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涟漪回到公寓楼里, 看到闻芳一脸焦虑地从电梯出来,忙过去扶住她,“妈, 您怎么自己下楼来了,不是让您别出来吗, 万一迷路走丢了。”“我看你不在家, 想出来找你。”闻芳有焦虑症,看不到女儿就会心慌。
“我出去走了走。”
端木涟漪把母亲领回家,想起妹妹的事,打电话给端木长安, 询问她对齐兑的印象。端木长安说:“他长得是挺帅的, 不过不适合我, 而且他的心里早就有人了。”
“他跟你说的?”
“那倒没有, 是我自己看出来的,姐,你何必装糊涂,他喜欢的明明是你, 一看到你就眼睛发光, 总想围着你转, 不要太明显,傻子才看不出来。”端木长安是个聪明姑娘,齐兑对她态度冷淡,对她姐姐却非常热情, 那种迷恋的目光想藏都藏不住。
“不是的……我跟他怎么可能,我比他大, 把他当弟弟一样。”端木涟漪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怕说错了让妹妹误会。
“比你小又怎么了, 只要性格够男人,能照顾你,小一点未必不好,我还是觉得李斯特太老了,也不知道你图他什么,他儿子都比你大多了。”端木长安也不理解姐姐为什么要找个老头当男朋友。
“别说我了,还是说说你吧,要是觉得齐兑不错,你可以主动联系联系他,他的条件特别好,是你再也找不到第二个的那种。”
“条件好又怎么样,统共跟我说两句话,第一句问李斯特去哪儿了,第二句问你是不是欠李斯特钱……我告诉他,李斯特回法国去了,你也不欠李斯特钱,他就没再和我说什么,去厨房找你了。”端木长安不满地把齐兑对自己的态度说给姐姐听,同时强调,“他不喜欢我,再好的条件也是白搭,我可不会为了一个男人的条件好,就能容忍他不爱我,我宁愿找个特别爱我而条件不那么好的。”
对妹妹的想法,端木涟漪笑了一笑,“那也是,这种事最重要的是个人感觉,剃头挑子一头热终归不是长久之计,这个就算了,姐再帮你物色别的。”
“别把你挑剩下的塞给我就行,我知道追你的男人多,你应付不过来,但我也不是收容所。”端木长安笑着挤兑她姐姐。
“死丫头,什么挑剩下的,我给你介绍的男孩儿是万里挑一的。”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留着,他看到你的时候眼睛冒绿光,唰唰唰,小狼狗见到肉骨头的感觉。”端木长安特别强调那个“绿”字。
端木涟漪被她的形容逗笑了,“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是你自己当局者迷罢了。”
“下星期我们团公演,到时候给你几张票,带你同学去听。”
和妹妹聊了很久,端木涟漪挂断电话后才发现齐兑给她发了微信语音。
他说:“我知道你在法国那几年可能受了很多苦,你和那个老头在一起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但现在一切都结束了,请你务必离开那个人,让我照顾你,为了这一天,我已经准备了十年,我有能力让你走出过去的阴影。”
还和小时候一样自负,以为付出就一定会得到,端木涟漪苦涩一笑,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齐兑等了很久,没看到端木涟漪的回复,莫名烦躁,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飞镖,往墙上的镖盘上扔过去,没想到正中红心,让他心中一凛,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林亚平打电话给他,约他晚上一起喝酒。
“听说你工作定下来了,哥几个给你庆祝庆祝。”林亚平和齐兑只差一岁,从小就喜欢和他互怼,没少磨牙掐架,长大了关系也是最铁。
“这有什么好庆祝的,又不是成了首富。”齐兑提不起兴致。
