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声把我们相连

衷肠互诉同病相怜

有缘

我们才能相见

心牵

才会互相想念

你的爱滋润心田

真情胜过蜜语甜言

从未触及你的笑脸

不曾亲吻你的眼帘

但你的影子却在心间

拨乱我的心弦

你不能走到我身边

我亦无法把握明天

唯有遵从命运差遣

彼此相通心的源泉

芳草依依望明月

明月痴痴映芳园

你用甜甜的笑脸

我用瘦瘦的指尖

一起感受

触碰着的遥远

“歌词?”我通篇读了一遍,觉得朗朗上口。

林涛摇摇头,说:“不是,这应该是原创。”

“嚯,还是个诗人呢。”我说,“能看懂什么意思吗?”

林涛是我们三个人中的“文化人”,他看了几遍,摸着下巴说:“依我看,这是一首苦情诗,多半是婚外恋之类的。”

“李克华没有结婚,一直单身。”侦查员插话道。

大宝扑哧一下笑了:“打脸了吧,你到底能不能看懂啊?”

林涛说:“不能是女的婚外恋吗?医生就不能当小三吗?”

“如果真的有婚外恋,这种突然杀人的方式和运尸的动作倒是很能解释了。”我说,“尸源已经找到,又有这个情节在里面,破案应该不远了!”

话刚说完,我一眼瞥见医生座位旁边的垃圾桶。

“这个垃圾桶有些奇怪啊。”我说,“这是一个脚踏式垃圾桶,医生踩一脚,桶盖就打开,然后推一下桶盖,再关上。但是这个桶盖是打开的,没有关上。”

我用勘查灯朝垃圾桶里照了一下,说:“而且这桶里有块纱布啊。”

说完,我用镊子把垃圾桶里的纱布夹了出来。

“这就更奇怪了。”我说,“纱布上有一点儿血迹,但是血迹很新鲜,且范围很小。一般来诊所的伤者有两种,一种是伤后一段时间,来换药的,那么纱布上就应该不是新鲜血迹,而是血性液体,是暗黄色的。还有一种是伤后立即来诊所包扎的,但是需要包扎的,通常都是伤比较重的,这么点儿出血,需要包扎吗?”

大宝说:“你的意思是说,凶手是伪装来换药,趁医生不备下手的?”

我点点头,说:“这应该是一起有预谋的犯罪。用小伤来骗医生,突然出手杀人。”

“这样说,很有可能就是这个出轨女人的丈夫了。”侦查员说。

我说:“不管怎么样,反正要先把这个纱布上的DNA验一下。这块纱布还是很可疑的。一来垃圾桶里就这么一块纱布,二来垃圾桶没有合上,很有可能是死者刚扔进去纱布,就被害了。医疗垃圾有的会有传染病菌,一个医生随手合上垃圾桶应该是习惯。”

侦查员应声离开。

大宝问:“好多工作同时展开了,我们下一步干什么?”

我耸耸肩,一边往诊所外面走,一边说:“没什么可干的,等消息吧。我昨晚没睡饱,今天还在假期里,我得回家补个觉。”

胡科长这个时候走了过来,说:“理化结果出来了,焚烧灰烬里发现助燃剂,是汽油。”

“汽油来源调查了吗?”大宝问。

“现在几个组的人正在看这附近所有加油站的监控录像,”胡科长说,“也有人在询问有没有独自一个人去加油站打油的可疑人等。”

“我倒觉得查不出什么。”我说,“别忘了凶手是有交通工具的,他不可以从车里取油吗?”

“现在的小车都防止盗油,所有油路都是弯曲的,从小车里取油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靠在车旁的韩亮听见了我们的话,“大车直接挂油箱,倒是可以取,但是大车都烧柴油。”

“那可以是摩托车或者助力车吗?”我问。

韩亮点点头,说:“可以。两轮车倒是可以直接取油。”

【4】

睡了个午觉,我精神抖擞地来到专案组。

专案组气氛很活跃,正在讨论这个案子的进展情况。

“李克华果真是和一个有夫之妇有关系。”侦查员说,“女的叫阮芳,你们注意到没有,那首诗里就有芳字?”

