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流冰答道:“我们一直都在船上,直到苍岚师妹来通知我们火速下船,消砂派的叶小芜与苏枭两位同道因为一个在轮机舱、一个在驾驶舱,最后没有来得及撤离…不幸遇难。”

他们当时不是以正常方式下船的,也不是跳船游泳,而是接到苍岚在岸上的警告之后,直接开船搁浅冲到了岸边的礁石滩上,火速跳下了船,随后船就爆炸了,最后两人未及逃脱葬身火海。

再看消砂派众人都有些衣衫凌乱,满身烟熏之色,严礼强衣服破了连屁股蛋子都露出来了,他和袁野都带了伤,他们是最后下船的。

游方叹了一口气道:“柳长老,詹莫道确是歹人一伙,这两条船也是他引爆的,我拼尽全力才拖延到现在,可惜还是有两位同道遇难。”

“詹莫道何在?”一直没说话的苍岚突然插口问道。她说话时没有看向任何人,而是望着远处海面上漂浮的油污和火焰,眼中似乎有泪,神识很复杂无法形容。牛金泉站在她的身边,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没开口。

游方:“水深火热,已葬身其中。”

苍岚突然腿一软跪了下来,看不清她的表情,但语气中有深深的哀伤,似乎还带着哭泣的声音:“兰德前辈,是我消砂派出了败类!他,他,他…”苍岚已经说不下去了,她也不清楚詹莫道究竟是什么来历,都十年了,本来以为是很清白的一个人,现在又彻底糊涂了。

紧接着她语气又一转说道:“晚辈方才没有出手助您一起拿下叛逆…”

游方一摆手打断了她的话:“苍岚,你起来吧,设身处地,我若是你也反应不过来,能及时通知众人弃船脱身,已经很不错了!…我相信你不是詹莫道一伙,但是柳长老还有这三名同道,我不是不相信,但是在我们回到海南之前,还要暂时委屈一下。”

防人不心不可无,先小人后君子,在这种情况下,游方声明自己不是不信任他们,但必须要有所防范,话讲的很直接。虽然这些人也在船上,假如苍岚不及通知,他们也会死,但詹莫道这种人安排的毒计,说不定连同伙都不会完全清楚,歹徒的船他不也是炸了吗?游方也不敢保证剩下的这几名消砂派弟子中还有没有詹莫道一党。

有人面露不忿之色,而柳希言却一摆手道:“兰德先生想如何处置,让我等束手就缚吗?如若如此,老夫亦无异议!…但如今船已毁,当务之急,是要赶紧涉法离开这里。我们困在海上孤岛中,有人受了伤,无法在这里久持。”

苍岚还没起身,跪在地上似在掩面哭泣,也不知在为谁伤心。牛金泉听兰德前辈叫她起来,终于找到机会主动伸手,扶着肩膀把苍岚给扶起来了。

游方摇头道:“不必那么严重,我把话说清楚,就是监视,坐卧不离!若无异常,也绝不开罪。…至于离开这里的方法,自然也有,但是要尽快。…流冰,东西是否带上岸了?”

张流冰没答话,何德清却举着游方的背包走了过来:“视若性命,一刻也未敢离身。”

游方上船之前就曾与张流冰密谋,耍他一定要看好随身带的某样东西,就装在游方的背包里,张流冰则把这个任务托付给功力更为深厚,行事也更为稳重的何德清。何德清下船时自己什么东西都没拿,却没忘了这个包。

游方没有接过来,而是冲张流冰道:“里面有海事卫星电话,还有卫星定位显示,防水的,通知张流花火速赶来,要他小心周围的情况。”

张流花当然不是真的开着游船泡模特去了,按游方的交待,他与包冉驾驶那条游船远远的跟在后面,以防止发生意外随时接应。张流冰则负责定期与张流花联系,发送航向与位置。这两天多都没事,游方甚至心怀歉意,因为自己的多虑,倒是将这两人折腾的够呛。

