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方认识他,在真源洞天中被“幽禁”时见过,还能叫出他的名字。

在游方的身后不远,向影华静静地站在一株树下,看她的身姿神态,仿佛不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是那么明媚而恬静,她根本没有看魏锁,而是望着对面山峰道:“兰德,你怎知道会有人在此处窥探?难道地气宗师真的能查探天地玄机吗?”

游方转身道:“哪有那么夸张,这小子也学过观望地气灵枢之法,知道挑什么地方窥探最好,恰好我们也挑了同一个地方,不知道谁走运又是谁倒霉,否则这么大一座山还真不容易碰上。”

向影华微微点头道:“是啊,在此处观望对面那座山峰,视野与灵枢感应都是最佳,不仅隐蔽而且容易攀登而至。方才那边山顶上空有烟尘微扬,地气灵枢震荡,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韩师叔已经带人动手了?”

游方:“按你的通知,算算时辰应该正是此刻,安佐杰这回跑不掉了吧?…嗯,不对呀,那边已经关门打狗,这里还有一条漏网之鱼,他都能溜掉,看来安佐杰也可能溜走。”

向影华沉吟道:“安佐杰能在璇玑峰走脱,此刻未尝不会故伎重施,只是在这种情况下还要避走,未免太没有胆色,他已经吓破胆了。”

这两人自顾自的说话,完全将魏锁晾在了一边,谁都没有看他,就把他当作空气一般。游方说话时后背朝着魏锁,也就离一步多远,魏锁兜里有枪,腰间有法器利刃,只要动一下就能结果这位名震天下的兰德先生,但他却一动也不敢动。

且不说魏锁不知游方此刻已神念耗尽,就算游方不用秘法,手持秦渔也是一等一的高手,站这么近的距离谁能敢乱动?更何况前方还有向影华,能随身发动天机大阵瞬间运转神念,世上什么样的高手处在这个位置也讨不了便宜。

他们越不理会魏锁,魏锁就觉得心里越没底,那无形的森森剑气已经刺痛了骨髓,让人无法呼吸也几乎不能思考,他终于鼓足勇气战战兢兢的说道:“兰德先生…”

游方一转身:“咦,你还老老实实站着呢,怎么没跑?”

跑什么跑,魏锁连步子都迈不动、有枪都不敢拔,游方一转身吓他一哆嗦,大口喘着气问道:“你…你们究竟想怎样?”

游方笑了,秦渔的剑尖在空气中画着圈道:“魏锁啊,你想不想活命?”

“男子汉大丈夫…”周身的无形压力一松,魏锁还想耍几句光棍,刚刚把胸稍微挺起来就看见游方那冷飕飕如剑芒般的目光,又打了一个寒战,五官皱的就像隔夜的包子,苦着脸哆哆索嗦的说道:“你想要我怎么做?”

游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道:“我知道你的轻身功夫不错,安佐杰让你来查探动静好回报消息,他在哪里啊?只要领我找到他,可以不杀你,我也知道你一直在景德镇秘密受训,还没来得及干什么坏事。”

游方既没问他安佐杰是否已经逃走,也没问他是不是被安佐杰派来查探动静的,直接问他安佐杰在哪里、他怎么回报消息?这惊门神仙话一口就叫中了,连审问的过程都没有。

世间两大高手把魏锁晾在一边不理会,只以剑气和神念锁定,再开口时他自己就崩溃了,什么都痛痛快快的交待出来。安佐杰真溜了,身边还有三个人,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他派魏锁回来观察动静,假如一切无恙再和他电话联系,但现在电话打不通,这里也没有手机信号。

说到这里,向影华突然插了一句:“真源洞天已经出事了,我能看见山顶上的动静不对。安佐杰不论躲在此山中的何处,也不会看不见,想回报他平安无事,再把他引回来是不可能的,他此刻定已远遁。”

“是这样吗?”游方的眉心也锁了起来,然而看了看魏锁突然又笑了,说了一句:“你可真走运啊,今天遇到了我,不仅能逃命,而且有机会发一笔大财。”

魏锁已经懵了,张口结舌道:“兰,兰德先生,你什么意思?”

游方又转身道:“影华,我们来时有人发现吗?”

