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晓鸥问欧阳明远是谁打来的电话,他不是支支吾吾不说,就是打着哈哈敷衍过去。范晓鸥这种别扭的感觉尤其是身处在远涵公司里更甚。

其实公司里还是那些老同事,虽然也见到不少新同事,但总归还是旧人比较多。

见范晓鸥回来多数同事都保持了善意的微笑,对她也比去成都之前更加礼让了。但是范晓鸥却敏锐地察觉到在这些看似热情的背后,好像隐含着更多的蕴意,欲言又止,但又没有人点明,更多的只是心照不宣的旁观者神情,让范晓鸥有些迷惑。

范晓鸥回公司后还是暂时被安排在营销部,不过因为业绩突出被提升为总公司营销部主管,这点倒没人提出异议。不过范晓鸥到人资部里拿重新改好的工作证时,人资部主任笑眯眯地对她说:“恭喜总经理夫人,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尽管提啊!”把范晓鸥弄了个大红脸,这才知道明白那些有含义的眼神是怎么来的,估计现在公司上下谁都知道她是欧阳明远的人了。

范晓鸥匆忙拿了东西就走,在背后听见大家的窃窃讨论声,大意就是对她的好运气极其艳羡之类的。范晓鸥放缓了脚步,沿着长廊走着,心里问自己走了*运究竟高兴不高兴,她的嘴角应景儿一样是勾着的,但心里却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惆怅,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心底还会隐约作痛。

好好工作,好好过生活**,范晓鸥告诫着自己,范晓鸥,你要懂得知足常乐,不能太贪心了,你还想要什么呢?谁都觉得你幸福的时候你就必须要让自己真的幸福起来,为了对自己负责,也为了对所有人负责。

和公司大环境相比,营销部里倒是补充了不少新鲜血液,原来的老业务员们几乎难觅行踪。看着一张张陌生的年轻新脸孔,范晓鸥只能感叹业务这块的人员改朝换代比较快。

既然升任了主管的职务,范晓鸥自然更加勤勉地对待工作,她打算多攒点钱也在北京买套房子,以后可以将姑姑和爷爷接到北京一起来住。欧阳明远虽然对她很好,但目前并没有向她提出结婚的要求,她也暂时不想这事。

不管怎样自己在北京有房子总是会底气足点,所以她卯足了劲头准备攒够在北京买房的按揭首付。欧阳明远并没有留意到范晓鸥现阶段对买房的迫切心理,对于他来说,只要盯着聂梓涵不接近范晓鸥就可以了,其他的事他倒不放在心上。

可是天不遂人愿,最近竟然有个他娘的全国性的文化论坛早不开晚不开,偏偏要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开,而且还非要邀请他跑遥远的大东北参加。他本坚决不想去,但是那个论坛在业界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而且请的又是企业法人代表还不能替补,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无奈之下欧阳明远只好再三叮嘱范晓鸥要等着他回来,在他出差期间,不得与陌生男人说话,更不能和相熟的男人说更多的话。范晓鸥知道欧阳明远意有所指,心中虽然觉得欧阳明远有些小题大做,但也还是遵从了他的要求,答应欧阳明远一定会和聂梓涵保持距离,两人非公事绝不会见面。欧阳明远这才依依难舍地一步三回头地出差去了。

远涵公司的业务一直在如滚雪球般增长,营销部里新进的人员不少,这两天又有新业务员来报道。人资部将新员工带到营销部后,因为营销部经理出去办事了,所以就由范晓鸥来指派新业务员的工作。

范晓鸥暂时放下手头忙碌的工作,从办公桌前抬起头来,还没等人资部介绍,新来的业务员却连忙恭谨地先向她打了声招呼:“范主管您好,以后请您多多关照!”

范晓鸥有些愣怔,说:“你认识我?”

新员工笑着指指范晓鸥的胸牌说:“上面写着您的名字呢!”

范晓鸥低头看看自己的胸口,不由也笑了,站起身说:“欢迎你到营销部来。怎么称呼你?”

