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澄却不以为意,“不去也好,大求王到底为何提议和谈,我还想不明白。平城如今等同边境,他留守一面可以防大求突袭,一面也能避开任何可能发生在上都的阴谋,万一你我有事,有他在,宋地就不会乱。”

“顺水推舟?”墨紫眼睛闪烁,“要不,我俩来个一去不复返吧。”

“儿子你也不要了?”元澄问。

“让爷爷把宝宝带出来就是。”墨紫说完又恍然,“就算金银想不到,李老老谋深算,也一定会怀疑的。”

元澄笑了笑,“知道就好。”

华衣走进来,“元相,魏将军来了。”

“有请。”大周与宋的合作只有少数人知道,所以魏佳趁夜来访。

墨紫却要退出去。

“他和你也相熟,你不想说上两句话么?”元澄奇怪。

“罢了,怕他问我杨悄的事,我却不知道怎么说。”魏佳上回带兵增援,就为杨悄特意找了她,可杨悄似乎真放下了,她也不好多管闲事。

“我看着倒还好。”元澄以为,魏佳是个好男儿,箭法也好,兵法也好,不受儿女私情的半点影响。

墨紫也知道,“他就问过我一次,是我自己心里别扭。你俩聊吧,我睡觉去了。”

所以魏佳进舱时,只有元澄等着。

“皇上派我为迎宾使,率百船前来护送元相,不,是司空大人。”失恋使男儿成长,战场使男儿成熟,魏佳大男孩的模样已不复见,面廓磨得棱角分明,眼神沉稳。

“多谢魏小将军,不,是大将军。”别看他做事方式和光明磊落挨不上边,元澄骨子里其实很欣赏正直的人。

魏佳拱手,“不敢,晋一级而已,比不得司空大人权倾一地。知舟兄,我还听说你喜获麟儿,可喜可贺。快周岁了吧?”

“真是一眨眼的事,顿觉自己老矣。”元澄故作老叟语气开玩笑,又正色道,“皇上既然派了你来迎我,想来大求王那边也派了人。”

魏佳点头称是,“我往南,白羽往北。我来之前,皇上让我再带几句话,所以一进港就来见你。”

元澄哦了一声,“什么话?”

“和大求勾结的,恐怕不止肃王。”尽管知道元澄用人小心,魏佳仍禁不住压低了声音。

元澄拢眉沉吟,半晌才说,“还有谁?”

“尚未查清。白羽原本追查太子被杀一案,后来因为肃王谋反,还有边境告急,一时便中断了调查。但肃王兵败不久,有以前伺候太子的人暗中给白羽传递了消息,说他知道是谁害死太子,可那时我们都已经知道太子死于大求骑兵之手,肃王将他们放进来的。白羽当然就去和那人碰面,结果那人并未出现,而且再也没有半点消息。”魏佳看着元澄。

元澄见他这般,“魏老弟,莫问我,我离开大周久矣,不能随意乱猜度。”

魏佳咧嘴一笑,“我知,若不是有人开玩笑,就是那人被灭了口,还有一件事,敬王爷在北境急流截到一批藏有铁矿石的私货船,事后所有人自尽身亡,但可以肯定是要往大求去的。”

“边境多这类买卖,水路也不可能完全封禁。”矿物一向是禁民间商家买卖的,但走私就不同,什么不能卖就卖什么。

“皇上说要是把这件事告诉你,而你显得满不在乎,就让我提醒你大周是宋地盟军。”魏佳看出元澄不无所谓的态度。

元澄微微眯眼,“皇上的意思是让我插手,在和谈期间?”

“皇上只是希望你能帮我们一把,不要袖手旁观。”魏佳从来认为元澄是奇才,只不过随性得很。皇帝大概也知道,所以施加压力。

“那就得看机缘了。”元澄这回答不是敷衍,而是事实,“若我在上都时一切太平,我总不能为了找这个人就不回去。”

“这是自然。”但只要他答应帮忙,事情会有转机,魏佳如此相信着。

魏佳走后,元澄把这事对墨紫说了。

“还有和大求勾结的人吗?”墨紫惊讶道。

“繁华之下千疮百孔,但谁都不能否认大周皇帝之仁德。只是君之仁,难压臣之贪。手足相残后,如果再遇内斗——”有些话不必说得太直接,他知道她明白。

“盛极必衰是自然规律,我们生命有限,只能活在当下。”不然,睡不着觉。

就在此时,大求王乌延朅的船也进入了大周境。照他所许诺的一船百人,除了影卫护身,没有带一兵一卒。随行的,还有英妃。

“大宰相,王休息了么?”英妃来送补汤。

刚走出来的端格尔峰垂首,“仍在看书。娘娘来得正好,还请劝王上早些休息。”