向影华摇头道:“没人发现,就连韩师叔他们也不知道我们来了这里。”

游方点了点头,笑容显得更加琢磨不透,又看着魏锁道:“这就好办了,没人知道你见过我,对吗?现在联系不上安佐杰,但我放你离去,你迟早会联系上他的,我给你留个联系方式,听说过风门五派共悬花红的事情吗?记住,只要安佐杰被找到了,我个人出同样的数目给你,我留个联系方式,你留个账号就行!”

魏锁张着嘴半天没反应过来,只感觉天上有巨大的馅饼亦或是铁饼砸到了自己的脑门上。

游方收起了笑容接着又说道:“无冲派己烟消云散,所属的组织也已分崩离析,安佐杰如今不过是亡命江湖的丧家之犬,跟着他混除了送死之外没有别的下场,更何况是为送死而做恶?相信你能想清楚,给自己一次做好人的机会吧,账号连同安佐杰的下落一起给我。”

说完话他从兜里掏了张纸片放在魏锁的手中,然后转身道:“影华我们走吧。”

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树丛中,魏锁仍然目瞪口呆呈石化状,忽然又听见游方的声音传来:“走的时候小心点,别让人给抓住了。我知道那安佐杰十分警觉,所以绝对不会跟踪你的,不会留下任何痕迹惊动他,你自己知道该怎么办。”

过了许久魏锁这才突然打了个激灵反应过来,身子用力的抖了好几抖,就像一只落水刚刚爬上来的狗,赶紧将手中的纸片反复看了好几遍,掏出打火机想点燃又觉得不放心,干脆放嘴里嚼烂了咽了下去,至于纸片上写的内容,打死他也不会忘掉。

游方和向影华早就走远了,他们怎会出现在这里,韩知子等人是怎么来的?游方与吴玉翀又是怎样从密室中消失的?事情还要从头说起。

游方凑在吴玉翀的耳边告诉他自己可以打开秘密通道,吴玉翀愣住了,抬起泪眼看着游方,目光中有疑惑不解,同时也燃起了一丝希望。

游方一指门口道:“你退过去,拿着我的包好好站着。”

吴玉翀还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点了点头,扶着墙站到了密室门口。游方手持秦渔深吸一口气,尽量驱散身体内的酸楚感和脑海中的深深倦意,突然发出一声喝,就像有滚滚闷雷在密室中回荡,身形一旋突然就动了起来。

不明白底细的人根本搞不清他在干什么,就看他在密室中展开身法不停的跳来跳去,每一脚落地都很重,整个秘室仿佛都随之颤动,却不发出一点声响。这像是一番疾舞,手中剑光盘旋缭绕,又像是精妙绝伦的剑舞,动作激烈处甚至有几分癫狂。

如果仅仅看脚下的步点,倒是能让人回忆起很久之前一种小孩的游戏一一跳房子。

现在的很多小孩可能已经不玩这种游戏了,在玩具缺乏的年代,小孩凑在一起在地上画出各种形状的格子,像是院落与房间,按顺序跳到指定编号的格子中,既能锻炼弹跳又是一种很有意思的集体游戏。

而游方是单脚点地即起,身形飘忽在密室中飞旋,但反反复复落地只有九个点一丝不错。密室的地上铺着大块的地砖,看样子很像澄泥金砖,严丝合缝质地均匀细密,就算故宫三大殿中铺的金砖也不过如此。不论是用力敲击听回音,还是运转神念查探物性,都会发现地砖下面是密实的山岩,并无一丝空隙处。

密室呈正方形,地砖共是九九八十一块,如果每九块地砖为一组的话,恰好可以把房间分成一个九宫格,游方落脚的地方也恰恰是在每个九宫格中间那抉地砖上。看他落地的顺序恰好走的是九宫飞星变换方位图。

正反变换轮流一遍,再换一个方位重新开始,将四向十八变九宫飞星盘都转遍了,等于点地六百四十八次,步幅错落不一,最远的需要跃出去六、七米远,飞旋之间一步都未踏错,都落到了最精淮的位置。

最后一步踏下,游方飘身形落到了吴玉翀身边,从头到尾也不过五、六分钟而己,但他浑身已经细汗淋漓,发丝间也冒出蒸腾的白气,向着吴玉翀一伸手,吴玉翀很自然的从背包里取出一瓶饮料递给他,游方做了几次深长的呼吸,打开饮料细细的慢饮。

