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贺启暄,身份使然,还能有这样谦卑的一面。文嗣逡心里怎能不自豪?

点头应着,文嗣逡有些感慨的说道:“淑敬皇后在天之灵,看到你这般,也会欣慰的。”

提起宛贵妃,文嗣逡和贺启暄,都有些淡淡的追忆,一旁,杜氏转移着话题说道:“今儿主角可是肇哥儿呢。你们舅甥俩只顾着自己说话了…”

呵呵笑着,贺启暄才将话题带过,转过头看了慕嫣然一眼。

点了点头。慕嫣然扬声唤了乳母,不一会儿,刘乳母抱着大红色襁褓包着的肇哥儿走了出来。

“哎哟哟,瞧着小模样,可真是让人挪不开眼呢…”

才一个月的小家伙,此刻滴溜溜的转着眼珠,说不出的可爱,杜氏一边不住口的夸着,一边伸手将襁褓接了过来,抱了一会儿。肇哥儿也不哭,反而朝着有声音的方向咧嘴笑着,杜氏越发稀罕的夸了起来,只惹得贺启暄和慕嫣然大笑不已。

几个人说话的功夫,外面已不断的有来客上门了,贺启暄站起身。和文嗣逡一前一后的出了一心堂去外院了。

院子里渐渐的热络了起来,小丫鬟们引领着女眷们进了一心堂的正屋,欢笑声阵阵飞扬,愈发衬得夏季多了几分炽热。

文雅娴来时,还抱着五个多月的坤哥儿,身边,跟着逸姐儿。

逸姐儿跟在珠儿和蕾儿身边,加上闵淑华,几个小女孩儿们稀奇的比较着坤哥儿和肇哥儿,这个说坤哥儿有小酒窝比较可爱,那个说肇哥儿眼睛黑更漂亮,银铃般叽叽喳喳的声音,闹得大人们头痛无比,不一会儿,慕嫣然大手一挥,女孩儿们便去后院假山旁荡秋千了。

时近午时,宴席开始,慕嫣然将肇哥儿抱在怀里,领着一众夫人们朝大花厅偏厅走去,而大花厅里,已经能听到一众武将们互相道贺,称兄道弟的声音。

看了一眼胡夫人,和那几位刻意疏远着的武将夫人,慕嫣然随口问道:“胡夫人平日里不都是把苏姨娘带在身边的嘛,今儿怎么没一同来?”

神情一怔,胡夫人嗫喏了几句,低声答道:“苏姨娘身子不爽,妾身便让她在府里歇着了。多谢王妃挂念。”

胡副将和另外几位与大长公主府暗中有联系的武将,贺启暄大病初愈后,慕嫣然也曾和他说过,可贺启暄却像早已知晓一般,直说自己心里有数,让慕嫣然不要为此操心。

见他果然早已留了心,慕嫣然便不再关注此事,私下里,却仍旧让小平子吩咐了徐一潞和那名舞师,让他们即便联系也不要露了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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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间觥筹交错,便连慕嫣然,也禁不住高兴,多喝了几杯果子酒。

宴席进行到一半,慕嫣然只觉得有些头晕,借着身边众位夫人们相互敬酒喝的尽兴的功夫,慕嫣然站起身,带着紫云回了一心堂。

更了衣,又在床上躺了会儿,慕嫣然才起身回到大花厅。

刚刚坐定,便见苏管家小跑着过来回道:“主子,宫里的赏赐到了,还请主子和王爷准备接旨…”

苏管家说话的功夫,一墙相隔的偏厅,也陡然寂静了下来。

“快准备香案…”

肇哥儿的满月礼而已,慕嫣然不认为会这般得到景熙帝的重视,心中一凛,慕嫣然扬声吩咐了苏管家,一边,起身朝外走去。

到门口,恰好遇上出来的贺启暄,两人的面上,都是如出一辙的凝重。

“先回屋更衣吧,想来不会是祸事。”

安定着慕嫣然,贺启暄回身示意众人稍等片刻,才和慕嫣然两人回到一心堂。

换上了王爷王妃的正装,大门外,已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想来,是前来宣旨的宫中特使到了,贺启暄和慕嫣然两人大踏步的朝外走去。

