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他们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但这种感情仍是违背了道德伦理,在他看来同样的不可饶恕。
沉默间,手术室的门再度打开。
从里头走出来的医生边摘口罩边左右张望了眼,在搜寻到贺连臣的身影后先是叹了口气,而在他叹气时,贺连臣感觉自己的心一下沉到最底。
“伤患伤势实在太严重,我们已经尽力了……”
虽然之前医生就已经通知过做好心里准备,但听到这句‘我们已经尽力了’,贺连臣仍是感觉眼前阵阵发黑。
“我已经尽量让她醒来,但只有几分钟的时间,家属有什么要说的抓——”
医生话还没说完,贺连臣已经大步走了过去。
岑欢也往回走,而藿莛东虽然还握着话机在静听电话那端的王秘书汇报工作,却在她走近时腾出一只手握住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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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
柳如岚抚额的动作一顿,眼里满是震惊。
她没想到自己睡一觉醒来听到的竟是这样的噩耗。
她难以置信那个一找上门来就对她说是她侄女的娇娇女明明上午还那么嚣张跋扈,还口口声声嚷嚷一定要带她回T城去见那个人最后一面的,怎么突然就死了?
“贺家那边的人已经在往这边赶来,我担心他们会贺连冰的死怪在我们家头上,所以您看要不要去乡下住一段时间,免得被他们打扰了清静?反正您也想远远他们了。”岑欢说。
柳如岚半晌都没回应。
心里仍被这突然的噩耗冲击着,久久难以平静。
虽然她厌恶贺家的人,但其实这种厌恶只是针对抛妻弃女的那个人。
其他人她虽然同样不想见,更不想牵扯上任何关系,但他们毕竟没有对不起她,所以如果不是上午贺连冰突然找来,还以那样的态度揭她伤疤,她也不至于迁怒贺家所有人。
曾经她对岑欢的所做所为在得到她的原谅后,她便一直在深刻反省,也领悟到其实心里仇恨太多,活得就不会轻松,自然也不会有多快乐。
虽然要她原谅那个人是不论如何都无法做到,但她已经尽量让自己不再去恨。
这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
“妈?”
见她不做声,岑欢唤了一句。
柳如岚长长舒口气,闭了闭眼问:“莛东怎么说?”
“他说随您的意思。”
“可是这样的话,我一走贺家的人就会找上你们,莛东最近这段时间忙得连回家吃饭的时间都没有,若再摊上贺家的事,他怎么处理得过来?”
岑欢其实也担心这一点。
今天藿莛东虽然一直在医院,但电话从未断过,而一离开医院把她送回祖宅,自己又立即去了公司。
看他这么忙,她心里心疼却也帮不上忙,只能尽量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不让他在忙于工作时还操心家务事。
“我还是哪都不去吧,该来的,怎么也躲不掉。”
柳如岚最后做了决定,见岑欢还要说什么,就笑了笑,捉住她的手轻轻说:“就算他们要来找我,但也不至于把我吃进去。你放心,没事的。”
“夫人,晚饭做好了,要不要打电话问少爷什么时候回来?”福嫂走来客厅问。
“不用了,他做完事自然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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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晚饭又陪柳如岚在客厅闲聊,一直到十一点多,藿莛东才从公司回来。
等他吃完饭两人回到住处,时间已是凌晨。
两人洗完澡出来,藿莛东拿过电吹风给岑欢吹头发,岑欢软软的把脸贴在他胸口,双臂自然的搂着他,享受他五指温柔的穿/插过她的发丝轻轻抚过她的头皮的亲密触感。
“他和你说什么了?”藿莛东忽然问她。
岑欢知道他是问贺连臣对她说了什么,想了想才说:“他无法理解贺连冰对他的‘宁愿死也要他记得她一辈子’这样的感情。”
藿莛东想起贺连臣当时对岑欢怒斥的画面,皱眉:“他妹妹爱上他,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是没什么关系,只是他一时找不到怒气宣泄的出口。”
其实贺连臣说得没错。
对于一个爱你的人来说,你对他的付出于他是种甜蜜。
而如果他不爱你,那么你的付出就是为造成他困扰的累赘。
他并不希望自己的亲妹妹爱上自己,所以这场单方面付出的感情里,他也是很无辜而且很冤枉的吧?
他并没做错什么,拒绝自己亲妹妹对自己的示爱这是正常人的本能所为,而他却要因此而背负一辈子的自责和内疚。
这不得不说,贺连冰实在太狠。
真爱一个人,怎么会舍得让对方痛苦一辈子?