“出来玩玩嘛,整天闷在家里有什么意思,你要带妞儿也随便你。”
“不带,我自己去。”
听说林亚平他爸最近在东四搞了一套四合院儿,齐兑早就想去瞧瞧,一直不得空儿,如今北京高楼林立,各种高档公寓层出不穷,可老一辈讲究人还是喜欢四合院,敞亮、气派,还冬暖夏凉,燕居养老最合适不过。
齐兑按着林亚平说的地址,开车过去,老街老巷车开进去不容易,别别扭扭绕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找到地方,眼看着太阳西斜,天上一大群鸽子飞过,夜晚的老城有一种繁华落尽的苍凉。
像过去的宅门儿一样,林亚平因为晚上要宴客,早早打发了人站在朱漆大门边上迎客,公子哥儿的地方,一进去就透着香艳绮靡,莺声燕语不绝于耳。
廊子上一排挂鸟的架子,养着十几只八哥儿和各色鹦鹉,林亚平正拿着小水壶给架子上添水,这些鸟都是他爸爸心爱之物,老爷子人虽不常来,嘱咐儿子一定要把他这些宝贝儿们伺候好了。
鹦鹉八哥儿看到客来,巧嘴儿会说话,这个说“吃了吗您呐,没吃回家吃去”,那个说“大爷,给妞儿笑一个”,还有一个怪声怪调地唱“我的热情好像一把火,燃烧了整个沙漠”,把齐兑乐得不行。
“林丫头,给大爷笑一个。”齐兑见林亚平头发梳得油光水滑,活像以前的纨绔子弟,玩的尽是些精致的淘气。林亚平从小就长得文静,有点女孩儿样子,齐兑给他起了个外号叫丫头,有事没事就拿他这个外号开涮。
“笑你妈个头,你扮上给我们唱一曲,我就笑给你看。”林亚平怼回去。齐兑以前和家里闹别扭的时候,经常在家里扮花旦唱戏气他姥爷,不然他姥爷也不会急得把他送到杭州去当兵。
客厅是两间房打通的,很宽敞,摆得下两三桌酒席,一式的明代花梨木家具,海水江崖苏绣靠枕又厚又软,齐兑坐在沙发上,把身子陷进去,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闻到厅里飘来细腻的甜香,齐兑睁了睁眼,猜测这一定是林亚平女朋友的手笔,把这么好一个地方沾染上脂粉气,照齐兑的想法,这样古色古香的老宅子,种几棵桂花和丁香,满院儿再挂上紫藤茑萝,植物的天然香气好过这些甜腻的熏香。
林亚平的女朋友段雁容抱着只胖乎乎的英短金渐层猫从里间出来,看到齐兑也没打招呼,慵懒地往贵妃榻上一歪,真丝衫裤、雪白的脚趾上十个趾甲红得耀眼,娇憨妩媚的样子像老电影里的交际花。齐兑冷不丁瞧见,觉得她和林亚平真是一个德性,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段雁容随手抓起一把瓜子,边嗑边问齐兑:“平平说你去海关了,怎么想起来去那地儿,钱少活儿还累。”
“喜欢他们的制服。”齐兑把手靠在脑后,腿也舒服地架在沙发上。
“为了泡空姐吧?端庄的制服下诱惑妖娆,还真是各有所好,我家平平就喜欢学舞蹈的,说腰软脖子细。”段雁容笑着说。
“你也不管管他。”
“管他干嘛,他又不敢不娶我。”
段雁容出身名门,是林家人早就相中的儿媳妇,林亚平挺喜欢她,但也不会因为她就不在外面玩,公子哥儿有几个专一的,不玩都对不起祖宗挣下的这份家业。因此林亚平身边有些莺莺燕燕的,段雁容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太较真儿他俩就没法相处了。
“倒是你,应该找个人管管你了,听说你在杭州也没消停,有一个都差点要结婚了。”段雁容把怀里抱着的猫放下去,猫很熟稔地跳到齐兑身边。
齐兑把猫抱起来,看着它水汪汪的大眼睛,逗了逗它,“没有的事,都是别人瞎传,我不会这么早结婚。”“就是,你比平平还小一岁呢。”段雁容随手又抓了几颗花生吃。
“大妞子这是胖了还是怀了?”齐兑发现林亚平家这只猫肚皮圆滚滚的。
“怀了,前些天家里人没注意,跑出去浪了一回,不知道跟哪只公猫鬼混,回来就怀了,气得平平拿着扫帚把附近的流浪猫全打了一顿。”段雁容瞅着大妞子隆起的腹部直笑。
“生下来给我留一只。”
“串了种的你也要?”