来宣旨的,却是故人,景熙帝身边的小林子。

“林公公…”

见是小林子,贺启暄心中愈发不安,打了招呼,见小林子行了礼道:“奴才给宣王爷道喜了,还请王爷接旨吧。”

“微臣接旨…”

跪倒在地,贺启暄扬声说着,顿时,身后的一众人,都悉悉索索的尽数跪在了贺启暄身后。

踱着方步走到香案前,小林子打开圣旨,尖声念道:“兵马大将军贺启暄,抵抗外寇,忠勇有加,实乃大梁之良将。今东胡归顺,版图拓展,实乃将军之万载之功,封赏如下:赐黄金三千两,良田五百顷,玉如意一对,钦此。”

见只是些封赏,贺启暄心中大安,叩头三拜,正欲起身,一旁,小林子将手里的圣旨递给贺启暄,继续说道:“陛下还有一道旨意,请王爷接旨。”

心头一滞,贺启暄回头看了慕嫣然一眼,二人眼中俱是一副不安,却又跪了下去。

小林子从身旁侍从舀着的锦盒里取出另外一份圣旨,面色愈发恭谨的打开念道:“宣亲王贺启暄,文有辅国之才,武有拓疆之能,此番大战,扬我大梁之威,特加封宣王为护国并肩王,御赐天子剑一柄,上可斩昏君,下可杀奸臣,钦此。”

虎躯巨震,贺启暄抬眼看着小林子,一脸的不可置信,而小林子,已面色恭敬的将圣旨递了过来:“并肩王,接旨吧。”

伸手将圣旨接过来,贺启暄仍旧呆呆的跪在原地,展开圣旨看了一遍,竟是景熙帝亲自书写的,贺启暄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竟连小林子又念了些什么,都不知道。

摇晃着贺启暄的胳膊,将他的心神拉回来,慕嫣然扶着他站起身,一边吩咐了苏管家将两道圣旨连同香案一并抬去静心阁供起来,一边扶着贺启暄转身朝一心堂走。

一路上,见者皆跪,整个宣王府里,透着一股莫名的宁静。

“护国并肩王…”

喃喃的说着,贺启暄呆坐在临窗的软榻边,心思不知道飞去了哪儿。

大梁几百年的历史长河中,唯有开国皇帝将辅政摄国忠心耿耿的舅父封为一字并肩王以示荣宠,可那,也是在那人垂垂将死的时候才封的,而贺启暄,如今却得了护国并肩王的称号,还得了天子剑,这样的盛宠,不但会让人震惊,心里,同样有一份不安。

沉思间,一只手覆在了自己的手上,贺启暄抬眼去看,便见慕嫣然柔声说道:“总之绝对不会是祸事就是了,花厅那儿还有客人呢,先招呼客人,有什么事,咱们回头再说。”

点头应下,二人起身朝大花厅走去,还未走近,一应来客已尽数跪迎在大花厅门外,口中扬声称道:“见过并肩王…”

叫了起,贺启暄已恢复了方才的随和,招呼着客人们复又喝起了酒,可言语间,都愈发恭敬了几分,不似方才一般随意了。

而偏厅这边,众人看向慕嫣然的眼神,都是艳羡不已,而文府三房的几位老太太,对视一眼,脸上尽是苦涩笑容。

宴席结束,一众来客各自回府,贺启暄回到一心堂,再看向慕嫣然时,神色中,顿时多了几分肃穆,“嫣儿,宫里,怕是出事了。”

卷一 帝都浮尘 第七百一十八章 揣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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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心堂里,一片静谧,而千里之外的都城皇宫里,也是同样的沉寂。

乾安殿里,景熙帝坐在软榻前,满面肃然的看着面前笔直站着的大皇子,待到大皇子一字一句的背完,景熙帝点了点头问道:“可知道意思吗?”

“父皇,夫子讲过的。”

点头应着,大皇子声音清脆的将方才背诵过的诗文解释了一遍。

合起书卷放在了身侧的炕桌上,景熙帝招了招手,示意大皇子过来坐在自己身边,方柔声问道:“你母后说,你每日早起晚睡,身子可吃得消吗?”