“她老公是一家公司的老总,叫伍力学。”另一名侦查员说,“不好好当阔太太,非要勾搭什么小白脸,真是害人不浅啊。”

“公司老总?”我皱眉想了想,说,“你们抓人了?”

侦查员点点头,说:“中队长正在审查呢,DNA也在验。”

“这个伍力学,养鸟吗?”我问。

侦查员被我问得莫名其妙,摇了摇头,说:“不养。”

我低下头,说:“估计你们抓错人了,DNA肯定也对不上。”

“为什么?”被我浇了一头凉水,侦查员有些惊讶。

我拿出一个透明物证袋,说:“从诊所回去后,我们对诊所里的脚垫进行了检查。之前我们说过,这个脚垫很有可能黏附了嫌疑人的痕迹。拿回去之后,我们理化部门的人很快给了我们回音,这个物证袋里的,就是脚垫上取下的物证。”

“什么呀这是?”侦查员皱起眉头,凑近了看。

我说:“黄的是小米粒,通常被用来喂食宠物鸟。黑的是煤渣,是那种蜂窝煤的。也就是说,凶手的生活环境里,很可能有鸟食和蜂窝煤。这个老总不养鸟,哪来的鸟食?城里人不烧蜂窝煤,哪来的煤渣?”

话还没落音,DNA室传来消息,说:“DNA比对,嫌疑人排除。”

“说不准那个纱布和脚垫上的痕迹和凶手都没有关联呢?”张局长说,“你们的推理有道理,但也不是绝对的,现在不能放人吧?”

我说:“我相信我是对的,但放不放人,还是你们做决定。”

“可是,除了这一层关系,还有什么人会去预谋杀害这个医生呢?”侦查员说,“诊所虽然没发现钱,但是侵财案件没必要经过这样预谋吧?”

“还有一种可能,”林涛从门外走了进来,“说不准凶手看上了诊所的什么物件,必须要得到,得到必须要杀人。”

“什么物件?”侦查员见林涛进来,有些奇怪。

林涛没有睡午觉,他一直在诊所里对现场进行勘查,看着他意气风发的样子,我知道他应该有了发现。

林涛坐在会议桌旁,并不急于邀功。他喝了口水,把U盘插上电脑,用幻灯机放映着他刚才拍摄的照片。

“我们下午的重点,就是对诊所里的小隔间进行勘查。”林涛说,“虽然地面条件不好,但老秦提醒了我,很多物品的条件还是很好的。经过勘查,我们根据灰尘的分布情况,判断药品柜应该是有次新鲜的翻动。”

“排除了医生自己翻动吗?”我问。

林涛说:“可以排除。这个医生习惯很好,每种药物对应的位置都有标签。也就是说,他要拿哪种药物,直接看到标签就拿了,但是我们发现的翻动迹象很凌乱,而且很多药物都偏离了标签指定的位置。这应该是凶手翻动的。”

“少了什么吗?”我问。

林涛说:“我们找了个附近医院的医生,帮忙查看了医生处方的底根,和药物也进行了对比。目前发现了诊所缺少的药物。”

“什么药?”我两眼放光。

林涛笑着说:“美沙酮。”

盐酸美沙酮(简称美沙酮)为μ阿片受体激动剂,药效与吗啡类似,具有镇痛作用,并可产生呼吸抑制、缩瞳、镇静等作用。与吗啡比较,具有作用时间较长、不易产生耐受性、药物依赖性低的特点。

“很多吸毒的人,弄不到毒品,就用这个药物来代替。”我说,“一个瘾君子,为了满足毒瘾,预谋杀人,是完全有可能的。”

“虽然你泼了我们一瓢凉水,但是这个发现还是给了我们很多希望啊。”张局长说,“那个伍力学可以考虑放了,送人家回家。下一步,还是从吸毒人员中查找线索。”

“我觉得主线可以放在微量物证的发现上。”我说,“其实现在条件很多,侦查范围很小,估计今天就能破案。你看,首先我们应该找现场附近熟悉案发环境的人,吸毒人员,他的家里应该养鸟、烧蜂窝煤,他应该有一些小伤。这么多条件,何况我们还有DNA做比对,还能破不了案吗?”

