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迪南忍不住脱口而出:“凤翼,跟着我吧!将来的天下,必定有你的一份子。你不过是个少将……”
凤翼慢慢站起身来,低头道:“多谢殿下的赏识……只不过……”他第二次扬起了眼睛,奔放豪迈,“只不过,我是个戴莫斯人。”
他一步步走到铁制的刑柱前,伸开了双臂。
斐迪南早就知道他的性子,若是平时,他也决不会出口劝降,只是这一回真的动了爱才之心。只得挥了挥手,手下人奔上来重新锁住了凤翼。
斐迪南又叹了口气,忽然道:“你答应我不逃走,我免了你的刑具。”
凤翼摇头:“若是有逃走的机会,我一定会走。不然,与叛国何异?”
果然是个够坦荡的男人,斐迪南心中更加重了一分惺惺之情。他知道再说也是无异,向外便走,走了几步,忽然又回头道:“你的剑法,得到过胡里安的指点?”
凤翼点头。
斐迪南接口道:“你的路子和胡里安完全不是一路,一味追求狠重,反而失了轻灵。刚才那一剑,你斜挑难免力道不够,但若是改为直刺,我就很难躲过了。”
凤翼听到这几句话,心头一动,若不是被镣铐锁着,只怕就要手舞足蹈重新练过。
斐迪南看着他:“你知道我生平第一次落败是哪一次?”
凤翼疑惑道:“是我们王子?”
斐迪南冷笑:“胡里安的力量确实比我大,但是生死相博,讲究的不光是力道,还有随敌应变的灵巧。就凭他,虽然我赢不了他,他也未必胜的了我。”
看着凤翼迷惘的样子,斐迪南仰天大笑,声音中似乎还夹杂着哭腔,他半转过身子,惨笑道:“我告诉你,第一个打败我的,就是我的弟弟,科纳多的小王子,米夏……”
凤翼没有说话,或许他知道,这个男人他无法安慰、也不能安慰。斐迪南笑声一收,厉声道:“我告诉你这个,你以为是让你看我笑话的么?凤翼……你的武学天赋极高,但是并不适合战士剑法的套路。米夏他博采众家之长,阳刚阴柔往往可以融于一炉,剑法驳杂,出手时却能自成一家……你自己想想我的话,或许对你有些帮助。”
说完之后,他再也不看凤翼一眼,扬长而去。
科纳多的政局在无声无息中变化着,斐迪南王子终于掌握了全部的权力,成为了帝国真正的统帅。他以二十八岁的年纪,渐渐显露出一个野心家和政治家的雄才大略,科纳多的军队在默默地变得强大,而那些对他持有异议的人,也在悄无声息中转变了自己的看法——至于那些仍然想着兵变的人,早就去了他们应该去的地方。
斐迪南王子,他的命令愈来愈有至高无上的权威,跟随他、拥护他、崇拜他的信徒也越来越多。毕竟艾尼高大陆并不是一个温情脉脉的地方,只有靠血和火才能征服。
他现在缺少的仅仅是一顶王冠,垂老的曼迪奈尔也屡次提出禅位于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凡是讲求效率的斐迪南独独在加冕一事上表现出十足的耐心,吩咐手下全心全意照顾老王,延医诊治,颐养天年。
更让人想不通的是,他已经大张旗鼓地杀死了弟弟,举行兵变,居然又为米夏破土动工,建造了一处极其优美秀丽的王陵。他时常一个人坐在弟弟的墓碑前,喃喃自语个老半天——或许,这样的魔鬼也有人性发现的时候吧。
米夏王子的陵墓是绝对的禁地,只有斐迪南一个人可以进去。但是,却时常有侍卫看见他带着另一个年轻人出入,还时常从里面传出来刀剑交鸣的声音。
