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方不惊不怒,反问了一句:“你有妻儿吗?”
叶鸣沙的声音在颤抖:“有,还有卧病在床的老母亲。梅兰德,你就作孽吧!”
叶幽之的死其实和游方半点关系都没有,青山湖血战发生之前,游方甚至都不知道有这个人的存在,大战之时他也根本没与叶幽之交过手。叶幽之一直与姜天寒联手缠住了向影华,最后见势不妙企图逃走,本来也许可以走脱,但恰恰碰上了暗中布阵设伏的万书狂夫妇,最终死在向雨华的剑下。
江湖凶杀之事,自不会将那血腥场面详尽的描述,更不会一一转述到底是谁给了谁一刀谁又刺了谁一剑,天下传闻的只是这一事件本身以及哪些人都扮演了哪些角色、最终有什么下场?
在叶鸣沙看来,父亲这几十年过的安安稳稳,虽然不受门中重用,但啥也不愁、啥也不缺,秘法修为高超足以自傲。可是兰德先生现身江湖,掀起连番争端不止,就连一向“与世无争”的叶幽之也被卷了进去,落了个身败名裂的下场。也不知叶幽之是怎么想的,反正将这笔帐算到了梅兰德头上,心中极恨却又无可奈何。
游方闻言半天没说话,只在默默的看着手中的相机,将叶鸣沙白天潜伏在树冠上拍的照片一幅一幅翻了出来,镜头真不错,把焦距拉近了拍的十分清晰,最后停留在一幅照片上定格?——
只见游方俯身伸手,而面前的女子一脸惊恐的也伸出手来像是竭力要推开他,胸前的衣衫已被撕裂破碎。无论谁看见这样的画面,都会毫无疑问的认为他正在在施暴,背景是无人的山野,镜头抓拍的真好啊!
游方终于不紧不慢的开口说话了:“叶鸣沙,你很有才啊,看你拍的照片,完全可以去当一个专业的摄影记者,但如果你真做了记者,那才叫造孽!就看这张照片吧,你亲手拍的应该心中有数,造孽的人是谁,难道还不清楚吗?
你父叶幽之弃妻儿而去,你心中理当有恨,可惜你恨错了人!在你面前说这些话也许伤人,但你真正应该恨的是你父亲他自己!无冲派的好处是白给的吗,这些年受人之利也就罢了,最终因利欲熏心却去残害无辜同道,他若不该死,难道反而是九星派合该被他屠戮吗?天下何人无父母亲朋?你有我也有,既然想要珍惜的话,那就请自重吧。”
说完这番话,游方就站在月光下抬头看天。叶鸣沙在地上微微活动了一下腿脚,发现自己能动了,那缠绕他的神识之力已经消失,而兰德先生一幅漫不经心的样子,看上去毫无防备。假如他想报仇的话,现在倒是绝好的偷袭良机,但是他没敢出手。
“梅兰德,我今日已落到你手里,要杀还是要剐,你究竟想怎样?”叶鸣沙说话时神情还在发狠,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可是声音在打颤明显底气不足。
游方转头有些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他:“杀你剐你?凭什么,你够格吗?这照片拍的不错,场景抓拍的太妙了,我连相机一起留着做个纪念。你刚才责怨父亲弃妻儿而去,这笔帐不论你怎么算,那就请你自重,好好想一想老母妻儿,我给你一个不弃他们而去的机会。
但这件事我又不可能不追究,否则江湖人道兰德可欺!选择在你自己,请你三日之内自去形法派执戒长老云飞絮处,将今日之事解说清楚,领受门中责罚。我念你心怀激忿只是一时糊涂,不想多说什么,此事也没造成什么后果,想来云飞絮也不会重罚于你。假如你不去的话,我自己会带着相机去找杨弈程掌门,好好与他聊一聊。”
“你,你让我去师门领罚?”叶鸣沙闻言一时没反应过来。
游方有些轻蔑的笑了:“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你心里应该清楚,演技不错!这本是一桩小事,如此了断最好,我虽不怕阴谋但很不喜欢玩阴谋,你如果还想遮掩搞什么杀人灭口,那真是自己找死了。…我最后问一句,你为何能认出我,而且还知道我在此地?”