“我叫毛琴吟,是个新人,经验不足,还请范主管多指点!”毛琴吟态度落落大方,赢得范晓鸥的几分好感。她朝毛琴吟露出了友善的微笑,说:“别客气,以后我们都是同事,互相学习**。”说完两人相视而笑。

不出范晓鸥所料,这个叫做毛琴吟的女人果然就如她外表看起来的那般干练和精明。虽然刚开始毛琴吟对销售并不外行,但在几次跟着范晓鸥出去跑业务之后,她渐渐就找到了感觉,业务也逐渐开展得顺风顺水。

不过让范晓鸥有些纳闷的是,毛琴吟看起来是新员工的模样,但为人和行事都比她要老道得多,而且出手很是大方,而且是开着私家车来上班的,看来家境应该很不错。不过在远涵公司,这些外在的条件并不能代表一切,毛琴吟的直接主管还是范晓鸥。

范晓鸥并没有凭着老资历倚老卖老,打压新人啥的,反而毛琴吟的好学和精干让范晓鸥很是佩服,这让她想起了当初的自己,于是对于毛琴吟另眼相看。

毛琴吟对范晓鸥好像也很有眼缘,经常约她一起出去吃饭,聊天什么的,请教业务上的事,范晓鸥也尽量解答她的疑惑。两人的相处也算是比较愉快。

欧阳明远是在十天半个月后回来的,他风尘仆仆地,刚回来也顾不上回家,而是先到了公司里,想叫范晓鸥晚上一起吃饭,替他接风洗尘。

他兴冲冲地将行李扔在了办公室里,然后径直进了营销部,营销部里的各人都埋头在格子间里工作,欧阳明远快走到范晓鸥的办公桌前时,见她正低头在忙碌,他准备给她一个惊喜,于是蹑手蹑脚地靠近了她,然后在她收拾桌上文件的时候,猛地叫着她的名字:“晓鸥!”

“范晓鸥”被突然靠近的人影惊得一个哆嗦,连忙抬起头来,正好和欧阳明远打了个照面!

两人四目相对,欧阳明远却怔住了,他口吃地说:“你,你?——?”

他噎住了,因为和他瞪着眼对视的,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人——毛琴吟!

104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欧阳明远犹如见到鬼一般,脸色都有点青白了。意识地朝着四周张望,见没人注意,连忙压低了嗓子问着毛琴吟。

“我来这里上班啊,”毛琴吟却跟没事人一样,镇静自若地回答着欧阳明远。

“可你坐,坐的是…别人的位置…”欧阳明远嗫嚅着说。

“别人的位置又怎么啦?”毛琴吟突然一笑,那笑容让欧阳明远心里直发冷:“就允许别人抢我位置,就不许我坐她位置啦?欧总,您也太偏心了**——”

“你,你别闹了,赶紧给我回家去!”欧阳明远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但毛琴吟只是处之泰然地不作理会。欧阳明远还想动手来拉,却听见背后传来了范晓鸥的声音:“咦,明…欧阳总经理你回来啦?”

欧阳明远听到范晓鸥的声音,差点魂飞魄散,他连忙转过身去,用自己的躯体挡住一脸带着清冷笑意的毛琴吟,对范晓鸥结结巴巴地说道:“是,是啊,我回来了——”

范晓鸥本来想表示一下对于欧阳明远归来的惊喜,但是下午的营销部事情繁忙,忙碌得两眼冒金星的范晓鸥心无旁骛,加上新来同事在一旁虎视眈眈,她也不好对欧阳明远太过亲密,于是便点点头,说:“回来就好——”

但毛琴吟却不肯放过欧阳明远,她凑近了范晓鸥说:“范主管,有件事我想告诉你哦——”眼尾早就瞥到欧阳明远一脸紧张的模样,她心中暗自冷笑,强调了一句:“是个重要秘密哦!”果然看到欧阳明远已经面如土色。

“什么事?”范晓鸥并没注意到神情过度紧张的欧阳明远,好奇地问着毛琴吟:“琴吟,你想说什么?”

毛琴吟的视线在欧阳明远的脸上一点点地移过去,她知道此刻对于欧阳明远来说,每一刻都是煎熬,于是也不想这么快速轻易地放过欧阳明远,她动作缓慢地看了好几遍,才附耳在范晓鸥面前悄声地说:“我告诉你范主管,欧总的裤子前门没关好——”

范晓鸥循声望去,果真见欧阳明远不仅前门兜子的拉链没关好,还在裤腰处露出了里面的CK内裤,还带着红色的边。她红着脸想笑,又极力忍住,为了掩饰尴尬,她随口便提醒了欧阳明远一句:“欧阳总经理现在是上班时间你不做事吗?这么有空?”

