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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妃看了眼沈灏,知道他若存心想瞒,定是滴水不漏。换做平时,以她的性子,定是要里里外外掀起来查,捻碎了,一丝一毫都不放过,才好。但现在不一样,横竖只要合适就行——毕竟,能让灏儿不反感的女子,这还是头一个。
德妃抄了眼回看禾生,温言软语:“你才进府,对王府的规矩和宫里的事情定是一窍不通,我宫里的是如,是殿里的掌教姑姑,让她服侍你,以后少许多麻烦。”
睨了眼旁边站着的宫人,沈灏眼里溢出嫌恶。是如他知道的,最是死板不过,叫她去服侍禾生,指不定将禾生教成什么呆鹅样。一口回绝,毫无犹豫。
“是如姑姑,是母妃身边的老人,万万不敢劳驾,禾生才来,先让她适应一阵。”
德妃无奈,只得让是如退下。目光在殿里荡了一圈,最后又游回到禾生脸上。
左瞧右瞧,只瞧出了她的胆怯,别的,倒还真没看出什么来。叹口气,罢了,他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尽快折腾出什么就行。
德妃平素不爱与外人搭话,与禾生又是第一次见面,挤了好些话,聊了上句没下句,遇到尴尬无话时,便相对一视,笑过去。
沈灏算着下宫门的时辰,准备带禾生离开。德妃叫住她,赏了对缠金镯子,让是蕊捧了樽玉像,送他们出宫。
玉像装在锦盒里,外面大红软绸布遮着,也不知雕的什么。沈灏皱眉,没让是蕊送,让禾生自己捧着。
还提防起她这个亲娘来了。德妃敦敦眼,她是那样不知趣的人吗?就算想让是蕊去王府伺候,她还不一定乐意呢。
摊了手,让是蕊回来。瞧见两人身影,见禾生碰着锦盒,脚步笨重得很。
啧,也不知道自己捧,让姑娘家拿东西,他倒也好意思。她这个儿子,多半是随了圣人的性子——不解风情得很。
锦盒长长方方的,抱在怀里,又重又沉,挡了眼,看不到路,脚下踉跄,差点跌倒。沈灏扶了她,轻飘飘一句,“笨。”
禾生嘟嘴,瞪他一眼。
身后,德妃又是一口气叹出来,指着沈灏离去的背影,“他是个不开窍的。”
是蕊回:“王爷是您儿子,用得着开窍吗?”
“那倒也是。”软的不成,还有硬的。德妃放下心,与是蕊说:“你瞧着那姑娘如何?”
德妃的话,问出来之前,心里早已有了数。是蕊在她跟前这么多年,张嘴就答:“王爷瞧上的人,当然是好的。”
德妃点点头,“千万人中,蹦出这一个,极为不易。刚才我故意严着脸,她虽怕,却未曾失了方寸,性子稳,差不到哪里去。”
是蕊问:“圣人面前,要提两句么?”
日理万机的人,眼皮下的事哪用得着旁人提?德妃摇摇头,“先让他俩处处,我儿是个有主见的,容不得别人插手,哪怕是我这个亲娘,翻起脸来,也是照样冷。”
出了宫门,禾生松口气,活动筋骨,发现后背出了汗,衣裳紧着脖子贴。
好吓人呐。禾生嘟囔,难怪他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方才她算是摸索出来了,在宫里待,僵着脸最方便,看不出喜怒,不怕旁人瞧。
上了马车,沈灏瞥了眼四周,见宫人退散,这才伸出手接她怀里的锦盒。
禾生气鼓鼓地往他怀里一塞。什么人嘛,这么重的东西,让她一路拿着,肩膀都抬酸了。
沈灏盯她,一双眸子又黑又亮。“这东西,刚开光,还就得你捧着,捧得越久越好。”
禾生撬开来瞧,随口问:“你是神算不成,还没看,就知道盒里的东西了?”
知母莫若子。玉像一拿出来,他就知道了。母妃送玉像,还能送哪樽,“送子观音。”
这边他话刚落地,禾生手下一揭,浑身通透的送子观音,雕工精致,横躺在盒里。
沈灏笑,伸手将她额前的一捋碎发拢到耳后去,“这下知道了?”
禾生羞赧,重重地关上盒子。
☆、第30章
一回府,沈灏催着禾生把送子观音摆好。不让旁人插手,非得让她自己来。
选了个最显眼的地,设了佛龛,亲眼看她放好,才肯作罢。
裴良在屋外候着,喊了声:“爷,人都聚齐了。”
沈灏回过头,往禾生脸上瞧,吩咐翠玉:“给你家姑娘重新梳个头。”抚上她的手臂,见衣领沾了汗,道:“梳了头再换件鲜艳点的衣裳。”
禾生不明所以然,“又要出门?”
