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说阿尔是赫梯命定的皇妃了。”布努雅一族的神力便是能看到未来的预知能力,能看到和自己定下契约的人一两年后的事情,虽说只是一个片断,或是一个场景,但对预测以后的祸福却是足够了。

“你看到了什么?”

“我没有看到一年后她会不会登上皇妃的宝座。刚才只是一眼,没看到很多东西,不过,她身上有着一层美丽的光环,您也看得到皇帝身上的光环了,对吗?”

路斯比点头,立刻会意了过来,“那是王者之光。

“嗯,很美丽,耀眼极了。”她果然是只有君王才能匹配的女人,“另外——”

路斯比疑惑的看着他,见他突然笑得很开心,虽然虚弱得无法笑出声,可是他的喜悦之情,却深深的传染了他。

伊斯见他一副急于知道的表情,抿了抿嘴不打算说出来,“没什么?”

他神秘兮兮的样子,吊起了路斯比的好奇心,“你还看到什么?”

“不告诉你。”算是报复吧,谁让这只老狐狸的皇帝抢走了她,无论如何他都要报复一下,随即他闭上眼睛假寐,不再理他,故意让他在一旁吹胡子瞪眼。

脑海里浮现出刚刚看到的一幕,栀子花盛开的皇宫,漫天的星斗,寝殿的摇篮里有个漂亮的小家伙,他睁开漂亮的紫色眼睛正骨碌碌的转着,露出可爱的笑容,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想到这,他脸上浮现一抹宠爱的笑容,只是继续想下去,眉头却皱了起来,另一个摇篮里的小家伙可不怎么让他喜欢,因为他的眼睛是绿色的,而且一副盛气凛然的模样。

他叹了口气,脸上挂着满足,他终于可以保护她了。

第一皇妃 ⅠⅡ 卷五 米特神官篇 女王登基

离那日的暗杀已经过了七天,皇宫表面上平静无波,实则是暗潮涌动,人心惶惶,大臣们交头接耳地揣测着凶手是谁,首当其冲被人怀疑得就是默卡比,自那次女神风波后,他从元老会中被除名,外交官的职位也被新上任的副官给替代,在种种恩怨之下,无疑他是最大的嫌疑人,但大家心照不宣地没把话摊开来说,因为以他的能力还不够有胆子犯下如此的滔天大罪,这其中还隐藏着更大的黑幕,而结论都指向了默卡比身后的人——亚莉侧妃。

她很可能就是这场暗杀的幕后主使人,但碍于她的身份高贵,又特殊,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尚不能定论,侦查此事的官员也就无法定案,一时间谣言四起,也不见她出来澄清,案情变得扑朔迷离,官员们只能指望这件事能就此平息,毕竟皇帝的侧妃是杀人犯,对国家社稷是极不利的。

而最令人觉得怪异的是皇帝,自那日暴怒之下砍去刺客的双手之后,几日来却平静得很,朝上朝下也没有提起此事,令人百思不得其解,摸不着头绪,害得朝中官员都战战兢兢,就怕惹祸上身。

而后宫也寂静异常,除了侍卫增多,守卫更严之外,再没有其他事情发生。

仿佛这一切都过去了,但又像是压抑着什么,沉闷得让人发慌。

此时,位于莲花池畔的殿廊铺上了一张长毛的兽皮毯,澄黄的铜盘在阳光下色泽璀璨,里面盛放着珠圆水润的葡萄,粉色的莲花与碧波荡漾的池水在这正午之际,令人感到一阵的凉爽。

阿尔缇妮斯斜躺在毛毯上,美酒鲜果、悠然闲适、好不自在,完全看不出她伤势还未愈,被烈阳晒过的小脸粉嫩红润,嫣红的唇畔含着一颗晶亮的葡萄,她紫眸掠过一丝笑意,转首望着唠叨了一上午的卡布斯,笑意更深,他所说之事无非是对皇帝的不满,怪皇帝为何不逮捕凶手,让其逍遥法外,他说得口沫横飞,恼怒之余还拿香蕉撒气。

她吞下口中鲜美的葡萄,果汁丰厚,甜美袭人,不由感叹着这古代没有任何污染的果品,哪是在二十一世纪能享受得到的,要是少了眼前这个在耳边吵闹不休的家伙,现下又是何等的惬意。

