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动物园的历史可追溯到清朝光绪年间,当时叫万牲园…”解说得轻车熟路的沈公子开始了。

孙大伟听的饶有兴致。

“印度象,又名亚洲象,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大象有两个种,即非洲象与亚洲象,中国的大象仅见于云南的西双版纳等地,在云南呢,咱们这没有…大伟你看,它那牙…”

沈公子越说越起劲,每个动物他至少要介绍15分钟。

“沈公子,咱们快点吧!照这样下去,到天黑咱们也逛不完啊!”

“逛不完那就明天逛!”

“那咱们先去吃点东西吧?我饿死了”

“吃什么呀?!吃就更逛不完了。”

“非洲狮子是猫科动物,号称林中之王,非洲狮颜色多样,但以浅黄棕色为多…”沈公子滔滔不绝。

“饿死我了,你快点说吧行吗?我走不动了!”

“哎呀,咱们连五分之一还没逛完呢,你就不行了?走,咱们去看孔雀去”沈公子斗志昂扬,他横下了一条心:你孙大伟敢乘飞机来专程折腾我,那我肯定要先折腾死你再说。

“真不行了,儿白”

“必须走!好不容易来一次。”

“袋鼠产于澳大利亚,是食草动物,吃多种植物,有的还吃真菌类。这东西,只会跳,不会跑…”沈公子果然渊博。

“沈公子,你爱逛你逛吧,我走不动了,我饿,我是得吃东西去”

“别呀!”沈公子抓住了孙大伟的胳膊。

“真不行了,儿白,真不行了”孙大伟央求沈公子,用力掰着沈公子抓住他胳膊的手。

“走,咱们去看蛇去,张岳就爱看蛇”沈公子窃喜,孙大伟是真不行了。

“求你了,沈公子,咱们回去吧!”

“别呀,好看的在后面呢,连熊猫馆咱们都没去呢!”沈公子说的挺诚恳,但是心中在狂笑。

“沈公子,求你,等咱们回去,我请你吃饭,你说吃啥咱就吃啥”

“咱们兄弟说那个干嘛?咱们接着逛”

“求求你了”孙大伟虽然胖,但身体虚,逛了大半天,浑身虚寒淋漓。他这身体和沈公子当然是没法比。

“别求我啊,咱们再逛三个小时,就走!”沈公子看了看表。

“沈公子,申哥,申爷,我真的走不动了,咱们回去吧!”

“唉,那就回去吧,那咱们明天再来逛剩下的,好不?”沈公子问。

“不逛了,说啥也不逛了,再逛我非死在这里不可”

“大伟,不好意思啊,我这人就喜欢动物,一看动物我就开心”沈公子洋洋得意。

“…我看出来了,咱们走吧!”

第五节、无奈

赵红兵、张岳等人玩归玩,闹归闹。其实聚在北京,更多的还是想谈谈将来的生意。

当时赵红兵和沈公子大概有100多万现金外加一百来万的欠条,张岳具体有多少钱二狗不清楚,总之应该不会比赵红兵和沈公子少。这个时候,他们手头都没有合适的生意。

虽然他们是在谈生意,但是在别人眼中,他们几个在北京是纸醉金迷。干大事儿的人就是这样,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具体他们在北京每天吃什么玩什么赵红兵可能早就忘了,但多年以后,赵红兵仍然记得有一天晚上他去亚运村那边的饭店吃海鲜时和一个出租车司机的对话。

由于沈公子只有一台车,而人却有七个,沈公子的车是好车,好车就要给女人乘。所以,每次出去吃饭时赵红兵和张岳都叫出租车,习惯了私车的赵红兵和张岳虽然不适应乘破旧的夏利出租车,但没办法,谁让他们是男人呢。

“师傅,这车是一公里1块6的”出租车司机提醒坐在前排的赵红兵。

“哦,看见了”赵红兵心不在焉的回答。赵红兵这样从没愁过钱的人,就算是一公里16块他也不大会在乎。

“师傅,去哪里?”

“我忘了,我再问问”赵红兵掏出摩托罗拉328C给沈公子打了个电话。

“呵呵,看起来你俩都是有钱人啊?”赵红兵放下电话后,出租车司机说。北京的出租车司机就是爱聊,比东北人还爱聊。

“不算,呵呵”赵红兵说。

“去那吃饭的都是有钱人。您是哪儿人?”