“无所谓,猫长得可爱就行,我拿去哄我姥姥。”
“行,生了就通知你,满月你带走。”
这时有人来告诉他俩,厢房里的酒席已经摆好了,林亚平叫他俩过去。齐兑和段雁容一起去厢房,却不料看到杨柳坐在席上。
“你怎么也来了?”齐兑心想,这妞儿也忒神通广大了,总是在他不经意的时候出现,那叫一个稳准狠,难不成她买通了他整个朋友圈。
杨柳笑着跟他解释,“我也是偶然发现你认识雁容,我哥和雁容的姐姐是同学,我俩以前就认识。”齐兑听在耳朵里,也不论她的话是真是假,这些年追他的妞儿各出奇招,他都麻木了,她非要挨着他坐,他也随她。
林亚平不仅爱玩,在吃上也很下功夫,高薪聘请的厨子做出来的菜都是国宴水平,酒也是难得一遇的陈酿,齐兑酒量不错,在场的又都是熟得不能再熟的朋友,很快就把气氛带动起来。
酒过三巡,林亚平悄悄问齐兑,“好像不太得劲儿?美女当前话也不说,尽是喝闷酒。”在他心里,他这个发小儿从小自带一身匪气,喝酒打架快意恩仇,学什么都快玩什么都精,不该这样闷闷不乐。
“没什么。”齐兑无法倾诉他的心事。
“让端木招的吧?”林亚平诡异一笑。齐兑惊愕,“你说什么?”
“当我看不出来?敢作敢当,装就没意思了。”林亚平和齐兑厮混多年,对他的心事不说了解个十成,起码也能猜到七八分。当年齐兑经常往方家跑,还都是选端木涟漪在家的时候。端木涟漪离开的那个暑假,整整两个月他就像丢了魂儿,没见他笑过。
“那又怎样?”齐兑想,说就说吧,老子豁出去了。
本想自己舔舐伤口,哪知道还是被一起长大的哥们儿看出来,在这个圈子里,无论他怎么想逃避都是逃不掉的。
“不怎么样,听说她已经有主儿了,一个法国老头,好几拨人找过她,全都碰了钉子。”林亚平觉得齐兑为了十几岁时那点儿念想执着,很不明智。
“你还听说什么了?”齐兑情不自禁想知道有关端木涟漪的一切。林亚平他妈当年就是全空军大院有名的包打听,林亚平继承了他妈的传统,是圈里消息最灵通的一个。
“你真想知道?”林亚平有点犹豫,真话说出来可不好听,他们这些人,自己玩得再大,却很介意女人的清白。
“说。”齐兑讨厌他这种叽叽歪歪的态度,明明心里想说,嘴上却要卖关子,端木涟漪那种美女,有故事不奇怪,没故事才让人怀疑,全世界男人都一个德性,见了美女就像苍蝇见了血,能让她消停才怪。
“听说她在巴黎华人圈里名声不大好,专找有钱男人,被其中一个人的老婆追到音乐学院打耳光,还因此自杀过。”林亚平把他打听来的消息详细告诉齐兑。
齐兑听了只觉得心痛,自杀过,说明她对那个男人一定是失望透了,所以才会自暴自弃找个快七十的老头。猜到她过得不怎么好,却没想到是这样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注意这只大妞子,它是只非常重要的猫。
第20章 第六章
“你别说得那么恶心, 她又没结婚,找有钱男人怎么了,她年轻漂亮, 难道非得找穷的才对得起别人?”齐兑不喜欢林亚平说起端木涟漪时那种带着男性优越感的语气。
林亚平怕他急眼,安抚他:“我说我不说, 你非让我说, 真话可不就不好听,我好歹也叫了她好几年姐,难道我会故意坏她名声,我听到的消息反正留学生圈子对她的评价不怎么样, 女生们都说她特会勾引男人, 防火防盗防端木。”
齐兑捏紧拳头, 没说话。
林亚平又说:“她以前也不是个省事的主儿啊, 程念远秦十一都喜欢她,还有你、方植,明面上虽然不说,暗地里不都各显其能讨她欢心, 程念远和秦十一那时候关系多铁啊, 因为她, 两人后来分道扬镳,一个留在北京,一个去了深圳,不就是心里那道坎儿过不去。”