“他哪里是听人劝的。”英妃三个月前产下一子,而湘妃倒台,她已俨然是后宫之首。比起骄横插手朝政的湘妃来,安守后宫的她得到群臣的赞美和支持。

“王如今对娘娘的话还是听得进一二的。”端格尔峰也满意英妃的安分守己。

英妃嫣然而笑,扬声道,“王上,臣妾熬了补汤,可否拿进去?”

但听乌延朅一声进来,端格尔峰摸着白胡子走了。

乌延朅抬头,没有笑的心情,“你刚生完孩子,应该多休息。”为了表示和谈的善意,他带了英妃来。

“王喝了这汤,臣妾就去休息。”英妃送上汤碗。

乌延朅喝完,“去吧,养足了精神,才能帮孤赢了这一场。”

英妃突然面露难色。

“怎么?”乌延朅问道。

“王,有件事憋在臣妾心里挺难受的,能问问吗?”英妃柔声轻语。

“问吧。”乌延朅看着她。英妃的好在于她从不给他压力,无论是感情还是国事。

“听说此次元相带夫人同行,臣妾定会与她碰面,不知可否让臣妾试试,为王挽回她的心?”英妃垂眸。

“挽回?”乌延朅先笑了两声,又瞬间目光紧敛,“她已为另一个男人生子。如此无情,孤何必眷恋。”话冷,心痛。

英妃不再多说,退出去轻掩门的同时,唇角翘了上去。

第492章 秋叶晚红

秋风卷红叶,落日难晚,仍是当年好景。

墨紫在船头看着西山,想起元澄邀她听泉的事来。

“元氏一族已平反,皇帝派专人修葺泉冢,设忠义祠,盖西山寺,由僧人常祭常扫。”元澄手一指,“看到吗?那是大雄宝殿的琉璃瓦。”

这时,墨紫就见一道金光,感慨道,“正是大周皇帝重感情,我们才能相信他,将三国会晤放在上都。”

“重感情也恰恰是他最大的弱点。当敌人环伺四周之时,它会蒙蔽他的双眼,看不清真正的危险。”元澄的政治嗅觉十分灵敏,早在几年前就已经钻过大周官场的空子,如鱼得水过了一段太平日子。而也正是那段日子,成就了他的爱情。

“你会提醒他么?”大周官场,除了少数正直的个人,包括萧家在内,结党营私,官官相护,让权力腐化的现象已经十分普遍。

“你以为他不知道?”元澄望着夕阳远,“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既然不能痛下狠手,就只能慢慢周旋,以一方制衡另一方。但这等权宜之计能缓一时,不能根除弊病,最终一方强横霸权,导致法制崩塌,灾难就会一个接一个摧垮大周皇朝,然后像南德一样,出现暴君,暴臣,暴民。”

“而且,大周后继无人。”萧明柔的意外流产,万众期待的惠妃生了公主,大周只有一个年幼的小皇子,“我现在想想皇帝不但是仁君,在女色上也挺节制。”周帝算不算生不逢时?

“比起玉陵南德的国君,确实不荒淫无道。不过中国自有一句古话,你不杀伯仁,伯仁因你而死。仁君慈臣能守太平,仁君恶臣国本不再。你看这岸边肥田丰谷,但农人穿得破衣烂衫,面色凄苦,已是警兆了。”皇帝难得才出宫门即便出来,也是浩浩荡荡,早就经过事先清场,看不到这番景象。

墨紫叹息,这是旁人使不上力的。

船入官港,看到黄灿灿的辇驾,就知皇帝亲自来迎。

墨紫有点奇怪,看着凝目眺望的元澄,说道,“从很早以前我就发现皇帝对你特别宽待你不觉得么?”一个南德的钦命要犯,大周罪臣的孩子,皇帝不但饶元澄死罪,还封了太学博士。华衣和千牛卫说是监视他,更像保护他。而且官路亨通,稍稍立功就往大了赏。面对行刺事件,义无反顾便相信他是遭人陷害,比任何人都坚定。之后,又派兵增援,又主持和谈虽然因为情势,但也是基于元澄的要求之上。

“有么?”元澄淡淡反问,又答得模棱两可“运气好。”