面色黯然了一下,转瞬便恢复如常,大皇子转过头看着景熙帝祈求道:“父皇,儿臣跟着师傅骑马,这些日子觉得比从前精神了好些呢,儿臣不会逞强,您别像母后一样拦着儿臣,好吗?”

想及皇后已在自己面前唠叨过许多次了,可如今大皇子看着也确实是比从前活泼了许多,景熙帝赞赏的拍了拍他的头,笑呵呵的说道:“凡事适可而止,如从前一样,每天去练半个时辰即可,否则,你得了空就往马场跑,你母后怎能同意?”

听出了景熙帝话里的意思,大皇子欣喜的绽出了一个笑脸,“父皇,儿臣晓得了,一会儿回去儿臣就跟母后说,定然不会让母后为儿臣操心。”

点了点头,景熙帝站起身,牵着大皇子的手道:“走吧,父皇送你回去。”

脸上显出了欢喜的笑容,大皇子跟着景熙帝的脚步迈出乾安殿。一高一低的两个身影,在落日的余辉中拉长,说不出的亲切。

远处就是毓秀宫的宫门了,一早便有太监扬声通传着。下一瞬,皇后带着宫婢迎了出来。

嘱咐了木槿带着大皇子去净面,皇后跟着景熙帝走入内殿。

亲自端过了茶水递给他。皇后苦笑着说道:“霄儿资质平庸,皇上政务繁忙,却还要每日检查霄儿的功课,臣妾每想及此,心里便觉得愧疚难安,都是臣妾的过错。”

“素儿…”

将茶碗放在锦桌上,景熙帝牵着皇后的手让她坐在身边。方轻声说道:“霄儿是咱们的儿子,朕是他的父皇,检查他的功课,不是极平常的一件事吗?他身子不好,自他出生。你便自责至今,可是,朕从未怪过你。再说了,即便有错,朕也有错,怎会是你一个人的错?所以,别再想这些了,好吗?”

话语凝噎,皇后点了点头。忍下了眼中的泪意。

不一会儿,大皇子便牵着木槿的手进了内殿,皇后又差人去唤了两位公主过来,一家五口和睦的用了晚膳。

天色渐暗,吩咐了宫婢将三个孩子各自送回寝宫去,景熙帝带着皇后朝御花园走去。两人一边朝前走一边闲聊着天,天边的晚霞,映红了两人的身影,多了一份柔和的旖旎。

“素儿,如今,你可怕?”

走到湖边坐在温热的巨石边,景熙帝挥了挥手,身后的小路子带着几个宫婢朝后退去。回头看着站在身边的皇后,景熙帝拉着她在身边坐下,一边轻声问道。

神情一怔,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皇后犹豫了一下问道:“皇上封宣亲王为护国并肩王,也是为此打算,对吗?”

点了点头,景熙帝长叹了一声,唇边溢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当年,为了迎娶你为太子正妃,我跪在乾安殿里再三恳求,当时,父皇便说,从皇祖父开始,大梁君主,无一不是情痴。当年,朕只当是父皇一时之气,恨我儿女情长,如今看来,竟也算是名至实归。”

景熙帝的这一番话,无异于是表白,这么多年了,皇后虽知晓他的心意,可此刻听他这么说,心里仍旧觉得感动不已,“皇上,臣妾知晓…此生,能与皇上相识相知相伴,是臣妾毕生的福气。”

说罢,皇后低垂着头,看着被晚霞映红的湖水,浑然不觉顺着脸颊滴落的泪水,已打湿了衣襟。

沉默了一会儿,情绪渐渐的缓和下来,皇后轻叹了口气,看着景熙帝沉声问道:“皇上就不担心,若是宣亲王有了不轨的心思,这大梁…”

“不会…”

打断了皇后的话,景熙帝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又转而看向远处暗下来的夜色,有些怅然的说道:“他,从未把这皇位放在心上。幼时,是不能,而如今,却是不愿。”

似是未听懂景熙帝的话,皇后回头去看景熙帝,却见他淡笑着说道:“如今,他在郓州不知有多逍遥快活,做着自己喜欢做的事,身边又没有那么多烦心事要他操心忙乱,朕不知有多羡慕他呢。”