“你等等, 方植?有他什么事儿?”齐兑相信天下人都喜欢端木涟漪,也绝不相信方植会喜欢端木涟漪。他要真喜欢, 当年不会对她动手那么狠。
“方植有病,不提他也罢。”
“丫甭跟我这儿吊腰子了, 拿什么搪。”齐兑给了林亚平一拳。林亚平这才老老实实说:“有一年我去美国,和他聚过一次,酒喝高了他一不留神说秃噜了,说这么多年总是想着端木,找一百个妞儿也没用,忘不了她。”
卧槽,他也配!齐兑想,打女人打那么狠,他有什么资格说喜欢人家。
“我看你也是,中了她的毒了,睡多少个都没用,睡不到她就一直想,实际上,不过尔尔。”林亚平一副看破红尘的高姿态。
“唉……”齐兑叹口气,老僧入定一般发了会呆,“你不懂,你不懂……”
“我懂、我懂。哥们儿,我什么都懂,来,把祸水干进肚子里,何以解忧唯有干杯。”林亚平端起酒杯碰了碰齐兑的杯子。齐兑把酒杯拿起来,一饮而尽。
喝得醉醺醺,齐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晃晃悠悠上楼,找到自己房间的门,拧开把手,向着记忆中床的方向扑过去。
喝醉了也好,喝醉了百病全消,那些爱恨情仇、牵肠挂肚此刻都和他无关,脑子里乱成一锅浆糊,除了睡觉,什么也不用想,多好!齐兑很快进入梦乡,一夜无梦。
清晨,伴着阵阵头痛,他被手机铃声吵醒,一看是他爸爸,赶忙按下接听。他费尽心力好不容易在南京的一座寺庙里找到失散多年、已经出家当和尚的爸爸,父子俩一直有联系。
行远和尚平常很少主动打电话给儿子,听说他在家里闲了几个月之后终于要上班了,既欣慰又不放心,主动打来电话,听到电话里他的声音迷迷糊糊,关切地问:“九点多了,没睡醒还是病了?”
“没病,昨晚喝酒去了。”齐兑睡眼惺忪翻了个身,抱着被子坐起来。
“听你姥姥说,你下星期就去海关上班了,既然决定要上班,就得有个上班的样子,以后酒要少喝。”
“哦。”齐兑应了一声,想起什么,问他爸爸:“心中有个放不下的执念怎么办?”
“放不下就去争取,努力过才不后悔,得失平常心。”行远和尚意味深长地说。
“我没您那么四大皆空,得不到想要的,我会死。”齐兑沮丧地说。
“死了就更得不到了,没死还有希望。年纪轻轻的,说什么死不死,死也吓唬不了谁,除了你的亲人,谁在意你死不死。”行远和尚听到儿子的丧气话,一改往日慈和宽容的性格,忍不住嗔怪他几句。
是啊,死只能吓唬自己和亲人,旁人谁会在意,齐兑不过随口那么一说,并没有真想过生死这种大事,被他爸爸训了两句,也就利索了,再不敢提个死字。
下楼吃午餐,齐兑看到姥姥戴着老花镜,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给刚插好的一瓶花剪枝,恶作剧地跑过去给她请安。
“小齐子给老佛爷请安,老佛爷吉祥。”齐兑学电视里旗人那样打了个千儿。
“臭小子,又睡到太阳晒屁股。”姥姥欢喜地看着外孙,摸摸他的头。这小子从小到大都是她的开心果,看见他就高兴。齐兑坐到姥姥身边,拿起桌上的桂花糕吃。
“昨儿晚上送你回来那姑娘是谁呀?”姥姥透过老花镜,笑逐颜开看着齐兑,她都憋一早上了,就等着齐兑下来问个究竟。
“姑娘?什么姑娘?”齐兑有点谎,他怎么不记得什么姑娘,昨天晚上他在林亚平的四合院吃饭,并没有和什么姑娘在一起。
“就是开你的车把你回来那个,特别有礼貌跟我说,齐奶奶,我是齐兑朋友,他喝多了不能开车,我把他送回来,你都没和人家打招呼,自己上楼去了。”姥姥敏锐地感觉到,这个姑娘和齐兑关系不一般。