有一些心腹知道那个年轻人叫做凤翼,是戴莫斯的少将,他们一再劝说斐迪南不要养虎遗患,早早下手除去他。斐迪南却总是置之不理,凤翼的剑法一日千里的突飞猛进着,谁也不知道,斐迪南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只知道,每次练完剑,斐迪南都要亲自看着侍卫们为凤翼带上镣铐,押送回牢房,而那个凤翼,似乎也从来没有抗拒过。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间已是秋天。科纳多的军队早已操练的兵强马壮,士兵们日日吵着远征戴莫斯,只是斐迪南还在默默的等待着、等待着……
直到有一天,终于有戴莫斯的密谈回报,戴莫斯也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兵变,斐迪南的脸上才终于挂上了他那招牌式的,沉稳而略带邪恶,冰冷而略带潇洒的微笑。
网正文 Act 9 祸起萧墙
遥远的戴莫斯,也陷入了一派兵荒马乱的喧嚣……
当满面灰尘的胡里安王子和苔丝公主跌跌撞撞返回戴莫斯城时,难以想象引起了多么大的震动——王子,居然真的把公主从神的祭坛上抢回来了。
苔丝有些羞愧地站在安德鲁叔父的面前,等候着他的指责,安德鲁没有说什么,只是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叹了口气:“孩子……能回来就是最好,你受苦了。”
那样的体贴和叮咛,让苔丝一下就热泪盈眶,无论何时,家还总是家……回到了家,一切都是安全的。
胡里安本来想要向父亲提起这其中的曲直,被苔丝使了个眼色,安德鲁也没有细问,就让他们回去休息。
还是熟悉的寝宫,还是那些旧时的侍女,一切似乎都没有什么变化……苔丝惬意地躺在床上,整理着自己的思绪。
胡里安这个奇怪的家伙要娶自己,叔叔无论如何是不会答应的,在戴莫斯,堂兄妹之间绝对不可以通婚,更何况他还是在神的面前犯下了过错?
神……神说他不要自己,难道仅仅是心中有了杂念也是不洁的么?神会原谅自己么,会降灾给戴莫斯么?如果神真的要发泄自己的愤怒,又怎么好呢?
朦朦胧胧中,苔丝慢慢睡去,眉头间依然是解不下的忧愁。
“苔丝……苔丝……”一个声音在轻轻的呼喊,苔丝努力地想睁开眼睛,却觉得眼皮几乎就是粘在了一起,胸口也似乎堵上了一块大石,她几乎不能呼吸。
是做梦么?做梦,又怎么会那么清晰?
好象是被魇住了吧……苔丝奋力坐起身来,又好象还是躺在床上。
“苔丝……”那个飘悠的声音如此清晰,似乎就附在她的耳边:“不要乱动,听我对你说话。”
“你是谁?”苔丝惊厥地问。
那个声音低沉的如同一回叹息:“我是……米夏。”
“米夏?”苔丝最后一点睡意也被这个名字驱赶得不见踪影。那个月亮神一样俊美温润的少年,他……在哪里?
朦胧的月光里,一条修长的人影若隐若现,米夏,他的脸庞薄雾一般透明,似乎发出光来。他慢慢走到苔丝身边,伸出手来,似乎是想握住苔丝的手,只是他的手却如同光影一般穿过了苔丝的身体。
“米夏”,苔丝已是满脸泪痕,对于他,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只是想要问你一句话,苔丝。”米夏看着她,似乎比生前还要俊美,“你爱过我吗?”
你爱过我么……这就是他依然流连人世不肯归去的原因?这就是他苦苦追寻的答案么?苔丝看着这个少年,她似乎不忍拒绝,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米夏立即变得很是忧伤,一双蓝眼睛在朦胧中异样的清晰着,他依然微笑:“我明白了。”
“不,米夏……”苔丝再也不忍心伤害这个为自己失去一切的孩子说,“听我说,我爱过你,虽然我不能保证你在我心里占有最重要的位子,但我千真万确地喜欢过你啊。你那么纯洁,又那么帅气,怎么会有女孩子不心动呢?”
