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向笑礼拥有国家情报机关的力量,还能再查的深入一点的话,恐怕也查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梅兰德是陕西人,今年二十六岁,十几岁就离开家乡外出打工,早就没有了亲人。假如从“上帝”的视角看,这人五年前偷渡到北美,然后就彻底没了消息,最近自称从国外归来,却没有官方的出入境记录,把户口给迁走了,身份资料都是全新的。
当然了,这些信息,向笑礼也不可能完全查清楚。
“如今看来,恐怕只有千杯师叔清楚兰德是地师传人,如果找不到兰德,那些人会不会去找千杯师叔?”向影华又问了一句。
向笑礼沉吟道:“从当日松鹤谷之事来看,千杯长老应该很清楚梅兰德是刘黎前辈的弟子,因此才不会把话说明白。但是连你都不清楚他的行踪,千杯长老恐也未必知道。至于你的担心倒是多余,千杯长老行走江湖多年,且秘法修为不在你之下。
影华,不第二叔不认可你的成就,你的修为虽高,但最重要的倚仗是随身的天机手链,无此凭借,你仍是松鹤谷第一高手,江湖风门年轻一代中的翘楚,却不是千杯长老这种成名前辈的对手。论秘法修为如此,若论江湖风霜阅历,你就更加不如了。”
向影华仍然不无忧虑的说道:“话虽如此说,但怜心桥那种伏击,不论什么样的高手一不小心都得认栽!假如当时的枪手中再多两个姜虎那样的人物,我根本坚持不到兰德赶来。此事虽然秘而不宣,但暗地里应该设法与千杯师叔打声招呼,让他心中有数。”
向笑礼微叹道:“真正的高人,其高明之处,就在于不会走进这样的陷阱,也就是你,才会莫名其妙中此圈套,实在是因为想见兰德先生,你的心意二叔清楚。…但你的担忧也不无道理,我会设法与千杯长老打声招呼,他的行踪也不好找啊,总在天下云游。”
两人说到这里,向影华突然脸色一变,就似蒙上了一层寒霜,手也在微微发抖。向笑礼察觉到她的异常,赶紧问道:“影华,你又怎么了?伤势未愈,不应如此心神震动。”
向影华抬起脸,眼中竟有泪光涌现:“二叔,我想起父亲去年也是不明不白的失踪。他功力深厚、精擅各种阵法,一身内家功夫更是相当了得,本不应该有此遭遇。但是我经历了怜心桥这场伏击,心中反复揣摩,家父若在那种处境下,恐怕也难以幸免…”
向影华说到这里已经说不下去了,向笑礼也是神色哀戚:“大哥在北京失踪,我们查了那么久毫无线索。他一生做过的事情很多,也难免结下仇家,现在还不能断言是遭遇了什么情况,但只要有那么一点蛛丝马迹,松鹤谷定然尽全力追查到底。
影华,你伤重方醒,需好好调养,一切等养好伤再说。兰德先生给你留了一封信,让我一定要亲手交给你,就放在你的枕头底下,没有打开,除了我没有任何人碰过。你快看吧,看完信,别忘了好好吃东西。”
向影华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向左狐,怀疑向左狐也是遇到类似的伏击陷阱才会消失的无声无息。但是向笑礼显然有别的想法,却又无法在她面前明说。
向笑礼以前是松鹤谷的执法长老,主要掌管门内戒律、监督弟子的秘法修行,对向左狐做的一些事情内幕并不是很清楚。向左狐突然失踪,不可能事先将很多行为的痕迹都清理干净,向笑礼继任松鹤谷掌门以及松鹤矿业的法人代表之后,以追查向田华一案为契机,发现了不少以前不了解的情况。
看来他这位大哥平时有些隐秘不宣之事,是不好说出去的。向笑礼清理门风,查出的一些妄为之举,包括向田华的事,有很多都牵连到前任掌门。向笑礼只能以整顿门风的名义处理了一批人,但把牵连到向左狐本人的事情都压了下去。
向左狐如果遭遇意外的话,可能性有很多种,查个水落石出反而不妙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这些情况,只有向笑礼心中有数,向影华完全不知情。
说起来,在改革开放后近三十年中,向左狐对松鹤谷的基业发展居功甚伟,如今向笑礼虽然继任掌门以及松鹤矿业的法人代表,但松鹤矿业的第一大股东是向左狐唯一的女儿向影华。向笑礼这么做,一方面是因为向左狐已经不在了,很多事情解释不清楚,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松鹤谷向家的声誉。
梅兰德果然没有不留一句话就走,向影华的心思又被那封信完全吸引了过去,向笑礼出去了,让侄女独自在病房里好好看信。信中并没有什么缠绵的情话,首先是希望向影华在松鹤谷安心养伤,千万不要留下任何隐患,而松鹤谷是最适合她调养的地方,所以他与向笑礼商议尽快将她送回来。