那艘游轮在海中连续航行,一个人肯定不行,最少需要两人合作操控,是包冉自己要求和张流花一起去的,要不然张流冰就去了。此刻这边两条船都炸毁了,游方安排的后招终于起到了作用,就在岛上等张流花与包冉驾船来接。

大约过了四十分钟,歹徒乘坐的渔船早已沉没到海底,而游方等人乘坐的游船在海滩上爆炸,碎片此刻已被海浪冲刷的七零八落,只有一些油污和破木板、碎泡沫漂浮在海面上,几乎看不出原先的痕迹。远方出现了一个不太显眼的白点,渐渐驶近,是一条很漂亮的白色游船。

等到走的更近,众人可以看见包冉正站在船头,秀发飘飞,手里还举着一个望远镜,向着这边招手。张流冰从游方的背包里拿出一支信号枪,打出了一枚红色的信号弹,船直接驶了过来。

这条船其实也不是陆长林私人的,而是香港元辰基金会的资产,但陆长林一直个人使用,它比詹莫道改造的渔船可要小得多,但已经算大型游艇了,主仓中能容纳二十个人,虽然有点挤但都坐下没问题,只是休息的卧舱只有两大间,不可能像先前游船上有那么多房间。

先把受伤的同道分男女在两间卧舱中安顿好,包括消砂派受伤的弟子也赶紧救治,游艇上事前准备了各种伤药和简单的医疗器械,这些人当中也有疗伤的好手。看上去李永隽的伤势最重仍然昏迷不醒,消砂派弟子苏枭手臂骨折,还有其余等人身上有外伤并不重。

很多人都显得很疲惫,犹在刚才那一场突然的凶险遭遇中没有回过味来,有一种劫后余生之感,一旦放松下来,会觉得更加累。

游方伤的也很重,但他却不动声色,一直显得很从容,上船之后并没有立刻休息,问了张流花一句:“葫芦在船上吗?”

张流花点头道:“按您的交待,一整套二十八个风水垣局葫芦我都带上船了,你要的其它东西也在船上。”

游方又扭头道:“苍岚姑娘,我在松鹤谷中见到天机大阵,月影仙子能随身而成。前日见到贵派这二十八宿风水垣局葫芦,发现它们也可以布成一座二十八宿垣局大阵,以一人之力发动也许勉强,但合众人之力,你可有把握?”

苍岚低头答道:“晚辈的修为不敢与月影仙子相比,但众人合力的话,就像今日对敌那般,由我居中指挥,可以发动风水垣局大阵。…只是,兰德前辈能如此信任我吗?”

游方淡然道:“我信任你,就看你自己怎么做了,这是你为自己以及消砂派洗脱的机会,快去布阵吧,假如再遇袭击,就由你来主持法阵迎敌…”

苍岚似是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布此大阵,苍岚一人之力恐有未逮,需要柳长老协助。”

游方不说话,只是看着柳希言。柳希言主动拱手道:“布成二十八宿风水垣局阵,确实至少需要两人配合,老夫应当尽力,兰德先辈派人监督便是…”

游方没有反对,当即指派熊居仕、梁广海、石双、罗斌等四人监督,让柳希言与苍岚一起去布阵了。将二十八个风水葫芦挂在船舷外不同的位置,发动之时,灵枢呼应可将这条游艇护在中间,就似带着风水灵气在海上移动的山川。

不仅有四名高手监视,大阵布成之后,苍岚又检查了一遍,确定阵法无误这才回舱。游方终于松了一口气,感觉有点晕眩,但肺部牵扯的刺疼又让他清醒,于是靠着舱壁坐了下来道:“大家也都累了,且养神安坐,万一再遇袭击也好对敌…”

除了在卧舱中养伤的几位,其他人都在主舱中坐下,由包冉开船全速回程,张流花拿着望远镜在船头警戒。一片沉默中,受轻伤的罗斌忍不住问道:“兰德先生,我们还会遭遇袭击吗?现在有电话,是否可以向渔政或者海军报警求助?”

