,在听闻叶昔回江南时,一众人等觉得他若是识相,就该和以前一样,该走多远走多远,若是不识相,那么,就要他好看,他空有嫡子嫡孙的身份也不管用。

  众人本是这样打算的,可是又探听了几日的消息,没想到探听了个让所有人都惧然的消息。那就是容安王府世子叶裳、苏大将军府小姐苏风暖、凤阳镖局少主凤阳、苏大将军府三公子苏青等人竟然跟着叶昔来了江南。

  他们第一时间都想到叶昔是请来了一堆帮手,而这一堆帮手还不是籍籍无名之辈,反而是如雷贯耳,名扬天下的人物。

  尤其是苏风暖带三万兵马,解救燕北,后又折转西境,协助苏大将军,大败北周二皇子楚含,长达数月,她的名字都被市井巷陌每日所谈,谈起她,众人无一例外地都说巾帼不让须眉,虎父无犬女。

  如今她陪着叶昔前来江南,众人这才想起了,她是叶昔的师妹。

  江南叶家的一众人等,对于叶昔的印象,就是从小离开,每年回一次,住不两日,一把玉笛,风流无两,是个十分无害的喜欢游手好闲,在外面玩疯了不回家的公子。

  每次他回江南,遇到叔叔伯伯婶婶堂兄弟姊妹们,面上从来都是挂着如浴春风的笑容。

  那样的笑容,让别人都觉得,他是家境太好,身份太好,哪怕在外面,江南叶家的生意遍及大江南北,他只要随身收好代表继承人身份的玉佩,那么,走到那里只要亮出玉佩,都会有人捧着,吃的好,穿的好,住的好,一切全因身份。

  外面的花花世界,他有钱有身份,自然是乐此不疲,不乐意回江南偏安一隅之地。

  所以,众人都对他此次回江南不大在意,就如以往多年来每次回家一样,住两天就走。

  可是,如今突然听闻他带着苏风暖、叶裳等人回江南,一时间心中都警钟大震。

  他的名字若是和苏风暖的名字连在一起,那就不同了。

  苏风暖于燕北的风口山火烧北周二皇子楚含九万兵马,那一战,名扬天下的背后,便是杀伐果决,手段狠辣。

  他有着这样的师妹,岂不是带着她回叶家来撑腰了吗?

  一时间,众人一改早先的乱象,一改大半年来冰火不容的状态,都聚在一起,商议起来。

  商议时,众说纷坛。

  有人说,不让他们踏入江南的地界,封锁江南。

  有人说,赶紧出动府兵暗卫,截杀他们,不让他们来叶家。

  有人说,一个是容安王府叶世子,一个是苏大将军府小姐,一个是凤阳镖局少主,一个是苏大将军府公子,别人先不提,只这四个人,便是轻易动不得。

  有人附和说,虽然如今皇上失踪了,但叶世子也是他最宠爱的宗室子嗣。另外,他与苏风暖已经在西境大婚,苏大将军府和容安王府已经是亲家关系。苏大将军若是听闻女儿女婿都在江南出事儿,怕是会兴兵来江南问罪。

  有人问,难道就让他们这样来江南?

  ……

  众人商议许久,没个计策。

  最后还是一位年老的人说,“听闻叶世子和苏小姐离京时,皇上给了他们一万御林军。那一万御林军可跟着?”

  众人一怔。

  有一人想了想说,“好像没有吧?我听暗卫禀报,只一小队人马,几十人的样子。”

  那老者说,“一万御林军哪里去了?”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摇摇头,不知道。

  月前,苏风暖和叶裳离京时,据说是带走了一万御林军,因苏风暖是医者不能自医,外出寻访救治,皇上不放心,给了她和叶裳一万御林军随身保护。如今只一小队人马,那……

  那老者见众人没了话,说,“快去派人打探,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大家切不可焦躁,一切要从长计议。”话落,又道,“公子虽然不足为惧,但叶世子和苏小姐可不容小视,不可贸然动手。”

  众人觉得有道理,齐齐点头,连忙又派人再去打探。

  半日后,消息打探了回来,有人禀告说,“苏风暖和叶裳此次随叶昔前来江南,将皇上给她的那一万御林军丢在了西境,并没有带着。”

  众人一听,大松了一口气。

  又有人说,“他们一小群人,一路玩玩乐乐,甚是悠闲,不像是来帮叶昔找茬助阵的。”

  众人一听,又大松了一口气。

  那老者说,“既然如此,我们就敞开大门,将他们迎接进来就是。”

