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长山被惊到了。

  “这是什么酒,能把他喝成这样?”

  至今刘长山依旧不甘自己喝酒竟然不如卫琦,但事实上确实不如。

  也因此他既想尝一下,又有些犹豫。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好奇心。

  端起剩下的半碗酒,先小口的喝了一口。

  反应比卫琦强多了。

  “也没有那么烈啊,口感比烧刀子好多了。三妹,你要是想把这酒拿去卖,应该能卖上好价钱。”

  说的同时,他又连喝了两小口。

  喝完了,还品了下味儿,砸了砸嘴。

  但也仅是这样,福儿就见他摇晃了下头,放下酒碗道:“怎么头有点晕?”

  福儿和老爷子对视一眼,而后两人眼睁睁地看着他踉跄去了一旁的桌前,趴在那里醉死过去了。

  一气儿放倒了三个人。

  福儿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只能和老爷子一起,一个搀扶一个,一个提溜俩,把三人送去睡下。

  当晚。

  明月当空。

  四周的屋脊上、树上都浅浅的盖了层薄雪。

  卫傅醒来,发现福儿不在。

  他揉着头朝外间走去,见堂室的门大敞着,寒风吹拂进来,搅动了满屋子的热气。

  门前,摆着一张小桌。

  桌上有下酒菜几样,另还有一壶酒。

  福儿正坐在桌前,看着门外庭院里。

  见他来了,忙招手道:“快来,看爷耍枪。”

  卫傅走过去,看向门外。

  愣住了。

  月下,有一老者正在舞枪。

  卫傅见过不少人枪法,就曾经教他武艺的师傅所言,枪乃百兵之王,想练成不难,想练好却极难,没个十数年的功夫,难大成。

  像他,也不过只会个花架子。

  连他皇叔都曾对他说,枪法练好了,战场上莫可敌。

  可就是因为枪法多是用在战场上,平时能用上极少,寻常人更喜欢走捷径路子去练刀。

  练刀数月,即可用刀伤人,可练枪一年有余,若是悟性不够,不够勤练,拿在手里也是根烧火棍子。

  此时,卫傅所看到的枪法,真是印证了什么叫做行云流水,枪随身走,枪出如龙。

  尤其他也赶的是时候,正好看见老爷子神乎其神使了一计回马枪,一枪把庭院的石台直接击了个大洞,惊诧地他连嘴都合不拢了。

  福儿得意地看了一眼傻傻的他,道:“我爷厉害吧?”

  “爷这是怎么了?”

  福儿看了看桌上一个空掉的酒碗。

  “爷啊,这是喝醉了。”

  ……

  这一晚,醉了四个人。

  依旧睡死的刘长山,嘴里喃喃地喊着大妞我想你了。

  他隔壁的卫琦则时不时嚷一句,守财奴,快来给我炖鸡。

  卫傅还好,喝下后实在受不住,吐了半口出来,醒得正是好,赶得正是巧,看到老爷子趁着酒兴,月下舞枪。

  要知道福儿长这么大,加上这回也就只看过两回。

  至于老爷子,他似乎又回到了那段岁月,那时他正年轻,那时他满腔抱负待酬……

  “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

  ……

  不知过去多久,老爷子收枪回来了。

  满身热气腾腾,竟是还未近身就能感觉到热气。

  老爷子满脸通红,意气风发。

  路过卫傅时,捏了捏他肩膀。

  “你小子啊,福气好,娶了好媳妇,祖宗也积德,不然……”

  在福儿看来,老爷子只是拍了拍卫傅肩膀,感叹了一句。

  可卫傅却在那声‘不然’后,看到一点寒芒从老爷子眼中闪过,他无法形容那点寒芒是什么,却怔在当场,久久无法回神。

  直到福儿叫了他一声,他才醒过来。

第100章

  次日,卫琦和刘长山醒来,竟还记得昨儿发生了什么。

  关键是两人头还不疼,一般宿醉过后,都会头疼才对,他们却不疼。

  这说明福儿的酒又显示了一个好的的特征——宿醉后头不疼。两人连道这酒可以卖,卫琦还帮福儿把名字取好了,就叫神仙倒。

  福儿损了他一通,你难道还自比神仙?