叶鸣沙:“这倒没什么不可以说的,兰德先生如今声望正隆,你一到南昌火车站就被人认了出来,有人打电话告诉我可以在伏龙山等你,并给了我照片,我今天果然等到了你,但我不知那好心人是谁。”
游方转身看着叶鸣沙,黑暗中眼睛如寒星一般,那隐含的光芒仿佛能将他刺穿,最后说了一句:“好心人?哼哼…现在,你可以走了!”
说完这番话游方看也没多看叶鸣沙一眼,背手提着相机径自先行离去,走得并不快,在月光下踱步而行,留给叶鸣沙一个完整的背影。假如这时候叶鸣沙想再动手的话,机会比刚才还好,可是他却愣住了,下意识的坐起身体一直望着游方消失在夜色之中。
…
第二天起床后,游方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按原计划带着吴玉翀去青云谱游玩,华有闲是司机,但今天有幸不用当跟班了,因为游方未拿画夹吴玉翀也未带琵琶。
到了青云谱景区门口,华有闲笑嘻嘻的说道:“游大哥和玉翀姐姐慢慢玩,我先开车去市里转转,还是第一次来南昌呢,下午三点半来接你们。”
游方摇了摇头道:“你五点半再来吧,这里需要好好逛逛,晚上一起去市里吃饭。”
华有闲看了景区大门一眼,有些故意撩闲似的说道:“这里也不大呀,逛不了一整天吧?”
游方则答道:“我等行游,岂是走马观花?胸襟中要印记它所有的美妙,园中驻足只恨时日太短。”
华有闲赶紧一摆手:“那好,我就不耽误游大哥的时间了,下午五点半就在这里接。”然后一溜烟似的走了。
景区内是一片园林,可以看见生长数百年的香樟树与罗汉松,随着脚步前行,远处殿宇的青砖、灰瓦、红柱、白墙在林间时隐时现。冬日的暖阳穿过树梢映在小径上、照在池塘中,笼笼修竹、树影摇曳、清溪蜿蜒,便是这人间的江南。
丹桂已谢、冬梅待放,游人并不多,此时的青云谱别有一番清幽。
两人挽臂在园中漫步良久,走的很慢并无特定的目的地,经过一片桂树丛时,吴玉翀轻轻叹了一口气。游方扭头问道:“玉翀,为何事感慨?”
吴玉翀幽然道:“时间不对,地点也不对,如果不是这个时间和地点,就更美了。这里的丹桂已经凋谢,假如早来两个月,可以闻见满园飘香。”
游方笑了笑:“满园飘桂?有的,当然有,你现在来也不算晚。闭上眼睛好好体会一下,什么是灵觉?地气印记可以心念察微,这里满园飘香千年,你可以感觉到的。”
吴玉翀闻言很听话的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也似雕塑般静止不动,游方挽着她在桂树丛中林立,日影移转天光变换,脉脉的站了很长时间,再抬头看太阳已升到当空。吴玉翀的睫毛突然动了动,深吸了一口气,带着既惊讶又陶醉的语气道:“真的呀,真的是满园飘香。”
游方的笑容很是轻柔:“你还看见什么了?”
