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真可怜,竟然伤成了那样。怪不得你爷说他家是落了难,都伤成这样了,可不是落了难。我当着你爷面没敢问,他家落难,他弟都伤成这样了,你当初怎么嫁他的,有没有跟着遭罪?”
“我这不好好的嘛,我能跟着遭什么罪?”
福儿穿上袄子起来了。
赵秀芬顿时顾不上问遭罪不遭罪的了,给她拿了条大棉裤来。
“下雪了,你昨儿穿的那裤子不抗冻,穿这条。”
福儿也没拒绝,把棉裤套了上。
在乡下,也不拘要梳什么发髻,福儿把头发拢了拢,感觉不毛躁了,随便挽了个独髻,最后以一朵当初当小宫女时用的珠花别住。
这珠花已经是她能找出来的,最不起眼的发饰,还是被她娘在头上瞅了几眼。
去了外面,一股寒气迎面扑来,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的同时,人也清醒了。
院中的雪已经被铲干净了,堆在院墙外头,从这往院外看去,一眼望不到头的冰天雪地,其中夹杂着点点灰色青色,那是别人家的房子。
福儿看见卫傅和弟弟多寿站在正房的屋檐下,正说着什么。
弟弟穿了件蓝袄子,卫傅穿了件灰色的,明明看着土里土气的乡下大棉袄,穿着他身上还是没把他衬着土气,反而因为脸俊脸白,看着挺扎眼的。
“你们在说什么?”
王多寿眼里还带着惊叹,看着卫傅的眼神郑重了许多。
“我跟姐夫在说读书的事,没想到姐夫学问这么好。”
福儿一点都不含糊,摆了摆手道:“那你说的,你姐夫要去考功名,一个进士还是没问题的。”
这牛吹得有点大了!
可当初卫傅就是当着福儿这么说的,福儿也信。
为何不信?堂堂的皇太子,老师都是大燕一等一的大儒大学士,学问若是不好,这太子的位置也坐不住。
所以卫傅说,她就信了。
可王多寿不知道自己姐夫以前是皇太子啊,还以为他姐是给姐夫吹牛的,不过他也没当面戳破姐姐,毕竟是亲姐姐嘛。
倒是卫傅被福儿这理直气壮的模样,说得有些赧然,忙自谦道:“别听你姐瞎胡说。”
“我才没有瞎胡说!”
王多寿在一旁嘿嘿傻笑,权当给姐姐姐夫全面子了。
福儿去弄了点水洗脸,用盆子端了水出来,才发现没地方放。只能放在地上,但她现在已经出怀了,又穿得太厚,不能弯腰。
卫傅走过来给她端着,她就着把脸洗了洗。
“你早上吃饭没?”她一边擦脸,一边瞅着他笑。
“吃过了,娘煮的苞谷碴粥,”这‘苞谷碜’三个字,让卫傅说得分外拗口,也是他以前就没吃过这种东西。
“还烙了饼,配着腌菜,还有昨晚的剩菜。”
“好吃不?”
