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废帝上位,也是经历了一番血雨腥风,仅留下一个宣王在身边。后来宣王上位,废帝一脉虽没有死绝,能挑头的那个就是皇后亲儿子。

  所以说什么呢?

  人家一家子的事,肉就算烂了,也在锅里,轮不到外人去分一口。

  所以即使有人察觉到了异常,也都充傻装糊涂着。

  你们爱咋滴咋滴吧,与我们外人无关,可不想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于是当下的局势,就保持在这样一个微妙的情形下。

  至于福儿,这几日她一直待在坤元宫。

  这几天坤元宫里充满了笑声。

  都是孩童的笑声。

  笑到皇后哪怕想抑郁会儿,都没功夫。

  “祖母,你为何不吃饭?娘说祖母肚子里有小宝宝,当年娘怀妹妹时,每天都要好好吃饭,不然妹妹不长个。”

  “她还不长个?她吃得比我还多。”

  三郎嫌弃地看了妹妹一眼。

  嫌弃归嫌弃,看到圆圆又流口水了,他还知道给妹妹擦一擦。

  “祖母,你要是不用饭,孙儿们哪有颜面自己去用饭,这是为不孝。”弟弟们的歪理说完后,站在后面大郎使出杀手锏。

  最终皇后还是屈于孙儿,选择了让孩子们陪着去用膳。

  她吃不吃不要紧,大郎他们正在长身子,可不能不吃。

  饭罢,几个孩子们都去午睡。

  皇后也该午睡了,只是她身边还有个烦人精。

  “你今天又打算给我讲什么故事?”

  由于皇后情绪低落,似乎为了给皇后开心,没事福儿就来给她讲故事。

  零零散散,讲的都是她身边发生的或是她知道的故事。

  大前天讲了老爷子的故事,前天讲了牛大花和她二叔的故事,算是老爷子故事的延续,昨天讲了王二妞的故事。

  王二妞和翁俊民和离了。

  当年第一次见到翁俊民时,福儿便不喜欢这个人,觉得他狗眼瞧人低,还喜欢吹嘘,王家人也不喜欢翁俊民,但无奈王二妞喜欢。

  王二妞为自己的喜欢和不听家人劝,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她刚嫁到翁家时,因为王家那会儿还是个农户人家,翁家公婆觉得王二妞高攀了自己家,对她颐指气使。

  所以王二妞在翁家过得并不好,可她碍于颜面,不敢告诉家里人,只能打肿脸充胖子。

  后来王家富裕起来,家里出了官,翁家人才渐渐改变态度,可这时候翁俊民又出事了,他看中了勾栏里的一个妓子,闹死闹活非要娶回来当妾。

  就因为这事,王二妞终于醒悟了,在家人的帮助下和翁俊民和离了。

  福儿曾让她来黑城,王二妞并没有去,而是带着两个孩子留在黑山村,靠着跟大哥一起做生意,如今自食其力,过得很好。

  讲老爷子的故事时,福儿特意隐去了姓名,只以从前有个将军代称,牛大花就成了爱慕将军的村女。

  不过皇后何许人,只听村女为了二儿子,把小孙女送进了宫,后来当爷的千辛万苦才找回来,就知道福儿讲的是自己家里的事。

  她倒是心大,竟然一点都不记恨家里人,还能跟他们和睦相处。

  昨天下午,皇后就是伴随着这个疑问入睡的。

  她今天又要给自己讲什么故事?

  ……

  今天福儿讲了永淳的故事。

  只是在这个故事里,故事里那个小公主并没有死,而是想开了,愿意跟哥嫂离开去过自己的生活。

  在这个故事里,一切都那么美好。

  不用顾忌沙哈里部和大燕的关系,不用顾忌什么父子什么爱情,永淳放下了所有,只带走了孩子……

  皇后歪在那里,静静地听着。

  听着听着,有些不忿了起来。

  她是不是以为自己傻?听不出故事的原型?