“若有来世,臣妾愿和皇上做一对乡野夫妻,每日耕田织布,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身边再有几个可爱的孩子,妾身心满意足。”

皇后的脸上,泛起了一抹恬淡的期望。

“是啊,平平淡淡的生活,才最是真实美好。”

怅然的叹了一句,景熙帝的话语声中,竟有些淡淡的落寞。

天色渐渐的黑了下来,似乎只是一瞬间的功夫,晚霞便被阴霾掩住,而身后,已有宫婢点燃了灯烛。

牵着皇后的手站起身,景熙帝扶着她走到石径小道上,两人缓步朝毓秀宫走去,身后的灯火摇曳着,拖长了两人的身影。

经过乾安殿的时候,景熙帝目光深沉的看了一眼正殿,轻声说道:“那年,父皇问他,若是将大梁传承给他,他能否将大梁治理好。”

知晓景熙帝话语中说的“他”指的是谁,皇后心中一惊,手也倏地缩了回来,片刻,才觉得自己有些反应过激了,皇后讪讪的笑了笑,安静的跟在景熙帝身旁,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他说,他的愿望,只是当个大将军,保卫大梁疆土,而且,他也相信,朕能将大梁治理好。”

似是看见了当时的情景,景熙帝的面上,带着一丝和煦的亲切,“打小,他的愿望就是当个大将军,这么多年,他也一直在朝着自己的愿望努力,所以,朕愿意助他一臂之力。更何况,有朝一日,朕,也用得着他。”

抬脚跨入毓秀宫宫门,景熙帝的话也说完了,之后,再未提及半句。

七月初二,姗姗来迟的夏雨才酣畅淋漓的落下,豆大的雨点打在屋顶的瓦片上,夹杂着电闪雷鸣,仿若整个天空都要被划破一般。

慕嫣然将肇哥儿拢在怀里,生怕外面的响动吵到他,可小家伙吃饱喝足,睡得酣甜,直到雨势渐小仍旧没醒过来。

“小少爷性子真好…”

探头看了一眼肇哥儿,紫月一边纳着鞋底,一边笑着夸道。

“皮实着呢,倒害的我白担心了一场。”

打趣的说着,慕嫣然听着雨似是快停了,唤了白薇和佩云让她们把屋里的窗子打开透透气,一低头,便见小家伙打了个哈欠,睁开了迷蒙的睡眼。

逗着肇哥儿玩了会儿,便听得外头有细微的说话声,慕嫣然满含笑意的看了一去吧,大全来接你了,路上小心着点儿,快临产了,没什么事,就别往我这儿跑了,省得大全时时刻刻提着心。”

面色赧然,紫月嗫喏着应下,转身朝外去了,不一会儿,两人的身影,便从回廊下消失了。

大踏着步子进来,贺启暄甩了甩头上的水滴,进屋去更衣了,少顷的功夫,便出来歪在了慕嫣然身边的软榻边,盯着肇哥儿玩了起来。

爷俩大眼瞪小眼,不一会儿,肇哥儿就瘪了瘪嘴作势要哭,贺启暄无奈的笑着,一旁,慕嫣然扬声唤了乳母,让她抱着肇哥儿下去喂奶了。

“可有什么眉目了?”

屋里无人,慕嫣然看着贺启暄轻声问道。

摇了摇头,贺启暄低声叹道:“许是我想多了吧…”

两年的功夫,从兵马大将军再到护国并肩王,贺启暄的荣宠,可谓是大梁独一份了,如今,不止是朝臣,便连平头老百姓,都在猜测着景熙帝这般高看贺启暄的内里缘由,可是,无人能猜透景熙帝的心思。

“我总是觉得,皇上这么做,是知晓了什么,可是,到底是什么,我却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贺启暄有些怅然的叹道。

心中一动,顿时想到了玉太嫔从前在信里提过的事,慕嫣然犹疑着说道:“皇上膝下只有大皇子,如今大皇子又身子不好,你说,皇上是不是怕将来都城有变乱,所以,提前布置起来了?”