“小舅。”她忽然仰头。
“嗯?”
“我真的好庆幸我够幸运能够遇到你,而你也同样爱着我。”人生最幸福的不就是你爱着的那个人同样也爱着你么?
藿莛东收了电吹风扯住她的手臂轻轻一拉,两人顺势倒在身后的大床上,而他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黑曜石般漂亮的黑眸染着丝丝惑人的光彩。
“我们要不要把女儿送去伦敦?”
岑欢一楞,“为什么?”
“女儿和你太像,为了杜绝冰臣事件重演,我建议把女儿送去伦敦,顺便打消爸爸想让远远改姓霍尔的念头。”
“你想太多了吧?”岑欢骇笑,“女儿迷恋的对象不一直都是顾筠尧的儿子么?”
“我是未雨绸缪,以防万一。”
“说得好听,女儿要是知道你要把她送去伦敦,拆散她和顾西辞,还不恨死你?”岑欢戳他胸口。
“那也未必,他们若是真有缘,分开多少年都能在一起,若是无缘,天天守着也不是彼此的。”他轻喃,随即低头一口含住她使坏的手指,以湿热的舌尖挑/逗地卷住。
“可是女儿若送去伦敦,远远一个人不是好孤单?”
“这好办,我们再生一个陪他玩。”
说到做到,话落的瞬间撑在岑欢身体两侧的手已经开始不安分的探入她的睡衣下上下其手。
“还生?卫凌风他们几个都是只生了一个,而我们有儿有女,够了吧?”
“我们生得多说明我们比他们更恩爱,这有什么不好?”轻易扯下她身上的遮蔽物,同时脱去自己的,当两人的身体毫无一丝缝隙的紧密贴合时,他满足的把脸埋在她胸口深吸口气。
岑欢红着脸边推他边想说什么,可掀动嘴唇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落下带着滚烫气息的唇封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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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藿家二少就是这样诞生滴~~~~~橙橙小丫头也是这样被送去伦敦滴~~一更姐下周三周四万字更新~记得收藏新文哦~么么)
东岑西舅,《东岑番外》9
一夜缠绵,岑欢睡得极沉,手机响了许久,她才迷迷糊糊醒来。
睁开眼下意识去看身侧,果然是早就空了。
她挪了挪仍显酸痛的身体,脑海里不自觉想起昨晚被以各种姿势缠绵的画面,禁不住浑身燥热。
真不知他的体力怎么会那么好,明明身体还是有些不舒服却仍坚持长时间的工作,而经过昨晚大量的付出体力后一大早还能那么准时的起床上班,似乎根本不用休息,完全一副上足发条的机器人状态。
拿过仍在叫嚣的手机,来电显示的号码让她楞了一下,随即想起什么,立即接听囗。
电话一通,那边立即传来福嫂焦灼的声音:“少夫人,贺家的人找上门来了,夫人不准我们打电话给少爷,说是会打扰他工作,我和段蘅商量了下,只好打给你了。”
这么快就早上门来了?
岑欢看了眼时间,虽然对于赖床的她来说十一点多已经不早了,但是贺家的人连夜赶来难道都不用先准备贺连冰的后事么?
这么急着找来难道真是要把贺连冰车祸自杀的罪责推在藿家身上?
翻身下床洗漱,随便吃了几口藿莛东给她做好的爱心早餐,她便驾着车匆匆赶去藿宅。
而这边柳如岚对于这么快就找上门来的贺家人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激动的情绪。
她只是一言不发的望着那个和她拥有一半相同血缘的同父异母的弟弟,除了眼里流露出的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同情外,也没有要开口询问他们找上门来意欲何为的意思。
痛失爱女对他的打击有多大,那双沉痛的双眼已说明一切。
而他身边那个仿佛被抽去浑身力气般的瘦弱女人,苍白的脸色更是如同一张白纸,连看人的眼神都是空洞的,不带一丝温度。
“我来并不是想什么兴师问罪,连臣已经和我说清楚了,冰冰的死……是她自己造成的,不关旁人的事。”良久后贺家惟才开口,嗓音明显沙哑。
柳如岚闻言有些诧异——她并不知道贺连冰是求爱不成才选者自杀导致了车祸,岑欢昨天并没有详说,而她一直以为贺连冰的车祸是一场意外。
“什么叫不关旁人的事?”原本一直沉浸在痛失爱女的悲痛中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贺母一听到女儿的名字立即回神。
她的目光在丈夫身上打量了一眼,又望向柳如岚,似乎想到什么,情绪一下变得很激动。
“女儿是在她家门口出的车祸,怎么可能和她无关?我怀疑就是她因为痛恨女儿在她面前提起爸爸,所以才设计了这一幕害死女儿!”
