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娘!”

  一见到福儿,圆圆就往这边跑了过来。

  福儿见她身上沾了不少泥,脸上还脏了几块,不禁摇了摇头。

  与圆圆相比,瑶瑶也没好到哪儿去,两个人一人手里拿着一个小棍,小棍上还带着泥呢。

  太上皇后无奈道:“两丫头这两天玩上泥了,拿着小棍到处找蚂蚁窝玩,管都管不住。”

  福儿听了倒不意外,因为小时候她也玩蚂蚁窝,乡下的孩子谁没玩过蚂蚁窝啊。除了蚂蚁窝,还抓各种小虫子玩。

  不过一般敢玩小虫子的女娃,胆子都是极大的。

  “娘,你是不是来接我回宫的?”圆圆走到近前问。

  “娘来看看你,是不是把爹娘大哥他们都忘记了。”

  “圆圆怎么可能忘记爹娘大哥二哥三哥,我们回去吧。”说到这里,圆圆有点为难地转头看看圆圆,“小姑姑,我要回宫了,你要不要去?”

  “要去,要去。”

  瑶瑶也转头找娘了。

  “娘,去宫里。”

  “好好好,去。”

  经过最近女儿隔几天就要离开自己几日,太上皇后已经习惯了。

  见得到她的应许后,瑶瑶开心地跑去握住圆圆的手,太上皇后笑着对福儿说:“又要麻烦你照顾瑶瑶了。”

  福儿浑不在意道:“麻烦什么。”

  ……

  又陪太上皇后说了会儿话,福儿就领着两个孩子走了。

  太上皇后想了想,去找太上皇。

  “皇后是个好孩子,人也没什么心眼,对瑶瑶也好。让我说,在西苑外面站着不走的那几个,就是其心可诛。”

  最近总有人求见太上皇,太上皇后怎可能不知道。

  他们打什么主意,太上皇后也知道,自然厌恶。

  “不理他们就是!”

  “让他们站在那儿,就是在败坏皇后的名声!外面会怎么谣传?肯定就跟当年我一样,说皇后善妒,如何如何。”

  看她气呼呼的样子,太上皇失笑。

  自打离开皇宫后,她的情绪是越来越外露了,人也越来越孩子气,明明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

  “这些人是撵不走的,他们守在西苑外,可不光是为了让皇帝充盈后宫。”

  “那还有什么?”

  太上皇将其中的弯绕讲给了她听。

  听完后,太上皇后蹙起眉。

  她到底当了几十年的皇后,对一些朝政的事还是明白的,只是以前多是管中窥豹,但有基础在,几乎是一点就通。

  卫臻说得这些她并不怀疑,因为以前卫奕当皇帝时,就有很多不得已,总是会做一些违背自己意愿的事。

  说白了,就是被下面的大臣拿捏住了。

  不是单一人,而是很多大臣。

  政斗,可不光是大臣和大臣们斗,也是大臣们和皇帝斗。

  “这可怎么办?”

  闻言,太上皇叹了口气。

  “其实我在回京前,就想到了这点,只是没想到会如此严重。”

  太上皇后看了过来。

  “你想想,一山不容二虎。我倒不怕他们和傅儿斗心眼,我是怕久了于傅儿威严有损。”

  太上皇和皇帝相比,谁大?

  自然是太上皇大。

  即使是亲爹,还有太上皇揽权不丢的,当朝皇帝如同虚设,大臣们有事都找太上皇。

  更何况不是亲爹,中间还有‘仇’。

  这其中变数太多,能被人利用的地方也太多。

  “这可怎么办!”

  “我想想,不如我们还是离京吧,离远了这些人就不光想着找我了,不然皇帝威严何存?”太上皇皱着眉,似是恼怒,“我猜这些老匹夫就打着这个主意,想借此来施压皇帝。”

  听说要离京,太上皇后意外但不排斥,可是——

  “我们现在走,恐怕瑶瑶不会愿意,她这会儿跟圆圆正玩得好,圆圆回宫她都舍不得,这又跟着福儿进宫了。”太上皇后为难道。

  “那我们就不带瑶瑶,反正就在周边走一圈,过两个月,赶着过年我们再回京。”

  “可……”

  “难道你不放心皇后照顾瑶瑶?”

  “皇后对瑶瑶极好,我怎么可能不放心?”

  “我们也不是走很久,先避开这风口浪尖,等过阵子再回来,瑶瑶也不是离不得父母,你看她每次在宫里一待就是几日,也没见哭闹……”

  “太上皇和太上皇后离京了?”