“东北人”赵红兵浓重的东北口音早就暴露了自己是东北人的身份。赵红兵也乐于承认自己的东北人,他很少离开我市,在他以前在前线当兵的时候,东北人在部队里评价都相当不错:实在、勇敢、豪爽、幽默、胆壮心齐…多数都是褒义词。

赵红兵做一个东北人,觉得挺骄傲,到了首都来也不丢人。

“呵呵,听您的口音就知道您是东北人。”

“我们东北人在北京多吗?”赵红兵问。

“最近这两年,真不少。干什么的都有。”出租车司机师傅说。

“都是干什么的?”

“兄弟啊,看你挺实在,不瞒你说,现在你们东北女人在北京当鸡的挺多。”

“…”赵红兵没说话。相信任何一个东北人听到这样的话,都会选择沉默的。

沉默的原因是:这是不得不承认的事实,无法反驳。但,任何一个东北人都没法说服自己去主动承认这个事实。就在几天前,赵红兵还亲耳听到张岳的小弟富贵要带着几十个女孩子去南方卖淫。

“我那天我去理发,一个你们东北的女孩子,长的挺好看的,说话也挺好,说是先帮我洗头。洗着洗着她说:大哥,咱们去里面洗吧!我说好啊,我就跟着进去了,结果你猜怎么着?我一进去,她把衣服脱光了…你说说,这姑娘…”

“…”赵红兵还是没说话,点了根烟。

“干点什么不好,那么年轻漂亮,非出来干这个…”出租车司机没注意赵红兵不愿意听他说这些,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

“…”赵红兵还是一言不发。

“…有些,可能是被逼的”沉默了半天,张岳说了这么一句。第二次入狱以后,张岳的脾气明显克制了许多。换在几年前,张岳听到这些不动手也得开骂了。

“哎,这位先生,你还真别不愿意听…”

“要是我说你身边的邻居姐妹出去卖淫,你乐意听啊?”张岳显然是在克制,但是嗓门还是大了一些。

“现在你们东北男的在北京混黑社会的也不少,火车站前的黑社会、桑拿里当鸡头的、迪厅里看场子的,你们东北人居多”出租车司机还在继续说着。

这回,赵红兵和张岳都选择了沉默。

但,出租车司机的接下来的一句话,把刚刚被出租车司机说得挺害臊的赵红兵和张岳都逗笑了。

司机师傅当时是这样说的:当然了,也不是东北人都这样,也不是东北男人都混黑社会,东北人好的也不少。比如看你们哥儿俩,一看就是有文化有素质的人,像你们这样的人,肯定不会去混黑社会。像你们这样的人,我们首都人民还是热烈欢迎地!

张岳和赵红兵都笑了,或许是苦笑。

“唉,说实话,我们开出租车的也不容易啊!上个月,我生了五天病,五天没出车。结果,一算下来,我还赔了500块钱。一个月30天,我有25天是在挣份儿钱,剩下5天,我才是赚钱。我是真不敢生病啊”这出租车司机真是个话唠,话题一个接一个,转变的忒快。

“是挺不容易的”赵红兵说。

“你说我多累?我多忙?我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看了没,这有个瓶子,要是没时间找厕所,我就直接尿这里了。有找厕所的空,说不定又错过一个活儿…”

下了车,赵红兵还曾和张岳有过一段简短的对话。

“这司机师傅话是多点,不过说的那些东西也挺在理的”赵红兵说。

“恩,看样子,他也挺不容易,一肚子话,就想和别人说,呵呵”

“哪里都有穷人啊!北京也有这么多穷人。”赵红兵很是感叹。

“恩,他不是说他也下岗了吗?他也是下岗没办法生活了开的出租车。”张岳说

“下岗,啥叫下岗?”赵红兵在监狱里呆的时间忒长了,忒OUT了,连下岗这么流行的词汇都不懂。

“就是失业,没工作。”

“哦”赵红兵若有所思。“那咱们俩算下岗吗?”

赵红兵这句话把张岳给问乐了。

“你上过岗吗?是有工作了然后没工作了才叫下岗呢。”

“我怎么没上过岗,我在工商行上过班!还有你,你不也在粮食局上了好几年班吗?”赵红兵说。

“…”

张岳和赵红兵都沉默了,他们都想起,在十年前,他们的确都有着人人羡慕的“铁饭碗”,“好工作”。但是,都被自己给折腾没了。现在,他们在我市已经成了混子、黑社会的代名词。如果不是斗嘴提起,他们早就忘了他们还曾有过一份“正式工作“。

“咱们都是自己犯了事儿然后不上的,那得怪咱们自己,不能怪别人。现在说的下岗,那是国家的政策。咱们是主动的,他们是被动的。”张岳说。

“咱们比他们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