齐兑猜到是杨柳送他回来,但是不想和姥姥说实话,打哈哈,“我想不起来是谁了,我昨天在亚平家吃饭,应该是他找人送我回来,什么姑娘不姑娘的和我没关系。”
姥姥一听这话叹了口气,本来她还以为外孙子开窍了,知道往家里领人了,哪知道还不是真格的,不由得有些失望。
“我爸早上打电话给我了,让我好好上班。”齐兑适时地转移话题,偶尔他也要装一装乖孙子哄老太太高兴。姥姥这才点了点头。
上班一个星期,齐兑觉得自己还蛮适应这个环境,他的工作内容很简单,不过是在旅客过关的时候检查行李是否有违禁品,每天还能见到各大航空公司的美女空姐,养眼得很。
没人知道他家庭背景,因此也没人对他另眼相看,这让他轻松了不少,他来这里工作只是不想整天游手好闲,既不在意升迁,也不为了挣钱,检查行李和值机也不用多说话,很符合他的个性。
机场餐厅伙食很好,齐兑每天中午在那里吃饭,身边总少不了地勤和空姐围着,他的好相貌让他到了哪里都受女人欢迎。可越是花团锦簇,齐兑越是觉得空虚,在端木涟漪那里受挫的自尊心始终让他内心隐隐作痛。
白天还可以用工作来麻痹自己,时间很容易就过去,下班后就无聊多了,不想早早回家,也不想呼朋引伴,独自一个人到酒吧喝酒渐渐成了习惯。
喝多了也并不能醉,酒精的刺激反而让心底的思念更加根深蒂固,暗恋往往都是苦恋,从来未曾拥有过,心里却失去过千千万万次。偶尔也想把自己融入拥挤的人群中,去舞池里畅快地跳上一场,光怪陆离中群魔乱舞更显繁华背后的悲凉。
“那个女人看你好久了。”齐兑跳了一场从舞池回来,相熟的酒保一边擦酒杯一边示意他去看。
齐兑扭头去看,果然看到一个妆容浓艳的女人风情万种地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抽烟,眼神直勾勾的,丝毫不掩饰对他的兴趣。
女人看到齐兑看他,端着酒杯走过来,在吧台边的椅子上坐下,眼神魅惑迷离对齐兑笑,“有没有兴趣喝一杯?”
齐兑对酒保做了个手势,酒保会意,调了两杯鸡尾酒,一杯给齐兑,一杯给那个女人。两人喝酒,齐兑发现,这个女人远看美艳,近看能看出上了年纪,少说也四十多了。
“舞跳得不错,练过的吧?”女人早把齐兑上上下下打量个遍,尤其喜欢他的宽肩和臀部的弧线,有经验的女人只需几眼就能看出一个男人的等级,眼前这个帅哥年轻的身体充满了荷尔蒙的张力,是男人里的优良品种,难得的尤物,她一眼就看上了。
“没有,自己学的。”齐兑淡淡一笑,饮下一口酒。
“有没有人告诉你,你长得很欲?”女人媚眼如丝。齐兑没有说话,这女人的眼神勾魂摄魄,热辣的目光能穿透他的衣服。
女人从手袋里找出一张名片,纤细的手指划过桌面,把名片推到齐兑面前:“有兴趣的话打我电话。”齐兑瞄了一眼那张名片,女人来头不小,是某某公司董事长,其实看她的气质穿着,也能猜到是金领阶层。
“给钱吗?一年给多少钱?”齐兑捻起名片在手里,反复看了几遍,似笑非笑问女人。这女人居然想包养他,包得起吗?
“我从不包年,按次结算。”女人也是老手,谈价的时候依然笑容可掬。再好的人也是有价的,只要她看上的,觉得值的,多少钱她都出得起。
齐兑苦涩一笑,虽然那个人对他不感兴趣,这个世界上可有的是对他感兴趣的女人,不过是打发时间来喝两杯,就有人出价了,他并不生气,反而产生了恶作剧的想法,想知道自己在这个女人眼里值多少钱。
“要是觉得活儿还不错,包年给多少钱?一千万?”齐兑饶有兴致地问。
“一千万?”女人笑了笑,看出这小子存心逗闷子,笑道:“小男孩儿,一千万那么好挣?床上滚几下就想要一千万一年?当自己是阿汤哥?”
