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个时侯还敢逞口之快!好,就让你见识一下!”水无波在那暗道里操纵着机关。
顿时,从地下室四堵石壁下端,开启了四道狭小的通道。通道不过半人高,左右距离也不大,见此情况,冰珀心里有着隐隐不安。
果然,心念未完,伴随着某种动物的息和嘶吼声,自通道内涌出几十头野兽。它们见到立在中央的冰珀,都吼叫着聚拢来。
“无波!”刚才被升起的铁栏一道隔离在平台下侧的风无痕脸色大变,“无波!你私下动用这么多头攻击兽,门主知道必定大怒,快住手!”
“现在才来和我套近乎有用么!”到了这个关头,她又怎么可能放手,“告诉你,这场戏不单单是为了之前她对我的无礼,还是为了另一个人而做!为了——无忧!”
是的,温柔的无忧,秀美腼腆的无忧,那个总是微笑着伴在她身旁的无忧,竟然会因为这个女人郁郁而终!她伤心难过,但更多的还是心里难以平复的不甘。
凭什么啊!只是一眼,就替代了她与他十几年的朝夕相处,她究竟好在哪里!现在,居然连无痕都为她心动!她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的女人,自以为有多聪明高贵,她偏要让她出丑!
“师傅!”平台上的倾城心惊不已,“小心啊!”
面对野兽,冰珀却依然从容,还提唇对他一笑,然后纵身跃上吊藤椅。
“师傅真聪明!”倾城缓了缓气,在铁栏里一个劲的鼓掌。
“休想投机!”无波机关一动,那吊藤椅从半空中降下。野兽一见猎物又下来,忙围上去。
“住手!”风无痕在铁栏内对野兽下指示,但这群野兽都是无波单独训练的,根本就不听他的话。
而就在危急关头,冰珀又是一个掠身,纵到铁栏上端,单手抓紧,借以定身在半空。
“哇,师傅好棒!”倾城又啪叽啪叽的鼓掌开来。
“你——”水无波不甘示弱,再摁机关,霎时那数十根铁栏快速朝地面缩进。
冰珀等的就是这刻,她飞身跃上栏内,终于上到平台,来到倾城身边。
“可恶!”水无波又启动铁栏机关。咣的巨响,铁栏把他们二人一起封在平台上方。
不多时,自平台的通道里出现几头凶猛的雄狮,通道的口子在雄狮出现后关闭。目前的情况,冰珀与倾城俨然是被困其中。
“这个疯丫头真的想让狮子吃了我们!”倾城一副头疼状。他原本还指望再见冰珀时可以情意绵绵一亲芳泽,哪里想到那水无波会搞出这么头野兽来破坏气氛!
“不怕么?”见他不避不闪的拦在她身前,她不由凝望着他的侧脸深思起来。
虽然他的武功平平,却在危难时屡屡护在她身前,他难道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能力不够么?还是说——他根本从来就不曾担心过自己的能力?
他——假如,他真的有这个能力,那就意味着,他的武功……
不行!发现自己的思绪又开始自行转动,她忙打住。她这是在做什么,在怀疑倾城么?即使在她面前仍有一个谜样难题,她也不该怀疑倾城啊!
她与他共同生活四年,他是什么样子的人她很清楚!如果他身怀绝世武功的话,她没有理由不知道啊!何况,两人初识的时侯他才十五岁,这些年又不见他有多用功练武,他怎么可能会是——那个神秘黑衣人呢!
而且,如果他是那个黑衣人,他又为何要在她面前掩藏身份呢!如果他是黑衣人,他大可在逃脱后和她一道离开,为何又会回到这里,面对险境呢!
如此有心机有谋略的事,不会是倾城的做法!
倾城他有多单纯,她是再了解不过的啊!
倾城他,应该只是凭着对她满满的情意,才会如此舍身,如此勇敢——
“师傅,我怕怕!”半途杀出的怯弱声打碎了她对他难得的一次赞美。冰珀伸手照着反过来搂住她的无聊男子就是一下。
“你给我适可而止些!”她真是啼笑皆非,只要有他在,什么凝重危险的气氛都会消失殆尽,转而为闹剧。
“那是你自己问我怕不怕的么!”某男委屈的摸着自己的脑袋,另一手则把她搂得更紧了,“这几天没见,想不想我啊?水无波那个疯丫头告诉我你去京都了!怎么样,路上有没有艳遇,有没有陌生男子和你搭讪,你有没有吃不认识的人给的东西,有没有在睡觉的时侯遭到别人的偷袭,有没有在和陌生男子打斗的时侯被揩油,有没有……”
果然还是那个单纯无聊的倾城……冰珀无语中。
“你们——为什么总是当我不存在啊!”气急败坏的水无波打开暗道门,几欲怒爆的哇哇大叫,“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在红雀门,只要我哼一声,那个人敢对我说个不字!可是,你们两个人,每次都把我当透明,我是你们现在的敌人啊!按照江湖上的亊件惯例,你们不是应该先情意绵绵然后互相牺牲,再说一大堆肉麻兮兮的话,接着死一个殉情一个的么!为什么你们两个总是破坏我的计划,我不和你们玩了!呜哇哇哇哇……”
红衣少女双手捂眼蹲下,好不可怜的放声大哭。
见状,铁栏后的两个人又面面相觑起来。
冰锁无赖心·第九话倾城假面【一】
“到、到底……谁……谁和谁玩啊……”倾城莫名其妙的抓抓头。受到生命威胁的人好像是他们吧,她哭个什么啊!