游方叹了一口气:“你报告什么?有人要来打劫吗,你怎么确定会有?假如说刚才的事,你又如何解释?…我只在担心一件事,詹莫道既然可以同时引爆两条船,按照他的原计划,得手之后如何脱身?定然还有船来接应,我有后招,他们怎会没有后招。现在詹莫道已死,来接应他的船当然有可能向我们发动攻击。”

余成韵在照顾李永隽,慕容纯明从下面的卧舱走了上来,坐在牛金泉身边递给他一瓶水,有些不解的问游方:“兰德先生怎会料到我们有此遭遇,安排了这一条船接应?”

这个问题众人都很想知道,甚至有质问之意,假如梅兰德知情,事先为什么不提醒呢?事到如今,游方也不隐瞒什么,长叹一声道:“我事先也没料到,只是出于谨慎以防万一,才安排了这一招后手,只是辛苦寻峦派几位同道了。”

张流冰赶紧开口:“兰德先生最近几番遭遇凶险,多次遭人暗算,所以行事不得不谨慎…”他向大家解释了前因后果。

如果当初众人早知道这件事,一定会笑兰德前辈神经过敏甚至无端猜忌,可是经历了这一切回头再看,又不得不佩服他深谋远虑啊,等于救了大家一命,这就是此一时非彼一时的道路,可是詹莫道为什么要那样做,歹人究竟是什么来路?目前还不是十分清楚。

众人还想再问,现场却无人可问,消砂派的其他弟子同样蒙在鼓里。游方觉得眼前有银色的光点乱闪,呼吸越来越闷,看来不仅受了伤,詹莫道最后一击毕竟伤了他的元神,于是闭上眼晴安坐,在布好的二十八宿垣局大阵中稍稍滋养形神。

众人见如此,也住口不言,场面一时又安静下来。游方不仅受了伤,抱起李永隽冲下船的时候把手枪扔了,秦渔也没来得及拣,只有画卷收回了袖中。别的东西倒还罢了,秦渔是万万不能失去的,她不仅是一件法器与师命所系,这么长时间以来简直已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无论如何要找回来。

但现在这种状况,必须先离开,李永隽要赶紧送上岸救治,游方也需要养好伤势,只能先委秦渔暂时留在海底了。游方已经打算好再度乘船出海,亲自下海一定寻回她。

念及秦渔难免心神不定,心口莫名一阵轻微的绞痛,不知是因为伤势还是别的原因。就在这时,忽听船头上的张流花喊道:“远方有船,好似冲着我们来的!”

游方陡然睁开眼睛喝了一声:“依计而行!”

苍岚、熊居仕、梁广海、石双、牛金泉、慕容纯明等六名高手冲了出去,苍岚站在船头取代了张流花的位置为中枢,其余五人在她身后呈扇形站立,已经发动了垣局大阵。而罗斌等人留在主舱中,柳希言等几名消砂派弟子没有得到游方的指令,也坐在主舱中未动。

此时合力拒敌,比上一次少了游方、柳希言、李永隽、罗斌等高手,但是这艘游艇比上一条船小得多,又能运转布好的垣局大阵相助,其威力不减。

站在船头的苍岚已经可以看清前方的来船,和上次遭遇的歹徒船几乎完全一样,就是船头没有舰载高射机枪。那条船远远望见这边的游艇高速冲过来,似乎有些减速扰豫,有三个人慌忙将一挺枪管放平的双连管高射机枪推上了船头,正在固定底座。

看见这一幕,苍岚喊道:“果然与刚才的歹人是一伙,船头架的枪都是一样,我们怎么办?”

游方在舱中高声喝道:“不减速,直接冲过去。”说话时已经站起了身。

柳希言终于忍不住开口提醒:“兰德先生,这艘是游艇,速度快得多,不必与他们正面交锋,直接转舵就可以甩开。您见过对方那种火力,在两、三百米以内是很难冲过去的,现在这样…”

游方冷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道:“都逼上门成这样了,还能放他们活着离开吗?我自有准备。…张流花,东西带上船了吗?快拿来!”