小男孩儿四个字像一把利刃,猝不及防扎进齐兑心里,一瞬间他的脸色都变了,之前还轻松愉悦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你他妈叫我什么?再叫一遍试试!”
女人没想到一句无心的玩笑话竟把这小子惹恼了,垂下眼帘,并不把他的生气当一回事,点起烟抽了一口,妩媚地对着他的脸吐烟圈,“臭小子,人没多大脾气不小,敢跟阿姨来横的?你家大人没教你对人要有礼貌?”
齐兑没说话,解下腕上的手表,推到女人面前,“认识吧,值多少?”
女人识货,一眼就认出表的牌子,看款式少说也值一百多万,心说怪不得这小子这么狂,原来是有家底儿的。可这年头有家底的人多了去,尤其是在北京这样藏龙卧虎的地方,戴个一百多万的表没什么稀奇。
“这个,值多少?”齐兑把车钥匙啪一下拍在吧台上。女人一看,呦,路虎揽胜,顶配的话也值个两三百万,怪不得敢开口要一千万。
看女人脸上笑意越来越深,齐兑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借着醉意从衬衣里拉出常年不离身的玉佩,问女人:“看看。”
女人瞧了一眼,“嗯,这才真算个好玩意儿,比你的表和车都值钱多了,小子,胆儿够肥的呀,敢在这里露富,受什么刺激了吧?”
“我值不值一千万?”
“身外之物再贵,也增加不了人本身的价值。”女人像个道行千年的狐狸,把齐兑里外都看透了。喝红了眼的小豹子,年轻、野性、狂妄,却承受不住一点打击。
“你就没有想要的人?”齐兑怎么都过不去心里的坎儿。女人浅笑着摇了摇头,之前看漂亮猎物一样看着齐兑的目光被一抹苍凉取代,“到了我这个年纪,只有想睡的人。”
齐兑叹息一声,把表重新戴回手腕上,拿着车钥匙离开了吧台。一颗心被从来没有过的沮丧填满,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
代驾在前面开车,齐兑在后座睡觉,一闭上眼睛,眼前晃动的全是她的影子,这么多年,她在他梦里,给他无数失落、狂喜和触不可及的欲望。
我这个你不爱的人,还单身一个人,
守在感情门外撑了又撑,
你又何必来敲打我不安的心门。
我这个你不爱的人,还单身一个人,
没日没夜心和回忆抗衡,
你就不要来触碰我的疼,
让我一个人,穿过爱背后的伤痕。
齐兑烦躁地睁了睁眼,对代驾的司机说:“师傅,麻烦您把音响关了,吵得睡不着。”代驾关掉车载音响,瞅了一眼后视镜,会心一笑,“得,失恋了吧?”
齐兑没说话,窝着身子换了个姿势继续睡,接到端木长安电话,迷迷瞪瞪以为自己听错了,再三确认,“你说你是谁?”