“还行…好吃。”
这倒不是虚话,经过流放这一路,还有之前在行宫时被圈禁,最惨的时候两人天天啃馒头。尤其之前见那些被废的宫妃为了些吃的,所做的种种,所以乡下的饭菜并没有让卫傅难以接受。
只除了吃剩菜。
其实福儿也不喜欢吃剩菜,有菜当时就给吃了,不用热二道,可乡下过得节俭,剩菜一般都不会倒掉,会留着再吃一顿。
“娘在锅里给你留了粥,我说叫你起来,娘说你怀着身子,让你多睡会儿。”
福儿见他一口一个娘,不像昨晚刚改口时那么‘夹生’,忍不住笑了。
“我看见了,一会儿就去吃。我听娘说昨晚你趁我睡着后,去看五皇…卫琦了?他怎么样了?我昨晚竟把他给忘了。”
提起这个,卫傅也很汗颜。
昨晚一大堆人围上来,饶是他见过的市面那么多,忍不住都有点慌神,就把卫琦给忘了,幸亏姐夫还记着,和二哥一起把人抬进了屋安置下来。
他还是临睡之前才想起忘了个人,忙起来去看了看。
“人比昨天好了一点。爷说,只要他不想死就能活,人就是这样,只要一口气咽不下去,就能活过来。”
“那就好,等会儿我去看看他。”
福儿吃了两碗粥,还吃了两块她娘烙的饼。
明明吃过的珍馐佳肴不知几凡,眼前的食物算得上很简陋了,可就是觉得家里的饭不比那些珍馐佳肴差。
她吃的时候,卫傅就在一旁杵着。
福儿闹腾他,觉得他是馋她吃东西,就把饼撕了往他嘴里喂。他开始不吃,后来实在拗不过,就张嘴吃一口。
见他吃了,她就瞅着他笑。
赵秀芬见小两口如此好,心中不禁甚是感叹。
牛蓉儿在屋里小声叨叨,哎呀呀,也不怕羞。妯娌孙荷儿瞅了她一眼,没理她,心里倒有点羡慕。
吃罢,两人去看五皇子。
福儿看了看,好像确实比昨儿好点了?
她也看不出来,就对五皇子道:“以后你就不是五皇子了,是卫琦,赶快好起来吧,可别辜负我们救你一场。”
被子里五皇子的手指动了动,不过福儿并没有看见。
二房一家子又来了。
昨晚吃罢饭,他们就回了,今天为何又来,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左不过是见福儿两口子刚回来,知道大房家今天要做好吃的,过来蹭饭吃。
赵秀芬嘴里小声念叨也不害臊,但见妯娌苟春花跟自己打招呼,她也给个笑脸。
福儿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的。
没想到她娘还有这一面,看来她这个二婶很极品啊。
其实福儿当年还在家时,她二叔就是个好吃懒做的,平时家里有地不爱种,总是揣着两只胳膊到处晃,那会儿她大哥也就十岁,都比他勤快。
无奈她奶护着,家里谁都不敢说他,也就她爷操着棍子满村揍他。
她爷跟她奶总共生了两子两女,二叔是最小的那个,也是小儿子。在福儿记忆里,她爹,还有两个姑姑,都是明白人,唯独二叔,因为他刚生下来时,爷经常不在家,也顾不得管教,就被他奶惯成这样了。
据说她爷年轻时是个走镖的,也不是这里人,说好像是有一次走镖受伤流落到靖安堡,被这里的人救了,就在这留下扎根儿了。
福儿倒是没见过爷走镖,不过她知道爷会武,爷还总说她爹和二叔不是学武的材料,说她倒是,可惜是个女娃娃,说等她再大点就教她,谁知她进宫了。
见娘和二婶打嘴官司,打着打着,二婶的话题就扯到卫傅身上了。
福儿忙拉着卫傅出了屋。
“也不知道娘中午会给我做什么好吃的?”她嘴馋道。拉着卫傅进了灶房,寻摸了一圈,见水桶里有一条大鲤鱼。
又推开灶房里面的那间屋,果然放了许多吃的,除了粮食外,还有许多蒸好的包子馒头,装了满满两大簸箕,上面盖了层白布。
乡下吃的包子馒头都是二合面做的,所谓二合面就是两种面混在一起,白面是细粮,不是顿顿能吃上的,就会另掺一种粗粮面一起做。
一般都是掺苞谷面或者高粱面,苞谷面做的二合面馒头是淡黄色,高粱面是浅褐色的,一眼就能认出来。
福儿还看到一些腌的腊肉和腊肠,但是没看到炸货,不禁喃喃道:“今儿二十八,一般二十七二十八起炸锅,也不知家里弄没弄。要是炸锅还没起就好了,卫傅我跟你说,我娘炸的麻叶特别好吃,我小时候吃不够,不过那会儿家里穷,也就过年才炸一锅给小孩解馋……”
卫傅正想说她是个小馋货,谁知有人替他说了。
是赵秀芬。
“我就知道你个小馋货回来就会钻各个屋找吃的,炸锅还没起,家里的猪也没杀,你爷没回来,你奶就说等你爷回来杀。”
“那年前还杀不杀了?”
