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抬头看鸭子,鸭子示意她过去吧。她便张开小手,撒着娇扑到老圣怀里了。我笑着给花猪挟了菜,招呼真梵,他若有所思地看着程明明,半晌却是给老子和花猪一人挟了一筷子菜到碗里。
饭吃到一半,鸭子妈很郑重地开口:“点点,今天难得大家都在,你和小苏也都年纪不小了,事情也该定下来了,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餐桌上一阵静默,当着众人的面,鸭子不可能让我难堪。
所以他神色不变,微笑着挟了菜放我碗里:“什么时候都可以。一分钟道士,你什么时候嫁给我?”
那边程程低下头,作势去抽纸巾,我觉得我们很残忍。当我都觉得残忍的时候,鸭子怎么可能不心痛。
他凑在我耳边温柔地问我这个问题的时候,会不会也偶尔能记得儿时与她的耳鬓厮磨?
但是原谅我,这就是这个世界,我不可能去怜悯落败的对手。
所以,我很甜蜜地凑在他的耳边回应:“贫道随时候嫁。”
鸭子妈和鸭子爸都很高兴,鸭子爸表示他今天晚上就回去翻黄历,选个最近的黄道吉日。鸭子妈去哄明明:“程程啊,最近点点怕要忙结婚的事儿,小苏也闲不下来,阿姨这边也肯定还有很多要置办的东西,如果到时候明明你照顾不过来,就打你何叔叔的电话,让他去帮你接,啊?”
餐桌上程程在点头,她说好,好的。
言语间手擦过眼角,晕了原本画得非常精致的眼线。
鸭子的笑已经有些牵强,我突然很理解他。我们都是被所谓爱情烧得只剩下残骸的人。不论是他二十几年的付出,还是我众叛亲离的惨烈,若你也这般深爱刻骨过,你会发现再没有能力去爱。
我们都用了太长太长的时间来忘却,然后遇见,觉得可以一生相携。于是我们都毫不犹豫地紧紧拥抱着对方,不是因为一眼万年,只是我们都很疲倦,生怕再犹豫一瞬间,就会后悔。
很可笑吧,生米做成熟饭,只为了让自己无路可退。
所以,我们都不谈爱,我们只是说喜欢、这辈子只是喜欢。
程程最终也没能吃完这顿饭,她中途离席却不敢下楼。
我起身送她下去,楼道里灯光不算暗,只是太寂静了,沉重的防盗门隔开了房内一切声响,留下这条过道,静得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
她牵着明明缓缓地往下面走,我跟在她身后,二人一时无话。只有脚步声,两轻一重,踏过喧哗背后。
行至楼下,我想帮她们打车,她突然转身拉住我,再也无法伪装平静:“苏姐姐,求求你,求求你……我需要点点,带着明明,我走投无路了。求求你……”
我静静地任她攥着,她的眼泪打落在我的手上,我想如果她也玩游戏,那必然是一个操作可以媲美花猪的对手,呃不,不能算是对手,充其量也就是一菜鸟,根本上不了我的PK名单。
明明用小手去拨她妈妈的长发,她不明白她的眼泪,只有这样小心翼翼、几近讨好地去抚她的脸。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她,事实上我也不想去安慰她,成年人的世界没有童话,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我送她们上车,假装没有看见阳台上的鸭子,沿阶而上走过寂静的楼道,其实会觉得害怕,只是因为你的心中还有依靠。
假如这个依靠没了,害怕无济于事,一切都要靠自己的时候,也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谁也不会走投无路,当你必须要自己去走的时候。
上得楼来,因为花猪学校宿舍十二点门禁,他们便先回去了。鸭子爸和鸭子妈把鸭子拖到书房里进行思想政治教育,我去洗碗。
弄干净碗筷才想起嘴嘴,又把它放出来。它刚才吃饭的时候肯定玩水了,油和水糊了一头,刨得一地板到处都是米粒,毛上也粘了好些,老子叹了口气,拿抹布来擦。
一直到十点多,他们谈完,鸭子爸鸭子妈和我打过招呼,回他们那边了。老子在给嘴嘴刷毛,它这时候正在老子手下垂死挣扎,一见鸭子,赶忙就跑过去,浑身湿淋淋地就往他身上蹭。
靠,这个没良心的!!