“可能苦尽甘来了。”墨紫笑。

“置之死地而后生。”元澄看过那一张张熟人脸,“墨紫,你还记得我曾说过,乱世是可以洗清过往,重新开始的契机。”

“嗯,记得。”旌旗飘扬,鼓乐声响,墨紫瞧着热闹。

“现在开始收割了夫人。”元澄眉挑眸弯“我们的新生。”

墨紫会心微笑。可不是,元澄和她以这样的身份回到上都恐怕是很多人没有想到的。

刘宁等在船下,一看到元澄和墨紫满面春风,连忙上前见礼,“司空大人,夫人,一路辛苦。”

“多谢刘公公亲来引路,劳烦。”元澄轻轻点头。不是他摆架子,而是此次代表宋地,不得不注意到身份。

“不敢。”刘宁也做足礼数,“司空大人和夫人还请跟我来。”

百官列两旁,多数人曾见过元澄和墨紫,此时再次见到,便是不情愿,也不由在心中赞叹。

元澄头戴象牙白玉冠,一根雅致而高贵的乌金簪,身穿紫墨锦袍,描金鹤银松。宽织腰带上坠一枚紫红球,球中隐有五彩流光。再看墨紫,日出东升淡粉袍,云霞紫霓牡丹裙,也只戴了一件饰物。发间一景蓝孔雀,半开屏,金丝羽毛绿宝石尾,随风微颤。明明衣着不繁复,饰物不琳琅,但两人徐徐走来,不输于帝王帝后之尊,令人不敢直视。

突然,那些抱着轻视心态的人有点畏缩,尤其当他们看到皇帝走下龙椅。

“元司空,久别重逢,朕今日心中大喜啊。”皇帝脸上止不住笑意,拍拍元澄的臂膀。

“皇上近来可好?”元澄问候。

皇帝一边说好,一边看着墨紫,“丫头,就你变化大,又为人妻又为人母,只不知这嘴皮子是不是还跟以前一样会说?”

墨紫笑答,“会不会跟以前一样,墨紫不敢说,倒是变得笨了,也唠叨了。”

“哦?”皇帝好奇,“如何笨法?”

“那可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墨紫眨眨眼。

皇帝哈哈笑,“朕瞧你这丫头还是机灵得很。说吧,想朕摆御筵为你们接风洗尘,还是想着上都哪里好吃的?今日,朕一律奉陪到底。”

百惊,礼王立刻进言,“皇上万金之体,臣等又无准备,能在宫外酒楼中用膳?还是回宫中得好。”

说罢,就给元澄使眼色。

偏元澄只看自己老婆的眼色,半字不吐。

墨紫则看皇帝的眼色,在他无声说出月饼两字时,轻咳一声,“若皇上真心允我做主,我想去望秋楼。”

“好,主随客便,就去望秋楼。”当个皇帝不容易,听闻望秋楼这么久,今天才有机会游一游实地。

群臣忙喊皇上不可。

“你们各自散了吧,不必跟从。若是还有异议,写摺子递上来吧。”皇帝让刘宁备车驾。

其实都是事先盘算好的,刘宁叫来两驾普通的马车,皇帝拉着元澄一驾,墨紫和小衣一驾,甩下面面相觑的官员们走了。

小衣有些兴奋,“我还以为咱们再不会回来了。”

“只要大周和宋地不打仗,回来还是方便的。”墨紫掀帘子往外瞧,“怎么街上的人少了?以前这边走马车很慢。”

外头赞进就说,“宋地鼓励流亡在外面的百姓回乡,只要有人或文书能证实身份,就能拿回从前的田地房屋,所以很多玉陵和南德人都离开了大周。”

大周虽然接纳了两国的难民,但对待上毕竟有别于本土的老百姓。种地的,拿不到好田。干体力活的,银子少一半。像科考这些,临时户籍是不被接受的。还有不少大周人,对难民十分苛待歧视,处处针锋相对,引发深层纠纷,闹出过人命。

这就是理想和现实的区别。墨紫虽然出过主意,可也只是个主意而已,大周朝廷描样不描神,实在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小衣不管这些,“不知道小姐在不在楼里?”

裘三娘不在望秋楼。

她不在,岑二在。

岑二让刘宁叫出来,不对穿龙袍的皇帝发呆,但看墨紫和小衣时,激动地说不出话来,“这不是做梦吧?”

