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宥西换了鞋立即出门,甚至忘了和关耀之夫妇打招呼。

关夕楞在厨房门口,隐隐中有种不好的预感漫上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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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下了车直奔程馨榆父亲所在的手术室。

却在进入电梯时又接到沈主任的电话,让他不用去手术室了,直接去他的办公室。

梁宥西顿时有种浑身冰凉的感觉。

敲开沈主任办公室的门走进去,好几道目光同时看来,包括沈主任和临时被换成主刀医生的陈医生及他的助手。

沈主任沉着脸眉头纠结得能打结,见了梁宥西也只是重重叹了口气,却对其他人挥挥手:“你们先出去吧。”

几人点头起身。

陈医生在经过梁宥西时,别有深意的望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苦笑了下,然后离开。

梁宥西走近沈主任的办公桌,却只望着他不语。

“宥西,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沈主任开口,语气沉痛而无奈,“程先生在手术前半个小时接受麻醉时脑血管突然破裂,同时并发急性心肌梗塞,麻醉科和手术室的人忙得人仰马翻,最终还是回天乏力,没能救回程先生。”

梁宥西身形微颤,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握拢,手指关节渐成白色。

“陈医生临时被换成主刀医生,又和管医生的意见有分歧,虽然他赞同你给的那些手术建议,但心里还是有些犹疑,所以他把手术推迟了一个小时,而如果手术不推迟,继续由你主刀做这台手术,那么足可避免这一切事故。”

沈主任说完想了想又觉得自己这样说似乎有些不对,于是立即改口:“我这样说不是把事故的责任推卸到你身上,你不要误会。只是工作归工作,你不能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中来。一个优秀的主刀医生,不光要有好的技术,还要有好的心态。就算病人是和你不共戴天的仇人,你也要坚守救死扶伤的职责,尽自己所能为对方减轻痛苦。”

梁宥西一动不动的站着,低垂着眉眼,不论沈主任说什么,他始终一言不发。

“程先生发生这样的事故,程小姐当场昏厥,醒来情绪很激动,你如果可以的话,去看看她吧,如果能够和她好好谈谈,私下处理这起事故就最好不过了,也免得损坏科室及医院的名誉,况且这种事传出去对你个人也不好。”

梁宥西还没有回应,身后传来门被大力推开的声音。

“怎么回事!”席文绢绷着脸厉声质问背对自己的儿子,“你为什么要拒绝给馨榆她爸爸做手术!”

沈主任察颜观色,觉得这样的场合自己还是避开的好。

他起身朝席文绢点点头招呼后无声离开。

“怎么不说话?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变得这么意气用事!”

梁宥西依旧抿唇不语。

“是不是因为馨榆,你才拒绝做这台手术?”席文绢不厌其烦的继续追问。

“妈,您别问了。”梁宥西终于开口,嗓音异常沙哑,像是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堵住般。

“难道我不问事情就不存在了?”席文绢冷笑,肩膀气得发抖,“梁宥西,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太让我失望了!你要我怎么面对医院其他股东?怎么面对馨榆和她弟弟?”

“……我会给医院一个交代,至于程家,也不用您去面对,我自己处理。”

“你怎么处理?人命关天!虽然这起事故不是你直接造成,但和你的意气用事脱不了干系!说得难听点,是你间接害死了馨榆的爸爸!”

“那您认为我要怎么做?一命还一命?”梁宥西面无表情的看向盛怒中的母亲,“妈,您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没等母亲回应,梁宥西转身走出沈主任的办公室。

席文绢僵在原地,脑海里思忖着儿子刚才那句话,脸上的血色一点点退去。

当她接到沈主任的电话得知事故发生的缘由,心里滋生的是对儿子的失望和愤怒,恨他意气用事,恨他让自己无法面对医院其他股东及程家人。

她完全是站在一个医院股东的立场为自己这想,却忘了自己的另一个身份是母亲。她完全没考虑过在发生这样的事情后,儿子心里要承受的压力有多大。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原来她竟是一个这么失败失职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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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宥西跨出电梯走向手术室,还在门口就听见里头传出的呜咽抽泣声,沙哑而悲痛。

“梁医生。”

门口站着的年轻医生唤他一句,然后指着手术室内说:“死者家属哭了很久,抱着尸体不放,我们没办法搬动尸体弄到太平间去。”

梁宥西没回应,推开手术室的门走进去。

听到脚步声,扑在被白布包裹住的尸体上的女人回头看来,在看清楚来人是谁后,一阵令人心寒的恨意穿透层层泪水迸裂出来,与此同时,一股凌厉的拳风在毫无欲警的情况下直逼梁宥西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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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怎么会有这么嚣张的混蛋(3000)

2012-6-4 15:27:20 本章字数:4404

身后跟着进来的年轻医生见状惊呼,刚想提醒梁宥西,就见他头往后微仰,同时伸手精准捉住朝自己挥来的那只手的手腕,再用力一翻,成功制止住对方的偷袭。

“混蛋!放手!”偷袭梁宥西的男孩十七/八岁的年纪,赤着双眼一副吃人的狰狞表情瞪着梁宥西,说话的语气一字一顿,白齿森森。

梁宥西虽然没见过偷袭自己的男孩,但从对方想吃了他的表情不难猜到,他应该是程馨榆的弟弟。

“你凭什么打我?”梁宥西冷冷问他,扣住他手腕的力道并未松懈半点。

“混蛋!你害死我爸爸我杀你都可以,打又算什么!”男孩手上疼得厉害,却硬着嘴回击。

“你以为你是谁?杀我都可以?不用偿命?别说你根本打不过我,跟我动手你只有自讨苦吃的份,就算我有错,你也没资格动我。”梁宥西放开他的手,之后不再看他,径直走向手术床。

男孩被他的态度气得双肩发颤,手一获得自由,又要从梁宥西背后偷袭。

“宁宁!