“哦,我有活干,马上就去,我马上就去!”欧阳明远觉得脊背上已经满是渗出的冷汗。

“那你快去**,我们也要好好忙了,”范晓鸥也顾及到周围旁人的眼光,所以尽量在工作期间不和欧阳明远表现得太过分近乎。

欧阳明远点点头如临大赦,简直是落荒而逃,好像后面有鬼追着一样。

“嘭”地一声巨响,欧阳明远猛地用力撞开了聂梓涵办公室的房门,巨大的动静让正和客户打电话的聂梓涵惊愕地抬起头来,欧阳明远已经径直冲到了他的面前,捶着桌子吼道:“聂梓涵,你丫的是故意的么?!”

欧阳明远的声音那么大,让电话那头的外地客户都担心地问聂梓涵:“是欧阳总经理的声音么?他怎么了?我印象中他是很斯文的北京好男儿,怎么成这样了?你们两位老总闹矛盾了吗?”

“哦,您的印象有误,我家小舅舅绝对不是打小从北京长大的,应该属于被拐卖儿童,特此澄清。没事,您别担心了,我们把合约签了才是正经事。”聂梓涵面不改色地和客户说完了话方才把电话挂断,随后坐在办公椅上看着欧阳明远,说:“小舅舅,你这是怎么了?”

“你少和我装蒜!你干的事情自己清楚!”欧阳明远听了聂梓涵和客户的对话更是脸红脖子粗,完全失了原来的温文和大度。

“我怎么了?你把事情说清楚。”聂梓涵并没有把欧阳明远的愤怒放在心上,他没做过什么事,为什么要凭白无故地要背黑锅。

“我问你,毛琴吟是不是你特意安排进公司的?”欧阳明远的脸都黑了。

聂梓涵抬眼看了看欧阳明远,说:“我若说不是,你是不是也不相信我?”

“你说我能相信你么?”欧阳明远气愤愤地说道:“我知道你对范晓鸥还没死心,可你也不能这么背后摆你小舅舅一道**?”

“小舅妈不是我请进公司里来的,”聂梓涵郑重声明:“是她自己要来的。我的本意是想等你回来让她和你商量后再说,但是她搬出了我姥姥姥爷还有我爷爷,这么多人连番围攻我,你说,我能不同意吗?”

欧阳明远蹙起眉头,恨恨说道:“这个女人到底想干嘛?”

聂梓涵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但是小舅舅,我还是希望你不要伤害到任何人。”

“你以为我想啊?”欧阳明远没好气地说道:“我现在后悔当初稀里糊涂就和毛琴吟结了婚,现在搞得骑虎难下,她死也不愿意和我离婚,你说她平时里那么温顺一个人,现在简直都已经歇斯底里了,还跑到公司里当卧底监视我…”

“小舅舅,不管你当初是不是乐意结婚,但是现在小舅妈已经是你老婆,你的行为已经给她造成伤害了,她捍卫自己的权利也没错——”聂梓涵蹙起眉头说道。

“反正你就是她那一方的人,”欧阳明远瞥了一眼聂梓涵说:“你心里是巴不得我和范晓鸥分开的,对**?我和范晓鸥分手,你就可以趁机收复失地了,是不?”

聂梓涵被欧阳明远呛得有瞬间的怔神,他的反应更加剧了欧阳明远的怀疑,欧阳明远更加愤懑地说:“聂梓涵,虽然你是我外甥,但我可要告诉你,不管过去晓鸥和你发生过什么,但是现在她是我的,你别再打她的主意了!”

聂梓涵从办公桌后缓缓站起身来,直视着欧阳明远,说道:“小舅舅,你若真是想和范晓鸥在一起,最好以一个自由身的身份去追求她,否则我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我和她之前的事要你管么?你现在说话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欧阳明远怒极反笑,说:“你既然这么关心她,那你为什么当初要和她分开?为什么她会转向我这里?”

欧阳明远的话刺着了聂梓涵的心,他英俊的脸庞顿时冷了下来,说:“人总有做错事的时候,当初我有迫不得已的理由,可是现在我悔过了还不成么?”

