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汉民跟萧铁骊并无关联,甚至跟身为黎人的雷景行也没什么关联。萧铁骊不顾一切深入死地,不过是因为先生有事,弟子当服其劳。

雷景行知他心意,欣慰之余,叹道:“你看看窗外。”

酒馆前的小刀菀已经长到五尺高,攀附在门窗上,结成一道血红的篱笆。萧铁骊转头之际,恰看到一只想要飞进店堂的麻雀,尚未越过篱笆,翅膀便倏地垂下,空壳子一般轻飘飘地坠于地上。

萧铁骊略一思忖,飞身而起,左右两记重拳击在看守大门的女真武士身上。两名武士毫无抵抗之力,被击成重伤,洞穿紧闭的酒馆大门,落到青石小街上,喘成一团,看来一时还死不成。

雷景行即道:“原来如此,阵势里头的出不来,阵势外面的却进得去。铁骊,我进去探一探,你留在此处接应我。”萧铁骊不肯答应,雷景行便加重了语气:“你身为辽国大将,忘了肩负的种种责任么?你哪儿来的资格跟我走这一遭?”

萧铁骊还是不肯从命:“如今族人已安,观音奴已安,我在这世间已经没有牵挂了。”他说着违心的话,脑海里却浮现出清樱宜喜宜嗔的模样。他立誓要休戚与共、永不相弃、保她平安、共她喜乐的姑娘啊!

萧铁骊心中无限酸楚、无限依恋,面上却很平静:“先生,请允许弟子追随。”

雷萧对话之际,两把长刀织出一片灿烂刀光,向萧铁骊的后背袭来。最后两名女真武士终于忍不住出手了。

萧铁骊没有理会,雷景行也没有理会,所以长刀真的砍到萧铁骊背上时,泰山崩于前也不变颜色的雷景行动容了,伸手帮萧铁骊格开两把长刀。

萧铁骊到这时才慢吞吞地出拳,借伤敌之机,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震断丝绳、握在掌心的五帝符放进雷景行的衣囊。虽然他的武功早已超越雷景行,想动这手脚也非易事,只有趁老人因他受伤而乱了心神的时候下手。

雷景行看着被萧铁骊的重拳击穿胸腹,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两名女真武士,知道以萧铁骊一击必杀的风格,出拳后又收回三分力,乃是敬自己,而非敬自己信守的神刀之戒。老人站在当地,缓和一下呼吸,涩声道:“傻孩子,怎么平白无故地去挨这两刀?”

萧铁骊露出一如既往的老实笑容:“我在等先生点头啊。”

雷景行不再啰嗦,替他包扎了伤口,道:“咱们走。”

离开徐氏酒馆、踏进青石小街的那一刻,萧铁骊便感到一种森冷微腥的气息裹住了自己,透过口鼻和肌肤,一丝丝地渗进脏腑,缓慢地、不停歇地掠走身体的活力与生机。背上的两处刀伤尤其难捱,金创药敷着也不管用,阴寒之气像小蛇一样哧溜哧溜地钻进去,带来让他牙酸胸闷的痛楚。

雷景行搓了搓手,道:“没觉得哪儿不对劲啊,看来人比草木能熬。咱们先看看镇上的情形再做打算。”

萧铁骊安下心来,这说明嘉树法师的五帝符起作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