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拉住,强撑起身。千两百两上前为他换衣服。

元澄摇头,“我派人找过,但没有他的消息。我估计,他可能出城求援,却和我错开,也可能遭到了不测。”

“出城求援可能,遭遇不测就不可能。”金银断然否认。

“对啊,八两叔功夫那么高。神庙那些臭光头只会使下三滥的阴谋诡计,要不是为了我们,八两叔不会受伤。”百两多话。

“唯今之际,只能先离开这里再说。”元澄道。

“墨紫呢?豆绿呢?”金银却不是个听话的。

“豆绿在她自己家里。至于墨紫——”元澄一笑,“大求王正押着她在鹰神庙大婚呢。”

“什么?!”千两百两大惊,“三公子嫁了人,大公子你怎么办?”

“抢回来啊。”元澄说得悠哉。

金银哼了一声,本想唱反调,突然茅塞顿开,“她不会以为我们还被关在那个鬼庙里吧?”

“乌延很聪明,将你临时换了地方关押。不过他也很自大,凭什么以为我们就会以卵击石?他连那些族长都没说服,心急火燎要娶新娘子,就必须调动城中所有可用之力护住神庙,同时还想将墨紫的后援一网打尽。所以,救你,还真是一点没有难度。”元澄轻描淡写。

“你把墨紫当诱饵?”金银像抓住了他的把柄,没正经地笑,“我会告诉她的。”

“告诉她吧!最好再告诉她,她要是不成为大求的钦命要犯,我总有配不上她的自卑。她叫人人喊打,乌延永远不能娶她为后,除非不想要这个王位。”是他故意搅浑了这池水,砸下大石,激起大浪。

金银望着他半晌,叹口气道,“元澄,我实不如你——坏,一箭下去,要射多少雕啊!”

“多谢恭维,可你要是再拖拉,我就不管你死活了,还要接她去呢!”元澄往外走。

一行人借守将安然出宫。

守将怀揣着银票,急忙牵了马,从小门逃出去,根本没注意那一队换上侍卫服的十来人并未出宫。

而此时鹰神庙,墨紫就将失尽人心的时候,端格尔峰突然高声说道,“马尔大人,人是你带来的,显而易见是严刑逼供。屈打成招又如何说?再说,你这么急着把人杀了,也不待王上亲问,莫非是灭口吗?”

再一次,端格尔峰代表他的族人坚定站在了乌延这边。

第371章 打起来了

小侯爷乌延勒也趁机发难,“我王兄乃是鹰神之子,难道都不能顺心娶自己所爱之人?各位族长大人一而再,再而三因此事为难我王兄,竟然带兵闯进神庙,如同逼宫!好!本侯也不怕你们,众亲卫听令,刀剑出鞘,稍有异动者,杀无赦。”

一片刀剑之光。

可那真地拉下冒火的马尔,望着神情冰冷的乌延朅,说道,“王上,臣等并非逼宫。尽管宋墨紫的身份地位及其任性的所作所为令臣等觉得她不适合为大求国后,但直到捉拿到大周探子之前,我们一直都只用了上疏表呈来劝王上收回成命。正如小侯爷所说,我王是鹰神之子,娶个喜欢的女子无可厚非。然而,这个女子是大周派来的细作,居心叵测,意图不轨。王娶她,性命堪忧,国难当头,臣等怎能视而不见?神庙是帝王家庙,守卫森严。王又不许我等观礼,若不带些兵士,如何能进来得见天颜?王上乃是我大求百年难遇之明君,我们绝没有伤害王上之意。只请王上将婚礼暂缓,把宋墨紫之事查个一清二楚,否则臣等实难心安。”

墨紫笑了起来,扬声说道,“可那大人忠心可表,我宋墨紫愿意配合。”先下了这石阶再说。高高在上,让她头晕眼花。

乌延朅紧紧捉着她,咬牙低喊,“阿紫,我还没死心呢!”