赵秀芬嗔了女儿一眼:“当然要杀,不杀过年吃啥?之前家里的腌肉,还有你回来你爷买的肉,都是买人家杀的猪,现在也轮到咱家杀猪卖肉了!”
福儿高兴坏了。
眉飞色舞的,要不是卫傅拉着她,指不定要蹦起来。
“就是杀猪,你兴奋甚?”卫傅表情怪怪的,因为杀猪这个事,有点超出他所想。
“卫傅,你有没有吃过杀猪菜?不用说,你肯定没吃过,我告诉你可好吃了。”
福儿边说边舔嘴唇:“我以前在家时,长那么大,家里就杀过两次猪。”
长多大?拢共六岁就走了,一年杀一次猪,还不算她不记事的时候。
“……我可馋可馋杀猪菜了,如果那一年家里不杀猪,我爷就带着我去给人别人家杀猪,我跟他除了能当时混个饱外,还能拎点猪骨和下水回来,又够吃几顿。”
卫傅看她这可爱样,没忍住摸了摸她的脸。
赵秀芬已经被女儿这馋劲儿,馋得没话说了,刚巧王大柱来灶房,听见了这话,哈哈笑了起来。
“都还记得这事!等会儿就杀猪,让你吃个够。”
等两人从灶房出来后,卫傅瞅瞅四周没人,小声道:“你那么喜欢吃杀猪菜,以后就多买几头猪回来,隔一阵子给你杀一头。”
福儿瞅他:“我又不是猪,再说杀猪菜就是过年吃啊,其他时候不吃。”
“不过年不能杀猪?”
“那到也不是,可不到过年猪养不肥。”
“那我们平时在宫里吃的猪肉哪儿来的?”‘宫里’两个字,被卫傅说得极轻极含糊。
“这我知道,你不知道吧!”
福儿瞅瞅他,十分得意的模样。
“都是皇庄送来的。可皇庄里养猪,不像乡下,都是捡着好料使劲喂,自然出圈快。乡下人养猪不过是个填头,平时就用猪草绊着糠喂点,是为了过年时一家老小有口肉吃,所以要一整年才能养肥,有时候得两年。卫傅,你该不会以为乡下人也是顿顿吃肉吧?”
呃……
“要是能顿顿吃肉,你看我二叔一家能馋成那样?”她悄悄道。
这……
“你知道猪肉多少钱一斤?一头猪有多少斤?按十五文一斤算,一头猪两百斤,也就是三两银子。还多买几头,隔阵子杀一头?那得多奢侈啊。”
卫傅见她小气儿样,没忍住道:“你不是藏了那么多金子。”
福儿忙道:“那些金子是以后我们拿来起房子买地,开小食肆的本钱,不能乱花的。”
卫傅有点蔫耷耷。
“你还没跟我说,母后给你的那个箱子里装了什么。”
“你问这个干吗?”福儿警惕道。
“看够不够买几头猪养你。”
福儿叉着腰道:“那是我的聘礼,你不准打主意。”
又见他蔫头耷脑有点可怜,忙安慰他道:“其实我们也不是吃不起猪肉,但没必要买几头回来吃,我们可以偶尔买两斤回来解解馋。”
“用得着这么抠?”