慕嫣然的猜想,贺启暄不是没想过,可若真是有了变乱,他远在郓州,远水解不了近渴,可以说是完全无济于事。

如是想着,贺启暄摇了摇头,否决着说道:“即便有变乱,都城中有皇上握在手里的三十万禁卫军,无人能掀得起风浪来,所以,应该不是。”

见慕嫣然仍旧冥思苦想着,贺启暄失笑的拽了拽她的衣袖道:“将来的事,就到了将来再说,你何苦跟着现在烦忧?小心愁成老太婆了…”

打趣的说着,贺启暄正欲起身,却见慕嫣然一脸严肃的问道:“那若是,皇上手里的三十万禁卫军,有人反了呢?”

闻言,贺启暄神情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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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八章 揣摩

卷一 帝都浮尘 第七百一十九章 立志

那日的谈话,两人再未继续,而贺启暄的心里,却因此埋下了疑惑的种子。

贺启暄明白景熙帝对他这般另眼相看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忠心和无企图,尽管如此,贺启暄仍旧觉得,景熙帝这般做,定然另有深意。

只不过,这深意…

手指轻轻的叩击着锦桌边缘,贺启暄的面上,颇有些晦暗不明。

进了屋,便见贺启暄呆坐在软榻上,不知在沉思什么,慕嫣然转头唤来了白薇带着蕾儿去净手,一边看着贺启暄问道。

回过神来,贺启暄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我在想,带你们去哪里逍遥几日?”

“爹爹,我们可以出府去玩几天了?”

听见了贺启暄的话,蕾儿蹦蹦跳跳的进来偎在贺启暄怀里问着,见他点了点头,蕾儿喜形于色的跳下软榻,欢呼着去后院找珠儿了。

净了面,又喝了几口水,慕嫣然走过来坐在贺启暄身边,眼中带着笑意的问道:“军营里一大堆的事儿呢,你倒有功夫带我们出去玩?”

牵起慕嫣然的一只手握住,贺启暄话语凿凿的说道:“从前总觉得男子汉大丈夫,不该把大好的年华浪费在内宅里,能带着将士们苦练战术,有朝一日在战场上挥洒热血,这才是好男儿该做的事。可经过了这一次,我却觉得,能和身边的亲人们守在一起,那才是最幸福不过的事。”

抿嘴笑着,慕嫣然问道:“那想好了嘛,咱们去哪儿?”

“过几日就是七夕了,到时候,文府兴许又会请你去看那什么乞巧大赛,估摸着你也不耐烦,咱们初五动身,初八回来。刚好避开,如何?”

不答反问,贺启暄见慕嫣然小鸡啄米一般的点着头,唇边的笑容愈发弥漫。“那我带你们去山里住几日吧,绝对快活。”

说罢,像是刻意要卖关子一般,贺启暄坐起身,扬声唤进了小贵子,让他吩咐人准备了几顶帐篷,以及在野外烧烤煮饭的东西。

不一会儿的功夫。珠儿和蕾儿便欢喜的跑来了,听说要去山里,一个嚷着要抓兔子,一个却说要看牛郎织女相会,两人一左一右的缠在贺启暄身边,慕嫣然倒成了被冷落的那一个。

“咱们去山里,总不好带着肇哥儿吧?不少字那我可不放心…”

低声嘟囔着,慕嫣然有些犹豫。

无奈的笑着。贺启暄大大咧咧的说道:“带着不就是了?好歹也是个小子,哪有那么精贵?再说如今是夏日,不会着凉的。放心吧。”

贺启暄说的轻松,慕嫣然却是丁点儿都不赞同,可为难了几日,既狠不下心来陪着儿子留在府里,又舍不得把他单独留下,慕嫣然索性听了贺启暄的话,吩咐了乳母带着肇哥儿一同去。

初五一大早,天色微曦,几辆马车从王府侧门驶出,径直出了云都城。

行了两个多时辰。快到午时才到目的地,下了马车,看着面前的情形,慕嫣然一瞬间竟有些痴了。

马车停住的地方,再往前走几步,便是一处悬崖。一眼望去,眼前是一个巨大的环形深谷,而谷里,是郁郁葱葱的树林。

虽是峭壁,可石缝里还零星的长着几株小树,慕嫣然眯着眼睛看去,甚至能看清对面石壁上的几朵白色小花,迎着太阳的方向灿烂绽放。

“这是哪儿?你怎么发现的?”