吴玉翀:“我还看见了桂花随风飘落了游方哥哥满肩,还落在了我的头发上。”
游方伸出一只手轻轻捻过吴玉翀肩上的发丝,笑着说道:“指尖犹有余香。”
若论秘法修为,吴玉翀的境界明显超出此时的游方,不仅已化神识为神念,而且能运转幻法大阵于无形,甚至在唐朝和之上。但此刻她被游方挽住手臂,离的这么近,不可能运用神念而不被游方察觉,方才闭目闻满园飘桂就是用的秘法修行中最根基的、最纯粹的灵觉感应。
这种感应是每个人都有的,否则也谈不上什么秘法修炼,就像每个人都会思考一般,所区别的就是思考的结果不一样,人人都是一面镜子,有的光洁如洗,有的却蒙满灰尘,还有的镜面看似能清晰的照见一切,却有意想不到的变形,分不清镜里镜外何处是真。
游方在运转心盘,悄然于潜移默化中引导她的灵觉,这就是秘法修炼发端处的玄妙,吴玉翀没有撒谎,她真的闻见满园丹桂飘香,也体会到了瓣香长留的意境。像她这种高手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却仍然感到惊讶与陶醉,两腮有点红像是喝醉酒了一般。
“玉翀,你累了吗?我们去吃饭,顺便坐下来歇歇。”游方关切的问道。
吴玉翀甩了甩头似是从一场梦中回过神来,有些不安的答道:“我不累,游方哥哥是来看画的,吃完饭我们就去看画吧。”
中午吃了些西点简餐,午后参观了八大山人纪念馆,又在幽翠深黄掩映下的书画碑廊间漫步,边走边看,宛如跨越时空。就算是八大山人纪念馆也不可能有太多真迹收藏,展出的大部分是原迹的仿品,而游方恰恰是来看仿品的,因为他便是要仿制吴屏东的书册。游方的书画水平自然远不能与八大山人相比,可是他模仿画意的笔力,却不比这些仿制者差。
书画院外面有一条林间小径,两边以石刻的形式展现了八大山人的画意精品,游方在这里的收获更深!穿行其中他莫名想起了北京八大处精印谷,当时他在精印谷中主要是感应地气灵枢,寻找整个八大处的地眼所在滋养形神。
而此刻的小游子感受的并不是地气,而是印记上的画意,那些本不在眼前的山水名作,通过这些石刻的表达,仿佛穿越时空呈现,凝虚为实似见山水。游方在赏画,却闭着眼睛,而吴玉翀则没有看画,挽着他的手臂有些出神的看着他的侧影,脚下就跟着闭眼的游方在走。
当游方走出书画碑廊终于睁开眼睛的时候,长出一口气道:“心意终于用足,我可以去滕王阁了。”
滕王阁就在江边,想去就能去,有什么不可以的?但吴玉翀明白他的意思,不仅仅是吴老画册上的滕王阁笔意已领会,而且游方已经到了化神识为神念的关口,只待那最后一笔落下。
…
当天夜里,从古梅仙祠回到梅岭山庄的吴玉翀失眠了,拉开窗帘盘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夜色不知在想些什么?山里的空气很清新,天上没有云,星光依稀照入房中,却恰好没有照在她的身上,眼前就似一片白露为霜。
第二百八十章 水中央
游方到达南昌的第三天,终于来到传说中的千古名楼滕王阁。
今天他没让华有闲再去别处,反而特意叮嘱他就跟在自己身后,下车的时候华有闲去拿画夹,游方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拿着,这多少让人有些不解,游方远道来南昌不就是特意画腾王阁吗,怎么到了地方反而连纸笔都不带了?
远望今日之滕王阁,高二十丈立于赣江之滨,花岗岩凿阶高台上的楼阁层铺碧色琉璃瓦,梁枋彩画为宋代碾玉装风格,斗拱作解绿结华装,雄伟与绚烂交辉。游方早已对此阁的结构了然于心,外看三层飞檐回廊,内部却是六层半。
从景区大门走入,游方的步子仿佛很凝重,就似前方有什么无形之物在阻挡,就连跟在后面的华有闲都觉得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压在心头,莫名的沉重。