  但这个名字还是采纳。

  至于卖不卖,怎么卖,还得商酌。因为卫傅跟她说,这种浓度高的酒,最大的用处不是拿来喝,反而是用来清洗伤口。

  提起这个,就要说说当下怎么处理外伤了。

  在没有烧刀子之前,大夫处理外伤,多是用加了盐巴的滚水放凉后,给伤患清洗伤口,再敷上伤药。

  这还是军中的军医,给兵卒们处理伤口的方法。普通百姓都是哪儿破了,抹把锅灰香灰,或是用水冲一冲。

  但这种处理方式,有一半的几率伤患会出现伤口红肿溃疡,以至于后续引起发热,而后丢掉性命。

  也就是说出现了大的外伤,人死不死看天命。

  后来大夫们发现用烧刀子清洗外伤,会减少伤口肿疡的症状,后续的发热症状也会减少一些,大大减少了受外伤后的死亡率。

  这项发现让大夫们惊喜过望,但凡是军中的人,人人自备烧刀子,哪怕是在南边打仗,都会自备一些。

  所以烧刀子的作用不光是拿来喝,关键时能救命。

  也因此卫傅才会想到,恐怕神仙倒最大的用处不是拿来喝,而是拿来处理外伤。

  当然,目前这些都只是他想的,具体如何,还要试过才知道。

  不过他这种说法,也迎来老爷子的赞同。

  福儿半信半疑,不过很快试验的机会就来了。

  自打官署里有了足够的差役后,卫傅会留一些差役在官衙里,剩下的则分几班,上街上去巡逻。

  他处斩了那批马匪之后,就直接给毛苏利下了命令,严禁马匪再入城。

  一旦发现马匪入城,要从城门处就阻拦下。

  当然,这并不意味卫傅把这事扔给毛苏利就不管了,于是才有差役们上街巡逻。

  每天差役们走在大街上,碰上有人仗着武力欺负百姓,或是有人坑蒙拐骗,随便在街上乱摆摊的,还会出手管一管。

  往日杂乱无章的黑城,慢慢显出了拥有秩序的感觉。

  虽这种感觉还不明显,但确实在一日日的改变着。

  黑城本就是马匪获取消息,及日常采买补给的地方,怎么可能不进城?不进城就是断了他们的活路。

  就有人不信邪,也是为了试探,派了几个马匪进城。

  也是巧,正好被萨伦山带着人撞见了。

  一边是官,一边是匪,官不抓匪,对不起自己这身官差服和每月领的薪饷。

  于是双方发生搏斗。

  三个马匪都被抓,不过萨伦山手下的一个青年也挨了一刀。

  对于黑城的猎户们来说,受伤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每个人都会自备简单的金疮药,受伤后含一口烧刀子对着伤口喷一下,再撒些金疮药,把伤口裹起来,只要不是致命伤,一般养几天就能好。

  不过这次这个青年的伤口却有些大,因此萨伦山不免带着担忧之色,哪怕是卫傅来探望受伤的差役,也不过只得来他勉强一笑。

  进去时,那青年脸色惨白,同伴正在给他处理伤口。

  伤药撒上去,血并没有止住,反而被血冲开了。

  老爷子过去看了下,让卫琦去找福儿要点神仙倒,因为听说要用上神仙倒,福儿也跟来了。

  老爷子让人用煮过的白布,配着盐水,把对方伤口简单地洗了下,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往上倒了点粉末在上面。

  肉眼可见,血慢慢止住了。

  卫傅眼含诧异,这是最上等的金疮药的特征,但这种金疮药,只有军中才有,是不会流到外面的。

  当然,对一些皇亲国戚来说,这不算什么,因此他见识过。

  可老爷子怎会有这种东西?

  自是又想起卫琦当初断腿时,老爷子给他敷的‘家传’药膏接腿。老爷子每次掏出一样什么东西,都是看着不起眼,其实不是简单。

  撒上金疮药后,老爷子也不是就不管了,而是等了一会儿,等血完全止住后,用一根煮过的竹签,把那层粉末和血块刮了下来。

  往下刮时,肉眼可见,那名青年脸疼得直抽抽。

  老爷子解释道:“血光止住了不行,伤口里的脏东西不洗干净,后续你会发热,伤口肿疡。现在天冷,把伤口洗干净了,你这伤也就是养一阵子的事。”

  关于受伤后,后续会发高热这事,萨伦山等人并不陌生,因为他们身边有很多长辈都是这么死的。

  常年在山林里出没的猎户们,特容易受伤,受伤后看似伤口处理好了,但当天或是次日,受伤的人总会发热,有一小部分的人能挺过来,还有一大部分的人就这么没了。

  之后老爷子用神仙倒给青年洗伤口时,萨伦山不禁问道:“老爷子,用这种水给他洗过伤口,他之后就不会发热了?”