这算是一种解释吧,同时游方也表示了歉意,由于还有要事不得不处理,他没有一起到松鹤谷来,也没有等到她醒来时再见。
向影华一边看信一边微微撅起了嘴,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此刻的神情似乎是受了委屈想撒娇,无奈那人又不在眼前。看到信的最后,向影华却嘴角一挑微微露出了笑意,终于觉得有些开心了。
游方在后面接着说道,也是因为自己平日里过于小心、行踪过于隐秘才导致了这场误会。他留了一个联系方式,当然不是电话,向影华如果想找他的话,可以通过这种方式联系。
信的最后,游方让向影华好好看看这封信的笔迹,除了笔迹之外,很多字的笔画之间也有特殊的暗记,不明说的话,别人根本意识不到。
游方解释了这些暗记,然后又提醒向影华,最好仔细多看几遍,记住了,往后如果联系的话,如果需要落笔留言,她应该能分辨清楚。
向影华认真的读了很多遍,嘴角的笑意一直淡淡的浮现,因为这封信中除了游方讲明的几处暗记之外,字里行间若干字的笔画,若干词的处理,都有一些独特的暗记,游方却没有明说,若没有刚才的提示参照,是不太可能找出来的。
向影华看了半天信,直到向仪芳敲门提醒她应该吃东西了,这才将信又收了起来。等吃完了东西,向影华将向仪芳叫了出去,一个人靠在床头又把这封信摸了出来,从头到尾仔细看了好几遍,最后暗暗叹息一声——
“兰德,我不知道你在哪里,此刻又叫什么名字?我想我明白了齐小姐当初的心情,而你不可能像待她一样待我。这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情,其实你我之间已经无需证明什么,那雨夜奔袭相救,已远比只求欢爱之情更浓,你心里明白却不说。”
…
此刻的游方,背着包与华有闲一起从重庆火车站走出来,就像自外地刚刚赶回的样子。他又恢复了“游方”的身份,这一次救向影华,姜虎的幕后指使者根本就没有见过他,还是按照正常方式行事,原先是什么人就是什么人。
茫茫人海中,只要不被熟人撞破,谁又能知道谁是谁呢?相对江湖之大,梅兰德的熟人实在是少的可怜。
那个被人灭口的小贩曾在李庄风景区门前用一柄剑试探过他,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从当时的情景看,如果说有人可能暴露身怀秘法修为,应该只是沈四宝。但沈四宝既然使用了原名原姓,他的身份在江湖同道中本就不是秘密,无非是确认了此沈四宝就是彼沈四宝,排除了同名同姓的可能。
但那人倒未必是冲着沈四宝来的,最大的可能是冲着薛奇男来的,因为薛奇男是吴老的前妻,虽然离了婚,如今却仍然以他的遗孀身份回到了国内。
吴老的事迹如今已经被公安部公开了,他在剿灭杜秀才团伙、打击跨国犯罪组织行动中立有大功。而且吴老本人一直怀疑,杜秀才团伙与狂狐团伙幕后都有一个共同的国际犯罪集团,只是没有搜集到证据而已。
游方已经可以确定狂狐团伙的幕后上线就是躲在美国的无冲派势力,那么杜秀才团伙的上线也非常可能是这伙人。吴老打入狂狐团伙,失踪的无声无息,除了死在游方手中那几名骨干分子,并没有其他人知情。狂狐本人也是在临死前才知道吴屏东的确切身份,公安部公开的吴老事迹中也没有这一出。
现在回想起来,吴屏东可不是个仅仅会教书做学问的先生,在江湖道上查线索,查的非常准!吴屏东的事迹公开,很可能有人试探薛奇男的底细,所以才会有了拦路卖剑这一幕,游方只是恰好就在薛奇男的身边而已。但从当时的情形看,游方没有露出任何底细,而那个小贩本人,反倒很可能引起沈四宝的怀疑。对方做事很绝,灭口断了线索。——游方就是这么想的,不论与事实是否相符,他的猜疑很有道理。
姜虎团伙幕后主使人应该躲在重庆,怜心桥陷阱布置的那么精心,不可能是仓促之间准备的,策划者应该就在附近,中国城区面积最大的重庆市是最好的藏身之处。
怜心桥的线索虽然暂时断了,但可能还会有一个线索,那就是沈四宝。九星派掌门的独子出现在薛奇男的身边,很可能会引起对方的怀疑,会不会派人咱中监视沈四宝的动静呢?假如真是这样,顺着这条线,说不定还能查出蛛丝马迹。
游方原先的身份就是来重庆玩的,住在琦琦招待所,反正已经被人试探过了,反倒没必要刻意再掩饰什么,和原先一样自然而然才会不引起更多的怀疑。
游方暂时回到琦琦招待所,不动声色的观察有没有可疑的人监视沈四宝,同时他也不希望沈四宝出任何意外。有趣的是,沈慎一曾赶到重庆亲自提醒过沈四宝,最近这里不太平,要儿子留意周围有没有异常的动静和异常的人。假如真有人留意沈四宝的话,沈四宝也在留意这样的人,而游方又在一旁冷眼观望,局面够复杂的。