米夏微微一笑,看着她,表情凝重而谨慎:“谢谢你,苔丝……虽然我知道那不是真的,但是我还是很高兴。只不过,我来是为了提醒你,这个宫殿也不安全,苔丝……你要小心。”
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就好象是薄雾消失在阳光中一样。
“米夏!”苔丝惊叫一声,坐起身来。
一切似乎都是梦幻泡影,没有人,独居的寝宫冰清玉洁,月光如流水般泻在东方的丝毯和纱丽上,更显得冷蕴清辉。
由于苔丝公主的自负,她的寝宫向来是不需要侍卫和侍女的守夜的。所以恶梦中惊醒,也只有一个人暗自惊心。
只不过,我来是为了提醒你,这个宫殿也不安全,苔丝……你要小心——这个宫殿……她自小长大的宫殿,又能有什么危险呢?
或许是很少失眠的原因,难得一次在夜半时分打量自己的寝宫,却忽然觉得分外陌生。暗黑的影似乎是潜伏着的某种魔物,静静地注视着她。苔丝赌气地拉上了被子,,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这是个噩梦……仅仅是个噩梦而已。睡吧,或许睡过去会好一些。
但是,另一个声音在她的耳边,头脑里,心灵中不屈地叫着:不……这不是噩梦,绝不是!
再也无法入眠的苔丝披衣下床,信步走进了后花园中。
一声又一声若有若无地争吵传进了苔丝的耳朵里,那独特的浑厚而粗犷的嗓音,只是只言片语已经足够让苔丝分辨出来——是的,是胡里安!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苔丝立即向着那声响的源泉走去,就凭着直觉,她已经隐隐猜到了那是谁、在和胡里安争论些什么。
“……我要娶她!”
“胡说!她是你妹妹!”一个同样熟悉亲切的声音。
“她……至少不是我亲妹妹。”
“你……”那个声音显然是气急败坏了,“胡里安,你是王子你懂不懂?你将来要做戴莫斯的君王你知不知道?你这样——”
胡里安倔犟的牛脾气显然又犯了,他的声音陡然一下提高起来:“父亲,如果你觉得我不配做戴莫斯的王子,你就随便处置吧,我不稀罕——反正戴莫斯比我强的人有的是。”
“混帐东西!”那个苍老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了:“我当初九死一生的才抢到这个宝座,你为了一个女人就敢说不稀罕?”
空气在瞬间凝固了,没有看见,但是苔丝能够感觉的到两个人的怒目而视,互不相让。她绝望的抱住头,默默向着天神祈祷:主啊,难道我真的应该死在祭坛上么?难道……我真的仅仅是一个带来不幸的人?
宫廷里的危险——恐怕是我一手带来的吧,苔丝忽然自嘲地笑笑,心中无比酸苦。哥哥和叔叔愤怒的声音一再在脑子里回响,几乎令她窒息。
等一等!苔丝忽然睁大了眼睛,蒙蒙胧胧地觉得有什么东西似乎不对劲……她一句一句咀嚼着刚才叔叔的话——“我当初九死一生的才抢到这个宝座,你为了一个女人就敢说不稀罕?”