福儿嗔他:“你都会说抠了?我给你算算帐,你看我们起屋要钱吧,要买砖,要买瓦,还有木头,还要做家具……要买地,就算自己不种,佃出去,每年吃粮食不愁了,还有……”
反正经过福儿一通算,卫傅发现他们其实很穷的。
尤其他最穷,他身无旁物,还得靠福儿攒的银子养。至于母后给的箱子,那是福儿的聘礼,他们还要养孩子……
而他是一个买不起几头猪给媳妇吃肉的人。
福儿见他终于知道点‘务实’后,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不过你也不要太忧心,谋生计是等我们起了屋,安稳下来以后的事。”
“当然,你也可以趁机想想,以后打算做什么来维持生计,毕竟等孩子生下来后,你就是爹了,以后要养我和孩子,要承担起养家的责任。不过到时我们可以一起想。”
第52章
两人说话间,王铁栓带着两个儿子,和女婿刘长山,已经把猪圈里的猪绑出来了。
猪哼哧哼哧叫得凄厉,把小孩儿们都吓得进屋去了。
福儿忙道:“快走快走,我们也进去。”
二哥王兴学笑呵呵道:“胖福儿,你进去就算了,你把妹夫留下,让他也学学怎么杀猪。”
“他不学……”
谁知福儿去拉卫傅,他却没动。
“你真打算学怎么杀猪啊?”
“要不我留下看看?”
是啊,男人们都在这,女人孩子们才都进屋了,他一个大男人跟着妇人躲进屋,似乎有点不太像话。
福儿悄悄道:“你别逞强,杀猪一般人看不了,尤其你以前也没看过。”
“就是没看过才要看看。”
见此,福儿也不再拉他了,一步三回头地进了屋。
王兴学调侃道:“咱们胖福儿可护着妹夫,哥哥们难道还能把他吃了?”
王兴齐和刘长山笑了起来。
“来来,妹夫你帮我把猪蹄子摁住,今儿不让爷来弄,我来操刀。”有着王家男人魁梧高大身材的王兴学道,言行之间,颇为豪气。
卫傅走了过去,摁住大白猪的两只蹄子。
上手之后,才知道这需要多大力气。可能王家男人力气都大,竟没有用绳子把猪捆起来,全凭几个人按。
而大白猪大概知道自己离死不远了,不光叫得凄厉,还挣扎得厉害。
在手里扑腾不说,离近了耳里全是它的叫声,声音格外响亮。胆子小点的人,都受不住这种场面。
王兴学去提了杀猪刀来,见卫傅别扭归别扭,但按照他的吩咐按得很好,不禁拍了拍他肩膀道:“不错不错,看你脸白,力气倒很大。”
看来他不光是让妹夫帮手,也存在考验对方的意思。
卫傅对他笑了笑,就在他想出声询问这猪接下来该怎么杀,王兴学已经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对着猪脖子来了一刀。
接下来的场面不宜描述,总之等福儿半捂着眼睛从屋里出来时,看到卫傅的脸有点白。
院子里热闹得宛如炸开了锅。
经过方才那猪的叫声,不用出去知会,村里人就都知道王家杀猪了。
村民们纷纷聚到王家来,有的是为了买点新鲜肉除夕那天吃,也有的是为了凑热闹,更有与王家交情较好的人家,这家提几斤豆腐,那家提几斤酸菜,还有提酒的,来吃一顿杀猪菜。
来了王家后,才发现王家今年不一样,牛圈里竟然多了两匹马,还多了辆一看就要花不少银子的马车。
大家这才知道王家老大家的小女儿,就是王老爷子早年最疼的那个,回来了。
不怪大家会记忆犹新,因为这些年王老爷子动不动就跟他家里那个老婆子吵架,俱是因这小孙女。
所以村里不管是老一辈还是小一辈,都知道王家有个被狠心奶糊涂娘送去当宫女的小孙女。
当下人普遍认为一旦进宫,一辈子都出不来了,可不是个狠心奶奶?他们并不知宫女二十五岁其实是可以出宫的。
听说这马这车都是孙女婿家,孙女婿这趟也跟来了,要在这里扎根,福儿和卫傅被热情的村民团团围了起来。
其实主要话题还在福儿这,她对这些人是一概记不住,但人家总是会提醒她,例如一个老汉说,那年他叫她爷去喝酒,她爷把她带上了,她去了后不光揪猫还撵狗,玩完了还吃了三碗饭。
还有几个年轻后生说,胖福儿你真不记得我了?当初你把我按在河边揍了一顿。当初你把我眼圈擂了好一大块青,当初你扯掉过我的裤子。
几个后生都是被胖福儿揍过的。这简直就在掀她老底儿嘛,福儿难得被说得不好意思了,正想打个岔拉着卫傅溜,这时大门外又来人了。
是福儿的大姐,刘长山的媳妇,王大妞。
只见王大妞穿着厚厚的棉袄,头上戴着厚厚的皮毛帽子,赶着牛车来的。车上还坐在三个跟她差不多打扮的小子,个个都包得像圆球。
“大妞来了!”