老子过去准备逮过来,它两个爪子紧紧抱住鸭子的脚踝,拼命地摇尾巴。鸭子接过毛刷,将它抱过来蹲下身继续刷。它却是不挣扎了,舒服地趴在黄色雕花的瓷砖地板上,伸出嫩嫩的小舌头,轻轻地舔鸭子的脸。
我拿了毛巾过去:“靠,别舔我的奶瓶!!”
鸭子由着我帮他擦脸,声音依然温和:“它喜欢我才舔我呢。”
这个老子相信,至少从没见它舔过鸭子妈和老子,但老子更不屑,不过一条狗而已,还是一条这么土的土狗,谁稀罕它喜欢啊!哪天老子一个不高兴,晚上就能让它不论条了,论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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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给嘴嘴洗澡,我去登游戏,我们都没有提程程的事,只是因为不想对方介怀。
奶瓶捍卫记(3)
第四十八章:奶瓶捍卫记(3)
琉璃仙一个人下了一会战场,没有奶瓶在身后,便更得小心翼翼。
你知道这天下最恶心的事情是什么吗?
不是有人抢了你的天珠,不是有人切了你的小号,这天下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同门相残。
医生PK医生,两只互相挠痒痒还能回血回蓝,可以一直打到第二天早上。
刺客PK刺客,大家都玩隐身谁也看不见谁,可以一直打到明年今日的第二天早上。
法师PK法师,你风筝我,我风筝你,得,谁都怕先被对方催眠,一直能大眼瞪小眼瞪到后年今日的早上。
羽毛PK羽毛,你跑我也跑,咱就比谁跑得快,最后谁也没追上。--
而道士打道士,那就更是杯具中的杯具。
而现在老子正捧着这个杯具——一个道士在东营缠住了老子。当然,琉璃仙这个号被人盯上并不奇怪,准备地说是早就被盯习惯了。
可能经常会有人跟你说,道士和道士之间的PK,就是比谁先唱出郁风。其实实际上不是这样的,带不同宝宝的道士,有不同的打法。
就比如这只带仙鹤宝宝的道士,我们要作的不是先唱郁风郁住他,你要知道琉璃仙是风行道士,就是跑得快,跑得快,施法时间就长,如果比唱郁风,还不如站原地等他抡剑砍呢。
在打带仙鹤宝宝的道士时,你要注意,如果中了定身的仙鹤攻击时是不会转身的,而定身无疑比郁风的施法时间短太多。
所以老子丢了一个定身给他的仙鹤,然后快速退到仙鹤背后,这时候它的仙鹤因为不能转身,就不能打断老子的施法吟唱,然后一个人加一个宝宝控制对方一只,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我没有抽他的蓝,这时候才神速唱郁风,中了郁气,他基本就不可能召唤宝宝了,然后就注意他的吟唱进度条,适时的用斩妖、退鬼技能,这些技能能打断他的施法吟唱,特别是符惊鬼神,中了郁风,是最容易打断的。
他的操作也很□,一旦发现仙鹤受制,立刻开始跑动,引着仙鹤跟他过去,奈何先机已失。
而这个先机,已经足够让老子下他三分之一的血。他开了回生,开始往后退,老子没有追上去——小地图显示有五六个敌人过来了。
PK的大忌之一便是贪心,老子也开始回撤,只是一瞬间还是记住了他的ID——魂师。
顺利地和己方大部队会合,想跟着混点人头,那个叫魂师的道士从远处过来,这次带了一只邪影宝宝,打算再和老子一较高下,可惜的是,他未能走近,破系统便道:胜负已决,战场被收回。
整个战场的人都被传送了出来,他发了切磋请求过来,老子拒绝了。琉璃仙是不切磋的,耗时耗力耗装备啊。
老子驱着琉璃仙去东海之滨挂机种树,我不知道是不是女人都是越活越现实的,反正即使是在一款游戏里,我也得让琉璃仙带足银子,至少这样,老子能有安全感。
在东海之滨挂机,顺便清理了包裹、把马粮和几个迅法石寄售给花猪,鸭子就给嘴嘴洗完澡了。
给狗洗澡当然是要不了四十几分钟的,可我没有问他,我知道他心里不好受。爱一个人成了习惯,就是这样。即使某天不能再爱了,惯性也还在。
看不得被自己宠坏了的公主坠落尘埃,即使是被遗弃,被背叛,被伤害。
可是鸭子,如果不把腐坏了的那一部分切除,新的肌体,怎么长出来呢?