  众人一听,又提起了心,有人连忙反对,“不行,太叔公,您若是这样做,就怕他们真是做做样子,届时对我们发难,我们可就麻烦了。苏风暖奸诈狡猾得很,杀人如麻,不是好惹的。”

  有人也跟着附和,“对对,她一个女儿家,连战场那种地方都敢去,不止不怕死,还让北周大折。生生烧死了北周九万兵马,不是九个,是九万。普天之下,又几个人能眼睛不眨这么杀烧人?唯有她一人。”

  有人也立即说,“这样说,还是不能让她来我们叶家了。”

  那老者道,“据说她自从救了叶世子,身子骨差到了极致,你们说她多么厉害,那是以前,如今与以前大不可同日而语了。”

  众人一听也对。

  那老者道,“都听我的,打开大门,让他们进来吧!先探探他们的底细再说。无论是老家主,还是公子,一个远在京城,待了很久了,一个从小不在家,他们如今都掌控不了我们叶家了。如今的叶家,还是我们这些人说了算。他们若只是前来做客还好说,若是前来争权,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众人闻言觉得也对,先探探底细再说,如今他们这些人掌控的叶家,便是他们的底气和底牌。

  于是,一众人商议妥当后,由那老者安排人前去迎接已经踏入了江南地界的叶昔等人,其余人严阵以待,等着他们进叶家。

  叶昔每次回家,都是不用人迎接的,如今看到前来迎接的一批人,扬了扬眉梢,笑着对叶裳和苏风暖说,“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享受到回家被人迎着的待遇,可见你们几人的面子真大。”

  凤阳笑着接过话,“是咱们世子妃面子大才对,所过之处,万人皆怕。”

  苏风暖骑马累了,早已经窝去了马车里,闻言又气又笑,不客气地对凤阳说,“万人皆怕也比你所过之处,招蜂引蝶强。”

  凤阳一噎,没了话。

  苏青大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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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江南叶家(一更)

  叶家前来迎接的人,受太叔公的指派,早就叮嘱好,要做到颜色和悦欢喜地迎接公子和他带回家的客人们。

  一众人等见到叶昔,连忙见礼,左一声公子您路上可辛苦?右一声老家主怎么还没回来?嘘寒问暖,真是欢喜极了。

  叶昔以前没受过这等待遇,觉得收拾他们之前,好好地享受一番也不错,便也极其亲和含笑地一一作答,言谈举止间,真是一个倜傥风流从外面游玩回家的公子哥的模样。

  众人对叶昔一番寒暄后,又看向跟随他回来的一众人等,露出询问之意。

  叶昔笑着将凤阳、苏青、陈述、楚含等人简单地做了介绍,众人万分有待客之道的模样连忙对众人见礼。

  叶昔在介绍完了众人后,伸手一指马车,说,“车里坐着我的表弟与师妹,他们二人近来身子骨不好,极差,这几日一直在车中休息。”

  众人闻言看向马车。

  这时,帘幕挑开,叶裳探出头,他脸色极尽疲惫,但那一张无双容颜依旧让人惊艳,他掩唇咳嗽了一声,声音微哑地开口,“我娘亲出生在叶家,我虽自小没来过,如今是第一次上门,但见到各位舅舅们,也是倍感亲切,大家不必多礼。”

  众人都看着叶裳,第一次见到了这位自小便名满天下,因受皇上宠惯,在南齐京城横着走,后又因与苏风暖牵扯赐婚之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容安王府世子叶裳。

  江南叶家的很多人都知道,叶裳自小身子骨便不好,皇上那些年每年都会遣人从御药房往容安王府送大批的药物,叶老家主虽然不进京,但也暗中派人将好药送进京城。在皇上的宠惯下,他虽然在南齐京城横着走,但依旧是隔三差五病上一场。

  这样的叶裳,才是叶家人觉得叶裳该有的模样。

  虽然众人都听闻苏大将军府小姐苏风暖以自身性命为叶裳解热毒,救好了他,但如今见到叶裳,依旧觉得,怕是那些年热毒伤了筋骨,即便没有性命之忧了,他的身子骨也极虚弱。

  众人看着叶裳,心里都打了转,虽然他说不必多礼,但众人还是依旧对他见了礼,面上都言笑亲切。

  一人道,“早些年,我们便劝老家主,让他将你接来叶家住些日子,免得在京城独自一人孤苦,但老家主死活不同意,说和皇上约定,不插手你的事儿。”

  一人接过话道,“是啊,我们听说你身子骨不好,江南风水养人,想让老家主接你来休养。奈何老家主守着规矩,说你总归是皇亲宗室,他一个外家,不好与皇上失约。”

  叶裳闻言笑了笑,“外公考虑得极是,皇上待我宽厚,在京城有一众皇室和宗室的兄弟姐妹叔伯们,也不觉得孤苦。多谢舅舅们惦记了。”

  一番寒暄后,有一人问,“苏小姐呢?怎么不见?”

