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你赶紧往他的住处打个电话吧,听他那语气,大概离变成人肉炸弹也不远了。”

“啊…”

何决笑得相当幸灾乐祸:“兵哥哥的小蛮腰再销魂,恐怕也比不上你那老师弟弟现在的脸色。”

我:“…”

何决说得有道理,光是想想沈佑‘喷火小红龙’的模样,我的魂就已经被销得遍地是渣渣了。

赶紧让司机掉头去火车站,同时拨那个固话,却没人接。看看表,这会儿差不多该是贞子爬出来活动的时间了。沈佑游荡一整天,又被我气得吐血,内外交困,大概已然睡下,还是不要用夺命连环CALL增加他的暴怒指数为妙。

马不停蹄冲上高铁,我有气无力地摊在了座位上。不知过了多久,正迷迷糊糊半梦半醒间,手机忽地炸响,惊得我一跃而起险些一头撞上行李架。幸亏这种日子车上的人不多,我一边跟被吵醒的乘客道歉,一边躲去了车厢接口休息处。

看来电号码居然是‘010’打头的座机,我呆了呆,木然接起:“喂…”

一个嗓门气冲斗牛:“你人呢?”

我被震得有些发晕:“这儿呢。”

“…少废话!你他妈的快给老子滚出来,现在立刻马上!否则我非…哎呦!爸你打我干嘛?”

“混蛋玩意儿,怎么跟你阔阔姐说话呢!”

在低沉而威严的中年男子的斥责声中,我终于回过神,如遭雷劈:“沈…沈伯伯…”

这时,另一个声音执掌了电话的持有权:“阔阔啊,我是你沈伯母,你在哪儿?”

“火车上…”

“噢,是晚点了对吗?我这就派人去接你。”

“不不,我在回去…的车上…”

电话再度被彻底狂化了的沈佑夺去:“谁让你又回去的?啊?!”

我掏了掏嗡嗡作响的耳朵,弱弱地回答:“那要不然…我在下个站下车,再想办法买张去北京的票好了。”

“拉倒吧,你给老子消停点行不行!简直骂你是猪都侮辱了全天下的猪!你说我怎么就认识了你这么个笨蛋…哎呦!妈你轻点儿…”

“再欺负你阔阔姐试试看!”

“…谁欺负谁啊…”

“熊孩子还敢犟嘴!”

“熊孩子就是欠揍!”

“没错!”

“…”

从小到大,沈家二老在毫无原则地支持我,不分青红皂白地打击沈佑这个熊孩子的问题上,立场一直坚定,旗帜始终鲜明,我表示很欣慰。虽然时至今日,他们大约也只有在这件事上能取得共识了…

沈佑从何决那儿得知我的行踪后,直接便步了我的后尘。他没赶上我乘的那班飞机,是坐火车回京的,到家已近凌晨。然后连口热水都没喝上,这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倒霉熊孩子便被轰出了家门,登上了最早的返程民航。

如此这般,龙年的第一天,我和沈佑天上地上你追我赶地绕了一个大圈,又前后脚回到了原点。

我先抵达,秉持着努力干活认真赎罪的精神,打算弄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大餐收买沈佑的胃。但愿他吃饱喝足心情好,火气顺便也能小些。

正忙活着,沈佑到了。

我连忙狗腿地迎上前去,递上拖鞋,捧上热毛巾。

他抱着臂倚着门框看着我,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渴不渴?饿不饿?累不累?困不困?”我涎着脸凑过去,挽住他的胳膊,像个日本小媳妇一样热情而顺从:“饭马上就做好了,你先在沙发上休息一会会,喝杯热茶,看张报纸,要不要我给你按摩一下?”

沈佑任我絮叨着将其拉进屋,瞧了一眼热气腾腾的厨房,不咸不淡地说了句:“看着点火,别糊了。”

“不会不会。”我见他仍是喜怒难辨的模样,越发心惊肉跳,权衡了一番,决定还是端正态度争取宽大处理为妙,遂主动提及正题:“你那什么…还生我的气呢?”

他不答,自顾自把羽绒服脱下,我忙接过,碰到他的手,只觉冷得厉害,心中顿时一堵:“对不起啊,总之都是我的错。”

“算了,也不能这么说。”沈佑默了默,终是放软了口气:“我昨天出门闲逛,不小心被偷了钱包和手机。没钱坐车也没法联络别人帮忙,只好一路走回来。等到了家,已经很晚了。所以不是故意跟你制气,不接你电话的。”

我抬头看着他:“你走了多久?”

“大概五六个钟头吧。”

“这么远?”