游方回来了,最高兴的当然是谢小丁,同时又觉得很不好意思,他们一家人本来是想招待游方,结果人家来了之后因为薛奇男的关系,几位年轻人一起跑到宜宾享受了一次公款旅游,好吃好喝交通食宿全包,玩得挺开心。所以她一定要留游方多住几天,在重庆好好玩玩,而过几天谢小仙就要来重庆出差了。
游方在琦琦招待所还真发现了“可疑”人物,有两位新往进来的中年人显然暗中与沈四宝接触过,但他们不可能是监视沈四宝的人,而应该是保护与协助他的。看来沈慎一也是不放心儿子,悄悄派了九星派高手过来。
沈四宝有人保护,周围并没有发现其它的异常。幸亏这两名高手与游方并不认识,而游方也不愿意在他们面前多露面留下太深的印像,推说有生意要忙,这几天并未与沈四宝一起出入。他打算等谢小仙来了之后,见一面打声招呼,然后就离开琦琦招待所。
…
就在游方回到琦琦招待所的当天,晚上八点多钟,重庆一家经济型连锁快捷酒店的某标准间里,有一男一女正在谈话。这里的住客是一名二十多岁的白人小伙,美国来的留学生,自称酷爱中国传统文化与古老文明,到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读研究生,入学之前先到各地旅游。
早几十年看见金发碧眼的白人,可能还挺稀奇的,但如今在各知名高校、各大城市、各著名风景区早就见怪不怪了。
留学生出来旅游,住在这样的宾馆与身份也很符合。这小伙,也算是游方的“同学”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蓝凤凰
游方这位“同学”,棕色的头发略带点卷曲,稍微有些长从前额披到耳后。他的皮肤很白净,弯弯的眉毛、细细的眼睛,看人的时候总像是微微眯着眼。个子超过一米八,双手拇指修长,长的有点像个钢琴演奏家。
他的英文名叫杰夫·安德森,他的父亲老安德森是一名酒鬼、赌鬼、不走运的毒品贩子,很久之前就在墨西哥边境的黑帮火拼中送命,他的母亲是新泽西的一名妓女,早就不知跟谁跑了。他是在新教福利机构里长大的,在那个乌七八糟的地方,简直像生活在噩梦中一般。
但是他很幸运,得到了一位慈善家的资助完成了学业,并且得到了此人的很多帮助与照顾,这名长者来自中国名叫唐朝和。唐朝和还给他起了一个中文名安佐杰,收为弟子从小传授,是门下修为最出色的衣钵传人之一。
他在无冲派以及朝和集团的代号叫“安先生”,地位很重要,尤其在唐朝和死后,俨然以其事业继承人的身份自居,大有成为掌门大弟子之势。这次他却被唐朝尚派回了国内,身份是一名到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进修的留学生,至少要在中国呆上两、三年。
他此行的主要目的是收拾国内的残局,整合其余势力,做为重新拓展下线组织的居中联络人。唐朝尚派他来时,在无冲派核心人员的秘密会议上说得清楚:“安佐杰,你的天赋非常之好,前掌门用多年心血栽培,你秘法修为如今堪堪已化神识为神念。但是无冲派风门秘传其博大精深玄奥之理,在你的成长环境中感悟的不可能深刻。
这也限制了你修为更进非常之难,难到了几乎不可能的程度。此番去北大考古文博学院进修,并在各地多多阅历感受深沉博大,是你修为更进的唯一契机,希望你好好珍惜。
而你也一直表示,要继承前掌门的未尽事业,在无冲派与朝和集团发挥更大的作用,当然,这也意味着更高的地位与成就,不要着急,将来的世界迟早属于你们年轻一代。中国有句古语叫‘当仁,不让于师’,但你师父是经过这么多年的率众打拼,才有无冲派今天的树大根深之局。你若想证明自己有当仁不让之能,就去中国收拾如今受挫的局面,我给你几年时间。”
唐朝尚说完这些,就将安佐杰派到了中国,身份掩饰的倒是很好。
安先生此刻是坐着的,抬头看着面前站的一个女人,眼神却似带着有实质的触手一般,在那女人美艳的脸庞和高耸的胸脯上抚来抚去。
那女人三十出头,体态稍显丰腴但并不胖,身形曲线收张有度,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成熟的魅力。鸭蛋脸,眼睛不大却很有神,是位很妖娆性感的美女。她此刻被面前这位年轻小伙色眯眯似是粘在身上的眼神看的很不自在,却忍着不好发作,尽量以恭敬的语气说道:“安先生,姜虎的行动失败了,参与行动的人全部下落不明,从现场的痕迹来看,应该是被人毁尸灭迹,您是高手应该明白,我没有料到这样的结果,那个地方是我亲自指挥布置的,向影华也确实离开松鹤谷进入了武隆山。”
安先生好整以暇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指甲,弹了弹,轻轻吹了一口气,又抬头道:“你没有派人跟踪,一路看着她走过怜心桥吗?”