小衣笑眯眯,“要不我拿剑划你一道?”疼就不是做梦。

“怎么回事?”母狮一声吼,从大门里传出,脚步声急冲。

墨紫看看小衣,小衣看看墨紫,两人同时说,“不会吧?”

一个身穿绿裙的小妇人,秀丽的脸上挂着果敢,毫无惧意,一边看岑二是否完好无损,一边说道,“望秋楼声名远播,客人至上,有话请好好说,我们尽量——”相公没事,瞄一眼“闹事者”,再瞄一眼,接着大叫一声,“你们…你们…,我不是做梦吧?”

“这算是夫唱妇随吗?”墨紫看着小妇人,“绿菊。”

小衣眼睛溜跶,“嫁得好,本来肥水不流外人田。”

绿菊闹了个大红脸,“呸,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我肥吗?”

岑二嘿嘿直乐,“我求了好几年,绿菊才点得头,你俩说恭喜就行了。”

墨紫小衣齐齐说恭喜。

“皇上,这是我的小姐妹,能让我跟她说会儿话么?你们先吃着。”墨紫又对看热闹的皇帝说。

岑二才想起这个大贵客,连忙带绿菊跪了,心里紧张,但面上却很沉着,说话无比机灵,“大堂客多,小的领皇上走贵宾道。枫叶红了,秋阁正好能看景,又很僻静,不知如何?”

皇帝挺喜欢,“丫头,和你一起的人似乎都有几分本事。你聊着吧,横竖你相公在我这儿,不怕你跑了。”

墨紫看看元澄。

元澄颔首微笑。

岑二带人走所谓的贵宾道去了。其实就是偏门,但对着九五之尊可不能那么说。

绿菊把墨紫和小衣领到望秋楼斜对门的宅子里。宅子三进的,有前有后,有塘有楼,十分大气。仆人丫头还不少,见绿菊就叫奶奶。

墨紫笑,“了不得,不得了,才多久不见,就这么气派了。你拚命攒私房钱那会儿,说要当老板娘来着,谁想到戏言成真。日子过得好吗?”

绿菊眼角有点喜泪光,“好,好,好。”三个好,真正好,“你俩离得远,所以还不知道。赵亮赵掌事带了三船的货回来,东西都卖疯了。咱们不是凑了份子?翻了二三十番。”

“我记得你当时出得最多。”墨紫心算一下,“万两户了,岑二奶奶。”

绿菊不否认,“咱们奶奶还给了我五千两的嫁妆。我公公,大哥和我相公都放了自由身。奶奶让出望秋楼七分的本钱银子,由岑家填了当大东家,如今她只收年底的份例赚银。”

裘三娘已经高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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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假期结束了,希望大家玩得好吃得好,新一周工作学业顺利。

第493章 东方有美

夜桥心亭,灯火仍美。

墨紫看元澄左右手下棋。小衣喂鱼。赞进抱剑向着木桥。

“当初走的时候,我没想过还会回来。”墨紫感慨。只不过这回,元府被作为迎宾馆来使用。“不知道我们离开的方法让人识破没有?”

“识不识破都无妨,这回用不上。”光明正大来的,光明正大走,这是元澄的打算。

墨紫挑挑眉,“你让我用,我都用不了。”没潜艇,现造也来不及。

说话间,她看到苏岚从桥那头走来。他步子很快,似乎有事。待在上都这段日子,恐怕不会有太多平静的夜晚。

“司空大人,阁部送来加急件。”苏岚是阁部侍郎,在李砚手下做事,此次随元澄张震入上都和谈。

“所为何事?”元澄问。

“密件,下官不知。”苏岚递上信件。

墨紫移了灯来,为元澄照亮。

元澄看罢,神色不动,把信烧了,“不过是密探照常回报,无甚大事。苏大人陪我下盘棋,如何?”

元澄的密探只对他传递消息,别人差遣不得,所以李砚把密信送来给他拆阅。

苏岚说好。

“苏大人从前在大求经商,应该走过不少地方,可曾听闻东美阁?”元澄一子落。

苏岚稍怔,随即说道,“那是大都酒铺。”

“哦?我本不抱期望,却想不到苏大人是知道的。”元澄有些意外。

墨紫也曾在大求待过,但是她从来没听过这个东美阁,难免露出疑惑的神情。

苏岚看出来,不问自答,“我知道东美阁。还是因为夫人。”

墨紫诧异,“因为我?”