叹了口气,她直起身子,身后的侍女立刻跪行而来伸手搀扶,她莞尔一笑,此刻双手仍然被纱布裹得如同粽子,不好使力,连葡萄也是侍女们剥好了递过来的,她现在可是名副其实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废人一个。

她将纤纤玉足探入池水中,顿时清凉一片,暑意全消,这古赫梯的天气也真是怪异,白天酷热、夜晚寒冷,直叫她苦不堪言。

一道黑影突然闪过眼前,黝黑的大手猝不及防地将她的裸足从水中捞了起来,比池水还要湛绿的眸子冒出一丝火气。

“你到底有没有病人的自觉。”卡布斯怒目相对,伸手取来棉布将她的双足包裹,以免她着凉。

“怎么?你终于肯停下不说话了。”她戏谑的说道,红扑扑的小脸上满是揶揄之色。

他紧揽眉宇,当下明白她是为了要他闭嘴才故意这么做的,冷哼了一声,倒不是生气,而是又勾起了对皇帝的不满。

“我有说错吗,他简直就是无能,不是她还有谁敢伤你。”这皇宫里还有谁对她的敌意深得想要她的命,一想起她的伤,他就苦楚万分,剑痕之深,即使痊愈了也会有留下疤痕,她的柔荑连白玉都无法比拟,而今却被丑陋的疤痕给毁了,纵使他医术了得,用尽奇珍异草也难以去除,他愤怒地想要将凶手碎尸万段。

“他并不无能,反而让我觉得他是何等的睿智。”

阿尔缇妮斯遥望着池中的莲花,夏季将至,花儿绽放,婀娜多姿,芳香轻拂,令人心旷神怡,脑中回想着受伤这几日,皇帝的柔情体贴,皇帝的暖语安抚,还有属于帝王的缜密心思。

他是何其出色,为何偏偏对她情有独钟,每次心中的藩篱被剥落的时候,那个梦就越骇人,她是侦探,她不该去相信一个梦的,该去追查它的真相,怎奈心里仿佛有什么堵住了,让她无法动弹。

“什么意思?”将棉毯盖在她的腿上,绿眸里有着浓浓地疑惑。

这双绿眸让她想到了另一个人,同样的绿眸,却是不同的神采,脑海里闪现的那一双,每每都会让她的心烫热难耐。

她知道自己心中的天枰又开始倾斜了,这不是个好兆头,她告诉自己要学会忘却,学会忽视。

“因为凶手不是亚利,更不可能是默卡比了。”

卡布斯瞠目结舌的楞在一边,好半晌才回过神,“不可能!!”

她轻摇玉首,眸中含着无比地肯定,“一开始我也认为是她指使的。不过,细想之下,觉得事情远不是如此简单,可以想到借神论之法来除去我,又用屈尊降贵的之势积聚民心,这一切都代表了她不是愚笨之人。”一个聪明的人绝不会傻得用这种一眼就能看穿的方法来杀她。

“可是…除了她,还会有谁?”这皇宫中还有谁会想杀她,连瞎子都看得出,皇帝对她疼惜有加,如珠如宝,又有谁会有这么大胆子来对付她。

“或许,要对付不是我,而是亚莉也说不定,更甚之…”她脸色突兀的染上一抹凝重,“一石二鸟也说不定。”既然亚莉不是凶手,那么这一切便是要嫁祸给她,如果杀手成功了,还可以除去自己,这招可谓狠毒之极啊。

“那皇帝也是因为看透了才按兵不动,是想找时机让凶手自己按耐不住露出马脚?”

她点头,“没错,我想他就是这个意思。”不过这个方法未必行得通,如果凶手已经察觉,那么接下来只要他不露声色,绝对无忧。

“刺客呢,审问了那么久,难道就没头绪?”卡布斯有些急了,这凶手藏在暗处,指不定什么时候会行动,那她岂不是很危险?之前他拒绝医治刺客,现在后悔了,不该不去的,或许看在救治的份上,他会吐露线索也说不定。

“说到这个,我真是恼火,他一句话不说,就把人家手砍了,真是残暴。”就算对方是个杀手,这种残忍的行径她也绝不苟同,一想起她昏厥前那名刺客的惨叫声,心里就难受,她几日来都在询问巴鲁尼刺客的伤势,可惜他三缄其口,显然那个混蛋不准备让她知道,怕她心软,想必那名刺客身在地牢会受到何种残酷的刑罚。