  明明说的是永淳。

  永淳的事,皇后是知道的,由于处于会盟期间,朝廷不可能不做出回应,最后正武帝还给了永淳一个封号,让她风光大葬。

  当时皇后知道这件事后,只是有些感叹,她依稀还记得当年永淳还天真烂漫,未曾想结局如此惨淡,更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么多故事。

  昨天讲了她二姐,今天讲了永淳,她到底想干什么?

  想着,皇后又瞧了福儿一眼。

  ……

  福儿也不是光讲故事的,而是手里还拿着一个针线活做着。

  她的针线并不好,反正皇后瞧着她做着做着经常会被针扎了手,她却不以为意,继续做着。

  神色淡然,气质无端自现。

  这是她儿子看重了十年的女子。

  十年了,就只有她,没有旁人。

  皇后不知道爱是什么,她打小出生名门,母亲和家族只教会了她如何做一个大家闺秀如何做一个贵女,并没有教会她什么是男女之情,什么是爱。

  后来她当了太子妃,夫妻的举案齐眉不过持续数载,便败给了人心。

  曾经她以为夫妻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就是爱,后来她发现不是。

  后来她发现儿子喜欢一个宫女,但她知道那也不是爱,只是喜欢罢了,就像喜欢一个玩意,也许过一阵子这种喜欢就没了。

  谁知这份喜欢,经历了阴错阳差,经历了时间的沉淀,沉淀了十年,也许这就是爱了吧?

  皇后甚至隐隐有些嫉妒眼前这个女子。

  从容不迫,气定神闲,定是极自信、极安稳、极幸福,才能有如此气度。

  “你跟我说这些故事,到底想说什么?”

  福儿抬起头来,看向皇后。

  在她澄净的眼里,皇后看到气急败坏的自己。

  曾经她不是这样的,曾经她也是个聪慧自信的女子,到底是从何时变得如此固执己见、歇斯底里?

  是那一场大变?

  还是再往前,卫奕忌惮防备自己,为此不惜借用甄贵妃及那些女人和皇子们,打压她和她的儿子?

  还是被迫成了卫臻的皇后?不得不在他自以为是的爱重中,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却深陷其中,焦虑不安?

  “他回来后,跟我说,他伤了您。这世上,他最不想伤的人,就是您。他希望您能自己活,活得开心快乐,不为任何人活,只为自己活……”

  所以她讲了村女追求将军的故事。

  村女为何能嫁给将军?

  因为村女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为了这个目的,她锲而不舍,她一往无前,她从始至终都不放弃,不气馁。

  所以她讲了二姐的故事。

  承认过去自己的失败和错误,放过自己,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所以还讲了永淳。

  这世上再没有什么事,比开心快乐更为重要,人生就这短短的几十年,让自己陷入泥沼里,自己困住自己,不是聪明人的做法。

  还讲了将军的故事,讲了将军为了百姓的舍与得。

  这个故事算是福儿夹带了私货,寄望通过这些,让皇后谅解儿子的‘背叛’。

  皇后能明白她的苦心吗?

  ……

  皇后眼波一颤,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

  背着身子道:“你好烦,本宫要睡了。”

  希望娘娘能懂吧。

  福儿默默地叹了口气,悄悄地离开了寝殿。

  为自己活?

  皇后躺在那里,静静地想着。

  紫宸殿

  自打正武帝倒下后,这里就被重重侍卫守了起来。

  每天都会有人固定前来,皇后、太医、偶尔还会来几个老臣,探看正武帝状况。

  陛下到底中了何毒?为何一直昏迷不醒?

  至今外界的人依旧不可知,不过太医说了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再问多了,就是含糊其辞。

  寂静的寝殿,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曹仁小心翼翼提了个食盒走了进来。

  只见他那鬼鬼祟祟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做贼。

  他将食盒拿到龙床前,打开。

  小声叫了声陛下。

  榻上的人终于醒了,坐了起来。

  曹仁低着头,也不敢多说话,把食盒里的饭菜端给正武帝。

  为了方便,饭菜都是装在一个大碗中的,有荤有素,但与平时的御膳相比,自然不是人吃的。

  正武帝吃了两口,把汤匙扔在碗中,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皇后最近如何了?”