程馨榆出声喝止弟弟的行为,“你先出去!”

程宁愤恨的收回手,却倔强地站在原地不动。

“姐,是他害死了爸爸,我要给爸爸报仇!”

程馨榆没有理会弟弟的话,她随意抹了把脸上的泪水,站起来冷眼望着探向手术床的梁宥西,一会才开口道:“既然你觉得自己没错,那你来做什么?看我爸死得有多惨?”

梁宥西对她的话仿若未闻,只是对着手术床上那具尸体在心里说了声对不起,然后便转身要离开。

“梁宥西,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因为你的原因导致我爸爸冤死,难道你心里都没半点内疚和自责?你怎么可以这么冷血!”

程馨榆恨声指责。

梁宥西停下来,缓缓回过头去看她,“发生这样的事我也无法预料,在我拒绝做这台手术以后,这整件事情都已经和我无关。所以我不用对你内疚,更无需自责。”

“好一个无需自责!”程馨榆怒极反笑,瞪着梁宥西的双眼却恨不能将他切割成碎片。

“既然你这么坚持自己没错,那我们法庭上见。还有我提醒你一句,我不仅要告这家医院,还要告你个人。”

仿佛事不关己,梁宥西依旧面无表情。

“随便你告,反正我马上就和这家医院没有任何关系了,你告不告跟我没关系。”

“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放弃起诉?”

梁宥西凝了她一会才说:“程馨榆,如果你以为用起诉可以威胁到我对你唯命是从,那你就错得太离谱了。我做事从来问心无愧,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该负责的我绝对不会推托,而不该我负责的,我不会傻到去包揽一切。”

不知是不是被说中了心事,程馨榆瞪着梁宥西绝然离开的背影,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死咬住唇没再开口说半个字。

“怎么会有这么嚣张的混蛋!”程宁怒不可遏,“明明是他害死了人,为什么还能那么冷静的为自己辩驳开脱!”

“姐,现在怎么办?他好像一点也不在乎我们要告他,难道——”

“馨榆。”

突然介入的女声打断程宁的话。

程馨榆循声望去,眼泪一下溢出眼眶。

“伯母……”她只说了两个字便立即捣住嘴,哽咽得无法开口。

席文绢神色复杂的轻抱着她拍了她的肩无声安慰,目光探向仍一脸怒容的程宁。

后者仗着年轻说话没分寸,也不管席文绢和过世的母亲关系如何要好,开口便很冲:“你儿子害死了我爸爸还大言不惭说自己没错,根本不用内疚和自责,还说我没资格打他,不断推卸责任为自己辩驳,那么伶牙俐齿,我看他也不用做医生了,改行去当律师,保证能把黑的变成白的,死的变成活的。”

“宁宁你别说了。”程馨榆一缓过情绪便训斥弟弟,“不可以对长辈这么没礼貌。”

“是我没礼貌还是她儿子没礼貌?他当着爸爸的面都可以说出那么混帐的话,我事实求是又怎么没礼貌了?”

“宁宁,你宥西哥——”

“谁要杀父仇人当哥哥!”程宁脸红脖子粗的打断席文绢,还要说什么,却被程馨榆阻止:“你先出去,不然姐姐要生气了。”

程宁重重哼了声,咬着牙离开。

“馨榆,我刚才来的时候碰到西西了,他没和我说话,但我看得出来,他其实心里很难受。只是嘴上说话难听而已。”

“伯母,您不要再为他解释了,他刚才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他认为自己没错,并不需要对我内疚,也不需要自责。”

“我不是为他解释,只是——”

“伯母,您真的不用多说什么了,他的意思我已经很明白。”

席文绢叹口气,点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却说:“医院对这起事故的发生很重视,我们几个股东一致决定无条件答应你们提出的要求,包括处理你爸爸的后事及赔偿方面都不会——”

“对不起,伯母,我打算通过法律途径解决这起事故。”

席文绢呆住,怔怔地望着一脸坚决的程馨榆,良久都无法做出回应。

“我知道伯母是这家医院的股东之一,我这么做对伯母来说实在很无礼,但我只能说对不起。”

“馨榆,你……你能不能再考虑考虑,我们尽量私下解决?”席文绢蹙眉,心里琢磨着要用什么办法让程馨榆改变主意。

“伯母,我失去的是至亲,是我和宁宁唯一的亲人,我不可能让我爸爸死得这么不明不白。”