  老爷子能说到目前为止,都只是他和卫傅的猜测,没有实例。

  他只能道:“用这个洗伤口,比烧刀子好。”

  好不容易把伤口处理完,青年已经昏睡过去了,老爷子吩咐这间屋里不要弄得太暖和,可以烧炕,但把人放在炕梢。

  这样可以保证不会把人冻着,但也不会太热,有利于伤口恢复。

  又让人去准备了两包退热用的药,说若是发热要及时降热。等出来后,跟卫傅说,他这还是需要一个正经大夫的。

  卫傅苦笑,他当然知道需要一个大夫,可一时半会正经的大夫也不容易找,只能后续慢慢寻摸。

  第二天卫傅着人去问了一下。

  那个青年当晚并没有发热,人也早就醒了,除了因流血过多有些虚,人的精神头还不错。

  精神头好,就说明这伤没事了,就是后续养些日子的问题。

  昨天萨伦山是亲眼目睹,大人不光亲自来探望受伤的差役,还拿出两种那么珍贵的药给同伴治伤。

  而且大人还是说了,若是因工受伤,官衙会给抚恤的米银,昨天他们所抓的那三个马匪,一人按五两的赏银计,一共十五两,由他们那一班的差役分。

  另受伤的伤患,除了补一个月的薪饷外,每天再补一斤米粮,直至补到伤好为止。

  这些对差役的爱护和优待,以萨伦山为首的一干差役,自然感激涕零。回去后,免不了对家人和屯中长辈提及。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渐渐许多人都知道安抚使是个好人,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大人。

  跟以前的毛总管不一样。

  这消息传出后,让毛苏利暴跳如雷,砸了许多家中的物什。

  这下轮到莫朵哈拉嘲笑他了,嘲笑他‘沉不住气不够稳重’,这话平时都是毛苏利拿来说莫朵哈拉的,终于让她抓住机会报复了回去。

  其实也是莫朵哈拉恼了这回毛苏利让她回去要粮食的事。

  她回去后,跟她爹商量。

  她爹斟酌再三,咬牙也拿出了这批粮食,但莫朵哈拉也清楚,今年这个寒冬,屯里将有一批人要挨饿。

  自然不会让人饿死,但挨饿就会有人抱怨,是时那些族老们又要出来责怪爹爹的不是。

  如今城里的形势,越来越让二人烦躁,谈论新安抚使的百姓越来越多,给其歌功颂德的同时,自然免不了踩以前的毛总管一脚。

  似乎所有人都在拱火,拱毛苏利的火。

  这让他越来越不耐,本来想好的要等派出去打听安抚使来历的心腹回来,再图谋后事。

  独眼豹的出现,让他下了血本打算借刀杀人。

  现在由于城中不利自己的形势,他开始屡次催促独眼豹,让他赶紧下手。

  独眼豹让他别急,说新官不让马匪进城,成功让所有马匪同仇敌忾起来,本来一些想做壁上观的马匪,如今也打算加进来了。

  说再给他几日时间,是时双方商量一下,如何设个局斩杀了这位安抚使,又能不牵连毛苏利。

  同时,独眼豹也没少借机和毛苏利谈些有利于自己,及事关马匪生存的条件。

  像以前那样准许马匪肆意进出城都是小事,即使有些过格的条件,毛苏利心急于处理掉卫傅,也都一口答应下来。

  只求速速解决心腹大患。

  而就在这期间,福儿在着手开酒铺的事。

  酒铺就设在距离官署不远处的一条街上,门脸也不大,不过两间,招牌也做得普普通通,没任何显眼之处。

  唯独招牌上的字不错,可在黑城这种地方,读书的人都不多,大部分的人都只认得几个字。

  能认出招牌上写着‘神仙倒’三个字就不错,字写得好不好,其实没太多人关注。

  酒铺是先挂了招牌和幌子,并没有当天就开门。

  连着十多日都如此,每次打这里经过的人都会忍不住瞧上一眼,知道这是家新开的酒铺,幌子便可证明。

  可门不开,是怎么回事?