  卫傅点了点头:“走时留了话,说不走远,过年时回来。”

  他也是刚收到消息。

  “那瑶瑶怎么办?”

  福儿看了看偏殿里,正和圆圆一同坐在炕上吃糕点,顺便听宫女们讲故事的瑶瑶。

  卫傅无奈地露出一个笑。

  不用说,孩子自然是扔给他们养了。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他回来就没好事,果然在这等着!

  可能怎么办?

  总不能把孩子扔出去,说到底那也是他的妹子。

  “我怎么感觉这趟太上皇回来的目的不单纯?”福儿小声咕哝。

  你没猜错,他就是有目的。

  长出一口气,这时福儿也接受现实了。

  “罢了,瑶瑶是个听话的孩子,又和圆圆玩得好,只要别闹着要爹娘就行。”

  两人来到偏殿。

  一见卫傅来了,圆圆就响亮地叫了声爹,瑶瑶跟着叫了声大哥。

  卫傅坐了下,圆圆灵活地爬到爹左腿上坐下。

  瑶瑶犹豫了下,去了卫傅右腿上坐下。

  两个女娃,都是娇娇软软的,坐下后就缠着让卫傅给她们讲故事,说宫女讲得不好听。

  见他大腿上,左边坐一个,右边坐一个,福儿在一旁看得失笑。

  这哪是多了个妹子,明明是多了个女儿。

第205章 番外之落魄将军俏村姑

  从永泰五年开始, 牛大花的身子就一天不如一天。

  大毛病也没有,就是精神气儿渐渐不好了,就好像人上了年纪, 身体就会一天天衰败。

  毕竟人生七十古来稀, 牛大花也过了七十大寿, 自打那一场轰动整个京城的风光寿宴过后,她的身子就渐渐不行了。

  王铁栓十分后悔给娘办那一场寿宴。

  王家作为皇后娘家, 一直万众瞩目, 本来王家人一致决定低调为宜, 甚至已经决定好了, 就家里人和亲戚们在一起为牛大花庆一场, 偏偏牛大花不干。

  她非要大摆一场, 说一辈子就这么一次。

  关键是老爷子也同意了。

  事后王铁栓才知道, 估计老爷子早就知道老娘的身体不中了, 才会由着她的心意。

  牛大花病了。

  病了的牛大花显得格外的安静。

  其实她这些年性格变了许多,以前总喜欢和老爷子唱反调,没事还要找点事, 这些年她少有这般作为。

  让王铁栓来回忆,似乎自打他娘去了黑城,弄清楚老爷子在北边其实没有另一个大老婆后, 他娘似乎就消停了。

  变得格外听老爷子的话,明明都上了年轻,反而有了些小女儿家的娇憨和痴缠。老爷子去哪儿她跟哪儿, 年纪越大越是喜欢跟着。

  这次病了后,变得尤其黏人。

  不要大儿子, 也不要小儿子, 女儿、儿媳们、孙子孙女一概不要, 只要老爷子。

  饭要老爷子喂,水也要老爷子端,还每天都让老爷子给她梳发,关键老爷子也愿意给她梳。

  “爷有多久没主动跟人说话了?”

  见屋里,老爷子帮牛大花梳好发后,就将她从妆台前的椅子上,抱回到床上,福儿又看了一眼,转头出来后问王铁栓。

  “你爷说他没事。”王铁栓略有些苦涩对女儿道。

  可怎么可能没事?

  牛大花一天比一天虚弱,老爷子也一天比一天沉默。

  老爷子岁数也不小了。

  以前王铁栓以为爹和娘的年纪应该相差不大,直到知道黑城王家旧事后,才知道老爷子比他娘大了十岁。

  老爷子习武之人,虽随着年纪渐长,须发渐白,但还是要比同龄人看着年轻一些。行走如常,体魄还算健壮,一拳头打不死人,但打三两个壮汉还是没问题的。

  活到一百岁都没问题,可最近肉眼可见的人消瘦了下来,衣裳都空了。

  所以最近王家的气氛格外低迷,已经病了一个了,若是这一个再倒下,恐怕王家人接受不了这种打击。

  “你爷前两天吩咐,让我给你奶准备寿衣和棺椁,说可能就是近一个月的事了。”