这时传来了震动的声音,凝神细听却分不清来向,可能是因为声源的距离太远了,震动传到密室中竟成四面八方的嗡鸣,然后就见屋子中间的三列二十七排地砖从左至右依次陷了下去,露出了一个阶梯,阶梯尽头是平整的山石,山石也缓缓的从中间分开,露出了一个很深的通道。

游方二话没说,背起背包,抱起吴玉翀就走下了台阶,而吴玉翀在游方怀中一伸手,将那支无冲化煞金铃扔到了墙边的锁链旁。

“为什么要扔了它?显化真人的遗物无辜!”游方问了一句。

“那不是显化真人的遗物,只是一件赝品,与我无关了,这不正是游方哥哥想要的结果吗?”吴玉翀像一只温顺的小猫,无力的蜷伏在游方的胸前,说话时脸颊上犹带着泪滴。

游方叹了一口气,叹息声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因为他已经走下台阶跃入几米深的通道,跳下去之后才能明白为什么在密室中查探不出任何痕迹,向两侧滑开的巨石足有三米厚,上端就是普通的山岩,显得异常坚硬,而下端的材质却有变化,非金非玉似是经过神念的凝炼,其物性感应与周围的地气浑然一体。

假如在密室中揭开地砖通过凿挖的办法查探有没有密道,挖到最下面简直是人力不可完成的任务,这巨岩越往下挖越坚韧,一尺深之后简直连钢镐都凿不动。假如用爆破的方法,一来无法知道密道的具体位置,二来想炸穿这么厚的坚硬岩层,恐怕整个密室先得炸塌了,唯一进入的方法就是打开密道机关。

跳到巨石下,有一条倾斜向前的甬道,前方黑乎乎的,但却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等眼睛适应了还能看见一丝微光。游方将吴玉翀放了下来,扶着她沿甬道向前走去,这甬道不宽不窄恰好能容两人并行。

吴玉翀这才问道:“哥哥,你是怎么知道的?”

游方答道:“四百年前一代地师徐弘祖曾到访真源洞天,就是从这里离开的,当时无冲派传承几乎断绝,无冲掌门季欣明曾秘托徐弘祖,若身后无传人,请代掌门中器物典籍以寻传人,此笔录记载也只有历代地师知晓。”

吴玉翀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知道密道也知道开启的方式,可你是怎么打开的?”

此密道的位置以及开启的方式只有吴玉翀和唐半修知晓,连安佐杰都不知道,真正开启的方式不是像游方那样玩小孩游戏似的飞旋踏步,而是定坐于室中凝聚神念,以化虚为实之力运转地气灵枢,步骤和游方舞剑的方位变换是一样的,但需要将神念之力与地底深处的浑然灵枢融为一体。

游方此刻神念已失,却把密道给打开了,吴玉翀也是惊讶莫名。

游方则手抚腰间的秦渔淡淡道:“我的武功剑术若论境界,比秘法修为只高不低,尤其是在璇玑峰一战之后所获良多,剑意凝炼,距那传说中的‘形神皆妙,与道合真’只有一线之遥。”

游方说的是实话,但没有说出全部的实话,他的剑意到了隔空化劲的境界,因为有法器秦渔和他养炼的剑灵。密道是游方打开的,也是秦渔打开的,原理是一样的,到了游方这等境界,还可以用另一种手段。

吴玉翀并没有再追问下去,游方沉默片刻却又问道:“历代宗师的传承典藉中,有关真源洞天的详细记载,就算不是密法修炼者得到这些,也意味着一笔巨大的财富。你欲谋夺地师传承,想要的也包括这些是吗?”

黑暗中看不清吴玉翀的脸色,她摇了摇头弱弱的说道:“我想要的不是这些,只是完成对师父的承诺,但有人想要这些。…现在我的脑子有点乱,想不清楚…”

游方:“那你就睡一会儿吧,等醒来之后好好想清楚。”话音未落,吴玉翀就觉得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原来是游方轻轻一掌斩在她的颈侧,随即伸手把她横抱起来。

前方甬道到了尽头,游方走进了一处山中大厅,厅堂中央有一株一人来高的攒簇晶树,虽不如松鹤谷的那株,但也算世上罕见了,而且这株晶树也经过神念洗炼,与地气灵枢一体,它的作用竟酷似无冲派秘密内堂入口处那道山屏,在外面以神念查探,只觉得山壁一体,察觉不出这座洞厅的存在。

此洞厅其实并不是深处山中,对面有裂隙,有亮光从外面照进来,已经到了山体的边缘。从无冲派秘密内堂的入口神祠走到这里,竟然已是穿山而过。

刚刚踏出甬道,地面上有一道连通两侧石壁的沟槽,昏暗的亮光下可看见槽中金光闪闪,有东西将这道凹槽填满,再仔细一看,竟全是直径有指甲盖大小的黄金珠!