“当时随便上了辆车,没想到,直接就开去了郊外。”他笑了一下:“那边有个农家乐,味道还不错,改天一起去尝尝。”

“好。”

其实,沈佑完全可以选择打车的,到了学校随便找个熟人代付就行。

这么冷的天,这么远的路,他却宁愿独自一个人,一步一步走回来。

在这样的路途上,他会想些什么,又会做出什么决定?

我突然有些发慌,抓住沈佑寒凉若冰的手,放到嘴边拼命呵着气,却耷拉着脑袋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仍是一切随我,不抗拒,不言不动。

良久,方听他轻轻叹了叹:“为什么要跑去北京?”

“找你。”

“为什么要找我?”

我吸吸鼻子,咧咧嘴:“想用实际行动帮你消消气呗。”

沈佑眸色深深地看了我片刻,勾了勾唇角,抽出手按住我的发心用力揉了揉:“我是快要被你给气疯了。”

“我…真不是故意的,太久没过阴历生日,所以忘了个精光。明年…”

他打断我急切的解释,将接下来的内容说完:“明年,我们一定会一起过一个最难忘的生日。”

我拼命点头。

他笑着拍了一下我的后脑勺:“去做饭吧,饿死了。”

我见他满面的憔悴疲惫,想必连续两天两夜都未曾认真休息过。忙跑到厨房,将熬好的小米粥盛出一碗。

刚想转身,却被一双手臂自背后圈住。沈佑将下巴轻轻抵着我的颈窝,炙热的呼吸于我的耳畔萦绕,暗哑的声音里是再也压抑不住的沉沉倦意:“阔阔啊,只是一个电话就让你消失了一整宿。若是人出现,你会不会就再也不回来了。”

我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任他这么拥着,直到热粥变凉。

第十九章

(31)

从年初三开始,我和沈佑把本市加周边地区的几乎所有景点玩了个遍,用末世狂欢过把瘾就死的享乐精神,以我整整三年自力更生辛勤工作的全部积蓄为代价,在拉动祖国内需振兴国民经济方面贡献了自己的绵薄之力。

期间,我俩玩得很开心,相处得很好很和谐。

沈佑没有再提及除夕那晚的事,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对此,我本该如释重负,然而事实上,却越来越觉得别扭不安。

因为他与我在一起的这些天,彼此朝夕相对货真价实的干柴烈火,竟始终谨守男女授受不亲的千古名训。比如倘若来不及当天往返,就会主动要求在宾馆开两间房井水不犯河水,誓将奸*情的小嫩芽扼杀在摇篮里什么的…

虽然他以前对我也没有太越雷池,但偶尔抱一抱、摸一摸之类的亲密小动作还是会有的。现如今忽然摇身一变成了正人君子柳下惠,连与我拉拉小手都避之唯恐不及,实在让我有些接受不能。

这个困扰我多日而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在某次与夏燕的闲扯中被郑重提了出来。

她想了想,给了我三个可供选择的答案——

第一,沈佑根本不喜欢女人;

第二,沈佑只是对我没兴趣;

第三,沈佑不举。

我想了想,觉得还是第三个比较靠谱…

正月十五,去闹市看完花灯回来已是午夜。沈佑说学校的宿管大妈肯定睡了,这会儿去敲门免不了要挨一顿臭骂,于是我便毫无压力地接受了去他那里凑合一晚上的建议。

前段时间到处玩,也曾有两次夜宿他家的经历。不过那会儿我还没有和夏燕就某人的身心构造情况进行过深入探讨,故而如嫡亲姐弟般的同一屋檐下各睡一间房,也没觉有何不妥。

然则,在此月圆之夜,狼化的条件已悄然成型。

到了住处,照例是沈佑先洗漱沐浴。

因他刚刚喊饿,我便去厨房煮了小半锅元宵。

这家伙打小就嘴刁,只爱吃黑芝麻馅的,而且还不能是超市买的成品,一定要当天吃当天现弄才行。所以,能把这孩子拉扯大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啊…

这么一感慨,我那颗荡漾的春心顿时被泛滥的母爱所取代。

待沈佑洗刷刷完毕,端正了心态的我便将热气腾腾的汤圆盛出一晚放在餐桌上,而后回屋拿了先前放在此处以备不时之需的换洗衣物,直奔浴室。

刚脱光光,忽听外面传来沈佑的一声惨叫。我被吓了一跳,不及细想,随手迅速套上‘三点式’,裹上浴袍便冲了出来。

“怎么了?”

沈佑龇牙咧嘴在原地直蹦跶:“不小心碰翻了碗,烫了一下。”

我忙跑过去查看,见他手背已红了大片,‘慈母’的心肝立马一揪,赶紧将其拉到水池边打开冷水猛冲

他起初还算乖乖配合,不过很快便失了耐心:“好了没啊?”