“迫不得已?得了,”欧阳明远嗤笑道:“你别骗鬼了,聂梓涵,你说实话,当初放弃了范晓鸥是不是因为看她是外地的孩子,和你贫富悬殊,地位不平等,怕你家里不同意所以才放弃的?”

“这个并不是主要的原因——”聂梓涵想解释。

“得了,聂梓涵你说老实话,不要说什么主要原因,我只说这算不算是你放弃她的一个理由,你说啊——”欧阳明远咄咄逼人。

聂梓涵闭紧了嘴不说话。

“既然连你都这样嫌贫爱富,你就无权评论我和你小舅*感情。我一直以为你是最了解我的,哪知道我们竟有这么多分歧。”欧阳明远苦笑,“我敢说你在没有遇见真正感情的时候,一定会和我一样,被家里一逼就匆匆忙忙找个人结婚生子,一辈子也就算过完了。”

“其实很多人到临死时也找不到真正爱的人,这一辈不是也过得很好?但我却他娘的在尘埃落定的时候遇见我喜欢的…可是一切都太晚了——”欧阳明远叹息道,“其实我对范晓鸥的感情要求很简单,我不求她是我以前见多的娇贵玫瑰花,即使她只是一株朴素简陋的仙人掌,我也愿意忍受所有的痛来抱着她——她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所以你死了这条心**!”

聂梓涵听了欧阳明远的话,沉默不语。半晌之后,他缓缓地开腔了:“小舅舅你说得很对,我也很感动,但是我不能将她让给你,我们公平竞争**。”

105

范晓鸥对聂梓涵和欧阳明远之间的暗潮涌动浑然不觉,埋头在北京打拼的她一心想在最短的时间内依靠自己的力量赚到更多的钱。有时候累得精疲力竭,她感觉自己犹如身在浩瀚的大海上漂泊,所有的一切都让她很无助,她只有靠自己的力量,努力撒网,犹如等待猎物的渔夫,总期望着能有鱼虾螃蟹钻进她的网里,然后快速起网。

她承认自己甚至有种特别想投机取巧的心情,她对事业的渴望超越了一切。每个在北京打拼过的外地人几乎都有这么一个迷惘的时间段。都是在生活稍微稳定之后,总想再往上一个新台阶,不过因为现实的各种制约而无法实现自己的预期目标而感到郁闷。

也许是之前的情感受挫次数太多,更也许是欧阳明远久久没有亲口给她婚姻的承诺,范晓鸥的心里从最初的不在意到了后来,却完全没有了感情已经尘埃落地的底气。

所以即使欧阳明远对范晓鸥一往情深,她却没有太多的闲工夫给予他完全同等的感情。她总在自信和自卑中徘徊,更在内疚和自责中挣扎。她也不晓得自己现在是怎么了,焦躁得无以复加。范晓鸥觉得自已就象一个在字里行间被印反了的字母,拼凑不起来一个完整的人生单词,前路一片茫茫,情感更是懵懂矛盾。

加剧范晓鸥这种焦虑感的一大主因是因为毛琴吟的关系。毛琴吟和范晓鸥熟稔了之后,便经常和她探讨起感情和婚姻的事情。毛琴吟的话就像正要溢出的湖水,范晓鸥的问就像一只湖岸边的泥鳅漫不经心地摆了一下尾巴,立即就会冲出一条溪水,而后奔流不息,以至汹涌澎湃。

范晓鸥从毛琴吟的字里行间觉察出了毛琴吟的婚姻好像不幸福。原来毛琴吟已经结了婚,而且夫家的条件也不错,算是门当户对。不过因为有小三的介入现在开始闹离婚。从毛琴吟的叙述中,范晓鸥得知毛琴吟的丈夫是个典型的*,见异思迁,喜新厌旧,始乱终弃。

范晓鸥对毛琴吟不幸的婚姻表示深切的同情之后,对此却爱莫能助,因为她对自己的感情也并没有多大的认可度,何来指导毛琴吟的资本,所以只能空泛地安慰毛琴吟几句,不过因为毛琴吟每天犹如祥林嫂般不停地在她耳边哭诉和怒斥,范晓鸥因此对将来自己的婚姻和感情更加没有期待,本就迷乱的心更加疲惫。

毛琴吟浑然不觉自己每天的絮絮叨叨对于范晓鸥来说是一种折磨。也许是从公司里的人那里听到了什么风声,毛琴吟更经常缠着范晓鸥要她说点她的恋爱经历。忙碌中的范晓鸥总是接不上来话,却被毛琴吟认为是故意隐瞒,所以对此总有微词。

去食堂吃中午饭的时候,毛琴吟用筷子夹了夹餐盘中的菜,看着那些千篇一律的简单菜色她有些不易察觉地皱眉头,又抬起眼看了看坐在对面安静吃饭的范晓鸥,她想了想,见四周没有认识的部门同事,便小声地说:“晓鸥,和你共事这么久,我可是把你当做好朋友了哦,我每天这么跟你说心事你烦么?”