女子答道:“不瞒您说,向影华的秘法修为只在你之上,那个地方你也去过,假如是您走过那么长的山路,沿途那么复杂的环境,我有可能派人一直跟踪而不暴露吗?我只能让姜虎他们在隐蔽处埋伏好,等向影华到了之后,选择最合适的时机行动。姜虎的手下最后一次传出的消息,是向影华已经到了怜心桥,坐在竹亭中等候,没有任何异常状态,计划进行的非常顺利。”
安先生:“好吧,既然跟踪不太可能,你是否确认没有其他人暗中跟着向影华?”
女子:“她的车停在武隆地质公园门口,一个人进的山,后来再没有回来过,并没有人在后再尾随。车在两天后被其他人开走了,我怀疑是松鹤谷向家的人,调查的结果,车确实被开回了江西。”
安先生的眼睛眯得更细了:“好,很好,按你的说法,你设下一个完美的陷阱,向影华也按照你的计划走进了圈套,为什么下落不明的反倒是姜虎?”他的中文非常流利,居然还带着江苏一带的口音,再加上这样一副洋面孔,完全能上国内“五洲同歌”一类的电视节目去表演了。
女子低头道:“确实不可思议,但事实就是这样,安先生您也亲自去那里调查了。”
安先生的目光变的很有侵略性,盯着她道:“表面上看起来陷阱似乎很完美,但是你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就是以为向影华真的联系不上那个叫梅兰德的人,他们一定事先有过联系,按中国人的说法,这就叫将计就计,向影华是一个诱饵,其余的同伙肯定提前设好了埋伏。
你以为那是你的陷阱,实际上是他们的陷阱,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姜虎等人的失踪。翘幕姐姐,我一直很仰慕你,你的成熟不是那些小女孩能比的。但这件事我很难办,姜虎的死,是组织严重的损失,他那样的杀手是很难培养的,他手下的团队也几乎损失了一半。
除此之外最严重的错误就是打草惊蛇,再想动手更难了!这些,你想如何交待呢?”
这女人,竟然就是李秋平的妻子潘翘幕,李秋平失踪后,她与李冬平一起出现在北京。李冬平负责追查狂狐的下落,同时撇开狂狐团伙原先的下线,企图另起炉灶收拾局面,不料事情还没办完就在鸿彬工业园被梅兰德与千杯道人所杀。
潘翘幕则是接过了李秋平在市面上所有的合法生意,继承了他所有的遗产,表面上没有露出任何破绽、也没有任何非法行为,警方曾监视了她将近半年时间,一直没有发现可疑的线索,不料今天她却出现在重庆,而且是怜心桥伏击的幕后策划者。
听见安先生的话,潘翘幕脸色变了变答道:“那一带的环境你也看了,陷阱是我一手安排的,但伏击计划是你点了头之后才实施的。当时姜虎等人清查过周边,以那种地势,也不可能有人实行反包围。你当时也认为只要向影华来了,走过怜心桥就不可能再逃出去。失败之后,你怎能把责任全推到我身上?”