“你胡说什么?连臣都说了——”
“别在我面前提那个该死的东西!”贺母突然发疯般歇斯底里的打断丈夫,望着他的目光充满痛和恨,“我以为你找来藿家是为女儿讨个公道,可没想你这么软弱,你这样怎么对得起我们的女儿?你想让她死不瞑目?”
“你别说了!”贺家惟压抑的低喝,对妻子的行为感到很头疼。
心爱的女儿突然车祸身亡,他心里的痛苦并不比妻子少一分。
可是他对车祸的实情心知肚明,这压根就和藿家没半点关系,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把责任推给藿家。
关于女儿对儿子的感情,其实以前他就质疑过是不是早就超出正常的兄妹之情越界了。
可他那时见儿子对女儿的态度除了是兄长式的关爱外,其他并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所以也没多想,只以为女儿对儿子的迷恋是单纯的恋兄情结,可没想到……
“我虽然对这件事并不是很清楚,但你也不能冤枉我是我设计那一幕害了你女儿。”柳如岚皱眉开口。
“你那么心狠手辣,对自己的儿子都下得了手,还有什么做不出来?”情绪严重失控的贺母盛怒中口不择言。
柳如岚脸色变了变,见贺母情绪这么激动,知道不论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也就不想再和她多说。
“你们走吧。”她冷声下逐客令。
“你今天不给一个交代别想让我们离开!”贺母恶声回击。
“你闹够了没有?”贺家惟忍无可忍,有些生气的狠瞪了眼妻子。
其实他来藿宅之前是不想带妻子过来的,因为他知道妻子一来肯定会引发争吵。
但是妻子在把女儿的死归罪于藿家的同时也极度痛恨自己的儿子,恨到要和儿子断绝母子关系甚至想杀了他。
所以这种情况下,他是绝不能让他们母子独处的。
“你们想要我怎么交代?一命抵一命?”柳如岚反问。
“不不不,没有这个意思。”贺家惟连忙否认,贺母却阴侧侧的冷笑,“你就算死一百次也抵不过我女儿一条命,我要你的命做什么?不过我听说你现在每天诵经念佛,所以我要你往后每一天都要对着我女儿的灵位为她诵经祈祷……”
“王悦!”贺家惟额头青筋暴绽的喝住妻子,忍耐着咬牙切齿道:“现在已经够乱了,你别添乱了行不行?”
“妈!”
岑欢在外头听见贺家惟的暴喝立即加快步伐走进来。
走向柳如岚时她扫了眼贺家惟和贺母,基于礼貌,她朝两人微微点了点头。
“欢欢,你怎么过来了?”柳如岚诧异问,她并不知道福嫂打了电话给岑欢。
“我过来陪您。”
柳如岚欣慰的握住岑欢的手,心头感动。
这一幕看在贺母眼里,让她情不自禁想起女儿在世时对她亲密撒娇的画面,而如今却阴阳永隔,不禁越想越绝望,整个身子忽然间就瘫在地上,难抑悲痛的抽搐着。
贺家惟见状骇然,忙俯身去扶妻子。
“王悦,你怎么了?王悦?”
柳如岚和岑欢也吓了一跳。
“我来看看。”
岑欢蹲下身,捧住贺母的脸仔细瞧了瞧,见她口角明显歪斜,而其他症状也极其熟悉,于是断定道:“要赶紧送医院,她中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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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医院,岑欢见到了闻讯匆匆赶来的贺连臣,仅一夜的时间,原本穿着举止都透着矜贵的男人似乎沧桑了许多,唯一不变的就是那双眼睛看人时依旧冷漠。
“爸,妈怎么样了?”
他径直走向父亲问。
贺家惟苦笑着摇头,“人还处于昏迷中,医生说是中风,有可能半身不遂。”
贺连臣神色微微一震,一双剑眉倏地拧紧。
“你那边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我已经调来直升机,随时都可以带她回家。”
“爷爷还不知道这件事,先瞒着他。”
“我知道。”
贺家惟望着儿子,顿了顿又说:“连臣,你妈说的那些是气话,不用放在心上,她是一时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才会口不择言。”
贺连臣不语。
“你先回T城吧,我要留在这边等你妈醒来。”
贺家惟拍拍儿子的肩说。
贺连臣点头。
离开时他瞥了眼岑欢,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却什么都没说。
“等等。”
岑欢在他走去电梯口时轻声喊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