范晓鸥有些错愕,但连忙礼貌性地说:“不会呀,多谢你对我的信任,琴吟。”

毛琴吟摆摆手,说:“唉,你不烦我就好,可是我都对你说那么多了,可是你却什么都不肯透露给我,你对知心姐妹还有什么可隐瞒的么?”

范晓鸥有些无奈地抬起头,说:“你想知道什么,琴吟?”她现在知道为什么职场总提倡君子之交淡如水这句格言,因为过度关注别人的**确实会让人感觉尴尬,她不知道毛琴吟有没有这种自觉。

“额…我听说——你和欧阳总经理好上了,是吗?”毛琴吟终于把隐藏在心底的这句话问了出来,说完之后一双眼睛只是盯着范晓鸥看,眼眸里充满了焦躁和紧张。

范晓鸥一怔,随之沉默了许久,她继续埋头吃菜。毛琴吟不死心地又追问了一遍:“你是不是和欧阳明远在谈恋爱呀?到底是不是啊?”

范晓鸥含糊地说:“这个问题对你很重要么?”

“当然!”毛琴吟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随后又觉得有些失态,便拿着餐巾纸轻按嘴角,掩饰地笑着说:“因为我很关心你,都是让你听我的废话和牢骚,我也想替你参谋参谋。”

范晓鸥叹口气,只是拨弄着餐盘里的饭菜,毛琴吟见此试探地问范晓鸥:“你真和他是一对么?”范晓鸥见无法再瞒,只得轻轻点点头。

毛琴吟的俏脸都变了颜色,她拿着餐巾纸的手在细微颤抖,半天之后她才继续问范晓鸥:“难怪…即使你不说,其实最近这些日子大家也能看出他对你,额,对你有异乎寻常的好。”

范晓鸥苦笑了一下,小声地说:“其实这个事,我也挺懵懂的,也不知道怎么就心软答应他了——”

“那你们,你们现在同居了么?”毛琴吟继续追问道。

范晓鸥的脸刷地红了,一口饭差点呛出来,她连忙解释道:“我们,我们什么也没发生过…真的…”

“啊?是么?”毛琴吟的神情更加异样,她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像他那样的男人,也能忍受得住么?”

“什么能忍受得住?”范晓鸥停下吃饭的动作,有些疑惑地看着毛琴吟:“琴吟,好像你很了解欧阳明远一样…”

“哦,”毛琴吟连忙回神,“公司里的人谁不知道欧阳明远的为人啊,我也是听他们说的。不过你还真有勇气啊,会和这么一个人在一起——”

范晓鸥说:“你知道他是怎样的人么?”

“反正他的风评不好,”毛琴吟撇撇嘴说:“我建议你别和这样的*在一起,实话告诉你,我丈夫的性格和欧阳明远是一模一样的,你看我现在落成什么样儿了么?”

范晓鸥的脸色也有些凝重了下来,她低着头吃饭没再吭声。毛琴吟也觉得自己说得有点过,便堆上笑脸,说:“咱们不谈这些不愉快的事了,反正多吃点菜,对自己好点,怎么也不能让这些男人把咱们击垮,是不?”