这些是做什么用的?假如是一般人走到这里,必然以为这些黄金珠是无冲派历代祖师的收藏,没有什么东西比黄金更适合做为财富留存了。而实际上,它们是打开与封闭密道的机关。

第三百五十章 消息

自古机关消息有两种,生或者死,所谓“生”就是能够打开通道放人进去;所谓“死”就是阻止人闯入的。当然“生”、“死”有时候也是混合的,按照正确的方法,能够进入某个地方,如果用错了方法,机关可以要人性命。所谓“死机关”,经常出现在古代的大墓中,因为那个地方是不会欢迎再有人访问的;而“生死机关”则经常出现在宝藏中,既要防止误闯者进入,也要给埋藏宝藏的人留下来回的通道。

无冲派历代祖师收藏器物、图谱、典籍之地,其通道机关就是最典型的“生机关”,并无丝毫伤人的埋伏,只是不知道其中玄妙的人无法进入。但针对不应该进来却进来的误入者,这里的机关也不是没有其他的讲究。

很多人在小说或者影视作品中出现的宝藏或古墓中,可能看见过各种消息机关,但很多影视剧中往往都忽略了一点——但凡消息机关都必须要有动力系统。这个动力系统必须保证在千百年后依然有效,这对设计的可靠性要求的非常高,而古人做到这一点是很困难的。

仅凭游方的力量,不可能凭空推开深藏于地下沉重的巨石。那一番踏步飞旋,只是打开启动了早就蓄势的动力系统。像这种密室机关的动力系统,一般情况下都是利用势能,比如在高处蓄水,打开闸门之后利用水流的冲击力。但是水会挥发,当然也可以用流沙代替。而流沙受潮后容易板结失去流动性,更好的材料是水银。但是长期封闭的环境内,水银蒸发会产生剧毒气体——各种材质都有其自身的缺点。

此处是用金珠代替流沙,从高处泄落的流动性便可以保持千年不变,既不会泄露也不会腐朽。在此间密室石壁一侧的顶端,内部有一个巨大的石囟,石囟中盛满金珠,游方那一番踏步之舞,只是打开那石囟底部的机关,无数沉重而细碎的金珠从高处泄落产生动力,推动暗藏的传动系统,打开了密室的通道。

假如有人误入此山中洞厅,见到地下那道沟槽中满满的金珠,可能并不清楚是从高处经过石壁中的机关暗道泄落于此的,而会以为这就是无冲派历代祖师的宝藏。若将金珠拿走,这里的机关就失效了,便打不开在洞厅两面真正的密室。洞厅左侧有一间密室是收藏器物的,右侧则是收藏图谱典籍的密室,表面上看不出门户,以神念也无法查知。

游方走进洞厅放下吴玉翀,抓起一把金珠向高处扔去,金珠恰好飞入洞顶的一处石缝中,叮咚有声里面似乎空间很大。

这时沟槽内的金珠都莫名的流动起来,似有一股无形之力将他们卷起飞向高处。有人在运转神念凝成实质之力帮助游方将金珠送回原处重启此机关,在金珠的碰撞鸣响中,还隐约掺杂着天机手链的声音,是向影华。

这两位高手的功夫虽妙,但也足足用了半个多小时,才将沟槽中的金珠全部送入洞顶的那道石缝之中。当金珠被送回一半左右时,游方走来的甬道中发出“扎、扎…”之声,随机游方他们消失的那间密室中,地底深处的巨石又缓缓的左右合上,台阶状的地砖一列列的升起恢复了原样,丝毫看不出密道的痕迹。

等金珠全部恢复原位,地上只留下一道空荡荡的沟槽。游方这才迈步而过,转过那株攒簇晶树,从迎面山壁缝隙射来的亮光中,看见向影华静静地站在晶树之后。她已经来了半天了,一直在等他。向影华怎会出现在这里?又怎会知道无冲派隐秘之地?看似神奇不可思议之事,其实说穿了也很简单。