第二百三十七章 温一抹月光

话音未落,张流花从底舱拿来一支步枪,看上去有年头了,不过保养的还挺好,上好膛交给游方。游方背着步枪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走到舱外,与张流花一起爬上了船顶,如落地生根般在起伏颠簸中站的稳稳的,举起枪望着前方。

这次让张流花将风水葫芦带上船是临时起意,赶巧了,但游方当初与张流冰密谋的时候,就托他设法搞两样东西来,都是枪,一支手枪一支步枪。手枪随身带着,刚才已经掉海里了,步枪不太好拿上船,就放在了张流花这艘游艇里。

型号是他指定的,就是五六半自动,游方只用过这么一种步枪,感觉很顺手,练习秘法合枪法非常合适。搞这支步枪可费老劲了,还好,终于搞到了也带来了。

游艇不减速径直向前冲去,对方慌了,看船速显然比不上这艘游艇,想转舵逃离是不可能的,匆忙中开枪了。子弹呼啸而来,却都奇异的绕着游艇两侧飞过,距离越来越近,一公里、五百米…甚至都看见对方船头站的人。

子弹飞过的轨迹距离船身越来越近,继续冲过去很危险,苍岚首当其冲,但是游艇不减速,她也站在船头纹丝不动,身形与船一体在风浪中起伏。游方终于开枪了,每一枪都隔了好几秒钟,一枪一个,船头三名歹徒应声而倒,机枪声停了下来。

又有一个人从船舱里冲了出来,企图继续开枪,游方又开了一枪,这人就倒在船舱门口。

无法形容这神奇的枪法,因为船在海浪中颠簸,几乎不可能单发瞄准,而现代海战,一般也不配单兵轻武器,几乎没什么用处。

可兰德先生真是枪法如神!他开第一枪的时候,距离大约有四百米远,最后一枪,距离已经到了两百米左右。这四枪,几乎耗尽了游方所有的潜力,终于支持不住,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前胸,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步枪也脱手滑落。

张流花赶紧丢掉望远镜,一把将游方抱住。

对面的船上还有人,此刻完全惊慌失措,徒劳地转舵企图躲开相撞。它左转舵,游艇也跟着右转舵,恰恰迎向横过来的船身一侧。

两船没有相撞,只听苍岚发出一声龙吟凤啼般的长啸,音调高昂直入云霄,绕船挂着的二十八个葫芦也发出一阵竟似钟鸣般的回音。一个巨大的漩涡在渔船下方生成,海面带着渔船往下一沉,同时有一道巨大的浪涌从游艇下方卷起,扑向了渔船。

渔船被浪涌吞没、推翻,而游艇顺着浪涌竟然腾空而起,飞越过了渔船,落在前方的海面上。回头再看那艘渔船,虽没有直接相撞,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拗断成两节,正在倾覆中缓缓下沉。

等游方醒来,已经是七天之后,在海南渔村的一间特别布置的病房中。他伤势比自己想象的更重,尤其在受伤之后还要强自镇定指挥众人,特别是最后运功开了那几枪,几乎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伤还是其次,游方也不是没受过伤,且身边有的是疗伤的好手。更要命的是他病了,水寒入肺、高烧不退,在三亚一家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呆了三天,医生甚至下了病危通知让送他来的亲友们的叫家属。

两天前高烧退去,病情终于稳定,这才在众人的一致商议下,把他接回到南海渔村这间特别布置的病房中调养,可是游方一直没醒。

游方几乎是铁打的身体,他都记不清自己什么时候生过病?但他这种人一旦病了便如山倒一般来努汹汹,重伤加重病,险些要了他的命,幸亏身边就有疗伤高手,而且及时送到了医院。当病情稳定之后最重要的就是调养伤情,在医院不如南海渔村,于是一众高手把他接了过来。