安先生一耸肩,以嘲讽的语气道:“我毕竟刚到这里,人生地不熟,根本不了解你们这些中国人,也不了解那所谓的江湖风门,我想不到很正常,但你应该想到梅兰德与向影华有联系的。”
潘翘幕面露愠色:“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可能性很小,而且只要向影华来了,原计划就可以成功,这是你亲口说过的话。我调查过,松鹤谷掌门向笑礼曾暗中查过梅兰德的来历,也企图联系上他,但是没有成功,他的调查与联系方式,与我们用的差不多,情况也都告诉你了。”
安先生语气一转道:“我这次来,只是交待三件事,拿到天机手链、逼梅兰德暴露行踪、找到蓝凤凰,至于你们怎么完成,并不是我的责任。如果你需要协助,可以向组织开口,需要动用什么样的力量也尽可能的去动用,但你不但任务没有完成,却造成如此严重的损失,翘幕姐姐,这次让我怎么关照你呢?”
潘翘幕的脸色很不好看,说话的语气也变了:“安先生,目前损失的都是我这一条线上的力量,是我与冬平这些年的苦心经营成果,你年纪轻轻一直跟随大老板学功夫而已,组织在这里的事业你从未参与过,如今到这里来是奉组织之命,我尊重你的身份,并不代表你本人应该说这样的话。”
安先生笑了,这笑容有几分戏谑,就像看着一只生气的宠物猫:“翘幕姐姐,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叫我安先生,叫我小安,这样才显得亲昵!你是为组织做过很大的贡献,但我要提醒你别忘记,没有组织在幕后庞大的资源与势力支持,你怎么可能拥有那些?
那不是你的损失,而是整个组织的损失。狂狐、杜秀才这两条线都没了,如今姜虎这条线骨干人员损失了一半,尤其是姜虎本人也死了,好好想想,你还剩下什么?你为组织所经营的基业,难道要全部毁在你的手里吗?这是不可原谅的!”
潘翘幕直言反驳道:“毁坏它们的人不是我,而是对手太强大,我当时也在美国,你应该心中有数!我有我的责任,但也在尽量弥补,李秋平留下的所有东西,我已经尽可能的清理转移,姜虎虽然死了,但是他这些年经营的基业还在,还有一批骨干也在,这条线完全可以恢复。”
安先生见潘翘幕的语气不善,笑容变得温和暧昧起来:“我不过是在关心你,不想看见你重蹈姜虎的覆辙。至于组织交待的三件事,你只要办成任何一件,我也就不必为难了。同时也提醒你一句,完成任务固然重耍,但更重要的是保护与拓展我们的利益。
李秋平留下的产业,一定不能损失,而姜虎在中缅边境的生意,可以继续经营的就经营好,需要转移的财富应该立刻转移,这些才是重点。没必要因为几十年前的仇恨而永远纠缠,只有眼前挡住路的人,才必须要铲除!大老板不在了,我一直想这么劝二老板。”
潘翘幕正色道:“夺天机手链,暂时是没有机会了,逼梅兰德现身,还可以再想办法,至于寻找蓝凤凰…”
安先生打断了她的话:“我少年时,就觉得蓝凤凰很有魅力,而她所学就是如何使自己更有魅力的秘法。我很想念她,找到她之后,先把她交给我,我一定要尽量温柔的对待她,而她的结局,真的很令人遗憾。”
潘翘幕似乎本想说些什么,听见安先生这番话,却又咽了回去,只是淡淡地点头道:“我已经派人去找,有消息一定会通知安先生的。…怜心桥的事很蹊跷,目前对手的情况并不明朗,为了安全考虑,我建议安先生尽快离开重庆,如果您在这里出了任何差错,我到是真的没法向组织交待了!”
安先生摆了摆手,神情很轻松的说道:“我有能力保护自己,你一个女人尚且不怕,我一位绅士能害怕什么呢?”
潘翘幕:“我只是提醒你而已,既然安先生有此自信,就算我没说。这次行动失败了,接下来我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处理,就不打扰安先生休息了,您有什么吩咐,可以随时通知我。”说完话她已经准备告辞。
安先生站了起来,眼神从她的脸蛋滑落到胸脯:“翘幕姐姐,你这就要走了吗?每次见到我为什么总是这样,我想除了组织的事业之外,我们之间还可以拥有更愉快的交流。”
潘翘幕终于有点受不了,直言道:“安佐杰,你如果喜欢女人的话,这里有的是做生意的美女,打声招呼,我自会派人给你领来。…对不起,我真的很忙,告辞了!”
潘翘幕走出了房间,打开门还特意对里面说了一声:“安德森同学,欢迎你来到重庆,祝你旅行愉快!”
走出这家快捷酒店,她上了一辆车,司机是一名三十出头的男子,穿着黑色短袖T恤,肌肉结实健壮显得很是彪悍干练。车发动之后潘翘幕啐了一口:“什么东西,看见谁都是色眯眯的样子,以为谁都愿意跟他上床啊?从来不觉得自己恶心吗!”