  曹仁躬了躬身,借着这点短暂的时间,琢磨了下言辞后,道:“皇后娘娘还好,卫夫人和几个孩子都在坤元宫。那宫里闹腾着呢,闹腾得皇后娘娘吃得香睡得好,陛下勿要担心娘娘。”

  正武帝瞪了曹仁一眼。

  曹仁缩了缩脖子,却没改言辞。

  他怎么改?他明知道陛下是担忧皇后娘娘,他能说娘娘不好?既然不能,不如实话实说。

  “既然还好,怎么这两天没来紫宸殿?”

  刚开始几天,皇后每天都会来紫宸殿,估计是怕儿子对正武帝不利。

  现在也不知是不在乎了,还是不怕儿子对正武帝不利,抑或是忘了这还躺了个人,已经连着数日不见人来了。

  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

  曹仁能说,皇后娘娘也不是傻子,儿子不愿照着她的安排去做,自然有原因。

  什么原因?

  也许当时想不明白,事后怎么也该想明白了。

  现在人家不愿照着陛下的安排去走了,尴尬的就是陛下了。

  作为整个事情的旁观者,曹仁在经历了一系列的惊吓后,最后才算看明白整个事情的脉络。

  但他也只敢说看明白了一半。

  此事确实是皇后娘娘起的头,但陛下非但不制止,反而各种暗中‘相助’,为了什么,曹仁不敢说。

  作为正武帝身边的总管太监,他至今摸不清这位的脾气。

  他看不懂陛下的真实意图,到底是真的只要美人不要江山,还是一切都只是陛下的计策。

  如果卫大人真按照皇后娘娘的安排去走,陛下可会让他们如愿?还是在最后一刻,来个彻底反转,一举歼灭所有意图造反之人?

  这些年,在正武帝身边待久了,曹仁也学会了保命之道。

  那就是充聋作哑,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陛下让他做的事,他才会去做,其他的,他一概不去想不多问。

  正武帝突然笑了一声,笑声意味不明。

  “我倒是小瞧了他,他这是在将我的军啊?”

  这一声笑,让曹仁不禁又弯了弯腰,头垂得更低了。

第185章

  将军?

  谁将谁的军?

  那个他指的是皇后娘娘,还是卫大人?

  曹仁不想去多想,他现在只担心一件事,陛下该怎么下台?

  难道自己宣布自己病愈了?

  有时,总管太监也不能真什么都不管,真像磨盘那样,拉一下动一下,离死也不远了。

  “陛下,如今蒋太医和李院正那的压力也很大,几位老大人每日来询问,只怕是……”

  曹仁这是在提醒正武帝,这种局面不易拖延,因为明显卫傅没有上套。

  不管正武帝是什么算盘,正主没有上套,这种戏码都现在不适合再演下去了。

  正武帝也分外不是滋味。

  他费尽心机,这一局得到了什么?

  本以为会如愿以偿,谁知半路被人将军。

  若说唯一的收获,就是她……

  “行了,朕知道了。”

  正武帝醒了。

  十多个在朝中位高权重的大臣,在第一时间来到了紫宸殿。

  见陛下安然无恙,所有人的心终于松了下来。

  随着时间过去,陛下一直不见好转,朝中虽是如常,但暗地里已经有不少人在做‘如若陛下殡天’的打算,因此人心难免浮动。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是谁都知道的道理。

  天子换了,必然带来的朝堂震动和重新洗牌。

  处于上位的不愿下去,在下面的心心念念想爬上来。

  辛亏陛下醒了。

  次日,正武帝宣见了卫傅。

  “那日你说你就算要赢朕,也要堂堂正正的赢,让朕亲口承认输给了你,你打算怎么赢朕?”