九死一生?父亲病死,母亲殉情,作为王国唯一继承人的叔叔理所当然地继承王位,他有什么可九死一生的?苔丝努力在记忆的夹缝里寻找一点点昔日的回忆——她什么也不知道,父亲死的那一年她才三岁,还不是记事的年龄。
“我当初九死一生的才抢到这个宝座,你为了一个女人就敢说不稀罕?”……“只不过,我来是为了提醒你,这个宫殿也不安全,苔丝……你要小心。”米夏和叔叔的话在脑子里交替着、纠缠着,苔丝并不能理清其中的关系,但是她至少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是她所不知道的。
无边的夜风吹着苔丝单薄的衣衫,一阵阵透骨的凉意。她不知该往哪里走,只是下意识地向着自己的寝宫走去。一脚、两脚、苔丝随便的踢着地上小小的石子,只觉得脚趾生疼。人的感觉真的是完全不同,在战场上即使刀尖儿上打滚,她也从没哼过一声,但是现在,仅仅是几粒小石子,却足以令她痛彻心扉——难道,她真的已经敏感到了这种程度。或许吧……哥哥,叔叔,无论哪一个都已经足够牵动她心里最脆弱的那一根弦。
蓦的,一条人影印入眼帘,远远地在她屋檐下站着。
“你……何苦又来?”苔丝轻叹,声音虽然细弱游丝,却清晰地传了过去,不用看,她也知道是谁来了,这个时候来到她寝宫的,出了胡里安还有谁?“不要说叔叔决不会答应我们,即便是我自己,也没法子容忍的。”
苔丝一边向前走,一边自顾自地说,强自压抑心中的激动:“刚才,我听见叔叔对你说——”她的话嘎然而止,那人向前走了几步,从阴影走到月光下,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等她说下去。
“叔叔……”苔丝勉强从嘴唇里挤出了那两个音。
“你刚才听见什么了?”安德鲁第一次如此严峻地看着她。
那样的表情,那样的压力,让苔丝根本无法接受,她上前一步,抓住叔父的手臂,大声说:“叔叔……你放心,哥哥他只是一时糊涂,我知道该怎么做。”
安德鲁的眸子从极深处放出光来。似乎要看透她所说的一切,良久良久,才缓缓道:“你知道就好……叔叔本来还是要找你谈谈的,苔丝,你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他转身便离去,才三五步,又回头道:“夜里风凉,苔丝……我劝你还是不要半夜出来的好。”
叔父那反常的行径似乎更为苔丝增添了一丝不安。她惴惴地回了宫,外面伺候的侍卫和侍女们看见公主殿下一脸愁眉不展的样子,也没有人敢上来搭茬。
苔丝一头栽倒在床上,思绪乱的如同黑暗沼泽里丛生的蔓藤。
“谁能告诉我!”她的泪水终于潸然而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明明是在温暖安全的家中,苔丝却感觉到莫名的孤独,忍不住大哭起来,声音呜呜咽咽地藏在被子里,听起来如同嘶吼一般。
“苔丝。”
又是那个声音,游丝一样钻进苔丝的耳朵里。
苔丝猛然转脸,她看不见,拼命地大睁着双眼——“你在哪里?出来!”
“苔丝”,那声音似乎就在她的耳边,“你真的想知道么,想知道这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么?”
苔丝用力点头。
“其实……你也猜到了一点,对不对?”那个幽灵般缥缈的声音还是在耳边萦绕,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苔丝丝毫也不觉得惧怕——或许她也是有所惧怕的,她怕的是那个结,那个她竭力避开,不想触及的结。”
“叔叔他不会的……”苔丝强争着。只是话一出口,她的脸色已苍白,她确实已经猜到了那个“结”,那意味着一块血淋淋的伤疤就此揭开。
“安德鲁陛下?他不会什么?”那声音似乎在拷问着苔丝的灵魂。“苔丝,你如果真的可以不去想,就听从你叔叔的吩咐,早早嫁人,从此万事皆休。可是如果你想要查明事实的真相,那么……你就去找证据吧。”
苔丝的头低下,脸色还是苍白,她并不抬头,只是看着自己的膝盖,一字字道:“米夏……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白雾一般的人影在黑暗中慢慢成形,米夏轻轻说:“一开始,我只是想要看看你好不好……后来,我是想为你看看那个真心爱你的人好不好,苔丝,我不想发现这个秘密,更不想告诉你,我想让你幸福……可是,我不想你在蒙蔽和欺骗里幸福。”
米夏的声音柔和温醇,苔丝却根本听不下去。答案,答案几乎呼之欲出,她的叔叔——胡里安的父亲——戴莫斯的君王是个篡位的逆臣,他……杀死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杀死了他的亲哥哥。