这种感觉很奇怪、很难形容,不看游方会觉得很轻松很惬意,在这样的天气到这样的地方游玩感觉当然很好,可以一旦凝神望着他的背影,却会莫名感觉到天地之间有物无形浑然凝炼。吴玉翀挽着游方手臂的姿势也有点小心翼翼,手只是虚扶没有丝毫着力。
她当然能看出来,游方是在行走中入了定境,心神已融入地气灵枢移转汇聚与山水风景交融的意境中,似虚而是实,元神心像正是眼前所见。这是在行游中凝炼神识之功,而且境界正在门槛处,只须一线莫测机缘堪破。
游方在这种情况下挽着她走,是一种完全坦然毫无疑忌的姿态,装是装不出来,胸臆舒展便是如此。吴玉翀在暗自叹息,收摄神念不敢有一丝共鸣扰动,唯恐不经意间流露出内心深处的不安,她感觉到一丝轻松,至少游方没有猜疑防备她,同时又说不清为什么感到难言的沉重与无奈。
她若是同道高手,此刻应身处为他护法的位置,她若是他仇敌,就算此刻不打算杀他,也是打断其破关精进机缘的天赐良机,然而吴玉翀什么都没做,只是挽着他随步行走。
当游方迈步走过一座牌楼时,后面的华有闲突然感到心神一片轻松,轻松中还带着奇异的宁静,仿佛刚才那无形的凝重压力一刹那间消失了。再看游方已经停下了脚步,挽着吴玉翀回首而望,恰好看见牌楼的枋楣上有一块匾,上面横书四个大字——地接衡庐。
吴玉翀也顺着游方的视线抬头望着这四个字,华有闲也走到他们身边回头看去,一时各有所思尽皆无语,最后还是吴玉翀轻轻推了游方一把道:“游方哥哥,咱们别站在这里了,去参观滕王阁吧。”
如此引人注目的男女,而且还站在道路的正中央如录像定格般发呆凝望,已经引起过往游人好奇的关注,再站一会儿,估计就会引发围观事件了,以为他们在进行某种行为艺术表演。
吴玉翀这一推,游方就似从沉睡中醒来,伸手又拍了一下神情同样痴迷的华有闲道:“小闲,别发愣了,去腾王阁吧。”
华有闲打了个激灵这才反应过来,再一转身发现游方已经挽着吴玉翀又往前走了,姿态、步履与刚才一般没有变化,仿佛那回首定格的一幕根本就没有发生过。可是走着走着,华有闲又感觉到不对劲,非常的不对劲!——凝神望着游方的背景时,恍然间会有一种错觉,游方迈步前行时仿佛身形未动。
身形不动如何行走?游方象一座立地的楼阁,迈步之间随之移转而动的是周围的景物天光,每一步迈出就似移动了天地!华有闲赶紧甩了甩脑袋收摄灵觉不敢再看,心神随之而动的话会觉得自己都站不稳。
而吴玉翀一直在看着游方,脚步也有点不稳,却没有勉强自己站定,也没有移开视线,只是手挽的更紧了,已经是被游方搀扶着在行走,就似不胜酒力。在她看来,游方仿佛一座立地楼阁,前方的滕王阁也是一座楼阁,当游方迈上台阶走向滕王阁时,不是这个人和这座楼在动,而是天地空间灵枢变换,融为一座楼阁。
她很清楚,游方已然化神识为神念,就在刚才迈过牌楼的那一刹那,这踏破境界门槛的机缘来的是如此玄妙莫测却又是水到渠成。她是他的敌人,应该阻止他变得更强夫,可是他的修为境界不到,又不可能继承刘黎的地气宗师衣钵,这是一个很令人纠结的问题,按照计划,她只能隐忍等待。
在游方身边“潜伏”了这么久,他的秘法修为远不如江湖传闻那么可怕,这些底细吴玉翀已经很清楚,但她丝毫不敢因此小看游方,手段高低可不仅在秘法修为境界,游方还有多少手段与底牌她到现在也不是很明白。但有一点她很清楚,梅兰德绝对不是某些认所说的那样心黑手狠、嗜血成性的恶魔。恰恰相反,与他在一起有种春风化雨的感觉,这让她莫名喜欢却又感到害怕。
然而今天她什么都没想,反正都是将来的事,将来再说罢,今天不愿意去想。
参观滕王阁层层而上时,三个人居然一言未发,也不象其他游客那般寻各种角度拍照,只是将所见所闻默默印在心中。登上第五层,在阁外回廊中凭栏远眺赣江,那江流尽处的浩淼烟波在可见与不可见之间,吴玉翀只觉置身的楼阁与身边的游方一体,随江流前行,宛然已在水中央。
恰在此时,游方却突然身形一晃伸手去扶栏杆,仿佛是在高处感到晕眩没有站稳。这回是吴玉翀伸手扶稳了他,很关切的问了一句:“游方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累了?”