这世上除了游方之外,只有向影华知道刘黎还在世,也知道游方护送刘黎安然离开之后要去什么地方。游方从广州出发到重庆,进入历代地师收藏典籍之物的密室,用了几天时间进行清点整理。然后又秘密会见了向影华,这是他们先前约定好的。

游方神念未复,而安佐杰等人下落不明,他的处境很危险。游方出入地师密室时是最危险的,因为无冲派可能知道那个地方大概的范围,潘翘幕曾经就在重庆设过埋伏。因此向影华在游方往返重庆与广州的途中都暗中跟随护送,但并没有现身,游方返回白云山庄,在麓湖边被吴玉翀所劫持,向影华是清楚的,但她并没有擅动,只要游方无恙她便静观其变。

在返回广州的路上,游方与向影华曾有一次密谈,因为他在地师密室中发现了徐弘祖的笔记,记载了无冲派的秘密内堂所在以及其中的机关消息,并猜测安佐杰等人很可能躲到了那个地方,游方本就有计划率众去绵山一趟。

游方最担心的人并不是安佐杰,而是在璇玑峰欲冲上峰顶的那位高手,并不禁回想起从海口赴三亚的途中曾遭遇的伏击。他已经能确定当时那位神秘高手一定不是唐半修,根据向影华的描述,他们碰到的应该是同一个人,而向影华很肯定的判断那幻法弦音应是出自一名女子之手。

游方的脑海中莫名的出现一个怀抱琵琶、素指拨弦,演奏那一曲《十面埋伏》的妖娆身影。他从内心深处不愿意这么去猜测,但又不得不这么想,然而却不幸猜中。

在游方被吴玉翀劫持的这一路上,当然不能对外联系,但是辗转几个省走了那么远的路,游方总能有办法留下信息,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吴玉翀挟持游方是有心算无心,游方在路上留下消息也是有心算无心。自从芙蓉谷怜心桥的遭遇之后,游方与向影华就约定了两人之间秘密的传讯暗号,这世上没有第三个人清楚。

这几千里的路途,一点一滴的累积起来也能拼凑成相当完整的消息。他阻止向影华出手,并让她赶到无冲派的密室中,待到游方进入绵山,甚至不用他说,向影华也知道了吴玉翀想干什么。

无冲派的秘密内堂有两个入口,前方就是进入祖师殿的神祠,无冲派修士自古来往真源洞天的门户,而后方就是这座山背面的一条石缝,在苍茫绝壁上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若从石缝进入洞厅,也只能看见一株攒簇晶树而已,空空如也并无他物。洞厅内有机关,可以打开两侧密室,也只有当今地师与无冲派历代掌门才知晓。

游方打算利用真源洞天的特殊地形,在绵山那种复杂的环境下,给唐朝尚余孽一党来个关门打狗,向影华则通知了恰好结集在一起的韩知子等人。游方在真源洞天运转天人合一大阵时,远处能够发现天地灵机被引动的痕迹,这就是一个信号。

向影华深知地师秘传心盘非同一般,非地气宗师传人是不能身处其中的,但此隐秘关节她也不能说出来,只是告诉韩知子等人要尽量谨慎,在山外观望,待阵法散去一个时辰之后再动手。考虑确实很周到,但谁也没想到安佐杰会在这种情况下又溜了。

在宜宾时,谢小丁看见吴玉翀,就说她是一条蛇。现在看来,吴玉翀这条蛇在游方面前并不可怕,而安佐杰才是一条真正阴冷的毒蛇,连当初的唐朝尚都小看这个人了。

吴玉翀一走进洞厅就被游方打晕了,等她醒来时一切都已经结束,睁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处悬崖绝壁间的小小平台上,身边站着一个人,明媚的容颜恬淡的神情,正是松鹤谷的月影仙子。

“游…有什么事发生,兰德先生呢?”吴玉翀吃了一惊,本能的坐直了身体,刚想叫游方的名字又改了口。

向影华望着远山淡淡答道:“安佐杰未死,兰德要去追杀他,另外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你就跟我走吧。”

吴玉翀有些不知所措:“你,你要带我去哪里,兰德他…他想怎么处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