“他想杀你,你还心软。”

“他也是人。”她怒气满满地答道。

卡布斯看着她义愤填膺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阿尔,你很聪明,可是你的心太软了。”在这尔虞我诈的皇宫中,心软就是最大的弱点,也是最不需要的。

她当然明白,可是天性如此,她就是看不得人受苦嘛,这个时代却偏偏和她背道而驰。

“你认为皇帝有多少把握可以抓到凶手。”不想在讨论刺客的问题,他扯开话题,免得火上加油。

她思索了一会儿,“估计抓不到。”

“什么!?”他大叫地站起身,心急如焚。

她示意他坐下,不要太过紧张,“放心,我想他已经想好办法了。”说完,她莫名地叹了一口气,为了她的安全,皇帝绝对会想出一个她极不愿意的办法来,而且很快会实施。

“什么办法?能确保你的安危吗?”只要她安全,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她不雅地翻了一下白眼,“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心里却在哀叫,这个办法很简单,却是她最不想要的。

果然如她所料,下午皇帝就实施了他的方案,实在是个很简单的办法,要问这皇宫之中哪里最安全,非皇帝的寝殿莫属。

结果,阿尔缇妮斯被一群人前呼后拥的抬到了皇帝面前。

可想而知,她又多无奈,多愤怒,他甚至没有征询她的意见。

“我知道你不愿意,不过这里是最安全的。”褪下身上的披风,萨鲁走到她身边,抬手扳过她气呼呼的小脸,顺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满脸的宠溺之色。

她当然明白,皇帝寝殿位于皇宫最深处,又有重兵彻夜把守,不要说是人了,就连苍蝇也未必能飞进来,可是一旦她住进来了,不就要和他同作同憩了,她的心已经摇摆不定了,眼下再和他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她要如何自处。

“你还在生气?”他端详着她小脸上的忧虑,心间划过一丝苦楚,她真的就这么讨厌他吗?“就算不愿意,也得给我住在这。”他不自觉地语气加重了几分,她的不愿,对他来说比刀子还要锐利,戳得他胸口发疼。

她别过头,叹了一口气,算了,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回首说道,“我不是已经住进来了吗,现在是你在生气,不是我。”瞧他那里蹙眉怒瞪的样子,比土匪还不讲理。

“无情的女人!”他冷哼了一句,她对谁都心软,唯独他,她可以漠视到底。

“霸道的男人!”她脱口反驳道。

“你简直不可理喻!”她到底明不明白自己的处境有所危险,当然,让她搬入皇帝的寝殿,私心当然还是有的,但最大的因素还是她的安全,凶手一日没抓到,她就危险一日,这里不仅重兵守卫,还有他的保护,无论对方是谁,也休想在他眼皮子底下伤她。

做到这份上了,她还使小性子,真想狠狠打她一顿屁股。

他眼里突然窜起的火苗,她看得真切,心下也觉得自己似乎有点过火了,不管如何,他所做一切都是用心良苦,而她也是个审时度势之人,绝对不会傻到在狮子嘴上拈须。

“事情查的怎么样了?”她巧妙地转移话题,果然平抚了他的怒气。

“很狡猾,一点线索都没留下。”大手搂上她的腰侧,轻柔将她带上软榻坐下,坐定后才将几日来所查到的信息告知,“从细节来看,凶手很清楚皇宫的地形,而且所派的都是一些死士,牙齿里都藏着毒药,一旦失败就会服毒。”

“那个被抓的刺客呢?”她蹙眉问道,不是想问他查到了什么,而是刺客是不是也服毒自尽了。

他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对她的性格不知道是褒还是贬,“你放心,我没再对他用刑,当然也不会让他死,已经取出他牙齿里的毒药。”

她嘘了一口气,心里安稳不少,“那就好!其实就算问不出来,也无所谓,反正我的伤也不碍事。”

“你不要告诉,你想放了他!”摆在她腰侧的大手突然一紧,直对上她的眼睛,咬牙切齿的说道,“我绝对不会放了他。”

“我知道,而且在牢里他更安全,一旦放了他,必定会没命。”主使者绝对不会留活口,在牢里有吃有喝,反而性命无忧。

“你简直是个笨蛋!!”一个要她命的刺客,她竟然还担心他的安全,“你的手差点毁在他的手里,你知道吗?”