大口的吸着这天地间最芬芳纯净的气息,慕嫣然眼露欣喜的回头问着贺启暄。

“去岁带兵从这儿经过,偶然发现的。”

惬意的说着,贺启暄伸手指着远处的一个小道说道:“从那儿下去,能一路通到谷底,到时候,还有更妙的去处呢…”

说罢,冲慕嫣然眨了眨眼,贺启暄回身冲小贵子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先行。

“快点,背好东西出发了…”

冲带来的几个下人喊着,小贵子在前面带路,领着同来的几个小厮和丫鬟们顺着小路下去了。

嘱咐着珠儿和蕾儿跟好慕嫣然,贺启暄从乳母怀里接过襁褓包着的肇哥儿,大笑着说道:“儿子,爹带你赏风景去喽…”

说罢,贺启暄甩开大步朝石径小路上走去。

没来过这里,慕嫣然也不敢落后,吩咐了白薇和佩云跟好,慕嫣然一手一个的牵着珠儿和蕾儿跟在了贺启暄身后。

太阳升至头顶,大汗淋漓的时候,一众人终于到了谷底,看着已经搭建好了帐篷的那里,慕嫣然顿时眼前一亮。

一个巨大的圆顶形洞穴,搭建十张帐篷都没有丝毫问题,此刻,帐篷搭在里面,前面则垒好了做饭烧烤用的简陋锅台,可看着,倒也有模有样了。

随行同来的几个小厮,都是贺启暄身边的亲兵,得了吩咐,几人手脚麻利的各自出去了,不一会儿,有提着野兔的,还有插着肥鱼的,加上从王府里带来的瓜果青菜,虽是简单至极的饭菜,众人却都吃的津津有味赞不绝口。

钻进帐篷休息了会儿,太阳西斜,贺启暄牵着慕嫣然的手,又唤了珠儿和蕾儿,一家四口朝林子深处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只听得远处有飞溅的流水声,慕嫣然侧耳去听,转瞬惊喜的问道:“是瀑布?”

笑呵呵的点了点头,贺启暄低下头看着两个女儿问道:“明儿午后,爹爹带你们来凫水,可好?”

小孩子大多爱玩水,珠儿和蕾儿也不例外,见贺启暄这般说,两个小家伙忙不迭的点着头,手牵着手朝流水的声音奔去。

孩子们走远了,贺启暄凑到慕嫣然耳边低声说道:“林子深处,还有一个小温泉呢,水温宜人,赏着月色,泡着温泉,可是最惬意不过的,晚上,我带你去…”

暧昧的话语,伴随着温热的男子气息扑到了慕嫣然的耳边和脖颈里,只一瞬,便映出了淡淡的粉意,慕嫣然抬眼嗔怒的瞪了贺启暄一眼。

走到瀑布前,只觉得有迷蒙的水雾扑面而来,让人的心胸也跟着开阔了几分,贺启暄深呼了几口气,大声喝道:“人生在世,当如此快活才是…”

酣畅的话语,夹杂在瀑布的激流声中,转瞬便听不见了,可慕嫣然却觉得,此刻的贺启暄,浑身都带着一份意气奋发的明朗,让人觉得心头舒适不已。

一连几日,贺启暄带着慕嫣然和孩子们踏遍了深谷里的每一处,临走时,一行人收获颇丰,便连珠儿和蕾儿,也多了几个小伙伴。

警惕的小松鼠,呆笨的野兔,还有一只活泼机灵的小猴儿,可临出山谷前,看着小猴子安静的凝视着树林深处,珠儿心内不忍,又打开笼子将它放了出去,让贺启暄和慕嫣然相视一眼,心中尽是欣慰欢愉。

回到王府,刚进了一心堂,便见紫云笑语盈盈的迎了过来,“主子,少爷的信到了呢。”

顾不上更衣,慕嫣然忙不迭的吩咐了紫云去取信,一边却有些嗔怨的说道:“这臭小子,几个月没来信了,指不定都玩疯了呢。”