沈灏没答话,站在妆台前,耷眼瞧翠玉梳发。看了好一会,见翠玉梳好了飞仙髻,点点头说了声“不错”。
禾生素来垂发,现在头发全捋上去,露出一截洁白的后颈来,耳垂边一对红珊瑚珠子,越发衬得人如雪如玉。待换好衣裳,沈灏打量她,螓首蛾眉,粉妆玉砌似的一个娇人儿,瞧着赏心悦目。
他取下腰间的玉佩,挂到她的衣襟织带处,长长的流苏络子往下垂,与她这身真丝纱的大袖衫,正好相衬。
“向你父母求亲时太急,未来及下定,我没有劳什子刻字玉镯,这块玉佩你拿着,算是我俩的信物。”
她低头瞧,通透的一块和田玉,颜色均匀,透着光泽,一看便知是上品中的上品。
沈灏揽了手招呼她跟上。临出屋子时,裴良拐着余光瞧,一眼望见挂在禾生胸前的和田玉佩,眼里顿显讶异。
那可是王爷冠礼之时,圣人亲赏的。王爷一直随身戴着,轻易不解下。京里世子们常常打趣,说见玉如见人,但凡王爷出现的地方,不分场合,必戴着这块玉,当真是人玉合一。
现下这么轻易就给了禾生姑娘,以后指不定还要给什么。
殿前有块空坪,禾生抬眼看,除却带刀的侍卫,浩浩荡荡站了一堆人,约莫百来人,穿着各式样的衣裳,一见人,便跪下来喊。
“见过王爷。”
沈灏皱眉,“我旁边还站着个人。”
众人面面相觑,裴良头脑伶俐,这是让认人呢!领着在牵头喊:“见过姑娘。”
他一发声,其他人不敢含糊,跟着唤:“见过姑娘。”
禾生一懵,没见过这阵仗,转过脸看他。沈灏摊开手掌心,握了她的柔荑,冲众人发话,“从今往后,她也是你们的主子。好生瞧仔细,别说不认识,倘若谁不小心冲撞,活也不用干了,自行去裴良那领白绫。”
众人应下,沈灏又发话:“抬起头来,都瞅瞅。”
一推,将她推至跟前。被百来号人同时下眼瞧,偏偏又全是壮丁,一个丫鬟都没有。禾生羞死了,屏气杵着步子,眼睛眨得飞快。
众人心中震惊,面上不敢表现,下狠眼看人,先瞧了人脸,再看了衣上的玉佩,一个个心里万千感叹。
稀奇啊,一个女子都找不出的平陵府,竟然要有女主人了!
沈灏咳了咳,掐着时间差不多了,轻挥衣袖,吩咐裴良,“去外面采买些丫头侍女,拣家世清白的,先让姑娘过目。”
众人又是一惊,竟还要采买丫头伺候着,那么厌恶女子的一个人,接二连三破了例,看来这平陵王府的天,要是翻过来了!
裴良凑过来,问沈灏:“以后如何称呼禾生姑娘?总不能一直喊着名儿。”
被旁人喊她名,他自然不乐意。蹙眉想了想,“就喊沈姑娘。”
裴良暗地吇声,人还没过门就冠夫姓了,王爷也太着急了些哟。
裴良领着众人又喊了一遍,“沈姑娘好。”
沈灏很满意,怕她不经晒,带她往自己屋里去。
翠玉跟在禾生身旁,嘟囔一句:“有我伺候着,要旁人作甚?”
沈灏回过头,“现如今她是我的人了,就只你一个人伺候着,像样吗?”
翠玉噤声。禾生问:“能提翠玉当大丫鬟吗?”
沈灏笑,接过她的手揉揉,“男主外女主内,王府的事,你说了算。”
禾生朝翠玉挤挤眼,瞧,给你晋升了!
翠玉赶忙福礼谢,抬脸笑得开心。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话说得准!王府的大丫鬟,说起来多气派!
进了屋,沈灏喊裴良到跟前来,重新立了规矩。凡是禾生来往的地方,内屋皆不许设侍卫,一律出了端礼门,在庭院候着。
绕来绕去,横竖就一个原则——除王爷外,方圆百里的,最好不能有第二个男人近禾生姑娘的身。
裴良脖子一缩,想到自己也是个男人,问:“爷的起居由我照料,难道也要换了丫头来?”
沈灏挑眉,拿眼睨他,“送你去监栏院走一遭,回来就利落了。”
成了太监下身能不利落吗!裴良跪地,吓得脸色苍白,人一急,话都是抖的:“别,爷,我从未把自己当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