“他回来后,连家都不着了,我可不得要来。”王大妞嗔了丈夫一眼,脱下皮帽子。
三个小子也脱帽子叫人,什么舅舅舅母太爷太奶一通叫。
这时王大妞已经和福儿对上眼神了。
“好你个臭丫头!总算回来了!”
王大妞走过来把妹子抱住,正打算拍她几下,发现她肚子不太对,当即收了手。
“这娃都揣上了?”
“大姐。”
“你们进屋说话去,外面人多。”
于是姐妹俩手牵手进了屋里去。
进屋坐下后,姐妹俩交流了下彼此近些年的状况。
王大妞的经历乏善可陈,十六那年嫁给了比自己大四岁的刘长山,刘家虽是个军户,但家里有个小旗的差,还有小旗所附带的几十亩地,他又是家里独子,日子比普通农户要好过许多。
至于福儿这,她则是早些年在宫里当宫女,后来经由宫里主子的恩赏,被配给了卫傅做妻子。可惜刚成亲,卫家就遭了难,家里只剩了卫傅和他一个弟弟,就跟她来建京了,打算以后就在扎根了。
王大妞自然听出隐情,不过妹子既然没细说,她也就没细问。
“在这扎根好,爹娘爷兄弟们都在这,还有你姐夫在一旁看着,量他以后也不敢欺负你。”
他可不会欺负我,只有我欺负他的份儿。福儿嘴里没说,心里道。
王大妞又把三个皮孩子叫进来,给妹妹看了看。
三个男娃,分别叫大毛二毛三毛,大毛二毛是双生,三毛是个单的。
大毛和二毛还跟小姨玩起游戏,过一会儿两人跑进来让她猜,谁是大毛,谁是二毛。
这可难不倒福儿,每次都能猜对。
这让大毛二毛俩小子十分懊恼,怎么别人都猜不对,有时爹都能猜错,也就娘能认出他们来,怎么小姨也能。
对于这点,王大妞和福儿笑而不语。
因此给俩孩子留下阴影,日后哪怕长大了,也觉得娘和小姨是高深莫测的。
猪已经被剖好了。
猪毛也被烫刮干净,内脏下水之类单独拿去处理,血肠也已经灌好。
这边,王铁栓伙同两个儿子,把家里要留下吃的肉,以及等会杀猪菜要吃的肉分开,剩下的则吊起来任村民选买。
你买五斤,我买五斤,王家要的价钱不贵,比市集上还便宜几文,所以大家买起来也不含糊,只可惜今年王家拿出来卖的肉少,拢共才几十斤,竟是自己留了一大半来吃。
有人道:“怎么今年留这么多?能吃得完?”
王铁栓憨厚笑道:“你看家里这么多人,又是过年,要多留一些。”
不过也没村民为难就是,毕竟这是人家的肉,但能留这么多肉来吃,也不禁让有些村民咋舌。
另一边,赵秀芬带着两个儿媳妇,还把妯娌苟春花也叫来帮忙了,另还有几个相好的妇人打下手,开始做杀猪菜。
锅是男人们架起来的,下面填了许多柴火。
等锅烧热后,先把切得厚薄适中大肥肉倒进去,只听得呲一声响,便有猪肉的香气扑鼻而来。
杀猪菜自然要用猪油做,而肥肉要先炼过油,才吃了不腻。待猪肉炼得焦黄,再把大肉片子排骨大骨放进去翻炒片刻,都炒得表面微微焦黄,这时有人用簸箕端着切好的葱姜蒜茱萸等佐料,倒进锅里呛锅出味儿。
一阵噼啪作响后,又是一阵让人垂涎三尺的香气飘散开来,原本正在说话的人们都不禁往这里看来。
福儿闻到香味,也不跟大姐说话了,从屋里走出来。
只见她娘正往锅里倒了两碗烧酒,酒去腥后,又放酱油和农家大酱。
又是一阵翻炒,等把酱味儿都烧出来,再放大盐大料,锅里加水,然后盖上锅盖任其烧煮。
王大妞道:“都这么大了,还好这一口?”