墨紫虽然对乌延朅承认是受大周皇帝密令而来,但因为站得高,下面的人并没听见。他们听到的,只是住手二字。这可以解释为心慈。

“乌延朅,这么苦苦纠缠,有意思么?”女怕缠郎。尤其是下定决心,不可能回头的时候。

“我和你纠缠到死。”乌延朅狠狠甩出这话。

然后,他面对可那等人。“孤已对鹰神发誓,必娶宋墨紫为后,否则死后不能升天。你们要我查证?可以!待孤与她大婚之后再查。就算定她的罪。也是以她为大求国后的身份来受。”

可那也急了,这不是无论如何非娶不可吗?

马尔跺脚搓手。对可那说,“大人,说是没用的了,干脆直接上去把那女人一刀杀了!”

“你傻了吗?闯进神庙是一回事,动刀杀人又是另一回事。端格老儿正等着我们动手,一句逼宫,就能灭我们几个家族满门。”可那想得很多。而且他确实没有要逼乌延朅下台的意思。毕竟,也找不出一个能像他那么文武双全,足智多谋的继承者出来。

“那怎么办?还真要让那女人当国后不成?”马尔面色阴狠,看上面的墨紫一眼。

可那想说,只能先偃旗息鼓,等以后再慢慢处置。

可惜,他还没来得及说这话,就有人高喊,“杀了汉女!杀了毒后!杀,杀。杀!”

声音是从都护军中传出来的,且一呼百应。对汉人有偏见的各族子弟头脑本就在发热,稍微被煽风点火一下,开始跟着喊起来。

墨紫听着一片杀声。心想,若能逃过今日,大概能追忆为最大起大落的时刻。没多久前,人人叫她王后,请着跪着让她嫁给他们的王。现在,冠以毒后,要杀之而后快。但她很快注意到可那马尔惊讶的神色,好像他们并没有预料到会这样似的。与此同时,她看到北塔尖上终于有了动静。

那是两面黄红的旗,一面换一面,车轮风得转。

墨紫看完又看一遍,确认后就觉得好笑,怪不得让她备朱砂水袋呢,居然跟她学。

她的右手让乌延朅握得死紧,左手却能自由行动。趁乌延朅专注着下方的混乱,她装着扶花冠,悄悄拔了一根珍珠小针扣在指尖。

乌延朅这是怒极了,大喝道,“可那真地,你逼孤如此,以为孤会遂你们心意么?”

可那是见过乌延朅真怒的。乌延朅登上王位之后,挑战三位不服气的兄长,以一敌三,身上多处刀伤却毫不畏惧,只攻不防的拚命打法,让他终于相信女儿的眼光是对的。勇气,坚韧和无畏是王者必备,而三位大皇子显然不全具有。

乌延朅的怒,让各族子弟也立时噤若寒蝉。他能当上大求王,不仅是他长期的筹谋,还有对玉陵开战后的赫赫战功。玉陵国境是他亲自指挥攻破的,那一节节的攻城战,他几乎未缺一场,更是第一个踏入玉陵皇宫的人。让原本对他成为太子持有异议的人再不能反对,甚至就此看到一统天下的希望,忙不迭投在他的麾下。

此时,却有人不买账。

弓弦响,一支箭破空乘风。

场上鸦雀无声。

墨紫突然挣脱乌延朅的箝制,往旁边闪开。

至少乌延朅是这么觉得的,并发现她判断错了方向,不由大叫,“阿紫,小心!”

广袖翻飞,金红金红的嫁衣耀了他的眼睛。再睁开时,看到墨紫倒在地上不动,他连呼吸都不敢。

“阿紫?”他跪在她身边,手发颤。

她曾说他周围的人都想她死,她嫁给他,命长不了。他当然知道族长们对她的敌意,但他总以为等她在宫中安顿下来,他和她的感情一直不变,所有的敌意就会消失。从小到大,他都是自己解决了一桩桩麻烦事,所以相当自信这件事也会圆满解决。可是,那一箭射向她,他却无力阻止的时候,怕得心胆俱裂。

“…阿紫?”他的手碰到那件凤衣,情感才宣泄而出,想将她抱在怀里,却看见衣袖上一片湿漉的红,“不——!”

他立刻对着可那马尔瞪红了双眼,“你们将孤置于何地?!孤念你们祖辈对乌延家有恩有功,无论你们怎么恶言攻击墨紫,孤都忍了。你们借题发挥,不断往宫中送人,孤明知墨紫不喜欢,也还是应了。就算你们如此闯入神庙,孤仍然相信是因为你们真正为孤着想。然而,你们居然当着孤的面射杀孤最心爱的女子,是把孤当成死人了吗?”