“果然是被宠坏了的丫头……”冰珀摇摇头,突感眼前的猛兽似乎有些异样,忙示意倾城回头。
结果发现,面前那几头雄狮不知在何时早已和狗狗一般乖乖的趴在地上,还殷勤的噌着他们的脚……
“吃过我们喂的山鳮野兔的那几只?”倾城满脸迷惑。
“好像……是的……”这个到底是什么红雀门啊!冰珀满脸黑线。
“叛徒!”水无波不巧又从指缝里看到这一幕,她已经伤心欲绝了,匆匆站起身便掩面奔泪而去。
“等等!等……等等……等……”一只可怜的手自铁栏间隙伸出,挣扎状态的在那里挥动数次,在暗道内脚步声逐渐远去消失后无力的垂下,“臭丫头,要走也先放了我们啊,真当我们是你养的宠物啊!”
长长叹息,出自他们脚下平台底部的翩翩公子风无痕。若不是他出声,他们都差点忘记底下还有这号人的存在。
倾城大喜,立刻唤他,“风公子,你是这里的人,一定知道机关在哪里吧,快点帮我们开一下好不好?顶多——等我们出去后,我让冰珀好好的陪你吃顿饭,喝个茶,再逛个集市,你觉得这三个陪如何?”
“……”华冰珀突然好想揍人。
“唉……龙公子,你不用讨好我了。那——三个陪虽然诱人,但我实在无福消受!如果我知道机关在哪,我还用在下面待到现在么?这是她秘密研究的机关,我也毫无办法啊!唉——”风无痕幽幽的低叹再低叹。
“……白白浪费了我计划的那三个陪……”倾城嘀咕了几下,后脑立刻挨上冰珀的打。
“不想活了?”
他回头,冰珀脸正冰的厉害。他立刻笑嘻嘻的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不要生气嘛!我开玩笑而已,就算他真把我们救出去,我也可以耍赖啊!”
“无赖!”遭他偷袭,她面上一红,一拳朝他击去。
嗵!倾城很响亮的和铁柱来了个亲密接触,当他缓缓转过头后,原本清美的面容愣是被额前鼓起的大包给破坏殆尽。
“你……你好狠的心啊……”某男一手指着她,一手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块丝帕,抖开蹲下,捂着眼睛“抽泣”起来。
“你——”冰珀差点气结,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开口,“龙倾城!不许在我面前学女子哭!太难看了!”这家伙估计脑袋被撞坏了,竟然把方才水无波的哭泣动作学了个八像,她真是受不了。
“啊……你,你竟然还凶我……我,我不和你玩了啦……”某男不知死活的继续。
“龙倾城——”他竟然连口气都学的一模一样!冰珀扶着墙壁开始吐。
一旁几头雄狮也哀号一声把头埋入爪子,自顾自玩起来。
“华姑娘!”听闻到上层的热闹,底下被困的风无痕有些黯然,“现在想办法出去才是首要大事,华姑娘可否稍后再玩闹?”
这算什么玩闹?冰珀踹了蹲着抽泣的“怨”几脚,“起来,再哭不带你回家了。”
“回家?”听到最喜欢的两个字,倾城立刻容光焕发的站起,“我们这次真的可以回家了么?”
“不回去,你想去哪?”她白了他一眼。
得到她的确定,他忙上前握住她的手,因为动作太快,一下与她贴的太近,差点又亲到她的脸颊。
这距离让冰珀顿时一惊,她惊不是因为他的太过靠近,而是在他带风冲上前的霎那,她的鼻尖嗅到了某种熟悉的药粉味。
这药粉,因为用途特殊,她每次出门都贴身带着。而且,上次因为水无波的要求,她已经全数交给了她,照理说倾城是没可能接触到的。
然而,为何此刻她鼻尖会清楚的嗅到这种特有的味道呢?
他,是在什么时候接触到这药粉的?
脑中闪过几个片段画面,呼之欲出的答案在关键时刻被她硬生生的又压了下去。
不可能的!
她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不可能是那个时侯的!
这事——绝对没有可能!
情感在反对辩驳,理智却渐渐在清晰中。神思骤然一片混乱,倾城的身影脸庞逐渐在她眼中变得迷离失真……
直到耳边传来巨大声响,冰珀才从恍然中清醒。
他们身后的石壁通道被人打开了,红雀门门主人无影正站在那里,目光暗沉的看着他们以及他们脚下的乖巧雄狮。
几抹不知名的思绪从人无影迥然的眼中划过,他捋捋胡须,开口道,“你们二人,真的不愿意留在红雀门么?”