我说过我平生最恨拖泥带水,如果这一刀可以切除这些已在经年岁月中腐坏的枝枝蔓蔓,那么也许来年,苏如是还会倚在这里看窗外风景。如果这一刀下去,发现连根都已腐坏,也罢,苏如是已经能够看开,得之吾幸,失之吾命!
不贪心,不止是琉璃仙的三字箴言。
他斜靠在门边抽烟,淡淡地吐着烟圈,那气质让我想到那天他在包房里浅唱的那首传奇,带着浓得化不开的忧郁。
我朝他笑:“你看鸭子,原来老子不带奶瓶,也是可以下战场的。”
他没有回应我,他明白我的意思,就好像随时能猜到我需要红药、蓝药还是回灵丹一样。三人竞技场培养出来的默契,让很多话我们只用一个眼神就能传递。
他突然倾身抱住我,淡淡的烟草味融化在他的体温里,我是一个打手,一个合格的打手不管是在副本、战场还是竞技场,都会尽自己的全力去保护自己队里的奶瓶。这么多年,都成习惯了。
我反手回应着拥抱他,我想这时候我们终于不再是电脑屏幕上那两个三D模型。
半晌,他掏出手机打电话,这一次,没有去阳台。
程程说她和他认识了二十六年,二十六年的感情,二十几秒的通话时间。短短的几个字,是他给我的交待。
我想,这场奶瓶捍卫战可以收尾了,连战场都已不曾留下。
我没有缠着他问他爱我吗,其实连我自己也怀疑,一面之缘后便可以上床,不满三天便可以谈婚论嫁,爱,能有多爱?
但好在我们都不需要这种奢侈的玩意儿。他把我抱到床上,我戳着他的额头:“鸭子,以后我们会举案齐眉的吧?”
他咬老子的鼻尖,当即便抢先道:“我们还是讨论一下这案该由谁来举吧!”
仿佛是漫天阴霾被化开,天气突然怡人起来。那一晚,我们约定了许多事情,他说他要带着我,看遍江南的桃花;他说等我们活到白发苍苍了,还要相拥着一起在祈风台看落霞;他说等我们老得连鼠标也拿不住了,就哪儿也不去了,留在东海之滨数浪花。
我在他怀里抬起头,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些东西都他娘的太没边没际了:“鸭子,我觉得你还是先给我砸一红翅膀吧?!”