苏岚一副豁然开朗的样子,“大人要是不提。我还真就忘了。夫人那时让我和丁狗去疏通英嫔,英嫔约我们见面的地方就是东美阁。东美阁的掌柜是汉人,来喝酒吃饭的也都是汉人。酒劣饭糙,很普通的酒铺子。说实话。乍眼看到时,我还以为是自己弄错了,但再一想,确实能掩人耳目,谁会想得到大求王的后妃会出现在那里。”

“英嫔?”元澄凝眸沉思,这棋是下不了了。

苏岚点头,“东美阁没有包房。只有一个矮顶竹围的小阁楼,放不下第二张桌子。那日英嫔女扮男装,只身前来,我们就在阁楼上吃饭说话。”

“是你要上阁楼,还是掌柜引的?”元澄目光一闪。

“掌柜引的。当时堂中客不少,但也不是没有空桌,我刚想问有没有包房,掌柜就说阁楼雅静。”苏岚聪明,立刻明白元澄的意思,“司空大人的意思。那掌柜事先就得了消息?”

“我想她绝对不会随意选择见面之地。冒险出宫,若不小心让她姐姐知道,恐怕不死不足以谢罪。既然出来,就一定会做到万无一失。她不可能信任家里人。因为他们都偏向湘妃,也应该没什么朋友。”元澄看墨紫。

墨紫接茬,“她没有朋友,至少没有知心的。”

“在这种情形下,她唯一会信任的,只有是属于自己的。她很可能是东美阁真正的主人。”这般推敲,就和探子的密报对上了,“多亏苏大人。要不是你,我还想不通呢。”

他想通了,听得人却糊涂。

“怎么回事?”墨紫很直接。

“探子留意到了东美阁。近两个月内,大求宫中有内侍数次乔装出来,却独自一人在东美阁喝酒。内侍走后不久,东美阁的伙计就会骑马出城。”元澄说。

“出城去了哪儿?”苏岚问。

元澄就笑,“大周。”

墨紫张大了眼睛,“英嫔和大周?我有不好的预感。”

“苏岚,你怎么看?”元澄换了称呼,表示他的信任。

“依我之见,英嫔身边帮手不多,所以才会接受夫人的援助。她会借此慢慢起势在意料之中,但她刚刚对付了湘妃,不太可能分出精力来建立和大周的关系。如今大求宫中除了英嫔之外,还有一人能遣动内侍。”苏岚眉头微拢。

“大求王。”墨紫也明白了。

“肃王死了之后,大求王和大周的什么人在传消息?探子到处都是,但这条线却是新辟的,格外引人注意。”所以,元澄才上心,“大周太子之死仍有疑点,虏获的走私船偷运大量铁矿石,都表明出了肃王之外,还有和大求勾结的人。”本来不想碰上,结果自己的探子倒查出了线索。

“只要顺藤摸瓜,查到东美阁伙计的行踪,一切就水落石出了。”苏岚认为会真相大白。

墨紫担心得,却是别的事,“大求王和大周内鬼这条新联络线刚好发生在他提出和谈时,一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元澄,你确定我们要继续让他算计下去吗?敌暗我明,就怕大周皇帝到时也当不了我们的盾。”

苏岚同意墨紫,“司空大人,此局危险,难以预料对方行动,最好还是避开吧。”

“墨紫,你算得上了解大求王了,他在政事上是怎样的人?”元澄问道。

“野心勃勃,擅长布局,对敌人手段狠毒,耐性十足。但他的缺点也不少,一旦认准,别人说什么也没用,自信心膨胀,为人处事十分霸道,说一不二。”具备枭雄典型的特征。

“那我们现在就已经在他的布局中了。我离开,会被天下人耻笑宋地自私宋人狂妄,以为我们想打仗。走是不能走的,只有在这段时间内查出他的阴谋并反击回去,才是唯一的法子。”乌延厉害的地方,就是借老百姓渴望的太平,又用自己当诱饵,逼他必须走这一趟。现在只能接招。

墨紫很明白。就像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到了这时候,不是一声跑就能逍遥自在的。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以元澄如今的身份,只要一件事做得不好,就会引发巨大的连锁反应。

“可是,怎么查,又从何查起?”她觉得全无头绪。

“我的探子会继续追查的,暂且等着他们的消息,而我们自己放亮眼睛,仔细看清楚周围,会有蛛丝马迹也说不定。大求王如果有阴谋,他的时间很紧迫,就不可能半点不动声色。”元澄也是一个擅长布局的人,“苏岚,带个话给丁狗,让他把皇宫,大求王的驿馆盯牢了,别放过任何风吹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