侦查员下去以后,我们都在专案组静静地等着,看来这又是一桩因为毒品而发的惨案,不过这个运尸、焚尸的动作确实有一些让人不解。

“一个瘾君子,为了几瓶药,何必这样大费周章?”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晚上八点,犯罪嫌疑人伍彪被抓捕归案。

案件排查得很顺利,专案组发动管辖现场附近四五个小村落的两个派出所民警,对村子进行了走访,很快就发现了养鸟、烧煤、有伤的吸毒人员伍彪。

“当然,这种大范围的排查能有这么迅速的战果,也是有我们的办法的。”负责抓捕的侦查员说,“其实四五个村子有几千户人家呢。我们在排查之前,先做了研判,把周边几个曾经被盗过美沙酮的诊所进行了联系,然后用犯罪地图学框定了一个嫌疑人大概所在的范围,再用你们的排查条件进行搜索。两个小时,就搞清楚了嫌疑人具体位置。”

刑警队的人在伍彪的家中把他按在了地上,并且对他的家里进行了搜查。

搜查的结果充满了惊喜和诧异。惊喜的是在他的家中找到了相同批号的美沙酮,诧异的是在他家里找到了十万元人民币。

“啊?”大宝同样诧异,“他有十万块,还需要去拿美沙酮吗?直接买毒品不就得了。”

“抓回来一审,他就全招了。”侦查员说,“他说是为了美沙酮,所以伪装去换药,然后趁李医生不备,用刀捅死了他,然后从诊所里找到个箱子把尸体装起来,用他的摩托车拉到了焚尸现场,从摩托车里取油、焚尸。”

“这和我们推断的结果完全一致啊。”大宝有些沾沾自喜。

“我们也问了他为什么不直接买毒品。”侦查员说,“他说是因为最近专项行动打击力度大,他有钱,但是没有渠道获得毒品了。”

“那他有经济来源吗?”我问,“一般染上毒瘾,金山也能给吸倒了。”

“这个他支支吾吾没有说清楚。”侦查员说。

“此事定有蹊跷!”我说。

“老秦你怎么看?”大宝学着“神探狄仁杰”的口吻问道。

我低头想了想,笑了一下,说:“怎么看?呵呵,看来还是我们错了。”

“错在哪儿了?”大宝问。

我转头对侦查员说:“姓伍的在我们这边不多吧?伍彪和伍力学什么关系?”

我这一问把侦查员问住了:“伍…伍力学,不是放了吗?哦,我懂了。”

经查,伍彪无业,经常做一些充当打手的勾当,主要服务的对象是他的堂兄伍力学。

伍力学事业有成,不到四十岁就已身家上千万。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农村的那些亲戚朋友都来找他谋个打工的地方。而他最看重的,还是这个性格彪悍、做事不计后果的堂弟伍彪。

伍彪吸毒,需要源源不断的经济来源,而这就成了他可以被伍力学牢牢抓住的把柄。

伍力学对比他小十五岁的妻子阮芳疼爱有加,阮芳不做耕耘,就有丰厚的回报。在她看来,她手中的那张信用卡永远也不会被刷爆。但是花销上有了充分的满足,精神上反而非常空虚。

为了寻找“真爱”,阮芳经常出入酒吧、夜总会和健身房这些容易发生艳遇的地方。很快,她就在健身房里找到了一个让她心动不已的帅哥——李克华。

李克华身材不高,却有着迷人的脸庞和胸肌。他二十七岁从省立医院辞职,在一个繁华的小镇独自经营诊所,收入不菲。这样的魄力也让阮芳神迷。同样,阮芳那种贵妇人的气质和萝莉的外表也让李克华不能自已。

交往一个月后,他俩的关系有了实质性进展,但这种实质性的进展很快也就被眼线众多的伍力学捕获。

中秋节,阮芳和李克华又相约幽会,伍力学则找来伍彪,密谋了杀人计划。伍力学和伍彪密谋的监控录像,被作为呈堂证供提取保存。

“十万块钱买一条命。”我摇摇头,说,“这些有钱人,已经是无法无天了。”