  此事福儿知道,因为早在之前宫里就派了无数太医来,至今还有太医留在定国公府值守。

  按照太医们的说法,老夫人没什么大毛病,就是岁数到了。

  岁数到了,是天下最难医治的病。

  因为这是老天在夺人,药石罔顾。

  “我回去后让尚宫局送些好木材来,这东西宫里不缺,但爹你现在到外面找,恐怕找不来合适的。我就不进去了,也免得打扰了爷。”

  福儿又看了屋里一眼,对王铁栓说。

  王铁栓点点头:“行吧,你回宫吧,到底是皇后,总往宫外跑也不像话。你奶她……”顿了顿,他长叹一声,“她自己都不觉得有什么,还劝我们要想开一些,说人都有着一天,不要影响了活人的生活。”

  之后,父女二人又说了几句话,福儿就走了。

  留下王铁栓站在原地愣了半晌,才离开这里。

  “大柱哥,你说我这髻子好不好看?”

  其实屋里是有镜子的,但自打有一次老爷子在妆台前帮牛大花梳发,她突然情绪激动,自那以后屋里所有的镜子都被收起来了。

  “好看。”

  牛大花笑着,嗔道:“你肯定是骗我的,以前我年轻时,我问你我好不好看,你从来不理我,现在我都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脸上的皮都皱了,怎可能好看。”

  老爷子认真地看了她一眼,道:“我没骗你。”

  “真的吗?”牛大花喃喃。

  她脸上带着笑,声音却有些恍惚,似乎陷入了回忆中。

  “大柱哥,其实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之所以愿意娶我,是因为我赖上你了。我不要脸,做了不要脸的事,硬赖上你,但我一点都不后悔……”

  “能嫁给你,是我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事……”

  “我知道你后来想离开过,是我坏了你的事,我拉着你生娃娃,生好多好多娃娃,我就想着你就算能不要我,还能不要自己的崽……”

  “那时我就知道你名字不叫大柱,身份是假的,名字也假的,但我不在乎,一点都不在乎,我就喜欢叫你大柱哥……”

  “大柱哥?”

  径自出神的男子回过神来。

  他穿着一身不太合身的蓝色粗布衫,因为身量太高,体格也比衣裳原主强壮,显得整个衣裳过于贴身,胳膊是扭着的,裤腿也短了许多。

  他剑眉虎目,脸庞刚毅,长得十分端正,英气逼人,只是面色十分苍白,像是亏损了太多的元气,又或是受过什么重伤。

  “大柱哥,这是我烙的饼,你吃一些吧,这汤也是我炖的,你喝了补一补。你受了那么重的伤,如今伤还没好,今天外头风大,还是进屋别着凉了。”

  说话的是个梳着着两根大辫子的姑娘。

  约莫有十六七岁的样子,穿着一身碎花衫子,圆脸杏目,生得十分俊俏。

  她的话似乎有点多,一口一个大柱哥的说着。

  男子十分沉默,一直没有说话。

  直到女子一通话说话,见对方还是没有回应,露出讪讪之色,又叫了一声大柱哥,他突然站了起来。

  一站起来,才发现这男子比想象中更高一点,高了这姑娘一半个头不止。怪不得好好的一件衣裳,穿在他身上,竟成这样。

  见男子露在外面的小腿,女子露出赧然之色。

  “我哥已经是家里最高的人了,没想到衣裳大柱哥穿了还是短。”

  说话间,两人进了屋里。

  牛花儿将手里的托盘放在桌上,有一盘子烙饼,还有一瓦罐的汤。

  盖子打开,瓦罐里冒出阵阵香气。

  牛花儿笑着道:“大柱哥,你趁热喝吧。”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轻微的动静,不多时从门帘子后钻进两个小脑袋来。

  是两个男娃。

  一个看着有四五岁的模样,另一个稍微小点。

  “姑,你炖鸡汤了?好香啊。”

  “姑,你是不是偷杀了奶的鸡,小心奶教训你。”

  牛花儿撵人道:“快出去,别在这儿碍事。”

  “姑,我也想吃鸡。”

  “姑……”

  “灶房里给你们留了,只准吃碗里的,锅里的不准动,是给人养伤的……”

  说是这么说,见两个小家伙撒丫子就跑了,牛花儿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匆匆留下一句话让男子趁热吃,就赶紧追出去了。

  去了灶房后,果然两个小狼崽子刚吃完碗里的,还想去吃锅里的,因为够不着灶台,搬了凳子来正准备去捞锅里的鸡来吃。

  牛花儿忙走过去,将小东西从凳子上抱下来,又赶紧把锅盖盖了上。

  “让你们不动锅里的,怎么还动?”