  又有人认出招牌名,说叫神仙倒。

  一家酒铺,铺名叫神仙倒,意思就是这家酒铺的酒,神仙喝了也会倒?

  这牛吹得未免也太大了!

  北地历来不缺擅酒之人,千杯不倒的也不再少数,什么酒就能把神仙喝到了?那是不是也能把他们喝倒?

  太多人不服了,就想教训教训这店家。

  可人家就是不开门怎么办?

  就因为这点事,你传我我传你,整个黑城甚至附近屯庄都知道最近新开了个酒铺,嚣张跋扈得很,自称自家的酒能把神仙喝倒。

  就有人不服气说,那给我尝尝试试?

  告知对方此事的人就会说,铺子还没开门,于是普罗大众中又多一个恼恨上‘神仙倒’的人。

  福儿真不是为了故意博噱头,她不过是蒸酒的速度太慢,而卫傅帮她把铺子置办好的速度又太快。

  如今酒作坊还没建好,人手也不够,全是她带着帮她种洞子菜的那些下人们干着。

  而且还有个问题是,作为原料的酒不够,刘长山已经带着人又去了墨尔根,寄望能赶在下大雪之前赶回来。

  两边都还没准备好,自然这铺子就开不起来了。

  谁曾想竟因为一个招牌,一个紧闭的铺门,闹出这么多事。

  福儿调侃卫傅:“这下你总不用因为你写的招牌没人欣赏,而感到懊恼了,瞧瞧多招恨啊。”

  卫傅失笑,又道:“招恨的应该是小五才对。”

  名字是卫琦取的。

  调侃归调侃,福儿也因此灵光一闪,打算明天就把铺子给开了。

  没酒没关系,先把名头打出去,酒不够也没关系,先紧着手里有的卖,人通常喜欢被吊胃口,胃口吊得越高,兴致也就越高。

  于是次日,紧闭店门已久的‘神仙倒’,终于开门了。

第101章

  得知‘神仙倒’开门了,一群彪形大汉蜂拥而至,打算教训一下只挂招牌不买酒的店家。

  当然,他们的教训不是动手。

  以前黑城人跟人动手,甚至动刀太寻常了,反正没人管。

  可现在官署那贴了告示,城中不准随意打架斗殴,若有矛盾无法调解,可来官署由大人判案,随意动手者,一律抓到官衙审问。

  所以这些彪形大汉的教训是——让店家拿出你们能把神仙喝倒的酒来,若是拿不出来——

  结果是不用说,你也懂得。

  其实早就有人猜,这酒铺不开门,是不是被外面这势头吓到了。

  你想想,你吹如此大的牛,如今激起这么多人的义愤填膺,若是时只是一家普通酒铺,以后自然名声臭大街,店也开不下去了。

  所以店家是因为怂了,才一直拖着不敢开门。

  甚至城里还有人打赌,赌这家酒铺会不会开门,什么时候能开门。

  有赌三日的,有赌十日的,有赌半个月、一个月、三个月的,还有赌一直不开门的。目前赌一直不开门,和三个月不开门的最多。

  谁曾想,门这就开了?

  所以涌来的大汉,不仅仅是对‘神仙倒’这个店名不服气,还是大半的人都买了注。

  这些彪形大汉个子又高又壮,还面相凶恶。

  谁知这酒铺的掌柜一点都不怕。

  反而告诉众人,让他们晚点再来,因为他们东家打算请全城的人来给他们酒铺试酒。

  试酒的规则如下:

  为了防止有人故意捣乱,所以前来试酒的人,是要掏银子的。

  一个人一两银子,算是折本请他们品尝招牌酒‘神仙倒’,但为了防止被人议论是借机牟利,所以东家还设了以下几种奖赏。

  尝一碗‘神仙倒’不倒者,奖五百两现银。

  尝两碗‘神仙倒’不倒者,奖一千两现银。

  尝三碗‘神仙倒’不倒者,奖两千两现银,并十石粮食。

  本来听说请人试酒,还要让人掏银子,人群里已经开始起哄了。买注买得太多赔了钱的人,使劲在人群里煽风点火,想借着法不责众的由头,砸了这家店。

  可紧接着听说试酒还有奖赏,奖赏还是这么多银子。

  当地人中有几个见过这么多银子的?

  直接给听懵了。

  有人很快反应过来,询问是真是假?