这是几乎唯一能把一切连在一起的线了,米夏看着苔丝的表情,知道她心里正处于无比的煎熬之中。
“凯特王确实是个滥好人”,米夏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往下说:“在他的统治下,戴莫斯兵力几乎削减了一半,恐怕即使你叔父不篡位,我父王也会对戴莫斯动手的。”
苔丝傲然抬起头来,声音忽然变得冰冷:“米夏王子,我对您的不幸表示抱歉。不过我不希望你再干涉戴莫斯的事情。我和叔叔亲如父女,我的父亲是生病辞世的,这也是全体戴莫斯人都知道的事实。如果你仅仅是妒忌我和哥哥之间的感情,那么我要告诉你,我和哥哥之间光明正大……王子,您还是回到您的世界里吧。我们已经阴阳两隔……你多珍重。”
这一番客套而冷静的逐客令让米夏羞辱地几乎要发抖了,“苔丝……”他愤怒的喊了一声,似乎有千言万语要倾诉,但终于一字未发,身躯渐渐透明,直到无影无踪。这时候天已将明,东方的天空已染上了一层淡白色。
对米夏,苔丝只能表示抱歉了。他生前已为她做了很多,死后不应该再为她而飘游回荡,流离失所。她要去做的事情,是戴莫斯的内政,于情于理,都不能让一个科纳多王子来插手——无论他是人还是幽灵。
苔丝咬了咬牙,拿出刚刚放在兵器架上的法杖,盘膝而坐,轻声念动了咒语。她实行的是一种极有难度的法术——空间转换,那是瞬间到达异地的魔法,但是稍有不慎,就会被吸入未知的空间。
“爸爸……妈妈……我来了。”苔丝的身影幻化成一道红色的游火,在空旷中一荡,消失的无影无踪。
当她的身形再次显现时,已经是在凯特王夫妇的陵墓之中。
青铜和黄金铸造的巨棺,镶嵌着不计其数的珠宝,水晶和犀角,这样豪奢的棺木,似乎真的在小时候见过一次。
爸爸、妈妈……苔丝轻声念着,用力推开了棺材的盖子。
没有畏惧,甚至也没有冒犯的不安,苔丝甚至有些思念的打开了棺盖,那样的两具尸骨,居然也给了她极大的亲近感。
只需要一眼……只需要一眼,一切都不再是疑问了,苔丝的整个身子伏在棺木上,似乎是被陨石一记重击——左边男性的喉骨,居然是被齐齐切断的;右边女性的肋骨,也被砍断了很多根,一眼而知是死于乱刀之下。他们的尸体在这深深的地洞里保存是如此的完好,以至于骨头上的伤口触目惊心地保留着。
这就是爸爸妈妈的遗言了吧……他们等了二十年,终于等到了昭雪的一天。
苔丝勉强站稳,死死咬着嘴唇,想要拉拢棺盖,似乎都没了力气。她的心里只是反反复复地写着两个大字:
报仇!
一步一步地向外走去,苔丝竭尽全力要给自己理出个头绪来——她要对抗的,是戴莫斯一整个国家机器,还有……最强大的战士,胡里安。
她盘膝坐下,开始慢慢念起了咒语,收摄心神——这法术可不是随意能出的起纰漏的,她必须赶在别人发现自己以前回去。
如果安德鲁没有发现的话,或许还要机会暗杀。
一道电光,击在她的胸口,手中的法杖打出了老远,一句咒语噎在喉咙里,却立即变成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紧跟着电光的,是一张乌金丝和毒蛛丝编成的网,一碰到她的身体就像有了灵性一般的收缩。苔丝一个措不及防,被那张网裹了个结结实实,蜘蛛丝的毒性立即渗入体内,不要说施展魔法,就是集中意念也是千难万难。
“苔丝……”你还是来了。
安德鲁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队卫兵和帝国巫师。看着犹自在网里挣扎的战利品,他也不知是喜是忧。
“我料定你会来,苔丝。”安德鲁的声音里竟然满是遗憾和惋惜:“你不该来的……只要你不来,我就永远是你的叔叔,你就永远是戴莫斯的公主……苔丝,唉!”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叔叔真的不想杀你。”
苔丝勉强露出了一个微笑,她知道自己已经一败涂地,原来和这样的老狐狸相比她还是差了太多。
“不用客气”,苔丝竭力保持一点尊严,“安德鲁,你既然可以杀死自己的亲哥哥、嫂子……至于我,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安德鲁挥了挥手,两个卫兵走了上来,抖开一块透明的防护薄膜,裹在那张网的外面,抬起了苔丝。
安德鲁似乎在选择着自己的用词,沉吟了很久,才道:“带她去帝国的秘密监狱……我不想胡里安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明白么?”