村子里还有两人养伤,分别是叠嶂派的李永隽和呜翠谷的陆月居,她们俩伤的也不轻,仍在调养之中尚未痊愈。

游方昏迷这么长时间倒也不算太意外,神识耗尽、元神也受了伤,太早醒来反而不是好事,这也是一种自我保护。但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消砂派可热闹了,不仅船上那些人没走,而且鸣翠泉、八宅派、三元派、形法派、叠嶂派、龙楼派、寻峦派等七大派都派人来了。

来的不是掌门就是门中地位重要的长老,刚刚告辞的叠嶂派掌门浩东真人去而复回,而卧牛派掌门牛月坡还没走,他们都有弟子在船上。其中寻峦派最夸张,代掌门陆长林、前长老郝丰俊、两位执事长老张玺、包旻全来了。

八大派共同质问消砂派,各派传人向门中长辈转述了事情的经过,幸亏各派弟子都回来了,不幸葬身的两人都是消砂派弟子,否则苍霄也别解释什么了,自己直接跳海吧!

但有一点是需要搞清楚的,消砂派也一定要有所交待,那就是詹莫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是受谁指示、目的何在?这可不能靠瞎猜,想推卸责任得有证据才行,可是消砂派查不出线索来。既没有确切的证据说明原因,也查不出门中还有谁是詹莫道一党?因为此,险些又爆发一场冲突,幸亏一直留在南海渔村的牛月坡劝住大家,建议等到兰德先生醒来后再从长计议,他以身家性命担保多年老友苍霄绝无问题,更不可能有谋害各大派传人之心。

是梅兰德救了各派传人,事情没查清,兰德先生也没醒,各大派的人就更不能走了,虽然在消砂派的地盘,他们却守护昏迷的梅兰德,防止有人谋害,一定要等他安然无恙,从医院到南海渔村一直如此,甚至不让消砂派弟子靠近。

这么做多少有些喧宾夺主,但苍霄也不能说什么,只有尽可能提供一切便利,同时料理好门中两位弟子的后事。他也是一肚子悲愤无处可诉,比谁都盼望兰德前辈早点醒来,如今这个局面,也只有救了各大派弟子的梅兰德才能处理了,偏偏又急不得。

游方当然一无所知,在他昏迷中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

游方醒来时是一个夜间,病房里拉着窗帘,远处有海浪轻拂之声,然而他却好似看见了月光。这时他的伤没好,意识也有些模糊,分不清是眼前所见还是元神心像所见。

一抹月光朦胧,就萦绕在身边,似伸手可掬,远处的海波声仿佛在耳边化作了轻柔的乐章。月光给人的感觉本应是清泠,可此时此刻却有一股温情的暖意。

游方下意识就想伸亏去抚摸月光,随即发现自己的右手正被另一支手握住,耳边听见有人说道:“我知道你一定会醒的,我醒来后还没见到你,你不会就这样告别。”

游方有些僵硬地扭过脖子,看见了泪眼婆娑的向影华,她的眼泪是在瞬间涌出的,明媚的容颜分明写着憔悴。有人用“晶莹剔透”来形容泪水,仅仅是形容而已,而游方看见向影华的眼泪,真真切切在黑暗中闪着晶莹温润的毫光。

“影华,你的伤还没好,大半夜不睡觉,还在这里哭,谁欺负你了?”

昏迷多时的人刚刚醒来,大多会有短暂的失忆,渐渐才能想起发生了什么事,当时的反应多少像个白痴,恐怕谁也不可能想到,游方第一眼看见向影华,说的是什么样一句话?

向兴华双肩一颤道:“你…”只说了一个字就说不下去了,然后低下头去,将脸伏在游方的手心,无声的流泪。暖暖的、湿湿的月华化成泪珠润入掌心,游方下意识地轻摸她的脸颊,很费力的微微一侧身,另一支手将她的发丝搂在怀间,这一刹那他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渐渐地,游方终于看清了周围的情况,想起了昏迷前发生的一切,问了一句:“我没事了,你就不要哭了。…这里是南海渔村吧,你怎么会在这儿,什么时候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