范晓鸥点点头,却没料到毛琴吟却又看似轻描淡写地追加了一句:“其实——我挺佩服你的晓鸥,欧阳明远都已经结婚了,你竟然不在意这个,现在的人也真算是想得开…”

“啊?什么?欧阳明远结婚了?!”范晓鸥犹如被雷电劈中,她惊愕地抬起头来,望见的却是毛琴吟一双有些发冷的眼眸。

106

“这个…”毛琴吟动作优雅地擦了擦嘴,不管范晓鸥震惊而忧虑的眼神,而是慢条斯理地说:“我也是听公司里的人说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范晓鸥怔怔地坐在那里,听到这个让她失神的消息脑子里几乎无法思考。毛琴吟站起身来,端走餐盘对范晓鸥说:“我先走了,晓鸥,我只是随口说说的,所以你可别在意我的话哦,也别乱想啊——”其实她知道范晓鸥肯定会乱想的。

范晓鸥用了很长的时间才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从食堂里出来,她直奔欧阳明远的办公室,想问他个清楚。可惜的是欧阳明远不在办公室。范晓鸥依稀有印象,自从毛琴吟来了公司之后,欧阳明远就很少在公司里出现。两人的见面不是在外面,就是在范晓鸥的家里。

见欧阳明远的办公室没人,范晓鸥走到了楼层没人的楼梯间里拨通了欧阳明远的电话,从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很嘶哑,欧阳明远好像很是疲惫,他用刚刚睡醒的喑哑声音在电话里说:“晓鸥?不是说好今晚我去接你么?怎么现在打电话来了?”

范晓鸥没有接欧阳明远的茬,第一句便是:“欧阳明远,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已经结婚了?”

电话里一片死寂,半晌之后范晓鸥才听到欧阳明远微弱的声音在电话里传来:“这事——这事比较复杂,等我有时间和你再说说——你是听谁胡说的?”他并没有正面回答范晓鸥。

“复杂的事我不想知道,是谁说的你也别管,现在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已经结婚了?”范晓鸥握着手机的手用力得几乎要将手机捏坏,有一股被欺骗的愤怒在她的胸口奔涌,她需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在公司里大声怒吼。

“我,我——反正你等着我向你解释,”欧阳明远听出了范晓鸥的愤怒,他急忙对范晓鸥说道:“在我向你解释之前,你别听信别人的胡说,好么?”

“若你是被冤枉的,你可以解释。但假如你真的已经结婚,就什么也不用解释!我也不想再听!”范晓鸥冷笑一声,挂了电话。她靠在楼梯间的墙壁上,胸口急剧起伏,她咬着唇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原想欧阳明远会义正言辞地澄清他是不是已婚的事实,但从他电话里的表现来看,他是否已婚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在公司里打手机电话说话也不方便,因为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范晓鸥用极大的克制力掩饰了自己悲哀且愤怒的心态,慢腾腾地心灰意懒地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却看到她办公桌上有一束快递送来的蓝色玫瑰花,范晓鸥在花店里看过,是昂贵的蓝色妖姬。

范晓鸥端起包装成扇形的精美花束,下意识地便想找个垃圾桶扔掉,不用想也知道应该是欧阳明远送的。他总喜欢搞这种小资小调,丫的,让他死一边去**!

但就在她拿起花束要扔的时候,视线却被隐藏在花束里露出一小角的卡片吸引住了,她稍微抽出一看,那是张印刷精致的花笺,上面的字迹龙飞凤舞,签署着一个打死她也想不到的名字:聂梓涵!

今天既不是她的生日,也不是什么节日,聂梓涵吃错药啦,为什么会突然间送花给她?范晓鸥迟疑了半晌,才拿下卡片又仔细看了看,这才确认真的是聂梓涵的名字。

她盯着那个签名,总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和平常聂梓涵签的笔迹不一样,因为聂梓涵平日里在她呈交的文件上签的名都是用左手签的,今天的这个字体比他平时签的更潇洒和漂亮。可这个签名怎么感觉这么熟悉啊,范晓鸥心里有些犯疑,但随后一想,她不是经常看到聂梓涵签署文件么,也许是看久了他的字迹所以才感觉这么眼熟**。

她还是小心翼翼地将小卡片取下,放在办公室的抽屉里。而后她坐在椅子上,看着那束花想了想,不知道聂梓涵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正在这时,她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起来,她看着上面显示出聂梓涵办公室的分机号,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为什么送花给我?”范晓鸥开门见山地问聂梓涵。

“你——喜欢么?”聂梓涵避开她的问题,而是温和地反问她。

范晓鸥盯着香气四溢的蓝玫瑰,说:“还成**,就是觉得没必要浪费。你不如把买花的钱换算成钱给我呢——”她半开玩笑地说着,脸上却一丝笑容也无。沉重的心事让她对聂梓涵突如其来的殷勤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惊喜。