“王…上,臣等并未…”可那不比乌延朅少震惊多少,因为弓箭手只是来摆个架势的。

“很好!”乌延朅却听不进任何解释,声音放宏了,“端格将军何在?”

“端格狩在此!”一声回应,响彻云霄。

突然从贴山而建的层层僧房里涌出近千的乌甲武士,将可那马尔的人包了个水泄不通。而庙墙上,屋顶上,也出现了一排排的弓箭手,形成最外圈的包围。而端格狩率了上百名影卫从空中殿宇冲下来,跪过乌延之后,面朝可那众人,眼神冷煞,薄唇无情,从腰间抽出一柄巨剑。

可那既没想到他们的队伍中有人会射杀墨紫,也没想到王上早设了埋伏。即便他一向老谋深算,此刻脑袋里混乱无比,理不出头绪来。

马尔比可那更慌,在他看来,墨紫被射中,而王唤出杀神端格狩,显然有剿杀他们的意思。左瞧右瞧,只觉大难临头。

墨紫呻吟着睁开眼。刚才翻飞中,那枝箭让她挥开。现在到处站着影卫,剑拔弩张的,应该不会有人会留意到那箭头。

“阿紫?!”乌延见她醒转,大喜过望,“你…你没事么?天神保佑,鹰神护我。”

见他一副你还活着的高兴模样,墨紫实在忍不住叹了口气,“你这是怎么了?瞧都没瞧仔细就当我死了不成?不过是手臂擦伤,我一时吓到罢了。看清楚,哪里有致命伤?”

乌延没去看,他让她柔和的语气吸引了全副心神,不顾一切将她紧拥,笑了起来,“我的阿紫,你终于心软了。”

站在一旁的端格狩,好奇这个让很多贵族和大臣厌恶的汉人女子,禁不住看她一眼。面若珍珠眼若秋水,在这么混乱的场面里,她脸上没有一丝惊慌恐惧,还带盈盈浅笑。他暗中佩服之时,突然愣了。这张美丽的脸,他是见过的!

嗖!嗖!嗖!三箭连发。

“王,小心!”端格狩让人竖盾。

小侯爷乌延勒跳起来大叫,“可那,马尔,你们吃了豹子胆,一再射箭,真想弑君。”当即传令亲卫,“保护王上王后,给我把这群叛臣贼子抓起来!除了领头的,其他人可杀!”

乌延勒的亲卫马上冲向对面。

可那这边虽然没有上峰的命令,但也不能坐以待毙,纷纷还手。从防御变成了攻击,渐渐面貌凶狠,杀气腾腾。

可那连喊住手,但没人理会。

“王。”端格狩比较冷静,见事情愈演愈烈,不得不提醒还抱着心爱女子的乌延。

乌延放开墨紫,站直了,面无表情看着底下的乱战,“这两年,孤因为新登王位,不及料理这些人,他们倒是日益嚣张起来了,连孤的婚事都敢百般阻挠。百年老族?哼!阿勒做事有分寸,可那马尔他是不会动的,但借此灭灭他们的志气也好。我只担心他们的人比阿勒的亲卫多,得让乌甲们准备随时援手。”

这时,感觉墨紫拉他的袖子,他立刻温柔问道,“怎么了?”

“我伤口疼。虽然是擦伤,好像流血挺多,头昏眼花的。”墨紫咬着唇,表情有些任性,“我不想待在这儿。神庙染血,今日大婚不吉,我不嫁了。”

乌延刚要断然拒绝,又听她说一句。

“要嫁,也改明天,等这里弄干净才行。”

第372章 无影无踪

乌延高兴她终于松了口,又想她的话确实有道理。如今混乱厮杀,鹰神必然被扰,继续举行婚礼会沾染血气不祥。

“阿紫,婚礼可以推迟,洞房却不行。”他眼深如鹰,“今夜,你必须成为我的人!”