“原来那张卡片,就是李克华准备好中秋之夜送给阮芳的礼物吧。”大宝说,“对于阮芳来说,用钱能买来的东西都不稀罕了。这种用心的东西,还是蛮能打动人的。”

“是啊,”我说,“这个小医生确实很有才气,那首诗我都会背了,写得多好啊。”

“现在,为什么要运尸、焚尸,也解释通了。”胡科长旁听完审讯,从审讯室里走出来和我们说。

“对,这个心结我还没解开呢。”我说。

“伍力学对夺其妻的李克华恨之入骨,”胡科长说,“他对伍彪交代了,杀了以后要多捅几刀,然后拉出去喂狗。”

“喂狗不现实,所以拉去烧了。”我顺着胡科长的话说,“这个伍彪还真挺实在。”

林涛则没有加入我们的讨论,他独自一人在旁边叹息道:“人哪,还是活得简单一点儿,比较好。”

“是啊,是啊,”大宝说,“尤其是像你这样的单身小帅哥,千万要经得起诱惑啊,有夫之妇,还是绕着走吧。”

“不管怎么样,案件算是迅速破获了,大家也可以喘口气,然后继续‘六三专案’的侦查了。”我说,“这个案件也给我们提了个醒,并不是所有案件的犯罪嫌疑人都是单独行动的,也可以雇凶。我们考虑问题太狭隘了,下回必须改进。”

“明天就不是中秋假期了,要起早上班了,你不回家睡觉?”林涛缓过神儿来,说。

我笑着说:“你先回去吧,我去找那个侦查员,学学他之前说的犯罪地图学。”

第十二案 半具残骸

人类更愿意报复伤害而不愿报答好意,因为感恩就好比重担,而复仇则快感重重。

——塔西佗

【1】

“十几年前一个月黑风高之夜,我还在上大学,水房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我们舍友壮胆前去一看,原来一个大学同学正在水房刷洗一把形状特异的大砍刀。洗毕,他切了个香瓜分给舍友。”早晨一上班,就看见大宝正坐在办公室里给几个DNA室的年轻女同事讲故事。

大宝见我进来,朝我点了点头,然后接着说故事:“正当大家大快朵颐时,他用爱慕的眼神看着手中的大砍刀,说:‘刀不错吧?’我们哪里有兴趣看他什么刀,一边大口吃着香瓜,一边点头敷衍。然后这哥们儿突然阴森森地说:‘这刀是我在解剖学教研室偷的。’一听这话,所有人都停止咀嚼,目露凶光。他却淡淡地补充道:‘没事儿,我把这上面沾的那些肉末都给洗刷干净了。’”

“咦…”几名女同事纷纷做恶心状。

大宝则更加眉飞色舞地补刀:“那种刀是用来肢解尸体进行局部解剖教学的。就是学校里的那种消毒、固定后用于教学的尸体标本。那种刀我们都见过,没人去清洗的,肢解完以后就放在解剖室的工具箱里,上面沾的全是脂肪啊、肌肉纤维啊什么的。现在你们知道为什么妈妈教我们,别人给的东西不能吃了吧?”

DNA技术人员一般都是生物学、遗传学专业毕业的。不是学医的人,听见大宝这种绘声绘色的描述后,自然有些受不了。其中一名女同事说:“何止是别人给的东西不能吃,以后我连香瓜都不吃了。”

“你确定吗?”大宝一脸坏笑,“刚才我在你们办公室看见有两个香瓜,不然,你们给我拿来?”

“你这个吃货。”我早就知道大宝一说故事,必有目的,“连妹子们的零食都要骗。”

又是一周清闲日子,我们天天的工作要么就是收收伤情鉴定或骨龄鉴定,要么就是写写信访复核报告。没有案件,工作压力就没那么大,但是这样也就没有了挑战。更何况还有“六三专案”一直在心头压着,精神根本放松不下来。

周末刚过,身上的懒病又犯了,我坐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打开电脑,准备写一份报告,申请购置两套新的、功能更加强大的现场勘查箱。可是Word文档一打开,那个久违的内线电话就响了起来。

正在啃着香瓜的大宝听见电话响了,马上瞪大了眼睛,一边咀嚼,一边指了指电话机,让我接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