游方笑了笑道:“可能是有些累了,歇一会儿就没事,我们进去吧。”
他刚才是真的晕眩,想当初刚刚掌握灵觉之时,平常所没有的感觉变得那么清晰,一时也有些不适应,需要渐渐涵养淬炼。而如今甫化神识为神念,清晰的不仅是常人所没有的感觉,而且感受到周围地形灵枢中充满了无形的力量,可以随念运转化虚为实,但神魂沉浸其中一样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所包围,在滕王阁上登高远眺不自觉神念舒张,以至于一阵晕眩。
游方很有些不适应,本能想起初习秘法时在北京天坛等地的经历,神念也需要学会收摄不随意扰动周围的地气,但想掌握纯熟又不能不延展淬炼,因此总是有些恍惚,在腾王阁这种地气雄浑的灵枢汇聚之处自然受不了。
下了滕王阁,吴玉翀又问道:“去吃饭吗?游方哥哥既然累了,今天要不要早点回去休息?”
游方摇头道:“我不是累,就是见风景雄浑一时震撼,因此有些恍然。先去吃饭吧,下午找个闹市中环境轻灵的所在散散心,感受纷扰中之安然,不知哪里合适?”
华有闲插话道:“百花州,那里挺合适的,我昨天去过。”
吴玉翀点头附和道:“好呀,好呀,百花州,好美的名字,我喜欢!”
中午吃的是南昌特色瓦罐与拌粉,口味实在一般,游方的嘴一向很刁,滋味好坏甚至未沾舌尖就能尝出来,但他并不挑,否则行走江湖不得经常挨饿啊?有美味就享受,平时填饱肚子就行,更何况此时正神念恍惚,什么美食也吃不出滋味来。
吴玉翀嘴上不说,可是看她表情就知道,也觉得这里的饭菜不好吃。华有闲看出来了,笑着说了一句:“要想尝尝正宗的瓦罐,明天可以去绳金塔,不仅参观古塔名胜,还能逛逛市场。”这小小子昨天才在市内转了一天,情况倒摸的挺清楚,哪里有好吃的、好玩的都知道。
游方愣愣的答了一句:“好,明天去绳金塔,顺便吃个晚饭,然后我们就该回去了。”
绳金塔建于唐代,经过历代修葺如今已屹立千年,塔记有云:“今之墨角净墙,朱栏青瓦,飞檐铜铃,遵古标新。直视碧湖,下窥新城,皆赖政通人和,重振而恒昌。
绳金如是,滕阁亦然。滕断葫芦剪,塔记豫章残,昔之动荡,民谣亦不安。滕壮葫芦灿,塔矗南昌靓,今之气象,出自民之心志。”
它与滕王阁一样是此地标志性的风水建筑,不过立此塔的用意是镇豫章地气,游方既然来到南昌去了滕王阁,不可能不去绳金塔。但是今日神念恍惚未定之时,这种镇地气的所在他可不敢立即就去,沧州铁狮子前的经历犹在眼前,有过教训,至少要等到收摄神念自如之后再参观。
吴玉翀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口提醒道:“我们后天就回去吗?游方哥哥,你是来画腾王阁的,画还没画呢,不用那么着急去绳金塔。”
游方笑着摇了摇头:“不必在此地作画,我要找寻的意境已经领略,玉翀,你呢,还有什么想看的没有看到?”
吴玉翀低下头吃东西,似乎这菜又能对胃口了,一边吃一边答道:“我跟游方哥哥走,下午先去百花洲。”
所谓百花洲原指古时东湖上三个以拱桥相连的小岛,如今水面尚有两州,从唐时起便是吟咏行游的佳处。现在是初冬,虽赏不到“苏圃春蔬”的景致,但闹市中一池清波荡漾,曲桥通往水中小洲,就似婷立千年的天然舫船。
游方来到湖边时微微皱了皱眉道:“难得尘嚣之中有这一池清波,居然有人在湖边乱丢垃圾,真是焚琴煮鹤、大煞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