“怎么会浪费?”聂梓涵在电话那头低低地笑了,带了磁性的男性声音传过电话这边来,确实有着摄人魂魄的魅力。可惜范晓鸥心里如明镜一般,现在的她已经学会了不再自作多情。

“你快说**,想让我帮你做什么?”范晓鸥问聂梓涵:“除了借钱之外,其他的都好说。”

“你真的什么都能帮我么?”聂梓涵说。

“当然,你是我哥哥嘛,”范晓鸥没精打采地说:“不过你不用这么客气,有事要帮忙说话就成了,犯不上花这么多钱买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给我。”

“我——”聂梓涵被范晓鸥堵得无语,他可是请教了很久才下决心向花店订花送她的。

“说**,不要客气,”范晓鸥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文件,“我手头还在忙,你若是没事我就挂电话了,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的花,很漂亮——”

“额,你别挂电话,”聂梓涵连忙在电话里把自己的意愿说出来:“我…今晚你有空吗?我想和你一起吃饭——”

“你请客么?”范晓鸥心不在焉地问着聂梓涵:“我可没钱——”

“当然,”聂梓涵说:“不会让你掏钱的,你想吃什么,尽管说——”

“我想吃山珍海味,飞禽走兽,最好‘此物只应天上有,地上无’的,你愿意请么?”范晓鸥依旧情绪不高。

聂梓涵觉察出了范晓鸥有些低落的情绪,便说:“你想吃什么都成,不过,你是不是不高兴啊?说话都这么没精神?”

“没什么,晚上一起吃饭**——我想吃点好的,最好把你吃穷了没钱付账,然后把你押在饭店里当午夜牛郎——”范晓鸥突然有种说不出的疲惫感,聂梓涵想请客就请客**,她也想出去走走,她急切需要新鲜的空气来缓解自己好像被从天而降的一个闷棍打中的郁闷和愤懑。

“行啊,欢迎你来吃我——那晚上见,下班后我在楼下停车场等你——”聂梓涵心情愉快地挂了电话。

107

有时候孤单很需要另一个同类。否则孤军无援,天人交战,死路一条,表演自杀,看客麻木。范晓鸥孤单习惯了,所以非要找个人来垫背。正好聂梓涵自投罗网,那她也乐于和他一起跳下水,是死是活都随便。

“想去哪里?”聂梓涵在车水马龙中一边平稳地开着车,一边侧转头悄悄看范晓鸥。他的视线在她的脸上停顿了一下,心里微微一凝,发觉今晚的范晓鸥好像又成熟长大了不少。

其实前些阵子还在和范晓鸥近距离接触,但是他发觉今晚的她和之前的又有了变化。女大十八变这句话可是经过古人精心提炼出来的,自有一番道理。

范晓鸥依旧扎着他喜欢的马尾辫,不过因为她的长发不象是别人那样刻意扎得光光的紧绷的,而是松松的,又有点歪斜地绑了一下,所以她的头发看起来蓬松、慵懒,再加上稍微染过色,就在随意中别有一种性感。

聂梓涵从来没有把性感这个词和单纯的范晓鸥联系在一起,可此时此刻他的心却微微有些荡漾起来。他连忙收摄住心神,让自己能专心点开车。

范晓鸥视线本来是有些溃散的,听聂梓涵出了声,她才懒洋洋地说:“随便**,我都可以。”

聂梓涵见范晓鸥意兴阑珊,便问道:“你怎么了?好像没精打采的,是公司派给你的任务太重了么,所以累了?”

“唉,我哪敢在老板面前喊累啊?”范晓鸥的嘴角浮起一抹自嘲的笑,她转过头重新看车窗外面,然后说:“只是冬天到了,我的脾气就不好,你别管我就成。”

“你啊,”聂梓涵摇摇头,为范晓鸥的孩子气而感到好笑,他想了想,极力想让今晚的气氛变得融洽起来:“你今年春节回家过年么?要是有回去,我让人给你先预定飞机票。”聂梓涵边说边看着范晓鸥。

“喂,你怎么突然变得对我这么好了?我还真不习惯耶,”范晓鸥转回头来盯着聂梓涵看,“你有话直说**,到底要我帮你什么忙?”

“啊?”聂梓涵有些哭笑不得,他虽然平时话不多,可并不属于木讷型的男人,此刻却有一种被问倒的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