  掌柜道:“我们东家是时会请安抚使大人前来见证,而且赏银已经提前交给官衙了,是时自会见真章。”

  这是动真格了?

  还有壮汉小机灵地问,是用什么碗?你拿个盆子大小的碗,也能说是碗,到时候还不是他们吃亏?

  中年掌柜拿出一个比平时黑城人喝酒时用的粗瓷碗,还略小了一圈的碗,给大家看了看。

  众人一看这碗,更是诧异。

  这碗也装不了多少酒啊!

  可绞尽脑汁怎么想都没想出,这里头还能藏什么猫腻。

  难道说这家酒铺没打算坑人,而是真打算请人品酒,以此来打响自己的招牌?

  人群散去。

  与此同时,这个消息在整个黑城里疯传了起来,甚至以极快速度扩散到附近数十个屯庄,甚至江东那边的屯庄都有耳闻。

  守城门的兵卒,第一次见到有如此多的人往城里涌来。

  让他们以为这是罗刹人袭城,还是马匪造反,吓得差点没把城门紧闭了,后来才得知是城里一个酒铺办了个试酒会,都是赶来试酒的。

  以‘神仙倒’那点门脸,自然容不下越来越多聚集而来的人,最后试酒会被挪到官署前的广场上了。

  到了午时,官衙斜侧搭起一个高台。

  台上扎着红布,除了一张官椅外,还摆着一张桌子,如今桌上摆满了白花花的现银,围着桌子腿堆满了一袋袋米粮。

  官椅是给安抚使大人坐的。

  卫傅一身官袍,高坐其上,引得无数人仰望、垂涎、赞叹。

  当然,这其中大半情绪其实都是冲着白花花的银子去的,却也让黑城百姓见识到安抚使大人的好威仪和好相貌。

  另还有一张普通的圈椅,和官椅平齐,却是被台上悬挂的一条帘子挡住了,只隐约能看到后面似乎坐了个女子。

  福儿倒不是顾忌世俗,不敢在外抛头露面。

  只是她觉得她既是神仙倒背后的东家,又是安抚使夫人,这两种身份此时不适合在人前显露罢了。

  而更吸引众人目光的,还是高台一侧的那条长桌。

  其上摆了三个酒坛,酒坛上的红纸上,分别写着:神仙倒、神仙醉、神仙酿。显示这是三种酒。

  今日的主角就是其中的‘神仙倒’了。

  识字的直接就往‘神仙倒’看了去,不识字的听人说,也知道哪一坛是神仙倒。

  还是那位中年掌柜主持。

  随着一阵锣响,试酒会开始了。

  掌柜立于场中,对人群道:“有哪位好汉勇士愿意上前来试试的?虽然一两银子的试酒钱确实贵了些,但‘神仙倒’酿制工艺极其复杂,这种酒即使拿出来售,也不止这个价,所以一两银子的试酒钱,其实我们东家还是折本的。”

  既然来了,说明已经知道试酒钱是一两了。

  不过也没人不耐烦就是,让店家当着人前把规则再说一遍,其实有利于他们这些人。

  所以等掌柜十分细致地把规则说完,已经有人急不可耐地冲上去了。

  二话不说,先扔下一块碎银子。

  “我来拔个头筹!”

  这汉子五大三粗,十分壮硕,似乎极有信心。

  掌柜也没说二话,让伙计去倒一碗酒来。

  酒碗不过巴掌大小,看着跟玩意儿似的,倒出的酒清亮如水,这让本来看现场阵势,已经不觉得是坑人的众人,不禁心中又升起疑窦。

  这到底是水,还是酒?

  可安抚使大人还坐在那儿,银子也是白花花摆在那儿,难道这还能坑人不成?

  “这酒能让神仙倒?”

  掌柜淡淡一笑道:“你试试就是了。”

  这个掌柜就是廖家给卫傅其中一户人的男人,姓李,名如山。

  廖家其实早就收到了廖柏的来信,知道廖柏这次中了榜眼。

  廖柏说他能中榜眼实属侥幸,与他同科又交好的状元郎才是真材实料。其实廖柏会说让卫傅带信,不过是想继续与他深交,顺便隐晦地示好罢了。

  卫傅到黑城,孤立无援,自然需要外力,而廖家在墨尔根还算有些小势力,两厢皆利的事,自然是好上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