“发生这样的事大家都很无奈,你爸爸的死纯粹是属于意外,并不是医院的医护人员操作不当引起的医疗事故,所以你就算起诉医院,也未必就能赢得这场官司。”

“伯母,您这样说似乎有替医院推卸责任的嫌疑。我知道医院无法预料事故的发生,但如果梁宥西不拒绝给我爸做手术,陈医生也不莫名其妙推迟一个小时手术时间的话,我爸爸根本不会发生血管爆裂并发急性心急梗塞这样的事情。”

“而且我不只要起诉医院,同时还会起诉梁宥西,追究他的刑事责任。”

席文绢震惊,望着程馨榆的目光变得陌生。

程馨榆转开眼,看向手术床上一动不动的父亲,满脸悲凄。

“馨榆,我一直认为你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孩子,所以当初才瞒着西西想撮合你们。没想到就是我的老糊涂,给你们带来了这样大的灾难。”

她当初怎么也不会想到儿子会因为程馨榆而拒绝给她父亲做手术,然后引发这起事故的发生。

程馨榆不是傻子,当然听得出席文绢语气中对自己的失望。

可那又如何,她就是不甘心看着那个人一副无所谓的冷漠态度逍遥自在,忍受不了他对自己的漠视。

所以这次她绝对不会心软,而是会不遗余力的通过法律削去他的棱角,让他对自己低头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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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职?”

沈主任瞪着梁宥西递到面前的辞职信,仿佛不认识字一样,看了许久都没回过神来。

“这是我给医院的交代,等我和其他同事交/接完手头的工作,之后我不会再踏入这家医院。谢谢沈主任这一年多来的照顾,后会有期。”

“等等!”沈主任急急起身走过来拉住梁宥西,“你不是来真的吧?就因为我说了你几句就要给我辞职?你如果真的走了那我不就成了罪人?医院那几个股东还有你妈不把我给活吞了?”

“我妈已经知道了。”

“啊?”

“所以您放心,没有人会活吞您。”梁宥西拨开他的手,“我还要去做交/接和收拾东西。”

“其实你早就不想辞职了吧?”

沈主任在他身后冒出这么一句,然后又说:“你前几天跑去温哥华不就是为了关家小姐的事?你是不是想趁这次辞职后带她去温哥华治病?”

梁宥西有时候真的是很佩服这位领导的想像力,不过辞职后带关夕去温哥华暂住似乎也不错。

“沈主任,谢谢您提醒了我,这的确是个非常好的建议。”

在沈主任的瞠目结舌中,梁宥西打开门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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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亲猜到剧情是这样发展的呢?还是以为梁大人会妥协程馨榆呢?接下来会如何?真的会和小毛驴一起去温哥华么?敬请期待明天更新哦~)

章节目录 你是不是爱上我了(3000)

2012-6-5 8:44:43 本章字数:4315

暮色西沉,落日的余晖笼罩在从住院大楼走出来的梁宥西身上,将他投在地上的身影拉长一条长长的线。

手机响了许久,他却仿若未闻,单手抄着休闲裤的口袋,另一手揉着光滑的额角,步伐慵懒地走向停车位。

身边有人走过,在经过他时纷纷将脚步放下来,目光同时落在他身上,而他同样视若无睹,大脑自动将周遭的一切从视野里摈除。

“宥西哥!”身后传来一个有些喘的熟悉男声。

梁宥西稍稍拧了拧眉,却仍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哎,你等等我!”

急促的脚步声逼近,下一秒,一条手臂重重搭上的他肩见他楼住,而耳边响起大口喘气的声音。

“宥西哥,你怎么不接我电话?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少个地方?从你办公室到会诊室再到手术室,然后又去沈主任的办公室,听沈主任说你离开了我又赶紧搭电梯跑下来,很累的好不好?再跑一段路我估计就要断气了。”梁劭北无视梁宥西投来的白眼,耍赖的搂着他的肩抱怨

“滚开,浑身汗味臭死了。”梁宥西嫌恶的拉下他的手。

梁劭北和他从小打闹惯了,对他装腔作势的嫌弃压根就没反应,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继续碎碎念:“宥西哥,我听沈主任说你辞职了?你为什么要辞职啊?那件事又和你没关系,病人突然发病猝死,这是天要收他,谁拦得住啊?”

“你念完了没有?”梁宥西停下来看他,神色出乎梁劭北意外的平静。

“宥西哥,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为什么他可以这么平静的面对这件事?

“我要回去了,你别跟着我。”梁宥西答非所问,重新迈开脚步。

“不是啊,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你真的要辞职?”

梁宥西冷哼:“不然我说着好玩?”

“可是你辞职了那我怎么办?”梁劭北再次抱住他的手臂,一脸的委屈又心急的小媳妇样。

梁宥西半眯起眸凝了他一会,又看向自己被他抱住的手臂,忽问:“梁劭北,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后者瞬间瞠大眼,一副受到极度惊吓的表情。

梁宥西轻哼了声,抽回手大步离开。

直到他走出很远一段距离,梁劭北才猛地一个哆嗦回过神来,浑身满是鸡皮疙瘩。同时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又被堂哥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