“是我自己去抓住剑的!”

“你不抓住它,那把剑就会刺进你的心脏。”他怒不可泄的吼道,当他见到她的鲜血淋漓的小手后,他的心都被撕裂了,恨不得可以将刺客碎尸万段,如果不是只有留下他一个活口,绝不会让他活到现在。

捧起她被纱布包裹的双手,他心疼不已,那双柔软的小手将不再白皙无暇,会有一道永远都无法消除的疤痕。“他不该伤了你!更不该在你身上留下疤痕。”

“疤痕人人都会有,有什么关系。”她不以为意的说道,这个时代还没有整形手术,她不指望手上的疤痕会消除,而且她向来不会在意这些,疤痕只会让她吃一堑,长一智,知道下次绝对不能用手去抓剑。

“你该死得到底名不明白我在说什么?”他起身吼道,在她面前象只急躁的狮子般踱着步,如果不是有地毯铺地,很可能会被他踏出一个洞来,“你一辈子都要带着这个伤痕,你明白吗?”

“这个伤痕会让你放了我吗?”她突然淡然地吐出一句。

他停下脚步,疾步上前,揽过她的腰身,脸颊几乎贴上她,“你休想!!”

“既然如此,你还介意什么,你并不介意我是不是美丽,不是吗?”他的怒意除了她的安危之外,也是为了她手上这道伤痕,他自责、他不忍、只是因为在他的保护下她受伤,也就是说,他恼怒的其实是自己。

绿眸闪过一丝诧异,而后又一闪而逝,她看出来了吗?手指轻绕起她耳边的发丝,她是在告诉他不要自责吗,他的确不介意她的手是否美丽,即使疤痕是在她的脸上,他也不会在意,只是他的自尊不容许,心爱的女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受到伤害,是男人都不能忍受的。

“你不怪我吗?”他低喃着,绿眸不再有怒意,瞬间暗淡了下来,曾经信誓旦旦的说要保护她,却让她受了重伤,而女人都是爱美的,他怕她会怪他,这种害怕让他很无助。

“没有,这是我自己弄得,又不是你的错。”她有些不敢直视他,有时候他会像现在这样,像个受伤的小孩子,无助而柔弱,褪去王者的风范,只是个普通的男人,每当他流露出这副模样,她心底都会忍不住地抽痛。

她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有双重性格,为什么君王的残暴,以及现在脆弱的模样会同时出现他身上。

她的回答,让他安心了不少,圈住她的身子拥在怀里,脸颊摩挲着她,然后颤抖的问,“不要离开我好吗?”

她一震,这种时候他不该突然冒出这句话,不合时宜,这气氛似乎有些暧昧,而且她也无法回应他。

“我们来下棋。”她不露痕迹的脱离他的怀抱,起身去找棋子。

他知道她不爱他,仍然期望离开他,她的举动说明了一切,她就像水里的鱼,当你伸手以为抓到她了,她却滑溜的又逃开了,离一年之约还有十个月,他怀疑自己真的能留下她吗。

他苦笑,君王做到他这样,真是失败到极点了,他可以用强硬的手段将她关起来,可惜他做不到,他要的是她的爱,而不是恨。

眼见她手脚迅速叫侍女在桌上摆下棋阵,他的心又一次跌到了谷底,罢了,还有十个月,还有机会,他一定会有办法让她留下的。

他举步走了过去,在她对面坐下。

“上回你赢了,这次是我先,老样子,我手不方便,你帮我走。”她借着下棋,抛去心里烦恼,对于两人独处,她总觉得不自在。

萨鲁笑了笑,替她挪动了一枚棋子。

时间在俩人对弈中流逝,可谓势均力敌,把玩着手中被他吃掉的棋子,萨鲁眼中的赞赏越来越浓,如果真让她带兵打仗,赫梯除了他之外,可能没人能胜过她,她是个出色的将领。

不过女王会更适合她,将马移动了一步,他开口说道,“等你伤势恢复后,会在神殿替你加冕。”