  眼见到嘴的鸡肉没了,小娃嚷道:“姑你偏心,杀了奶的鸡,给野男人吃,都不给我们吃。”

  听到‘野男人’三个字,牛花儿十分恼怒,道:“什么野男人不野男人了?谁教你们说这种话?!”

  “外面人都在这么说,说牛家的花儿救了个野男人回来,好吃好喝的供着,指不定还要赔一个闺女……”

  “你还说!”

  花儿扬起手就要打侄儿屁股,被小娃挣脱一溜烟跑了。

  是啊,如今牛家庄谁不知道牛山家的闺女,救了个外乡人回来?

  牛家庄是位于靖安堡附近的一个小村庄,因靠近牛角山,庄子里姓牛的人较多,又被叫做牛家庄。

  至于是先姓牛,山才叫牛角山,还是先有牛角山,附近的人才姓牛,这件事已经不可追溯了。

  总之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村庄。

  牛家庄由于靠近靖安堡,当地还算太平,平时少有外乡人打此经过,这次庄里难得来了一个外乡人,还是个受了重伤的外乡人。

  此时距离大燕建国不过四五载,辽边又是处于当年战火较为集中之地,所以朝廷对辽边几地管控十分严格。

  以保甲作为制度,十户为一甲,十甲为一保。由于牛家庄是乡下村庄,故不设甲长,以里正充之,却施行连坐互保制度。

  当地百姓若发现形迹可疑之人,必须及时上报官府,若有逃犯盗贼,一旦被发现,一家藏匿,其邻皆为重罪。

  牛山家救了个受重伤的外乡人这事,一起先牛家庄的人是不知道的,还是家里的孩子多嘴,被外人听见,惊动了里正,才为众人所知。

  当日里正上门,牛山和其妻宋氏皆是面色苍白。

  之后经过追问,二人才道出实情。

  原来他们一开始也不知闺女救了个人回来,还是见家里的饭总是少,闺女又总往后院跑,才知道闺女竟然在柴房里藏了个男人。

  当时牛山就觉得不好,想要禀报给里正。可牛花儿苦求,说此人是个走镖的,因为镖被劫,又被贼人打伤,才流落到这里。

  牛山心软,经不住女儿苦求,又见此人奄奄一息,面相看着也不像个坏人,就将此人留了下。

  但打定主意等对方好点,就让对方赶紧悄悄地离开,以免给家里遭来祸事。

  想法挺好,谁知还是被里正知道了。

  牛家庄的里正其实和牛山家连着亲,里正比牛山高了一辈,他爹是牛山的堂叔公。

  当时牛家已经把此人藏了五六天了,事实已然造成,即使上报官府,就算此人不是逃犯盗匪,官府那恐也会追究藏匿之罪。

  再加上牛山又是自己亲戚。

  里正清楚官府的差役有多么难缠,实在不想无端给庄里增加麻烦。

  考虑再三,决定隐瞒下此事,又吩咐庄里人不得对外透露此事,不然官府追究下来,牵连整个庄子。

  所以如今牛家庄有个外乡人这事,也就只限庄里的人知道。

  此事瞒是瞒下来了,但由于这是庄子难得一见的大事,再加上事情牵扯到牛花儿这个牛家庄一枝花,十里八乡都有名的漂亮姑娘,庄子上少不得有些流言蜚语。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牛花儿也知道,但万万没想到还有这等恶言,还被侄儿听来学给自己听。

  她气得浑身发抖,从门后捞了把扫帚就追了出去。

  “狗蛋,你给我过来,这话你是听谁说的?”

  狗蛋哪能站着给她打,撒丫子就往院门外跑。

  可惜人小腿短,被牛花儿追上去一把拎了住。

  “说不说?你告诉我是谁说的,我今儿就不打你。”

第206章 番外之落魄将军俏村姑

  眼见扫帚就要打上屁股了, 狗蛋哪还敢隐瞒。

  “草儿娘说了,石墩儿娘也说了,还有隔壁的吴奶奶……”又哭得嗷嗷作响, 大喊道:“爷呀奶呀娘, 姑要打我了,快来救我。”

  这时, 在猪圈里喂猪的周氏,听到动静赶了来。

  见小姑子要打儿子,她忙走过来,气急败坏道:“花儿, 你做啥呢?”

  “他惹我了, 我揍他……”

  “狗蛋才多大, 他能惹你啥了, 你红白不说就要揍他?”