墨紫一下子脸红了。

“端格狩!”乌延满意得看着她害羞的样子,命令自己的爱将,“你率影卫护送王后回宫。”

“遵命!”端格狩毫不迟疑,虽然底下刀光剑影,但王上这边占了绝对优势,“只是王后能否站起身来走?”

“你抱她走就是。”乌延倒不婆妈,“非常时期,不必讲俗礼。阿狩,我待你如亲弟,墨紫就是你嫂子。我全心信任于你,定要将她保护周全。”

墨紫捂着伤口站起来,“谁都不用抱,我伤的是手,又不是脚。快走吧,我最烦打来打去的。皮开肉绽,鲜血乱溅,吓死人了。

乌延又是一阵大笑。自墨紫答应改日嫁他,他简直心花怒放,神清气爽。

端格狩暗道,此女看似娇柔,其实极坚韧不屈,怪不得王上对她始终念念不忘。他虽然不像可那等族,只担心自己的利益,总把墨紫的汉女身份说得比天还大,不过她太容易牵动王的情绪,若有坏心,真会影响大求的格局。他想到在玉陵左府她女扮男装的时候,不由皱起眉头。可他知道这会儿不能说。王已经决心非娶墨紫不可,一切就等平静了再看。

他立刻点了几十名影卫,命自己的兵士让开一条路,疾走出神庙。他本来还怕那女子跟不上,想不到他每次回头,她都紧跟在身后。那指缝里血色殷红。袖子红了半臂,她却神情自若。

庙外都是端格狩的兵马。凤辇在外,他请她上驾。她却笑。

“端格将军,这是坐凤辇的时候吗?你打算让百姓观礼,还是怎样?”笑过之后。她便翻身上了马,“赶紧回宫。免得又出意外。”

端格狩再次对她另眼相看。

正要出发时,叶儿居然也跑出了神庙,“小姐,王上命我随侍。”

墨紫神情有些冷,“叶儿,你已不是侍女的身份,不要再叫我小姐了。我承受不起。既然他让你来,你自便就是。”说完,竟不等人,一扯缰绳,马儿放开四蹄。

端格狩不慌,一挥手,影卫就追了上去。

“叶儿姑娘,看来你我得共乘一骑了。”他笑得牙齿白,“也好,一路上你可以跟我说说王后的趣事。”

叶儿瞥他一眼。没好气,“端格将军好轻松的姿态,小心办差不牢,丢了你大将军的脸面。”嘴上不客气。但把手伸给他,坐到身后。

端格狩喝一声驾,朝前头的马追去,“我端格狩要护送的人,谁不怕死来夺,尽管放马过来。”

叶儿和端格狩有点交情,“你别小看了这件任务,因为对手是她。”

“是谁?”端格狩没听明白。

叶儿却不说了。

上千兵众进了街市,家家大门紧闭,马尔的禁出令显然已经传及全城。端格狩暗自高兴。经这么折腾,可那他们从此就会在王面前失势,是端格一族盖过他们的时候了。

突然,前方影卫飞奔回来,“秉将军,王宫方向有浓烟。”

端格狩一看,可不是!浓烟之中还有火光。他让人再去探,同时令队伍停止前进。

不一会儿,影卫来报,王宫走水了。

“怎么会在这时候着火?”端格狩锁紧眉头,“难道又是可那他们搞得鬼?”

墨紫却催,“将军何必想太多?王宫是什么地方?戒备森严。可那本事通天也不可能控制了里面。快点进宫,待在街面上我反而更担心,还有马尔管辖之下的都护军呢。”

她不催还好,催了端格狩却犹豫起来。王宫着火,按常理她应该紧张才对,却反而急着要去。爷爷昨夜告诉他,宋墨紫对大婚极为抗拒,让他行事要考虑周到。而叶儿也说,让他别小看。想她在玉陵时,身边有个英武男子,却还没有出现在这里。莫非宫里有人接应她,趁乱带她出逃?

想到这里,目光如炬,看向墨紫。

墨紫蹙起眉,“将军这般瞧着我,是什么意思?”