福儿遮掩道:“我最近就是馋,也不知怎么回事,可能跟有身子有关。”
大姐才不信她,道:“对了,都忘了问你,你这怀上几个月了?什么时候生?”
福儿掰指头算日子,算了算又像三个月,又像四个月,下意识把卫傅叫来,问他自己怀几个月了?
主要是当初太医把脉,是说给他听的,她也不知该算四个月,还是算三个月。当时那个算法,他说给她听过,她不耐烦听,就没记住。
“四个月,生产应该是在明年五月。”
王大妞嗔怪地看了妹子一眼,自己怀了多久什么时候生,自己竟然不记,让男人记。
不过这倒也说明两人感情好。
她看了看妹夫,个子高但脸白,一看就是个没吃过苦的,看着年纪也不大,就突然想起来问卫傅年岁。
福儿道:“我比他大……”
卫傅忙道:“就大月份。”
王大妞在心里算了算妹子年纪,得出妹夫应该也十八的年岁。
心想也不算小,只除了没有父母帮衬,还拖着个弟弟,不过只要人知道上进,对妹子好,以后家里和兄弟姊妹们多帮衬一把,也不愁日子不能过起来。
说话间,肉已经炖得差不多了。
揭开锅盖,把切好的豆腐、白崧、洋芋、酸菜,及收拾好的猪腰子猪心猪肺等,都丢进去慢慢炖。炖一会儿,再放血肠进去炖。
福儿已经控制不住口涎泛滥了,忍不住想往锅边走。
卫傅忙拉着她,道:“你再等等,就这么馋?”
“馋!”她点点头。
“那也再等等。”
杀猪菜很快就炖好了。
因为吃的人多,也不拘还要弄个桌椅板凳坐着,外面冰天雪地,一大群人端着舀得满满一碗的杀猪菜,或站或蹲开吃起来。
福儿夹一块血肠吃。
呜,好吃。
又夹猪心猪肺吃,呜,还是好吃。
还有那微微有点焦,但极为酥烂的大肉块,简直是入口即化。
她都吃出汗了。
再看看卫傅,也吃得额上出了薄汗,鼻头吃得红红的。
“好不好吃?”
“好吃。”
“还说我馋不?”
卫傅低头看看碗里的杀猪菜,摇了摇头。
福儿又吃了几口,突然变得有些哀怨,拉着卫傅道:“你以后可要好好挣银子,咱们每年都要吃这个,一年多吃几回,多杀几头猪。”
“好。”
王大妞满脸带笑地看着一旁妹妹调教妹夫,正想说点什么,大毛突然端着碗跑过来了。
“姨,姨,屋里躺着的那个人醒了。”
“谁醒了啊?”福儿不以为然道。
“就是一直睡着的那个人……”
福儿一个激灵,想起五皇子。
她和卫傅对视一眼,两人端着碗忙过去了。
过去时,屋里没其他人在。
卫琦躺在那儿,睁着一双眼睛,幽幽地看着他们。
这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他脸上竟然沾着一块菜叶,嘴角还有点油。
“这是怎么回事?”
第53章
最后大毛结结巴巴说了老实话,原来他们几个毛孩子到处跑着玩,发现二舅屋里竟然多了个睡着的人。
几个小家伙交流了一下,大毛二毛三毛从毛丫口中得知,据他爹说的,这个人是病了,所以一直睡着不醒。
后来外面的杀猪菜做好了,大人给每个娃盛了小半碗让他们吃,还不让他们在外头,因为外头人多,于是几个小家伙就钻进屋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