他学着老圣的口气,简洁地说了一个字:“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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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二位好友的长评,也谢谢各位好友的短评,一一很感动,一一很凌乱,一一很激动,一一一激动,一一就手抖,一一一手抖,就多更了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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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喜欢我的翅膀(1)
第四十九章:如果你喜欢我的翅膀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起床了,鉴于其已经穿好了裤子,老子偷窥未遂,便索性闭上眼睛继续睡了。
到九点多钟的时候,嘴嘴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东咬西咬把老子吵醒。
桌上放着鸭子带上来的早餐,两个鸡蛋,一盒炒河粉,两个馒头,一碗粥,于是正好,不用另外给嘴嘴做了。
我把它拎到沙发上,掰了馒头喂它,它不喜欢,闭着嘴一副死也不吃这东西的架势,老子将这张挑食的狗嘴拧开,忍着笑硬往它嘴里塞并且用指头将馒头往里戳,它有个好习惯——你喂它吃东西的时候它会很小心,绝对不会咬着你的手。所以老子也很放心。
一人一人狗在这里对恃了半天,馒头一塞进去,它趁老子手一拿走,赶紧地就给吐出来。老子也不信邪了,你说这也是生在二十一世纪的狗啊,以前我妈天天念着她们那时候,人还没得吃呢!!
于是再塞。
它于是再吐!
……
几次下来,它就好像在跟老子做游戏一样,想来老子确实是太无聊了,我苏如是的大好年华,竟然用来跟条狗在这里斤斤计较,竖中指啊竖中指!!!
一直玩到十点多,老子出门去找鸭子,它用爪子刨门,以示让它看家的愤怒!老子一瞧,得,今天哥把你带上吧!!
去找了狗绳把它给套上,它倒是仿佛知道要出门儿了,头一次对老子摇了摇尾巴,老子边扣着它脖子上的绳子边试图感化它:“嘴嘴啊,你说你啊,长得这么土里土气的狗,鸭子平时一定很少带你出去吧?也只有哥这样的人才能这个勇气啊,知道吗?!”
原以为它听不懂呐,谁知道它突然炸毛,冲老子哇哇……额,错了,是汪汪乱叫!
呃,好吧,土里土气这个词确实是太没有创意了,一定经常有人这么形容它,老子顺着它的毛,决定迂回形容:“嘴嘴啊,晚上让鸭子把你牵中原西陵城,投炉子里炼化重铸一下吧?”
它兴高采烈地冲老子摇了摇尾巴。
ヽ(ˋ▽ˊ)ノ
但是出来的时候老子就鼻子都气歪了,我本来说给它买个狗咬胶玩具来玩的,结果那宠物店的老板看了看它,就坐下不理老子了,问了半天,她才阴阳怪气地来了一句:“比你的狗可贵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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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郁卒,GM,你说他娘的这年头的人怎么这样啊!!!
到了鸭子那里它就认识路了,一路直冲着去鸭子的办公室,老子看鸭子那儿也有口咬胶,便给它买了一个。过来的护士小姐不肯收钱,说会直接挂鸭子帐上,老子想想也是,反正买回去还不是他的狗玩,难道老子还咬来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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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去的时候鸭子在看一条银环蛇,他捏着蛇头,老子有点恶心那东西,便离远了些,他微笑:“别怕,先坐一会。”
老子在他办公桌旁坐下来,嘴嘴扑上去咬他的裤角,他用脚轻轻逗它,却很细致地替拿棉签给蛇清洗口腔,老子很好奇:“什么毛病?”
“口腔炎。”他没有抬头,敲了一小管针药兑了纯净水,很专注地捣弄那条黑白相间的小蛇:“你右手边第一个抽屉里面有零食。”
老子顺利找到,拿了一包香蕉片,弯腰替给嘴嘴一个,它叼了过去发现味道不好,又吐了。
“蛇也得口腔炎的吗?”抓住桌上的鼠标晃了晃,屏幕保护退开,丫电脑上竟然还登着游戏。里面只羡鸳鸯不羡仙大医师煞有介事地在东海之滨挂机,老圣发了两个消息过来他都没回。
[好友]圣骑士对你说:鸭子,帮忙过下桃溪副本。
[好友]圣骑士对你说:靠,在不在呢
而鸭子还在给那条蛇清理口腔:“蛇也有口腔啊,为什么不会得口腔炎?”他淡淡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