叶儿在端格狩身后低声说道,“王宫不能去了,不如回宋府。那里有王后的妹妹,所以小侯爷派了数百兵士围着。”

端格狩想了想,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宋府不大,小侯爷的人马肯定是靠得住的,再加上影卫和他的千名兵士,可以守成箍桶一般。当即就有了计较。

“转道宋府!”他说完,留意了墨紫的脸色。她越是不悦,他越是想王宫的火蹊跷,更坚定不顺她的心意。

同时,他派人去神庙告知王上计划改变。

“王后娘娘不必心慌,我等只是在宋府稍作休整,待遣人入宫查明走水的原委,再送娘娘不迟。谁敢耽误王上洞房?”端格狩骁勇,也放浪形骸。大剌剌的目光很是放肆,根本没有忌讳。

墨紫不闪不躲,望进他的眼,“将军手上有兵,我一个半吊子的王后能说得动你么?况且,将军不必在我面前故作轻狂,我不是要暗害你的人。”

端格狩的母亲是汉人,偏他又很出色,从小就遭受陷害,故而性格乖张,不易与人亲近。墨紫虽然没见过他,但从乌延那边听说过他不少事。

端格狩收起所有假面具的表情,神色肃然。此女太厉害,一眼一说,就让他再不敢轻忽。也许爷爷说得不错,如果她真正为大求着想,虚伪的湘妃那些小恩小惠根本不能比,大求定然能得天下。

到了宋府,端格狩不仅把外面围了个水泄不通,连里面都安排了三步一哨,巡逻队穿插不停,更是亲自带影卫贴身跟着墨紫。

豆绿见墨紫一袖子的血,不由惊呼,“姐姐,你受伤了?”

墨紫嗯了一声,安慰道,“不妨事,让箭擦伤而已。”

豆绿却仍紧张,“擦伤也得赶紧清洗包扎,而且瞧你这一身狼狈。”

她说到这儿,转头对端格狩说,“我能带姐姐去沐池吗?虽然她伤口不能沾水,但总要清理一番。”

端格狩看着豆绿发呆。

叶儿推他一把,“端格将军,郡主是小侯爷的未婚妻,你这么盯看,是不是有些失礼?”

端格狩如梦方醒,尴尬咳嗽。他倒没有什么轻薄的想法,只是从未见过豆绿这般绝色的女子,一时花了眼。因此他虽然答应她们可以去沐池,但仍很冷静得让人把里面仔细察看了两遍,才让她们进去,并调了所有影卫将这间屋子守住。

叶儿要给墨紫脱外袍,墨紫挥开她,“豆绿,你帮我。”

豆绿却摇头不上前,“姐姐,我怕血。让叶儿姐姐给你清洗完,我来包扎。”

这话乍听起来没什么,墨紫却目光一动,看到豆绿做了个很慢很慢,手指抹唇的动作。

一切诡异。豆绿将她往沐池引,而她原以为元澄让她尽量回这里来是指宋府,现在再想,他当时说的,却可能是回沐池来的意思。

“亲姐妹都靠不住。”她想归想,却大力合作,说道,“算了,我自己脱。”脱到一半,却痛呼。

叶儿背对着豆绿,赶忙伸手,“小姐,还是我来吧。”

墨紫忙这里挑挑刺那里冷冷言,望着豆绿慢慢靠近,张手,指缝间一根银针,便往叶儿脖子上拍去。

叶儿回身,摸着脖子,却什么都没有,狐疑得问,“豆绿小姐,你拍我做——”突然脖子剧痛,昏了过去。

原来墨紫又给了叶儿脖子上一砍。

她抱住叶儿,免得倒地发出声音过大,又问豆绿,“毒针?”

豆绿不太了解的样子,“我不知道,姐夫给我的。”怕墨紫以为是乌延,补充道,“元姐夫。不过,我看叶儿不像中毒。”

“元姐夫?”墨紫觉得好笑,“谁让你这么说的?”

“不是我。”屋子里突然多出一个人来。温润如玉的人。

“姐夫。”豆绿慢吞吞叫他。

墨紫浑身一抖,捂住豆绿的嘴,“你要再敢说这两个字,姐妹就没得做。别上这家伙的当,破坏我名声呢。”

元澄轻笑,“都说了不是我,你也恁多疑。过来吧,这澡洗太久,和尚都会进来看一看的,管你是国后还是王母。”

他说得一本正经,墨紫却想喷笑,但她脚步很快,拉着豆绿就到他跟前。

元澄从上到下看过她,转身便往墙边走。那里有个木架子,架子上放了干软布巾。架子旁边却是个黑漆漆的洞。

密道?!