  正武帝一身淡黄色丝绸中衣,光着脚,盘腿坐在榻上。

  面前放着一个棋盘。

  明明是两鬓霜白,明明大病初愈,面色不太好,但顾盼之间,睥睨万物,帝王气势油然而生。

  而他也丝毫不顾忌被卫傅知晓,那日他偷听到卫傅和皇后的对话。

  要知道这件事可不仅仅是偷听这么简单,也说明了发生的一切正武帝尽皆知晓,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也等于间接承认了卫傅的猜测,正武帝确实在背后推波助澜。

  甚至可能没安好心。

  卫傅只是眉心拧了一下,很快就舒展开来。

  “臣既然这么说,自然是有把握的。”

  正武帝也没说话,指了指面前的棋盘。

  棋盘上,黑白二子早已成型,摆出了棋局之势。

  黑子一片大好河山,相反白子却偏居一隅,苟且偷生。

  卫傅上前两步,立于正武帝面前。

  一个坐着,一副气吞山河的帝王之态。

  一个站着,看似年轻,却从容不迫、气定神闲,虽目前来看似乎不如年纪长的,但谁又知未来怎样?

  毕竟年轻,就是优势。

  卫傅执白子先行。

  “我联合漠西,分两面进行夹击……”

  “我大燕西北有驻军十万,中部和北部有阴山燕山两道天险,几十个关口,北下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容易……”

  “您也说了几十个关口,西面和北面同时燃起战火,恐怕朝廷左支右绌,大燕多年不打仗,没几个能真正独当一面的大将,几十个关口总有兵力薄弱之地,只要攻下一处,便可长驱直入。”

  “攻下不难,只要拿人命填。可即使入了关,敌众我寡,后续补给又该如何?”

  其实正武帝这句话,有些强词夺理了。

  历史上无数次证明,游牧民族南下打进来其实不难,难得是后续补给。但不顾忌人命,以战养战完全可行,当然结果就是生灵涂炭。

  而不管是哪个朝代,都经不起西和北两个方向同时燃起战火,这也是为何细数历史,中原王朝也不是一直和西面北面的敌人,永远是敌对关系,都是时而是敌时而是友,合连纵横,驱狼逐虎。

  当年燕人是怎么打进来的,还历历在目。

  不光从东北发起进攻,同时还联合了蒙古人,找蒙古借了道。

  如今东北辽边有一大半在卫傅手中,而蒙古更是占据了整个漠北。同时他手里还有条最重要的草原走廊,从这条路可直接经由呼伦贝尔从漠北一直深入燕山脚下,一国之近在迟尺。

  正武帝会这么说,不过是看中了卫傅心慈,不愿生灵涂炭罢了。

  实际上若是真打起来,卫傅不会赢,他即使赢了,也损失惨重。

  毕竟建立一个王朝困难,但毁坏起来却很容易,说不定两人打到最后,会便宜漠西的卫拉特。

  不过现在是在棋盘上,没有人命的损耗,只是棋子互逐,倒也不讲究这么多。

  之后二人你进我退,我退你进。

  以棋盘为战场,战得是如火如荼。

  可由于黑子根基庞大,根深蒂固,无论白子怎么突围,终究还是棋差一招,眼见白子即将溃败。

  突然,卫傅手势一转,重新拿了一颗白子,放于棋局外围之上。

  “你这是何意?”

  卫傅徐徐道:“臣曾想过,臣能想到的办法,陛下必然能想到。”

  毕竟当年大燕是怎么入关的,正武帝是如何夺位的,没人比正武帝更清楚。

  “既然如此,不如另辟蹊径,陆地不易,不如试试海路,再给臣五年时间,臣从海路直取江苏浙江,或是借道朝国,从登州登陆,未尝不能拿下大燕。”

  和汤史佳交谈,以及那座地球仪,给卫傅带来的感悟可不是一星半点。

  他初识出海口,便从罗刹人的迫不及待上意识到出海口的重要性。

  出海口为何重要?

  自然是因为海上航线。

  海上航线为何重要?