“是!”卫兵们齐齐应道,声音低沉,震得陵墓里轰轰作响。
这个陵墓有一条通道是直至安德鲁寝宫之下的,也就是他所说的“秘密监狱”的所在,这个监狱一般是用来关押极其重要的犯人或是皇亲国戚,防守之严密,看守之森严,为戴莫斯之冠。足足有十余年未曾动用过了。
安德鲁在二十年前弑兄,倒也是别有苦因。凯特王是个宅心仁厚的皇帝,但是治国无方,这样的人物若是在什么太平盛世倒是很好,但是在艾尼高大陆这样贫瘠的地方,毗邻着科纳多这样一个虎狼之国,宅心仁厚基本上也就是自取灭亡的代名词。
安德鲁多次要求扩军,练兵,但是全被凯特王驳回。他是个有着雄才大略的野心家,又哪里能够容忍屈居在兄长之下,任由科纳多人欺凌?二人的矛盾愈见激烈,终于凯特王在一帮臣子的鼓动下决定收回安德鲁手里的兵权。对于安德鲁这样的人来说,要了他的兵权比要了他的命更甚。于是先下手为强,在一次酒宴上暗杀了皇上,皇后哭闹不休,自然也不能留……
其实安德鲁倒不是大奸大恶之徒,篡位也是骑虎难下。那时候小公主苔丝还不满三岁,人事不懂,看见安德鲁,还伸着胖乎乎的小手要叔叔抱……安德鲁一时不忍心下手,也便养了下来。
但是,自从苔丝武功法术日益高强,安德鲁防范之心就日益严重,他知道苔丝有“空间转换”的法术,只怕如果有一天对父母的死因怀疑便要来此查看。于是,便早早布局,一举收网。
苔丝落在手里,他又何尝轻松?那个女孩是他一手养大,即使是草木也应有情。何况还有一个胡里安,自从听说苔丝使用了“空间转换”的法术不知所踪,日日寻找,闹得戴莫斯城里城外不得安生……他找不到苔丝,又会如何?
安德鲁只觉得,这个局面,实在是糟糕透了……
网正文 ACT 10 永别了,米夏
戴莫斯在一夜之间陷入了流言蜚语的包围中,苔丝公主神秘的失踪了,当巫师们呼唤过去的日子的时候,他们只看见苔丝公主在屋子里喃喃自语,然后就使用了“空间转换”,不知所踪。没有人知道苔丝去了哪里,她是戴莫斯最强的法师,她的去向,从来没有人可以推算的出来。
唯一可以确定过的只是,苔丝公主的房间里曾经有鬼魂出没的踪迹。为了避免鬼魂对王室的再次侵袭,法师们竭尽全力在王宫周围布置下了“结界”。
最焦虑的无疑是胡里安王子。苔丝会到哪里去?他不相信她会不辞而别,难道会是遇到什么危险?
“空间转换”是一种很难掌握的术法,在记忆中苔丝好象还从来没有施展过……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空空荡荡的苔丝公主的寝宫里,使女们噤若寒蝉,在一边哆嗦。
胡里安坐在苔丝惯常靠在那里读书的一张大躺椅上,眉头拧成了一团。
匆匆忙忙的两名卫兵跑来禀报道:“殿下……整个戴莫斯都找遍了,没有。”
“没有?”胡里安拍案而起:“继续派人去血色沙漠找,去哭泣之地找,派探子去科纳多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