  正说着,宋荷花来了。

  宋荷花见大儿媳妇不依不饶斥责闺女,当即就有些不满了,道:“花儿是不讲理的人?这毛孩子不是惹到他姑,他姑能揍他?”

  “娘!”周氏气恼地跺跺脚。

  每次一有什么事, 婆婆就护着小姑子,都这么大的姑娘了,难道还要跟个毛孩子计较?

  “孩子不听话了就要管,现在不管,等长大了你们都老了能管得动?”宋荷花训斥儿媳妇,走过来问孙子, “你又咋惹你姑了?”

  “奶……”

  牛花儿心知娘虽护着她, 但她若说不出个道理, 指不定嫂子怎么当着家里人编排自己, 就把狗蛋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又哭道:“上次若不是这臭小子跟外面学舌,家里救了个人的事,怎可能被外人知道?这次倒好,他还学舌,跟着外人编排他亲姑姑的不是!上次我要揍他,就是大嫂你拦着了。是,大嫂心疼儿子,难道狗蛋不是我一手带大的?这臭小子嘴不把门,什么话都敢往外学,一口一个野男人,我可是他亲姑!”

  见小姑子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周氏彻底不吱声了。

  狗蛋虽是她生的,但说句真心话,她还真没费什么心。

  还在襁褓时,就是小姑子帮她照顾儿子,狗蛋算是小姑子一手带大的,老二家的狗顺也是。

  所以一提这茬,周氏就格外心虚气短。

  “狗蛋还小,你揍他……又不管用……”

  宋荷花瞅了瞅儿媳妇,也没理对方,对孙子道:“看把你姑气哭了吧?你姑还不够疼你俩的,有什么好吃的都给你们吃了,你们身上穿的衣裳,哪件不是姑给你们做的?成天就会气你姑!”

  两个小家伙似乎也知道自己错了。

  狗顺道:“我没有气姑。”

  狗蛋抽了抽鼻子:“不是我说姑坏话,我把草儿和石墩他们都揍了一顿。”

  大人说姑坏话,他没办法,就把小的揍一顿。

  “姑……”他跑到姑身边,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牛花儿这会儿还气着呢,擦了把脸上的眼泪,转身进了屋。狗蛋忙跟了上去,一口一个姑你莫生气。

  宋氏也跟了进去。

  留下周氏一个人,觉得自己就是俏媚眼做给了瞎子看,本来是替儿子做主,现在儿子倒跟进去哄那个臭丫头去了。

  一老两小哄了半天,牛花儿总算消气了。

  宋荷花把两个孙儿撵出去,转头对女儿道:“隔壁吴婆子也太不像话了,总是说咱家的是非,上次的事若不是她嚼舌,也不可能被里正知道,又闹得满村皆知。”

  闻言,牛花儿瞅了她一眼。

  她娘这会儿说这些,目的可不单纯,方才狗蛋那臭小子可是供出了好几个乱嚼舌根的人,怎么就只提起吴婆子?

  难道——

  “不给她个教训,她还只当我宋荷花是好惹的?”宋荷花恶狠狠道,又看了看女儿,“不过不能拿你这事做由头,对你不好,本来别人不知道,一闹大都知道了,咱们得找个别的由头。”

  牛花儿动了动眉梢:“娘,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管怎么办,这事跟你无关。”宋荷花道,“你一个还没出嫁的丫头,可不能搀和这些事,不然名声坏了,以后可不好嫁出去。”

  提到名声这事,宋荷花脸色变得复杂起来。

  “也不怪别人乱嚼舌根,你说说看,家里的鸡被你杀了几只?一大半都被拿去给那人!是,救人一命是做好事,可也不是让你把咱家的好东西都填进去,白给人吃的!”

  “怎么就白吃了?”牛花儿分辩道,“他醒了后,不是给了家里几两银子?那几只鸡也不值几两银子。”

  是是是,那鸡是不值几两银子,可救命之恩呢?

  倒也不是牛家人贪财,但既然是人给的,他们自然要收下,更不用说留下这人牛家人担了多大风险。

  牛家庄靠着山,靠山吃山,当地猎户多,所以牛家的男人还是能分清伤口是由什么所伤。

  且此人身上可不光新伤,还有许多旧伤,那些伤痕看着就让人胆寒。

  受过这些伤的人,能是个普通人!?

  当初牛家人愿意留下这个受伤的男人,除了女儿的苦求外,银子确实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