  除了贸易以外,也打破了大燕人一直以来都在这片陆地上打转的想法,将思维和目光拉到了包括海洋的范畴上。

  陆地有山脉地形关卡阻碍,还要考虑后续补给能不能跟上的问题,那不如试试海路,海路只需要船。

  而当时他又面临被召回京的困局。

  当时前途未卜,卫傅需要给自己准备的后路,哪怕是不为自己,为了妻儿家人。

  他给自己准备的后路,可不光是正武帝与他翻脸之后,他能借由后手迅速逃回漠北,还有一座位于黑江入海口外,一座叫做黑龙屿的岛。

  当初和罗刹人谈判中,罗刹人除了想要乌地河,还想要这座岛,卫傅鉴于这座岛名,理所应该觉得它就该属于大燕,属于黑龙江,并未松口。

  所以在布置后手时,他把这座岛也算了上。

  卫傅所说的五年,其实是带了水分的。

  给他三年足以,五年不过是为了隐藏当初黑城建立水师时,他从中隐藏了一些属于自己的水师力量。

  这股水师力量完全可以转移到黑龙屿,并借此发展,三年足够了。

  ……

  正武帝没想到,卫傅还能如此另辟蹊径。

  中原大地上的人一直面临着辽阔海域,却从没想过去征服它,不是做不到,而是这一片土地实在太大了。

  疆域辽阔,物产丰饶,足够自产自足。

  中原大地的敌人一直来自于北方,光陆地上的纷争便穷极几代几十代的人都无法彻底解决,自然顾不上海洋。

  就好像大燕,他们解决了前朝面临的北方游牧强敌的问题,却依旧有西部和北面的敌人,如何能想到海上?

  海上给他们最多的印象,便是一些西洋人总想来大燕通商,但这些人长得奇形怪状,总是暗中滋事,所以大燕朝廷和官员并不喜欢他们的。

  更不用说是通商,这次和罗刹国通商,还是出自于卫傅的主意。

  通商为次,安抚罗刹国,同时拿回大片疆域为主。

  也是后来,朝廷尝到商税的甜头,也意识到和西洋人通商的好处,于是朝廷最近也打算在临近广东福建的几个地方开通通商口岸。

  作为帝王的正武帝,自然意识到若是开放通商口岸,必然要有相应水师力量,却万万没想到卫傅比他想得更远,已经想到如何通过海上之路来打他了。

  青出于蓝胜于蓝!

  如今的卫傅,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尚且稚嫩单纯的年轻太子。

  只从他识破自己这一次布局,以及他给自己安排的后手,便知他胸有丘壑何止千丈万丈。

  “你赢了。”

  正武帝将棋盘一推,看着卫傅的眼神颇有深意。

  卫傅心里一突。

  突然意识到正武帝此言有一语双关之意。

  “臣怎么可能赢,臣的一切动作都在陛下掌握之中,这最后一步棋,不过打个出其不意罢了,若真想赢了陛下,臣还有很长一段的路要走。”

  不同于方才和正武帝下棋时的锋芒毕现,此时的卫傅十分谦虚。

  简直太谦虚了!

  正武帝居高临下地瞪着卫傅头上的官帽,这个小狐狸想干什么?

  难道他的意思他听不明白?

  他都亲口认输了,还让他堂堂正正赢了,难道还真要他直接挑明了说不成?

  可直接挑明说,正武帝怎么下来台。

  他今日见了卫傅便说了那么一段话,又和卫傅下了一盘棋,已经把自己的意思很明显地都表现了出来。

  难道他,真不懂?

  “你很聪明,明白明知不可为就不为的道理,定力极佳,能抵抗那么大的诱惑,你猜你若是听从了皇后的安排,现在会是什么情形?”

  堂堂的帝王,即使挑明说,又怎可能示人以弱。

  卫傅态度恭敬,不卑不亢地半垂着眼站在下面。

  “朕给你设了很多考验,你都一一通过了,这算是最后一关。”见卫傅没有出声,正武帝又道。

  可卫傅依旧没有出声。

  令人尴尬的安静,持续了好一会儿,正武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