走到临窗的软榻边坐下,慕嫣然取出信看了起来,可只看了一眼,就瞠目结舌的瞪大了眼。

“王爷快来看,瑜哥儿自己写的信…”

满面的不可置信,慕嫣然看看贺启暄,再看看手里的信,颇有些不可思议的感觉。

信里的字,与往日玉太嫔娟秀的字迹大相径庭,有些刻意的工整,却仍旧少了几分笔力,除了瑜哥儿,慕嫣然不作他想。

可是只要一想到是瑜哥儿写的,慕嫣然心中就半是激动半是心疼。

平常人家,三岁多的孩子,兴许还在母亲怀里撒娇,而她的瑜哥儿,却已经早起晚睡的去上书房跟夫子做学问,如今,已经会写信了。

轻叹了一口气,再也说不出方才那般埋怨的话,慕嫣然轻动嘴唇看起了信,越往后看,却渐渐的红了眼圈。

“怎么了?臭小子又打架受伤了?”

狐疑的接过慕嫣然手里的信,贺启暄不确定的问道。

前一次慕嫣然看信落泪,是瑜哥儿和上书房的几个孩子打架,被焕王世子给推到撞在了书桌一角,头上起了一个肿包。

虽然玉太嫔说不严重,瑜哥儿也说不很疼,可慕嫣然仍旧对着信哭了好久,倒让贺启暄手忙脚乱了哄了好长时间才好。

贺启暄明明记得瑜哥儿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这一回,又是怎么回事?

看完了信,贺启暄却也顿时沉默了起来。

打从二月里慕容峻带着使者团前去东胡和谈,瑜哥儿便迈着小短腿往乾安殿跑的勤了起来,名义上是去给皇伯父请安,实际上,却想着法儿的打听贺启暄何时带兵回郓州。

直到知晓贺启暄生了病,瑜哥儿顿时像个小孩子一般不依不饶的哭了起来,可任凭他怎么哭闹,那个平日里和蔼至极的皇伯父,都不肯送他回云都,便连外祖父也不同意。

后来,贺启暄病好了,瑜哥儿才渐渐的安静下来。

信末,瑜哥儿信誓旦旦的说道:爹爹,娘,瑜哥儿会听话,会跟着夫子们好好做学问,跟师傅们练骑射,儿子要快快长大,做很厉害的人,将来保护爹爹和娘。

看完信,贺启暄也陡然沉默了起来。

第七百一十九章 立志

卷一 帝都浮尘 第七百二十章 上表

自看了瑜哥儿的信,慕嫣然整个午后都在发呆,想及瑜哥儿说那几句话时稚嫩的小脸上尽是坚毅,慕嫣然好几次都红了眼圈,让一旁的贺启暄也跟着心头微酸。

午后歇了午觉起身,贺启暄换上盔甲去了军营里,直到晚膳前回来,慕嫣然仍旧呆呆的坐在软榻边,手里,还攥着前次蕾儿生辰时,瑜哥儿送来给她的一只玉钗。

打从去岁四月瑜哥儿进了宫做伴读,慕嫣然已经有一年零三个月没见过儿子了,如今,小小的人儿说会努力学文习武以待将来保护父母,慕嫣然的心里,那丝不能贴身照顾儿子的愧疚,顿时铺天盖地的弥漫开来,让她一想起来就觉得心痛不已。

“别伤心了,我这就给皇上上折子,请求他允咱们回都城面圣。到时候,你就能见到儿子了,可好?”

走到慕嫣然身边坐下,贺启暄揽着她的肩膀柔声说道。

转过头一脸认真的看着贺启暄,慕嫣然有些忐忑的问道:“皇上会同意吗?”

如今的贺启暄,既是护国并肩王,又是大梁兵马大将军,等于说大梁的安定尽数都系在他身上,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随意走动的?

思忖了一下,贺启暄释然的笑道:“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便是不看我的面子,看在岳丈大人的面上,皇上也不会拒绝。放心吧…”

面上的神色,终于稍稍缓释了几分,慕嫣然点了点头。伸手推搡着贺启暄道:“快去写快去写,到时候让人快马加鞭的送去,兴许七月底就能收到皇上的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