“不需要加冕,我只是代理而已。”她蹙眉思索着该如何走下一步,“麻烦,把马移一下。”

“女王没有代理的。”帮她走完棋子后,他抬眼看她。

“你很想得到米特,因为它是抵御埃及最好的屏障,女王只是权益之计,你想保护我,不用动真格的。”

“虽然我颁布了米特的特赦令,但民心仍然有所不服。”他举手吃了她的马,还极其嚣张的在她眼前晃了一下,正如她所说,米特对赫梯极其重要,但即使他下了特赦令,仍不能叫他们甘心俯首,近几日,也发现了暴动。

她拧眉一瞪,以牙还牙,吃了他的马,抬起双眸,舒眉一笑,“我有办法,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刚要移棋的手停顿了下来,“什么办法?”

她示意他不要分心,等他走完了,她大笑出声,用包裹着纱布的手,挪了一下棋子,“你、输、了!”她举手欢呼了几下,而后紫眸闪过一道精光,“我的办法是一国两制。”

“一国两制!?”他抓在手中的棋子也滚落了下来,有些惊讶。

对于他的惊讶,她只是一笑而过,说道,“你虽然称得上明君,可是还是忽略了一样最重要的东西。”

他拧眉,有些不理解,对米特,他已经仁至义尽了,还有什么地方不够吗,如果不是为了她,他早已下令诛杀不服之人了。

见他还是不明白,她径自说道,“米特的努比雅神殿,被你派去官员给毁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虽然它算是附属国,但仍在赫梯版图之下,未免他们起反叛之心,敬奉赫梯的主神,理所应当。”毁了他们的神,也就是灭了他们的冀望。

她摇首,“你错了,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更要反抗,米特人生来就有着强烈的国家意识,即使亡国,他们依然不会为保命,甘愿寄居人下,而努比雅神是他们守护神,有它存在,他们的心才能安定,也就是说,他们需要一个象征,象征米特还没有亡国。”她说出自己想法,当叛军的首领的时候,她就熟知米特人的脾性,更是从伊斯和塔卡身上知道了,米特人是何等的倔强,宁愿死,他们也不会沦丧国威。

萨鲁摩挲着下巴,细细思量着她的话。

“还有,赫梯的肉食是羊和牛,但米特人不吃牛,因为努比雅神就是牛神,你派去的官员不到一个月就屠杀了近千头牛,你想米特人会怎么想。”这是她从塔卡那里得知的,想到当时他的愤怒,她就明白了,赫梯和米特饮食,民俗上存在着很大的差异,而按照米特人那种牛脾气,绝对是不能妥协的。

他听问她如此透彻的分析着米特和赫梯的不同,字字珠玑,有种疑惑顿上心头,她仿佛早已将治理米特的方法筹谋好了。

“是我的错觉吗,你似乎很想要女王的位子。”

她没有否认,勾起一抹笑,美眸光华万千,“你说对了,这个位子,我要定了。”

“为何?”他疑窦重生,她向来无欲无求的。

“为了友情!”

“这么简单!?”

她笑而不答,有些事他是不会明白的,伊斯和塔卡是她在这个时代的朋友,她需要女王的地位,为他们打造一片天空,这是作为她友情的馈赠。

更因为…她笑意散去,看着眼前正探究她的萨鲁,心里涌上一丝沉重。

“为了保护你,我才想要给你女王的地位。”他突然出声说道,脸上挂着一抹落寞,她不说,他也能猜得到,心里的苦涩,让他下意识的握紧拳头,但即便如此,他仍是会给她,被她欺骗,被她利用,他都无所谓。

“一年之约,我希望你能记得。”绿色的眸子直直的射向她,几乎穿透她的灵魂。

她心神一震,撇开视线,抿嘴道,“我记得!而我也会尽我所能,给你一个繁荣的米特。”

“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他苦涩的笑着,说出的话却是肯定无比,女王之尊,舍她其谁。