“怪不得你来无影去无踪的。”墨紫恍然大悟。

“事不宜迟,快下去。”元澄让她先下。

那洞很窄,墨紫一个人就挤得满满当当,而且踩不到底。但很快有人抱住了她的小腿,她被拽了下去。

火把??啪啪烧着,墨紫惊魂未定,却看到赞进和丁狗的脸,顿时笑了。再看,面前是条一人高两人宽的地道。

豆绿之后,紧接着就是元澄。

他一下来,就有两名汉子搬一大块土,堵住了洞口。

第373章 人都齐了

墨紫走在元澄后面,同时有人推着装满泥土和石头的独轮牟往她来的方向去。

“要将地道封死么?”聪明呢?还是多此一举?她问。

“封一段。”元澄回头,笑容像以往一样安定了她的心,“将岸上的脚印抹去,能为我们争取时间。

“话说回来——”墨紫脚步匆匆,要喘口气,“这才几天的工夫,怎么能挖成一条地道?而且还在大求人的眼皮底下?”

“并非几日之工。”情绪很不错,元澄开始说话一半一半。

偏墨紫习惯性思维,立刻接下半茬,“不是这几日挖出来的?”眼睛忽而张大,推算出来,“难道我入大都之前就开始挖了?什么时候?接下皇帝密旨的时候?”

“宋府是你从小长大的地方。乌延也知道这一点。他若捉了你,只有两个地方可以安置你。宫里或宋府。我只要稍加推动,这条地道九成是用得上的。怕他掘地三尺确认没有逃遁之处,墙外到沐池这段最后挖成。我来回几次探路,说在沐池三日,也不算骗你吧。”元澄要澄清自己不是骗子。

墨紫不管他这个,“稍加推动?豆绿那日对乌延说我要从宋府出嫁,莫肄是你授意?!”这样深谋远虑的心思,前所未见。

“湘妃从神庙中把豆绿带入宫中,我的探子已经传递给她消息。姐姐聪明,妹妹也能干。我本来还担心乌延非要你进宫,计划就可能全乱了,还得重新部署。毕竟,你若从宋府出嫁,大婚不成,回宋府就顺理成章。”一副十分侥幸的语气。

“你还会担心啊?”都算到这份上了,“宫里着火也是你的手笔?”只有这个可能性。

“救金银有点容易,我不想白跑一趟。留给大求王一点纪念顺便又省得你费脑子想怎么回宋府,再顺便吓唬吓唬老是要杀你的湘妃,最后顺便…”顺便达到的目的挺多。

“行了。”墨紫抚额,“元大人小女子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仰慕之情犹如滔滔流水。不过这话是不能说的,让他听了还不揪住不放。

元澄笑声低沉,“让你佩服才好。我不表现得聪明些,怕聪明的宋小姐对我不屑一顾。总看你意气风发,我心痒难耐,想着要在你面前显一回才行。”

“你可显大发了。本来只是反对娶我,如今演变成逼宫平叛。”想到神庙可能还打得起劲,全是眼前男子挑拨出来的,“射箭的是何人?百发百中,倒像魏佳。”

“萧将军,魏佳和他们的人。这会儿应该已经在出城的路上。”元澄声音有些平淡,“估摸他对我也恨之入骨了,牺牲他两个手下。”

墨紫望着他的背影。她虽然为那两人的死难过,但她无法开口怨他。在大求的都城之中,想要跟大求王抢人只有借势。而离间计可不是随意就能挑起来的。流血牺牲在所难免。

“大求人嗜血,而我绝不会让他们的铁蹄践踏无辜百姓。想统一天下?”她眸光幽冷,决心已下,“除非我死。”

背负越来越多的血债,她不强大,就会连累更多的人。大求逼她如此,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元澄没说话。他知道自己什么都不用说,只要一直站在她身边,就可以了。

地道原来并不长,出口就在上回她和他登高而望宋府的山脚下,与一个小小的山洞相接。墨紫和豆绿换上兵士的衣服,还涂黑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