“端木长安,说三遍了,你耳背啊?”端木长安气鼓鼓的,本想和他说正事,哪知道他反复确认她身份。
“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会是你,你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齐兑想,那天她不是早早就跑了吗,应该是看出来自己对她不感兴趣,看起来挺傲的女孩子,总不会死缠烂打。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休息,停更一天,周一恢复。
第21章 第七章
“我姐她们团这周末公演, 给了我几张票,你想不想去看?”端木长安笑嘻嘻地问。
“哦?”齐兑懒洋洋坐起来,一时间没搞明白她这是想约自己, 还是想帮自己约她姐,不知道该说什么合适, 她是端木涟漪的亲妹妹, 不能随便乱撩。
“哦什么哦,你去不去呀?”端木长安近一步问他。
“我想去,但是……是你姐让你送票给我?”齐兑有些开心,像是被电流击中一般, 心里七上八下又满怀希望。
“怎么可能, 我姐那么好追吗?是我自作主张, 她给我五张票, 我头一个想到你。”端木长安瞬间打破了齐兑的幻想。
“头一个想到我?”齐兑莫名高兴,他听出来点意思,端木长安这是想撮合自己和他姐,看来她也不喜欢李斯特那个法国老头。
“对啊。”端木长安狡狯地笑, “那天我回去想了想, 觉得你当我小姐夫挺合适的。”
“是吗?”齐兑被小姐夫这三个字甜醉了, 乐得找不着北。端木家这姐俩儿都是磨人精,尤其是这妹妹,比她姐顺溜多了,说话招人喜欢。
“你一个男的, 能不能痛快点?想要票的话,到我学校来找我。”端木长安有点不耐烦, 自己都明示了,他还嗯嗯啊啊的, 这是考验谁呢。
“好,我明天下班就去找你,请你吃饭,就当谢谢你。”齐兑兴奋地伸了个懒腰,多日来头一次感觉浑身上下舒畅不已。
开车去大学门口接端木长安,齐兑已经在一家特别贵的餐厅订好了位子,小女生都喜欢浪漫情调,虽然约会的不是他心上人,他也想把她哄好。
看到齐兑穿的是便装,端木长安笑问:“你怎么不穿制服了?”“下班了谁还穿制服,再说了,陪美女出来吃饭,我要是穿着制服,没准别人把我当保安。”齐兑笑着说。
一句话就把端木长安逗得咯咯笑。
“你怎么知道我对你姐有意思?”
“我用我五亿像素的眼睛看出来的呀,你表现得那么舔狗,我要是看不出来岂不是傻的。”
有点意思,齐兑把菜单给端木长安,让她想吃什么随便点,端木长安也不和他客气,专捡贵的点。
“你姐身边的舔狗那么多,你是怎么从一众舔狗中选中我,觉得我跟她合适的?”齐兑很好奇端木长安对自己的看法。这姑娘在这方面和她姐有点像,都特别有自己的想法。
“你能让她笑,她和你在一起挺开心的,不像某些人,我姐在他面前愁容多笑容少。”端木长安坦然地看着齐兑。
“某些人是谁?”
“比如那个姓程的,仗着有钱,连续包场了我姐她们团好几场演出,就他一个观众,我姐她们团的人都知道他是为了我姐,私下里羡慕嫉妒恨,我姐现在都快被孤立了,你说他除了嘚瑟,带给我姐什么好处了。”端木长安忿忿不平地说。
齐兑猜到是程念远,心想,他终究还是不死心,端木涟漪一回来,他的心就动了。
“你姐很不开心吗?”齐兑的心又揪起来。
“还行吧,就是缠她的男人太多了,回国后就没消停过,好些都已经有老婆了还去骚扰她。”端木长安无奈地告诉齐兑,“在法国的时候也是这样,好多人喜欢我姐,有些人还特可恶,追不到我姐就在背后造谣,说是我姐主动勾引他们,华人和留学生的圈子本来就小,时间一长以讹传讹,我姐的名声就坏了,在学校里还被一个流氓老师性骚扰,怕我姐告发他,那人先倒打一耙,撺掇他老婆去学校闹,还把我姐给打了,要不是李斯特出面,我姐搞不好会被学校开除。”
听她提到李斯特,齐兑追问:“李斯特是干嘛的?”“是我姐上的那家音乐学院的教授,还是个钢琴家,挺有名的。”
“那她是为了感恩?”齐兑心里好受了些。
“也不算吧,我姐挺喜欢那老头的,老头也特宠她,就像巴尔扎克说的,‘凡是可怜的、遭难的女子,她的心等于一块极需要爱情的海棉,只消一滴感情,立即膨胀’,我姐那个时候在异国他乡仓皇无助,李斯特是她随手就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可我总觉得他俩不适合,年纪差那么多,床上能和谐才怪。”端木长安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脸瞬间红了,“我什么都没说,刚才那话不是我说的,你当没听到。”
齐兑忍俊不禁,本想调侃她两句,一想起那句小姐夫,瞬间觉得自己怎么着也得端一端姐夫架子,不能随便调戏小姨子不是。
“这些都是你姐告诉你的?”
“不是,我姐那人有什么委屈都闷在心里,我知道的事都是我妈和李斯特告诉我的,李斯特那老头我也挺喜欢的,风度翩翩又有学问,就是年纪太大了,都六十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