之后,两人都未在说话,心思各异,却同样沉重无比。

今晚,注定难眠了。

而历史记载,公元前1329年,颓废的米特迎来了一位睿智无双的女王陛下,她史无前例的采用了一国二制的治国方针,将米特又一次带入了百年前的辉煌。

米特人世代赞颂,称这位女王为艾米姆拉娜。

米特语为,圣德女王。

第一皇妃 ⅠⅡ 卷六 皇帝女王篇 预言

七月的赫梯已进入一年中最热的火季,到十月秋季来临前,气候都会极其炎热,几乎不会降雨,三个月的火季,酷热难挡,每当清晨启明星出现时,哈图沙什城的七眼泉就会渐渐蓄满清澈甘甜的水,已解决可能缺水的现象,这个时候皇宫外的各处泉眼都能听到平民取水的欢闹声,哗哗的水声,儿童的嬉闹声,妇女们的笑语声,为这宁静的晨曦带来了一份喧闹和生气。

此时,皇帝的寝殿也开始忙碌起来,侍女们捧着水盆和帕巾,来回穿梭于殿廊中,侍卫也开始早晚班交接,一时间人影绰绰,这等光景,比起四个月以前真是有着天壤之别。

按照二十一世纪的时制算,这时候估计是清晨五点左右,阿尔缇妮斯已早早起身,梳洗过后,她坐在兽皮毯子上翻阅米特的信函,以便能在最短的时间下定决策。

四个月的时间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很短,却足以令她使米特逐渐恢复生气,凭借着过人政治手腕和惊世的治国之道,米特在她的治理下百废俱兴,生机盎然,开始展现出昔日帝国的风采。

这段时期,她不仅要治理米特,还要学习楔形文字,累是累了点,但很充实,借着忙碌,她也可以忘掉一些令她烦心的事情,可谓一举两得。

她瞥了一眼的手中的文件,用书写工具勾了一个圈,然后看向窗外,天空已经开始露出白肚皮,她揉着酸痛的脖颈,打算先舒舒筋骨在看也不迟,正准备起身,小腹突兀地感觉到一阵痛。

她蹙眉垂视着鼓起的肚子,“小东西,又踢我。”

怀孕五个月,她的肚子看起来比普通人大了很多,看上去像六七个月似的,之前没有任何害喜的症状,就算她受伤那会儿也安静的很,没想到近一个月,肚子里的小家伙闹腾得厉害,像是在里面打架,想来,它不是不动,而是一动惊人。

她脸上浮现出宠溺的笑,抚摸着圆鼓鼓的肚皮,等它闹够了,才撑着腰杆站起身,走到窗边,吸一口新鲜的空气,抬眼看着天际那颗亮如钻石的星子,她莞尔一笑,知道古代赫梯对它极为尊崇,因为它象征着丰收和富饶,每天清晨起来平民区的小神殿都会香火袅袅,对它膜拜祈福,奉若神明,但对于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她来说只是无稽之谈,它的确是启明星,可跟神明完全没关系,不过是颗金星而已。

按照天文学来说,金星作为启明星时,是在太阳的西边,那段时间都在黎明前升起,也就是说会比太阳先升起。

这个时代之所以对它趋之若鹜,也因为它存在的时间是不过是一霎那,算是奇观,其实它一整天都在天空,只不过白天太阳光线太强而看不到罢了,而夜晚有时也能看到,不过要看它是不是处于太阳的夹角了。

想起昨晚下棋时,她对着皇帝说了其中的因由,他一脸的惊异,嘴巴张得可以塞下鸵鸟蛋,那副受到惊吓的模样,令她忍俊不禁,

思及此,她咯咯的笑出声,回眸看向内殿,隔着纱幔,床褥上的人影翻了一个身,看起来还没有醒。

当时,只是因为他一个劲的说着启明星没完,而她又输了棋,恼极了,想泼他冷水,没被他当成妖言惑众已是万幸,也不认为他会相信,但出乎意料是他竟然相信了。

她眼波流转,眨了数下后,渐渐暗淡下来,笑意也慢慢隐去,耳畔又想起了他昨晚说得话。

“只要你说得,我都相信。”他含情脉脉的说着,眼中的情,让她无言以对。

四个月了,他的爱情之火非但没有冷却,反而越烧越炙,让她佯装的冰冷,渐渐化为一池春水,涓涓而流。

但隔阂在他们之间那堵墙,她依然无法攀越,每回梦醒,她都心痛难当,这个梦到底是什么,为何要这么折磨她,她不止一次想要去找出真相,可是心上仿佛有根无形的铁链将她越捆越紧,连思考的余力都没有。