“老人家,你明显在讲废话。”倾城没觉察到冰珀的异样,依然是懒懒的口吻。
“好!龙少侠够胆识!既然这样,老夫就给你个机会!倘若你敢并通过了这个机会,那么你可以和你的师傅随时离开这里!”人无影背双手,侧身朝着通道口,示意他们两人跟他前去。
“好啊。”只要可以和冰珀离开,他无所畏惧。爽快的应着,他拉起冰珀的手就踏入通道。
“等等……”石阶下,可怜的风无痕在听到通道关闭的声音后才发现,自己似乎已被无情的遗忘了……
倾城假面【二】
※※※※※
经过通道机关,重重叠叠的各式地下室,当眼前再度豁然敞亮时,倾城发现他们置身于高高的平台之上。
人无影竟带他们来到了那间巨型的动物地下室!
“老人家,你该不会是想要我和这些动物决斗吧?”倾城额前垂汗,暗自捏紧冰珀的手。
“龙少侠,如若你想改变主意的话,随时都可以。”人无影摸着胡须,那看他的目光中有着十的把握。他可以肯定,他们最终定会留下。
虽然他并不喜欢以卑鄙的手段强人所难,但是水无波毕竟是他唯一的外孙女,她的哭闹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用途的。
当然,他并非只是因为外孙女的任。留下他们,他也有自己的打算。
他们无意间误闯红雀门,了解错综的地下通道,万一出去后将这秘密泄露,那红雀门必定遭难。此乃一。
华冰珀医术一绝,留下她的用意自不必明言。此乃二。
至于龙倾城——虽然目前看来,他除了长相一无所长,但是对于他的个,他却颇为欣赏。如果可以留下他,加以管教调训,他日将无波与他配一对,那任的小丫头也就有了可以管束她的人!再加之龙倾城确实相貌不俗,倒不会亏了他的唯一骨血。此乃三。
主意已定,一切计算清楚,人无影料定了龙倾城绝不可能答应这种九死一生的条件,所以才会放心的提出。
“不需要真的去决斗,只要你能在地下室的底部找到通道并功的逃脱。”人无影立于平台边缘上,挥手指向下端。
碰巧这个时侯,布满地下室的野兽纷纷嘶吼起来,那起伏不绝的声音充斥在两人耳中,倾城不由自主的朝冰珀身边缩去。
“师傅,这个没影的人要我去喂狮子老虎也!”他依偎在她身侧,借机揩油。
冰珀动了动唇,没开口。视线,自那群野兽的身上转移到倾城的身上。一个想法,如闪电雷鸣般在她脑中炸响。
假如——假如他真的是那人的话……以那身手,他一定可以平安的脱险!
要不要——试?
掩着万般矛盾的黑瞳直直的对上他的星眸,他依然是与以往一样的目光,玩闹中含着直白的情恋,如此教她心悸。
“倾城,下去吧。”
一话引惊异。
说话的是她,惊的是他。
“你希望我去冒险?”倾城这才发觉到她有些不对,“师傅,你怎么了?”
“为我死——有何不可?你不是,甘愿如此的么?”
凉凉冷意自他脚底往上升,说这话时的冰珀,居然冷然到不露分毫表情。她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冷漠!
“证明给我看——你没有骗我!”她不要被骗,也不想被骗。什么都可以无视,唯独他的欺骗她无法漠然。
承认了他现在在她心中的重要,承认了心中对他的情感,所以,她不能留个说着谎言的人在身边。
因为重要,才会重视。
其实,如不是方才嗅到那味道,她本可以什么都不再去想的。
现在,事情已接近剖白,她的脑中心中早有了答案,只是还硬顶着不肯去承认。
那自他身上手上散发的淡淡药味,正是那日她在皇城替水无波交给久贵妃的东西外所沾的。很明显,水无波早在那东西的包裹上洒了自她这里要去的药粉,她设计这些,无非是想她在皇城失手被抓时能在她手上留下那药粉,留下证据。
然而倾城从头至尾一直在红雀门被困,怎可能接触到这种药粉?
加上他身上的味道甚浓,绝对不是间接触到的。
那就是说,他一定——接触过那个包裹!当她在皇城的时侯,他极有可能也在那里!
越想越惊,思绪一片木然,以至于她无法平静如常的思索。
漂亮的瞳孔收缩凝聚,将眼前的人看了一遍又一遍,仍看不出那脸下的真实。
“你真的想我为你而死?”话语有些酸楚,声音有些低迷,倾城淡淡哀哀的看着她。
表情僵硬的点点头,她撇过头去不再看他。
见她如此,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转身踏着石阶一路而下。
※※※※
她猜到了!
他静静的想着。从她那最后的僵硬表情,他看明白了。他知道她已经知道了那件事。
虽然并不清楚她是如何知道的,又是在何时知道的,总之,龙倾城即使黑衣人的事,她知道了。
现在,她是要一个证明!
忍着波动的情绪,要他证明——他没有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