“当然没啊,至少要冲一刻钟。”

“怎么要这么久?好无聊。”

我没好气地鄙视:“活该!谁让你自己小脑发育不完全导致四肢运作不协调的?”

沈佑眨眨眼,竟毫无廉耻地将嘴一瘪:“人家都受伤了,你还骂人家,你是坏人!呜呜…”

“…再敢这么没下限我揍你啊!这里可是中国,打孩子不犯法的。”

他被这句话噎得终于安静下来,靠在池边,用另一只手百无聊赖地把玩我的马尾辫,过了一会儿,忽地‘嘿嘿’一笑,冒出一句:“姐姐的咪咪虽然不大,可是形状长得还不错呢!”

语气相当天真,神态极其无邪。

我只能:“…”

低下头一看,果见我那来不及系上衣带的宽松睡袍的领口呈了一个大大的深‘V’,内里春光无限。

沈佑干脆光明正大地探过头来,仔细瞧了瞧,继续用那种软软糯糯的声音说着猥琐下流的话:“哇哦!粉红色的杯杯上面还印着两只KITTY猫,好可爱耶!”

“…”

迅速掩起衣领后退两步,我含羞带愤地将他狠狠怒视。他则歪着脑袋扑闪着长长的睫毛将我回望,笑嘻嘻的脸上写满了‘贱萌’二字。

我被打败了。

我很忧伤。

就算我现在穿的是那天被当做特殊学校的孩子所买回来的BRA,就算其款式保守造型朴实总体风格确实太过‘卡哇伊’,离所谓的性感也确实有一定的距离。但作为一个正常的成年男子,面对同样正常的成年女子,在几乎没什么外界阻挡地看到了代表着□不同特征的身体部位的情况下,无论如何都不该是那种仿佛看到了两颗普通大白菜般的淡定表现吧?

特么的欺负人啊!奇耻大辱啊!情何以堪啊尼玛…

我心潮澎湃悲愤难耐,沈佑却好整以暇地关了水龙头将手擦干,同时,语气神态齐齐切换到了凛然不可侵犯的正直模式:“好了不逗你了,快去洗澡吧。玩了一整天,早点睡。”

必须要承认,我女性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创伤,于是继续怒目圆睁以示抗议。

沈佑却将我当成了空气,径直去了自己的卧室,徒留给我一个飘然而逝的背影。

我三贞九烈地又在原地杵了几分钟,终觉无趣,掩面黯然退场。

(32)

搞完个人清洁后,我衣帽整齐地拿了管烫伤膏屁颠屁颠溜进了沈佑的房间。

他正对着电脑奋战,一手支额,微蹙了眉,侧面轮廓在台灯的映照下显得明朗而干练,将‘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这一至理名言进行了完美的演绎。

我搭讪:“查资料呢?”

“嗯。”

“还没开学就有活干了啊?”

“嗯。”

在他身边坐下,我谄媚地献殷勤:“来,给你涂点药膏。”

他却眼也不抬地毫不领情:“不用。”

“万一起泡留疤就不好看了。”

他开始不耐烦:“大老爷们的在乎这个干嘛?”

我不由分说一把将他的手抓过:“那我在乎,行不行?”

他愣了愣,终于将视线转到我身上,偏首瞧了几眼,继而抿嘴一笑,侧转了身子面对着我,不再抗拒。

沈佑的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手掌薄而绵软,肤色不算白皙而胜在肌理细腻。

总而言之,手感不错!嗷唔…

“我怎么觉得,我被烫的好像不是地方呢?”

“啊?”

“如果是身体的某些隐私部位,是不是就能让你摸得更爽些?”

我呆了一下,抬头看着沈佑一脸□的坏笑,小心翼翼:“你不生我的气了?”

他便也是一呆:“我什么时候生你的气了?”

“你最近都没对我这样过。”

他纳闷:“哪样?”

我咬了咬牙:“言语上耍流氓,行动上吃豆腐。”

“…”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我油然而生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大无畏精神,挺直了腰板,单刀直入:“问你几个问题。第一,你的性取向正常吗?”

沈佑一脑门子的莫名其妙,全凭下意识回答:“废话!”

“那么第二,你的性功能正常吗?”

他的瞳孔瞬间放大了一圈,随即慢慢收缩,最后眉梢一挑:“阔阔,你究竟想问什么?”

我觉得自己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便很有诚意地看着他。

沈佑眯了眯眼睛,微微后仰将我上下打量。

丝质薄睡衣顺着他的动作勾勒出拉伸开来的腰部线条,平坦的小腹若隐若现。刚刚沐浴后的残留清香亦随之一波波地浅漾而出,飘散在周围的空气中,若有若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