  叶裳看了那人一眼,笑着说,“舅舅恐怕还不知我二人已经在西境大婚了,她虽是苏小姐,但更是我的世子妃。”

  那人一怔,想起二人轰动天下的西境大婚之礼,连忙改口,“对对,是世子妃,你看我都糊涂了。”

  有人接过话为他解围说,“也不怪你糊涂,是苏小姐实在太有名望了。”话落,对叶裳道,“世子勿怪。”

  叶裳笑着说,“是啊,以前她的确太有名望了,我自然不会怪舅舅。”话落,向车内看了一眼,叹气道,“她昨日身体不适,难受了一夜,刚刚睡着了。待她醒来,舅舅们再见她吧。”

  众人一听,想着果然苏风暖的身子还没好吗?难受了一夜,想必真是十分严重了?连连点头,“不急不急,世子妃的身子骨打紧,待住进家里,再慢慢见好了。”

  叶裳颔首。

  叶昔见众人跟叶裳寒暄完了,问道,“叔叔伯伯们既然得了信来接我们,家里是否已经给我们做好了好吃的了?”

  一人道,“做了,太叔公命人设了宴席。”

  叶昔满意地说,“真是太好了,还是太叔公疼我,我都想家里厨娘做的饭菜了。”话落,摆手,“走吧!赶紧回家。”

  众人点头。

  一行人进了城,前往叶家府宅。

  叶家府宅太大,几乎占据了叶城一半地面。

  江南和京北果然不同,水乡人家,春风吹到面上,都带着柔柔的暖意,沿街的楼里飘出江南特有的水乡小调,十分耐听。

  苏风暖与叶裳坐在马车里,枕着叶裳的腿,优哉游哉地听着,哪有叶裳说的半丝难受和困意?从踏入江南的地界,她就开始装病了。

  叶裳把玩着她发丝,低头贴在她耳边耳语,“江南是表兄的,你我就不要插手了,让他处理吧。”

  苏风暖点头,“自然,谁让他这么多年不管江南,以至于没有半丝威慑来着,自己种的苦果,自然要自己收拾。”

  叶裳笑着说,“上一次,外公被人截杀,听闻江南乱,他回来了一次,可是那时是带伤回来,还没想好怎样收拾江南动乱,又恰逢你为解我热毒前往望帝山,他听闻后,便又丢下江南跑去了望帝山。这样一来,自然在叶家人心中没有丝毫威慑力了。以为他是惧怕动乱,自己跑了。”

  苏风暖好笑,“这些年他也玩够了,是该回来接手江南了。”

  叶裳颔首,“江南叶家一代代的人,都守着江南不出,与燕北一样,燕北苏家,也是一代代的守着燕北。江南的这一代,出了个师兄,燕北的上一代,出了个苏大将军。”

  苏风暖道,“偏偏师兄的父亲是个比他还没有权利心的人,沿袭支撑江南叶家的担子自然就抗在他肩上了。”

  叶裳道,“大舅舅与娘亲自小兄妹感情极好,因为娘亲的死,他悲痛欲绝,伤了肺腑。这些年来,一直养着身子骨。若非是这么多年不能长途奔波,他怕是早就不顾外公反对和皇上的约定,去京城看我了。”

  苏风暖道,“他们远离了叶家的权利中心,住在枫山。”

  叶裳颔首,“嗯,那是他和娘亲自小长大的地方,秋天时,漫山遍野的枫叶,十分漂亮。”话落,道,“如今虽然已经阳春三月,季节不对,但枫叶在春季也有春季的鲜嫩,我们过两日就去枫山见他们。”

  苏风暖笑着点头,“好。”话落,道,“我其实见过他们的。”

  “嗯?”叶裳看着她。

  苏风暖笑着说,“我与师兄来过两次江南,第一次时他们以为师兄带着我回来,是带回了儿媳妇儿,从外面急急地赶回来见我。后来师兄解释了半天,说我是他的师妹,他们才信了。”

  叶裳眯起眼睛,“还有这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