而最近,她总觉得有丝不安,仿佛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让她有些惶惶然。

她叹了一口气,将这些困扰她的问题硬是丢开,告诉自己眼下没有比做好女王更重要的事了,她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好让自己清醒些,然后转身回到兽皮毯子上,继续翻阅米特的信函。

她没发现内殿里有一双绿眸正望着她,包含着浓浓地爱恋。

其实萨鲁早就醒了,但是看到她一副愁思万缕的样子,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只好装睡,借机偷偷瞧她,他知道,她有事瞒着他,但他不敢问,害怕答案是他无法接受的,甚至会令他心碎,总是一次又一次的安慰自己,只要她还在身边,就还有机会。

他苦涩地笑着,帝王什么都可以拥有,为何偏偏无法拥有她。

这是一个虚幻混沌的世界,四周竟是白茫茫的一片,高空中悬挂着一轮似火的骄阳,却无法将阻碍视线的白雾消散。

他推开一层一层的雾气,隐约可以看见一个娇小的人儿,她正坐在水池的一隅,静静地休憩着,恬静安详,另人不忍去吵醒她。

突兀地,她身边的水池开始冒起一圈圈水泡,传来咕咚咕咚的响声,接着水圈越变越大,声响也愈发的响亮。

他隐隐嗅到一丝危险气息,张开嘴想叫醒她,可是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出声,四肢更是如同千斤重,压得他无法动弹。

那咕咚咕咚的水圈转眼变成了巨大的漩涡,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水波翻滚,引起一阵的惊涛骇浪,像海潮般涌起,一波接一波的涌向正休憩中的她。

他张口呼唤,怎奈无法出声的嗓子,连半个字也无法吐出,他着急的环顾四周,期望能有其他人在,但除了白雾还是白雾,丝毫没有其他人的踪影。

随着漩涡加剧,他心急如焚,拼命的想要挪动无法动弹的身体,那怕一寸也好,只要能碰到她。

池中巨大的漩涡如龙卷风般急速的旋转,水声轰鸣,忽然,它停止了急速的运转,碧绿色的水底显现出一抹巨大的黑色阴影。

阴影开始缓缓上浮,眼看着就要浮出水面了,他惊恐之极,瞬间惨白了脸,肝胆欲裂,不料,眼前一黑,沉入一片黑暗中…

“不!!!”一声凄厉的叫声由宰相府的偏殿里传出。

夕阳西下,宛如残血染天,撕心裂肺的喊声,惊得正在庭院打扫得梅林急忙丢下手中的扫把,急奔至偏殿的寝室。

“伊斯先生,您怎么了。”她窜身而入,急忙扶起摔倒在地上的男子。

下一刻,她纤弱的手腕就被一只大手攫住,“先生?”

伊斯抬起那苍白如雪的脸,渗出的汗珠浸湿了他耳边的发丝,散乱的贴在脸颊上,气若游丝的呼喊道:“宰相…宰相回来了没有?”

“还没有,我先扶您起来。”梅林眼见他一副气力全失的虚弱模样,生怕他出事,使力地想把他搀扶到床上。

他却没有起身的打算,只是紧紧拽住她的手,蓝色眸子生气全无,只是一个劲地呼喊道,“我要见宰相,我要见宰相。”

梅林忍着被他拽疼的手,四个月前,她被派到他身边服侍,一天天看着他康复,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只不过去打扫了一下庭院,他怎么又变成病秧子了。

“您别急,先躺回床上去,有事慢慢说。”

他置若罔闻,更加使力拽住她的手腕,“宰相,我要见宰相。”他急不可耐的重复着,表情一沉,血色全无的脸上顿时多了一分阴冷。

她不禁痛呼出声,极力咬牙隐忍,不明白一直谦和可亲他,今天怎会如此的反常,甚至让她害怕。

“发生什么事了!”苍劲有力的声音地从殿门外传来,路斯比的视线落在摔倒在地的伊斯身上,心一惊,立刻疾步而来。

“宰相大人!!”梅林像是遇到了救星急呼道。

伊斯一见到他,立刻松开那只钳制住梅林的大手,一把改抓住他的衣襟,“还差一点,还差一点我就能够看到了。”说完,像是用尽最后一口气,他不住地咳嗽起来,连带着脸色也开始发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